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的一流学科建设研究
2019-01-14殷朝晖黄子芹
殷朝晖 黄子芹
摘要: 知识经济的迅猛发展推动了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型,给传统的主要知识生产者——大学带来了巨大的挑战。而作为大学基本的知识生产单位的学科,在知识生产中所发挥的作用是不容小觑的。深入探究我国“双一流”建设进程中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型对一流学科建设所产生的影响,及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给我国一流学科建设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可为我国高校的一流学科建设提供策略和思路,即应从一流学科建设主体的多元化、客体的多维度和载体的多样性等方面,探讨如何在一流学科建设中把三种知识生产方式恰当地结合起来,促进一流学科建设,从而推动“双一流”建设。
关键词: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双一流”建设;一流学科建设;学科建设主体;学科建设客体;学科建设载体
中图分类号:G40;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9)06-0061-06
收稿日期:2019-09-15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一般项目“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一流学科建设路径研究”(BIA180173)。
作者简介:殷朝晖(1974-),女,湖南常德人,教育学博士,武汉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教育经济与管理研究所所长,副教授,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黄子芹,武汉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硕士研究生;武汉,430072。
当前,“双一流”建设已然是中国高等教育改革的重点任务。随着“双一流”建设进程的不断推进,一流学科建设成为了高校发展的主要着力点。而当今社会,整个知识生产系统正经历着深刻的变化,知识生产模式也日益呈现出新特点和新趋势——除传统的以学科为基础的知识生产模式Ⅰ外,还产生了以问题为导向的知识生产模式Ⅱ和以知识集群为核心的知识生产模式Ⅲ。
在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双一流”建设将学科作为基础,恰好契合了学科自身的属性——学科既是大学的基本构成单元,也是围绕知识生产而存在的组织机构。而学科建设是学科“永恒”的事务。我国的知识生产体系具有自身不同于西方国家的独特性。我国传统高教机构的知识体系以经史子集为分类标准,没有西方现代意义上的学科分类标准。模式I和模式Ⅱ的产生和发展不是一个自组织的演化过程,而是一个断裂的变革过程。换言之,模式Ⅱ不是在模式I充分发展成熟的基础上产生的[1]。而随着跨学科、跨组织的知识生产群的兴起和发展,我国的知识生产体系又在向模式Ⅲ转型。因此,如何理解并适应这种转型对一流学科建设至关重要。
一、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及其对一流学科建设的影响
知识生产模式Ⅰ指建立在牛顿模式基础上的科学研究,其特征在于以单学科研究为主,被称为传统的知识生产模式。20世纪80年代以来,大学的第三职能(即社会服务职能)日益突显,逐渐形成了与传统学术研究存在较大差异的多元化知识生产格局。由此,迈克尔·吉本斯(Michael Gibbons)等人提出了基于应用情境并采用交叉学科的研究方法、更为注重研究成果的绩效和社会作业的知识生产模式Ⅱ[2]。遵循知识生产模式Ⅰ和模式Ⅱ的逻辑演变规律,以实现社会公共利益为目标,2003年埃利亚斯·卡拉雅尼斯(Elias Carayannis)率先提出知识生产模式Ⅲ,后来他和戴维·坎贝尔(David Campbell)又将此概念进行延伸。他们认为,模式Ⅲ是在知识分型创新环境中,由具备多形态、多层次、多节点特征的知识生产群构成的知识生产、使用和扩散的复合型系统[3](P327-372)。概括而言,传统的以理论独尊、以大学为核心,并由学科自身驱动的知识生产模式I,正逐步被新型的知识生产模式Ⅱ、Ⅲ所取代。
三种知识生产模式在知识生产方式、生产情境、组织方式及奖励和监控机制等方面有很大不同:模式Ⅰ以“学科”为基础,以同质性为特征,以等級制为组织形式[4],其目的不在于学科知识的实际运用;模式Ⅱ的知识生产来源从大学扩大到企业、科研机构甚至民间机构,使得大学中的研究与应用扩充到更广的社区范围[5];模式Ⅲ是运用于知识存储、流动,促进知识创新、扩散和分享的知识生产与管理中多边、多节点、多模式及多水平的系统方法[3](P327-372)。由此可见,三种知识生产模式依据多样化的知识需求和外界条件得以并存。实际上,学科建设就是不断增强围绕某个知识体系建立的学科组织的知识生产能力,以期产出高质量的科研成果、提供高水平的专业课程[6]。
作为大学知识生产基本单位的学科,在知识生产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堪称大学生产各种知识及其产品的“车间”。因此,各方都极其重视学科建设,特别是一流学科建设。而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型对于一流学科建设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具体表现为对一流学科建设中的建设主体(谁来建)、建设客体(建什么)以及建设载体(如何建)等三方面产生的影响。
(一)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对一流学科建设主体的影响
相较于知识生产模式Ⅰ,知识生产模式Ⅱ与Ⅲ更突出强调知识生产来源的广泛性、知识生产的社会弥散性和学科知识的实际应用等。因此,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型使大学、企业和政府的界限变得相对模糊,使得当下一流学科建设由传统知识生产模式Ⅰ下的单螺旋(强调学科建设主体的单一性、同质性)转向更加强调知识生产模式Ⅱ下的三重螺旋动力机制(强调学科建设主体的多样性、异质性)甚至是知识生产模式Ⅲ下的四重螺旋动力机制(强调学科建设主体的关联性、公益性)。此时,一流学科建设主体已不再仅仅存在于学科共同体内部,而是涉及到范围更为广泛的“大学—产业—政府—公民社会”。即新知识生产模式的出现,使一流学科建设主体不断扩充,一流学科建设已不是大学这一单一主体能独立完成的,需要发挥多方主体建设的合力。而这一扩充又使一流学科建设与发展的驱动因素,由纯粹的个人学术兴趣演变为经济和社会公共利益[7](P69-75)。
(二)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对一流学科建设客体的影响
在知识生产模式迅速转型的新时期,具有异质性与融合性的知识生产既是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的关键,又是一流学科建设客体不断丰富的内在推动力。这就要求我们积极关注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一流学科建设内容不断扩展、丰富甚至越来越复杂的变化,即关注一流学科建设客体由单一化、简单化逐渐走向异质化、复杂化的趋势。随着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型,对世界一流学科建设客体而言,尤其应当强调学科在价值观念、制度文明和科学技术等多方面对于人类进步的贡献度。当今世界,诸多新问题和新挑战层出不穷,倘若不能有效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这样的学科又怎么能称为世界一流学科呢[8](P1-5)?
(三)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对一流学科建设载体的影响
区别于传统的知识生产模式Ⅰ,知识生产模式Ⅱ下的跨学科形式重新创造了学科发展的情境,其知识生产方式呈现社会弥散性[9],而知识生产模式Ⅲ下的大学知识生产情境是跨学科、跨组织的,注重破除大学、企业、政府深度合作的体制壁垒,构建各类利益相关者之间的知识联盟[10]。因此,知识生产模式转型使各高校更加注重一流学科建设载体的创新。这就要求一流学科建设注意将普遍性与特殊性相结合,既要“弱化”知识生产模式Ⅰ下“故步自封”的学科建设方法,又要注重顺应知识生产模式Ⅱ与Ⅲ的转型,在建设方式上强调学科交叉、学科融合以及跨学科平台的搭建,使一流学科建设面向市场、面向社会重大需求,引导“双一流”建设高校在推进学科导向研究的同时,重视并推进问题导向、跨界行动的研究。同时,知识生产模式Ⅰ、Ⅱ、Ⅲ之间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三者之间是可以相互结合的。对于不同类型的一流学科的建设,其建设载体也可以有自身的特色和特殊性。
二、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我国一流学科建设面临的挑战与机遇
知识生产模式在应用语境、跨学科、非线性等方面发生的多重转型,引发了一流学科建设的一系列变革。但对比世界一流大学,我国的一流学科建设还存在忽视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的要求,片面迎合大学排行榜口徑与评估指标体系,执着于ESI学科、国家重点学科排名等不良现象。因此,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对于我国世界一流学科建设来说,带来的挑战与机遇无疑是并存的。
(一)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我国一流学科建设面临的挑战
目前,我国各高校的学科建设更多呈现出表面上的繁荣,其产出和所投入的资源却并不对等[8](P1-5)。导致这一结果的根源在于,对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给一流学科建设带来的影响关注不够,即对大学选择生产何种知识、在何种情境下去探索知识以及通过何种途径进行知识的生产与组织等问题的研究不够。事实上,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对一流学科建设中过于注重排名的形式化倾向、“粗放型的”的投入方式以及单一化的评价方式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首先,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对我国一流学科建设片面强调排名带来挑战。当前,“双一流”建设中排名的导向作用十分明显。我国“双一流”建设高校通常的做法是重视ESI等量化学科建设目标,一流学科建设往往忽视知识生产模式由Ⅰ到Ⅱ、Ⅲ的转型,对于学科发展的现实需求熟视无睹。我国“双一流”建设的目标不是要建设指标意义上的一流学科,而是要建设内涵意义上的一流学科。知识生产模式Ⅰ下各学科间的边界较为明显,学科建设是关在“象牙塔”里的,强调学科自身的发展逻辑,不注重国家和社会的需求。但知识生产模式Ⅱ、Ⅲ下的学科建设逐渐突破了学科边界,拓展到更为广阔的领域,学科逐渐走向融合,出现交叉学科、跨学科甚至是超学科,此时的一流学科建设既要以学科排名的指标作为参照,更要充分考虑一流学科应对学科自身发展、科技进步以及解决社会发展过程中重要现实问题的能力。
其次,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对于一流学科建设投入方式带来挑战。当前,我国“双一流”建设高校倾向于将一流学科建设看作是一流的学科生产投入要素(包括经费、人才、平台、设备等)的建设。在政府通过实施多项“工程”“计划”,对重点建设高校经费投入不断增加的情况下,“双一流”建设高校的硬件设施和办学条件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经费、设施和规模等已不再是学科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11]。因此,我国中央和地方政府对“双一流”建设高校的高额集中投入,会在一定程度上使高校及其教师无视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的要求,把重心放在推进学科导向的研究上。因此,我们应摒弃以往将一流学科建设聚焦于学科生产投入要素建设的错误观念,清醒地意识到这种“粗放型”的生产要素建设将导致一流学科建设边际效益递减的弊端。
最后,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对于单一化、片面化的一流学科建设评价方式带来挑战。当前“双一流”建设的指导原则是“以学科为基础、以绩效为杠杆”[12]。一流学科建设的“绩效”通常以高影响因子学术期刊的发文量,以及国家级、省部级科技成果奖和课题的数量等指标作为评价的标准,而这极有可能会在强化以学科为导向、为中心、为基准的知识生产模式Ⅰ的同时,抑制和阻碍我国高校向知识生产模式Ⅱ、Ⅲ转型的趋势。当前,这种在一流学科建设中注重考核评价指标单一性和同质性的现状,与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强调学科建设评价的多元性和异质性背道而驰,不仅会导致学科同质化发展倾向,而且极易导致“千校一面”现象的产生,使一流学科建设方向发生偏离,无助于一流学科建设进程的推进。
(二)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我国一流学科建设面临的机遇
在知识生产模式I阶段,知识被认为是完全自主的,学科建设仅服从于真理的要求;而在知识生产模式Ⅱ、Ⅲ阶段,学科建设还需关注研究将产生的社会后果及社会影响,并考虑知识需求者的诉求。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在给我国一流学科建设带来挑战的同时,也为我国一流学科建设提供了科学、合理的理论指导和发展思路。
首先,知识生产模式转型推动了一流学科建设理念的创新。知识生产模式Ⅰ下的知识生产以“学科导向”为逻辑,学科或知识产生于实验室、研究室,这一模式下的学科建设理念仍然是传统的、单一的、封闭的;而知识生产模式Ⅱ强调知识生产的应用语境,学科或知识产生于社会实践。这意味着学科建设应打破传统封闭、保守的建设理念,注重学科建设的情境性,并强调社会和现实的需求;互联网和媒体催生下的知识生产模式Ⅲ,其学科或知识生产突破了地域限制,使得知识的受益与参与群体范围扩大,并使知识回归了其本身具有的公益性。它将点状、线性、非线性的知识连接,对知识进行合理组合,形成多维网状知识系统。相较知识生产模式I、Ⅱ,知识生产模式Ⅲ下的学科关联性和知识关联性更强,更有利于知识的创新整合,学科、知识发展也更多考虑可持续发展和公共利益的维护,对于解决现实复杂问题更具针对性[7](P69-75)。因此,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型带来了新型的一流学科建设理念:它要求我们在一流学科建设中,不能只强调一流学科发展的自身逻辑和真理性(知识生产模式Ⅰ),忽视一流学科对于满足社会需求、解决社会现实问题的作用(知识生产模式Ⅱ)以及一流学科的社会公益性和可持续发展(知识生产模式Ⅲ),而是要积极顺应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型,以系统、全面的眼光来看待一流学科。
其次,知识生产模式转型推动了一流学科建设组织形式的创新。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对学科知识生产方式、组织形式的不断创新提出了较高要求——要求其通过遵循内部(自身)演进和外部(环境)适应的双重逻辑,来达到提升学科建设水平的目的[13]。从世界一流大学学科组织建设的经验来看,一流学科建设应由传统知识生产模式Ⅰ下“故步自封”的零散的、无序的组织形式走向知识生产模式Ⅱ与Ⅲ下的学科交叉、跨学科乃至超学科的组织化、系统化合作,从而形成学术和知识的共同体。例如,美国的斯坦福大学为进一步推动跨学科发展,特别设立跨学科研究所或者说是跨学科研究中心,以便给那些从事跨学科研究的专家学者以制度化层面的鼓励和支撑[14]。一流学科建设应着力于学科发展走向的把握、学科整体结构的优化和学科组织模式的创新,实现一流学科建设能力和水平的总体跃升。
最后,知识生产模式转型推动了一流学科建设评价方式的创新。基于知识系统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我们不能用单一的尺度去衡量、评价各具特色的一流学科建设成果。对于不同类别的学科及其研究方法而言,不仅因软、硬科学存在不同,还因知识生产模式的不同而存在差异[8](P1-5)。由于知识生产模式Ⅱ与Ⅲ强调知识生产的问责制与质量控制,与此相适应,一流学科建设应由自主性走向反思性,其评价标准应由过去的单一评价标准转向注重评价的多元化、多维度,从而在评价中关注到不同学科有其不同的使命和功能,它们的历史轨迹、发展思路与优化路径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因此,我们应遵循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的轨迹,立足学科的社会性和知识生产的社会需要,从学科发展、社会进步以及现实需要等方面来综合评价一流学科建设的最终成效。
三、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的一流 学科建设策略
区别于西方国家的知识生产方式演变规律,我国高校的知識生产方式主要受国家政策和计划的影响,而不是内生的结果。三种知识生产模式之间也没有明显的继承与超越的关系。因此,我国一流学科建设应将三种知识生产模式予以结合,尊重一流学科发展的多样性,实现“后来居上”以跻身世界一流。总体而言,在一流学科建设中,应紧紧围绕“一流学科谁来建”(一流学科建设的主体)、“一流学科建设建什么”(一流学科建设的客体)以及“一流学科如何建”(一流学科建设的载体)三方面采取举措。
(一)一流学科建设主体的多元化
一流学科建设的主体回答的是一流学科“谁来建”的问题。在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的背景下,一流学科不再是某一个学者的学科,也不是某一个学院的学科[15]。一流学科建设不能是“自己建自己”,而必须统筹规划,以大学本身为平台,主动构建学科之间、学院之间等的多方合作共建[16](P144-146)。再者,我国在高教体系外,有一个科研实力雄厚的国家科学院系统。而且近年来,企业和医疗机构的科研产出上升明显。所以,我国高校在一流学科建设过程中,要紧密联合科研机构、企业和医疗机构等力量。概言之,一流学科建设主体应遵循“单螺旋(大学)——双螺旋(大学、政府)——三螺旋(大学、企业、政府)——四螺旋(大学、企业、政府、社会公众)”的发展轨迹,构建多重主体之间互动和合作的架构,发挥“大学-产业-政府-公民社会”四螺旋动力机制中所有利益相关群体的合力,以维护社会公共利益。
在一流学科建设涉及到多方建设主体的情况下,我们要明确不同建设主体的责任意识,确定其应该承担的责任。面对一流学科建设在知识生产模式转型冲击下面临的困境,大学、政府、企业和社会公众对一流学科建设所负有的责任是不同的。具体而言,政府要制定明确和相对稳定的总体发展目标,提供相应的政策和资金支持,遵循知识的内在逻辑管理大学,系统地构建宏观的调控体制和科学的投入机制,给一流学科建设充分的自主权和自由度,并协调和促进各学科建设主体之间的合作和交流。大学要积极回应社会对于新兴学科的需求,制定系统和长期的发展规划,统合各学科的建设资源,特别关注学术资源共享平台的搭建。企业和社会公众应积极为一流学科建设提供助力,企业要积极采取在大学建立联合实验室/研发中心、设立企业特聘教授岗位、共建教育基金会以及共同开发新课程、开拓新的研究领域和研究方向等方式推动一流学科建设面向企业生产实践需求;社会公众应唤醒一流学科主动承担起社会责任,重视区域性乃至全球性的可持续发展问题,并着力增强其预见和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重要战略性问题的能力。总之,一流学科建设应顺应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的需求,进行合理的学科布局,以社会需求带动一流学科的持久发展。
(二)一流学科建设客体的多维度
一流学科建设客体回答的是一流学科“建什么”的问题。亚伯拉罕·弗莱克斯纳(Abraham Flexner)曾强调,研究和解决问题与增进知识两者不可偏废其一,它们在任何领域的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17]。同样地,一流学科建设的客体也应包括学科知识本身和问题研究两个方面。倘若一流学科建设客体仅局限于建设一流学科知识,而忽视其对于满足人类发展和社会需求的能力,那么学科建设最终的结果仍然不过只是产生或创造出一个个新的学科,这无助于推动现实世界的发展。因此,此时的学科也不能被称为真正意义上的“一流”学科。实际上,学科的成熟主要由问题驱动,对于一个学科而言,学科建设与问题研究原本就是一回事[16](P147)。如MIT学科发展的思维是:寻找世界上最难的难题,然后攻克它[18]。而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利用回旋加速器,发展了医学物理、理论物理和辐射检测技术等科技领域,促进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生命科学、高温化学、生物有机化学等相关学科的快速成长。因此,关注国家层面的战略问题与人类社会发展的重大需求,为社会发展提供更好的服务,这不仅是世界一流学科需要肩负的重要使命与职责,更是世界一流学科必须拥有的根本价值追求[19]。
在知识生产模式转型背景下,一流学科应成为一个系统的、开放的共同体,一流学科建设应将研究和解决我国改革与发展中的重大现实问题、关系我国社会发展与进步的重要议题摆在重要位置。与此同时,还应通过一系列举措支持新兴学科、交叉学科的发展,并重点布局推动产业转型升级与区域经济发展的学科,积极建设关系国家安全和重大利益的一流学科。只有这样的一流学科定位,才能使一流学科建设内容(建设客体)平衡好“学术性”与“实践性”的关系,从而真正兼顾起其应有的学术使命和社会责任。
(三)一流学科建设载体的多样性
一流学科建设载体回答的是一流学科“如何建”的问题。在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的背景下,近些年来主要的科学进展,大多来源于世界一流大学在面对经济社会发展新需求和重大问题研究需要时总能做出恰当的调整:在巩固自身学科优势与特色的基础上,着力打造世界一流学科群;通过构建开放、灵活的学科组织形式,整合相关学科促进基础、应用和开发研究三者的有机结合与协调发展;探索并建立各学科间的交叉融合机制,由此提升学科群的原始创新及解决重大战略性问题的能力。
从国外的经验来看,世界一流大学之所以能够在一流学科建设方面取得突出成就,都源于它们能采取一系列切实可行、有针对性的措施(如调整办学理念、选择正确的学科方向、重组学术机构及变革相关机制体制等)来面对知识生产模式转型的挑战。譬如,MIT由二流的本科学院跻身世界顶尖的一流大学,正是由于其抓住了二战时国家战略需要发展的契机展开研究和调整学科布局,获得了军方巨额的经费资助,建立了辐射实验室(林肯实验室的前身),不仅研制出为赢得二战发挥重要作用的雷达,而且带动了MIT的计算机、电子、通讯和神经生理学等学科的跨越式发展。而斯坦福大学的“弯道超越”也是由于其在二战后迅速地回应新的国家和社会需求,及时转变学科发展方向,积极开展与衍生公司的合作,将基础研究拓展到应用领域,把两种知识生产方式恰当地结合起来[20]。这些举措都为一流学科建设载体的多样性提供了经验。但值得注意的是,三种知识生产模式之间的关系并非是割裂的,而是紧密联系、互为补充的。因此,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型并非要求我们在一流学科建设中只注重学科的“实践性”而忽视其“学术性”,相反,两者应该贯穿于一流学科建设过程的始终。
总之,我国一流学科建设应积极顺应知识生产模式的转型,并在建设过程中把三种知识生产模式恰当结合起来,把学科发展和满足国家、社会需求恰当结合起来,顺应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趋势,促进一流学科建设,从而推动“双一流”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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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黄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