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控制与审计意见——基于董事会特征调节作用的研究

刘晓慧，刘西国

1.2.济南大学，山东 济南 250002

一、引言

内部控制一直是企业和各界关注的热点问题，为了切实有效保护投资者的利益以及增强我国资本市场效率，企业内部控制体系的有效性以及对该体系的完善，一直是我国政府等监管部门以及学术界关注的重点。2008年财政部、证监会、审计署、银监会、保监会等五部委联合发布了《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及其配套指引，目的是加强和规范企业内部控制，提高企业经营管理水平和风险防范能力。企业内部控制通过影响企业会计信息进而影响企业财务报表的可靠性，最终影响企业的审计意见。

《上市公司章程指引》规定，董事会应当就注册会计师对公司财务报告出具的有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向股东大会做出说明。2001年我国证监会颁布的 《公开发行证券的公司信息披露编报规则第14号——非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及其涉及事项的处理》要求，上市公司董事会应当在定期报告中对非标准审计意见涉及的事项做出详细说明。由此可见，董事会对企业的审计意见有着重要的影响。同时，董事会作为影响企业监管和治理的重要组织机构，合理的董事会结构能够更加有效地监督企业的经营行为，保证内部控制有效、完整。董事会的特征还可能通过影响内部控制，对内部控制和审计意见之间的关系起到调节作用。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内部控制和审计意见

内部控制作为影响着企业财务报告可靠性的重要机制（Pcaob，2004），其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对企业财务报表中的会计信息的真实性提供保证，或者通过事前监督来察觉财务报表中可能存在的错误，并加以改进，从而减少企业出现财务报表舞弊行为的可能性。由于内部监管的缺乏，内部控制有效性较低的企业往往财务风险和信息不确定性较高（Ashbaugh-Skaife， H.， Collins，D.，2008），这类企业的财务报表存在错误或舞弊行为的可能性也较大。因此，提出假设：

H1：内部控制指标评价越高，企业越有可能收到标准审计意见。

（二）董事会特征与审计意见

1.独立董事比例对审计意见的影响

根据代理理论的观点，企业的股东和管理层之间存在代理问题，而在企业内部设立独立董事正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并且独立董事的设立可以解决企业内部大股东权益被侵占的问题，原因在于独立董事比例越高的企业，董事会对企业管理层的监督工作成效越显著，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企业股东和管理层之间存在的代理问题，从而使股东和管理层的利益相一致（靳云汇、李克成，2002）。还有部分学者的观点集中在独立董事比例和财务报表舞弊方面，Beasley（1996）通过多元回归分析发现企业独立董事的比例与财务报表舞弊的可能性呈显著负相关，周水平、陈小林（2009）也通过实证研究验证了这一观点，表明企业的独立董事比例越高，越有助于提高企业会计信息质量与财务报表可靠性，从而减少企业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

企业的独立董事一般为专业内知名专家、经济及管理领域相关学者以及退休政府官员等专业技能及管理能力较强的人员，能够更好地为企业服务，因此随着企业独立董事的比例增大，能够保证企业会计信息的质量，使企业收到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加。然而，企业的独立董事比例过高，董事会成员之间的协调越容易出现问题，从而不利于董事会监管和治理工作的开展，对会计信息质量的监管度可能也会随之降低，不利于企业收到标准审计意见。因此，提出假设：

H2a：企业收到标准无保留意见的比例随着独立董事比例提高先升高后降低，即独立董事的比例与审计意见呈“倒U型”关系。

2.董事长与总经理二职合一对审计意见的影响

代理理论认为，人的本性是具有偷懒和机会主义行为的，为了防止代理人“败德行为”和“逆向选择”问题的出现，企业需要建立一个长期健全有效的监督机制。当外部监督机构因信息不对称等原因无法有效发挥作用时，包括董事会对经理层的监督机制在内的企业内部监督机制，就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国内外许多学者针对董事长和总经理二职合一与审计意见的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但得到的结论并不一致。 Forker（1992）研究表明，董事会结构独立于企业经理层可以提高董事会对企业的监督质量。张玉兰和田利军 （2008）通过Logistic回归分析验证了董事长与总经理二职合一会产生角色冲突问题，从而降低董事会的监督和治理功效，使企业更可能收到不清洁审计意见。而郭林（2017）则从审计合谋的角度出发，验证了董事会兼任经理层的比例和审计意见呈“倒U型”关系。

综上，董事长与总经理二职合一会出现董事长自我监管不严现象的发生，从而影响董事会的监督质量，降低董事会的监督效果和治理效率，使得董事会的监督机制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二职合一将会使总经理或董事长倾向于隐瞒对企业不利的信息，更容易发生舞弊行为，从而使企业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增大。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

H2b：董事长与总经理二职合一与标准审计意见呈显著负相关关系。

3.董事会规模对审计意见的影响

董事会作为企业的最高决策机构，对企业的各项经营活动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董事会规模会影响董事会治理效率，并且会影响审计意见能否得到国内外学者的广泛接受，但对于董事会规模和审计意见二者之间相关性的程度和方向，目前学术界存在两种不同的观点。

一种观点认为，规模较小的董事会更有利于提高董事会对企业的监督和治理效率，从而有利于企业收到标准审计意见。持有这种观点的学者指出：规模过于庞大的董事会，董事会成员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存在一定困难，董事会难形成统一意见，使得协调成本大于因增加董事会人数给企业带来的效益（沈艺峰、张俊生，2002），董事会对企业的监管与治理工作不能有效地进行，增加了企业财务舞弊的可能性，使企业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大。

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更大的董事会规模意味着更丰富的学历履历以及更全面的专业知识技能，从而可以使董事会内部从多个角度出发全面地考虑问题 （胡双双，2017），更有利于董事会作出合理有效的决策，从而使企业更容易收到标准审计意见。

董事会人数存在一定界限，Lipton和Lorsch（1992）认为这一界限是9或10个人。当董事会人数达到界限之前，随着董事会规模的增大，董事会的专业技能和管理能力随之增大，董事会的监督力度增强，能够更好地控制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企业更可能收到标准审计意见。而当董事会规模达到界限之后，董事会规模的过分增大，使得董事会成员之间的交流协作出现问题，董事会的控制有效性降低，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不能得到有效地监控，从而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随之增大。

基于以上理论分析提出假设：

H2c：董事会规模与标准审计意见呈“倒U型”关系。

（三）内部控制、董事会特征与审计意见

关于内部控制、董事会特征和审计意见关系的研究，郑志刚等（2009）从独立董事制度与其他治理机制的交互效应入手，发现独立董事制度间接发挥了公司治理的作用，显著地改善了管理层的治理效果。企业的董事会与内部控制都是影响企业的监管和治理效果的重要机制，都可以通过影响会计信息的质量进而影响企业收到的审计意见。合理的董事会结构能够促进企业内部控制更加有效地监督企业的行为，为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提供更有力的保障。基于此提出假设：

H3：董事会特征对内部控制与审计意见之间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考虑到我国创业板上市公司的公司规模及各方面实力更符合中小企业特征，研究结果能为我国大部分企业提供一定的经验证据，本文选取2015年我国创业板上市公司作为初始研究样本。为了保证数据的有效性及研究结果的科学性，剔除了数据缺失或异常的上市公司，最终得到396个有效样本。本文衡量内部控制的指标来自迪博风险数据库（DIB）；审计意见及公司财务信息、董事会数据等来自WIND资讯金融终端以及CSMAR国泰安数据库，数据处理采用STATA14.0和EXCEL软件。

（二）研究变量的选取

1.被解释变量

审计意见（OPINION）：是指上市公司经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当年财务报告后，获得的审计意见。当审计意见为标准审计意见时赋值为0，否则为1。

2.解释变量

内部控制质量（VONTROL）：本文选取迪博公司推出的“迪博内部控制指数”作为内部控制风险管控能力的衡量指标，该指标综合评价了企业的内部环境 （19个指标）、控制活动（12 个指标）、风险评估（8 个指标）、信息沟通（6个指标）、监督检查（6个指标）、会计师事务所是否出具评价报告及独立董事和监事会是否发表意见等七个与内部控制有关的指标，较为综合客观地反映了企业的内部控制情况。该指数越高，表明企业内部控制制度越完善，CONTROL=迪博内部控制指数/100。

董事会特征：独立董事比例（INDIR）指独立董事人数与董事会总人数之比；董事长与总经理二职合一（DUAL）采用虚拟变量，当董事长与总经理二职合一时取1，否则取0；董事会规模（BOSIZE）指董事会总人数。

3.控制变量

考虑到其它外部因素会对内部控制、董事会特征和审计意见之间关系产生影响，根据现有的研究文献，本文选取以下控制变量：资产规模大的公司可能更倾向于与会计师事务所维持稳定的关系 （靳云汇，2002），因此，选取企业的资产规模（SIZE）为控制变量；同时，靳云汇指出企业普遍存在着大股东“掏空”现象，过高的股权集中度将利于会计信息的造假和舞弊，公司越有可能收到非标准审计意见，所以选取反映股权集中度的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为控制变量；资产负债率（LEV）不仅能够反映企业的偿债能力，还可以反映出企业资本结构的稳定性（田利军，2007），资产负债率较高的企业持续经营能力相对较差，更容易出现财务报表舞弊行为，因此选取资产负债率作为控制变量；每股收益（EPS）反映公司的获利能力，现有文献研究认为，企业的获利能力越差，盈余操纵动机越强，越容易获得非标准意见，所以选取反映企业盈利能力的总资产净利率（ROA）和反映企业成长性的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为控制变量。

各个变量的具体释义如表1。

四、实证分析

（一）模型构建

为了验证本文的假设，构建模型（1）检验内部控制、董事会特征和审计意见之间的关系，模型（1）主要用于验证假设H1和H2b：

表1 变量定义

为检验假设H2a，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 INDIR2，构建模型（2）；为检验 H2c，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 BOSIZE2，构建模型（3）；为验证H3系列假设，分别在模型中加入 CONTROL ×INDIR、CONTROL ×DUAL、CONTROL×BOSIZE 构建模型（4）、（5）、（6）。

（二）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1.描述性统计

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从内部控制指数的统计结果来看，平均值为6.26，而部分企业内控指数最小值为0，这一现象是由企业存在重大内部控制缺陷所导致的，反映了样本企业内部控制质量相差较大。由表2可得，企业的独立董事比例最高的达到了80%，而最低的只有18.18%，表明不同企业董事会结构差异较大。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2.变量间相关性分析与共线性检验

各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如表3所示。从表3可以看出，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CONTROL）与企业收到的审计意见呈负相关关系，并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意味着企业内部控制质量越高，企业更有可能收到标准审计意见。此外，各变量的相关系数值均较小，同时，经过验证各变量的VIF值以及平均VIF值均在1~3之间，因此变量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各变量VIF值见表4。

表3 变量间相关系数矩阵

表4 各变量VIF（方差膨胀因子）值

（三）回归结果分析

由表5可知，Model1的回归分析结果中，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意见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表明在控制其它因素的条件下，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越高，企业越倾向于收到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本文的H1得到了验证。从模型1的回归结果还能看出，董事长与总经理的二职合一与否和审计意见的相关系数为-0.005，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因此本文的H2b没有通过验证。

Model2的检验结果中，企业独立董事的比例和审计意见在10%的置信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而独立董事比例的平方项则与审计意见在5%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这验证了假设H2a，表明独立董事比例在达到临界点之前，独立董事比例越高，企业更可能收到标准审计意见，而到达临界点之后，二者则变为显著负相关关系。同理，由Model3的检验结果可知，董事会规模和审计意见的关系也呈 “倒U型”关系，假设H2c通过了显著性检验。

从Model4的回归分析结果来看，内部控制和独立董事比例的乘积项与审计意见的关系并不显著，表明独立董事比例对内部控制质量和审计意见之间的关系不存在显著的调节作用。而从Model5和Model6的结果来看，董事长与总经理二职合一与否、董事会规模对内部控制质量和审计意见之间调节作用显著，均通过了5%的显著性水平，与预期结果一致，假设H2b和假设H2c均得到了验证。

五、研究结论与建议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企业的内部控制质量越高，企业越容易收到标准审计意见，收到标准审计意见的企业往往意味着企业的盈余质量较高，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可能性就越小，企业财务报告更具有可靠性。企业独立董事比例和董事会规模都与审计意见呈“倒U型”关系，而董事长与总经理的二职合一与否则与审计意见关系不显著。同时，研究还发现企业的二职合一、董事会规模对内部控制质量与审计意见之间的关系具有显著的调节作用。

表5 内部控制、董事会特征与审计意见回归分析结果

因此，可以得出，实施内部控制起到了提高财务报告可靠性的作用，对推动上市公司建立与健全内部控制的相关规定与制度起到了积极的效果。我国上市公司的董事会设立应选择恰当的独立董事比例和适当的董事会规模，这将有助于董事会对企业的状况进行有效地监管和治理，同时，应进一步加强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以提高上市公司盈余质量，进而提高企业经营管理水平和风险防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