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术语翻译策略研究
——基于“目的论”视角
2019-01-13葛莉莹谷俊儒孔令娜王立松
葛莉莹, 谷俊儒, 孔令娜, 王立松
(天津大学外国语言与文学学院, 天津300350)
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这对中国文化包括瓷器在内的代表中国形象术语的英文翻译也有了更高的统一要求。然而,当下我国的陶瓷相关术语中却有很多误译现象,还没有制定一个统一的版本。因此,对于陶瓷相关术语展开具体研究,提供统一标准,能够提高翻译的效率和质量,有利于增强我国文化对外交流的科学性和严谨性。国内外学者对于陶瓷相关术语的研究相对较少,但近年来,随着我国对外开放进程的不断发展和扩大,对陶瓷相关术语的研究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
在瓷器翻译方面,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崔凤华指出,中国各大博物馆的瓷器翻译用词、格式不统一,内容不丰富,缺乏对中国历史文化的介绍。在此背景下,运用文化专有项的策略总结归纳了瓷器翻译上常用的翻译方法[1]。南昌大学的吴晓菁则从关联理论入手,对《东印度公司瓷器》形成了翻译项目报告,从国际视角为瓷器的翻译提供了借鉴和经验[2]。
瓷器作为中国的特色元素,其美誉响彻海内外,是中国乃至世界的文化瑰宝,同时也吸引了一些国外学者的研究兴趣。如Kerr和Rose等人在其著作中详尽介绍了中国的陶瓷技术[3]。此外,也有国外学者较为系统完整地介绍了从旧石器时代一直到清朝时期的中国陶瓷发展历程[4]。
一、 目的论基本思想的阐释
翻译目的论(skopos theory)是由德国翻译理论家汉斯·弗米尔(Hans Vermeer)于20世纪70年代正式提出并发展起来的一种翻译理论模式。该理论认为,翻译活动是一种跨语言、跨文化的人类行为,并具有很强的目的性,即译者根据某种目的与意图,在原文文本基础上进行加工。目的论打破了原有以“等值”为标准的翻译思路, 将实际交际功能作为重点, 给翻译研究者带来了新的研究视角[5]。此理论颠覆了传统的翻译原作中心论,极大地提升了译者与译文的地位。翻译目的论的形成与发展大概经历了以下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凯瑟琳娜·雷斯(Katharina Reiss)首次提出引入“文本功能”的概念,将其列为翻译批评的一个标准。
第二阶段,凯瑟琳娜·雷斯的学生汉斯·弗米尔(Hans Vermeer)在雷斯研究的基础上,创立了翻译目的论。翻译目的论共有三个原则,这三个原则并不平行,而是具有不同程度的重要性:一是最高原则及首要原则为“目的原则”,即“结果决定方法”;二是连贯原则,译文必须符合翻译语句连贯的标准,指在翻译过后,译文必须保持语句通顺,能够让读者理解并清楚;三是忠实原则,译文必须与原文存在语际连贯一致,即忠实于原文[6]。此理论突破了以原语为中心的等值论,大大提升了译者在翻译中的地位。翻译目的论认为,翻译是在“目的语特定情境中为某种目的及目的受众而产生的语篇”,认为译者应该根据具体情境下的要求,结合翻译目的和译文读者也即目的受众的不同情况与特殊要求进行有选择性的翻译。
第三阶段,克里斯蒂安·诺德(Christiane Nord)则继承和发展了之前目的论学者的理论,在其著作《目的性行为》中全面整理归纳了目的论学派的各种学术思想。并针对目的论受到的批评,即是否过度放大译文功能而忽视原著,提出了“功能加忠诚”的原则[7]。
不难看出,目的论为翻译理论研究提供了全新视角,提升了译者的重要性,在整个翻译理论界的“文化转向”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其提倡翻译标准的多元化,即译文要完成在目的语情境及文化中的交际功能。
二、 当下陶瓷术语翻译存在的问题
1. 陶瓷相关术语的翻译特点
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商品,陶瓷的历史悠久,形成了有着丰富内涵的陶瓷文化,其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融汇了中国特有的历史人文、宗教神话、书法绘画等各个领域的精髓。陶瓷文化的精髓就体现在这些陶瓷文化术语中,因而也为相关翻译带来了一定的难度,给译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译者对于和陶瓷相关的文化有广泛涉猎,这样才能达到对于源语的充分理解。同时,由于中西方在地理环境、政治制度、宗教文化和社会风俗等方面的差异,中国传统的文化元素在英译过程中通常找不到对应的表达,如果不去追根寻底深入探究各种术语的含义,不了解涉及当时的社会文化背景,就想当然的望文生义,或者照搬词典,就不容易真正完成两种语言间的转换,很可能会导致交际上的障碍甚至是误解,阻碍文化的对外传播。因此,译者在文化信息传递的过程中也要注意对于此类具有强烈汉语文化意象的术语的翻译。
陶瓷领域的翻译作为一种科技翻译,拥有大量的专业术语。比如,在制瓷的过程中就十分繁杂,是译者必须要突破的一道难关,此外,制瓷工艺材料、陶瓷种类以及陶瓷独特的色彩表达方法等,也是译者必须掌握的知识储备。对此,译者需要熟知陶瓷的相关工艺知识和流程,要有充分的专业术语准备,从而使其翻译表达更为准确和专业。
由此可见,陶瓷相关术语的翻译并不是照搬字面的一一对应,而是既需要把握好文化历史的神韵内涵,又需要兼顾科技语言的简洁准确。在进行陶瓷领域的翻译时,译者要对于服务对象进行充分分析,针对不同的翻译目的选取适宜的翻译策略,得出地道妥帖的译文,从而达到文化传播以及贸易畅通的目的,推动中国的陶瓷走向世界。
2. 陶瓷相关术语翻译中存在的问题
在陶瓷领域进行翻译活动时,考虑到中外不同的文化认知环境和陶瓷极强的专业性等特点给翻译工作带来的难度,再加上由于译者对于服务对象和翻译目的没有进行详尽分析等原因,导致翻译过程中往往会出现以下几种问题。
第一,译者基本功不扎实、专业知识匮乏,从而出现错译,是较为常见的一个问题,且多出现于旅游外宣类文本和商业陶瓷品名翻译。校对和文法问题暴露出译者缺乏必备的基本素质,问题多集中体现在单词拼写、大小写错用、语法错误和标点符号错误等。再者,译文和原文机械对等,通篇中式英语思维的译文也是常见的问题。这些问题主要是译者态度不够严谨,翻译技能不够扎实所致。
另外,专业知识储备不充分也是致使译文有误的一大因素。以陶器名称的翻译为例,陶器名称构成中常常会涉及形状、色彩、材质和功能等,有些名称若按汉语字面翻译,就会出现译名与实物不符的情况。如六角盘,通常是一个带六瓣盘口的圆盘,而不是机械理解的六角形的盘,因此该器物应译为“six-lobed plate”,而非“hexagonal plate”[8]。在陶瓷翻译工作中还会遇到不少矿物、窑业等词汇,针对这些专业词汇,就需要译者本着认真负责的原则,对于源语的内容充分理解,不确定的部分要询问专业人士,避免望文生义,造成译文错误。
第二,译者机械错用归化翻译,不仅不能翻译出自然流畅的译文,增进交流,相反还会导致目的语读者产生误解,且损害源语的文化内涵。此类翻译问题在文学类翻译中屡见不鲜,在陶瓷相关术语的翻译中也给工作带来了不良影响。
以中国从古至今都极为推崇的龙图腾为例,陶瓷制品上常常会应用龙纹装饰,陶瓷品名里也会常常出现“龙”的字样。但许多译文中将“龙”直接翻译成“dragon”,这就掩盖了中西文化差异,忽略了中国的“龙”与西方的龙“dragon”在含义、象征和宗教背景方面都存在不同。中国的龙是代表祥瑞的图腾,而西方的龙则多代表邪恶,在翻译时两者无法对等,出现了词汇缺失现象,这种情况下,则适合采用音译的翻译方法,“龙”可以依照威妥玛式标音法译为“Lung”,或是按照汉语拼音译为“Long”,以此来规避文化差异导致的误解。
第三,译者有时为了体现中华文化的精髓,经常会采用异化翻译的翻译策略,以期保留原文中的异国情调。然而,异化翻译的滥用是陶瓷领域翻译的一大弊病。以异化翻译中较为常见的音译为例,在面对众多文化负载词时,译者常常难以厘清翻译目的,不知采用何种翻译策略和方法,而音译的方法简便易行,因而利用率较高。然而,现今出现的问题是许多术语本来可以在目的语中找到对应词,但是译者也采用了音译的方法,这样非但不能很好地宣传民族文化,却可能让目的语读者产生阅读困难,无法深入理解中华文化。
例如,对于宜兴紫砂壶的翻译,常会有诸如 “Yixing zisha teapot”或“purple clay pottery teapot in Yixing”的译文,前者盲目运用音译,让目的语读者摸不着头脑,看完后也不知道壶的品种。译者忽略了宜兴陶瓷在西方国家里已是闻名遐迩,已有固定称谓“boccaro”;后者的译法则是译者自己没有深入探寻源语含义,并对读者产生了误导。因为紫砂壶是由紫砂泥烧制而成,而紫砂泥又称“五色土”,经过调配可以形成多种颜色,因而“purple”则是望文生义了。
第四,术语不统一,科学术语翻译中词义常常具有单一性和固定性, 而陶瓷术语翻译则是一个例外,光是“陶瓷”一词,便有“ceramics”“china”“earthenware”“clayware”“porcelain”“pottery”等多种译法,为翻译工作增加了难度。以景德镇古陶瓷博览区出现过的“四大名瓷”的英译为例,其对应的英译分别为:“blue and white porcelain”(青花瓷)“embedded glass”(青花玲珑瓷)“Fencai Ci”(粉彩瓷)和“color vitreous enamel”(颜色釉瓷)[9]。显而易见,景德镇四大名瓷的翻译既有直译,又有意译,每个术语首字母的大小写也没有统一。可以说古陶瓷博览区就是向中外游客展示景德镇陶瓷技艺和文化的窗口,但是在对外宣传方面还是存在一些疏漏,可见术语不统一的乱象亟待引起重视。
三、 基于“目的论”视角研究陶瓷相关术语的翻译策略
从上文陶瓷翻译存在的问题中可以看出,译者在进行相关翻译活动时,排除因欠缺专业知识导致的错译,译文出现错误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译者不知道采取何种翻译策略,而究其根本,则是由于译者没有明确自己的翻译目的,缺乏对于翻译具体语境、译文服务对象以及译文所处的宏观语境的考虑,这些都使译文难以达到一个更高的标准。
而本文从翻译目的论的角度出发,充分考虑到社会文化语境的相对性和译文具体语境的可理解性,便于译者根据不同翻译目的,运用不同的翻译策略,从而使译文更为准确、恰当。
本文主要以陶瓷领域的翻译分为以下两种情境进行具体分析。
1. 旅游景点及展会外宣类文本
陶瓷旅游和展会的宣传类文本主要有两种功能:一方面是从狭义上看,主要传递介绍有关陶瓷文化方面的信息;另一方面则从广义上来看,即“外宣的根本是维护并展示国家形象”[10]。景区及展会的宣传解说是游客了解相应文化的重要渠道,这同样也是译文的预期目的,由于译文的服务对象多是对于中国文化了解较少的外国受众。由此可见,译者应遵循以下两点原则进行翻译:其一,以服务外国游客为导向,译文能准确地传达陶瓷的相关信息,并且做到语言流畅通顺;其二,以顺利进行跨文化交际为导向,译文能有效帮助外国游客进行游览、观赏展品,同时激发外国游客深入了解中国文化的兴趣。
在进行此类翻译工作时,由于译者必须肩负起文化传播的重要角色,翻译时就必须要体现出中国文化的精髓,让中国的陶瓷文化走出去。译者可以相应采取音译,增译和直译加注释等翻译策略和方法,以此保留源语中的中国风情。
音译的翻译方法在外宣类翻译中较为常见,用汉语拼音来翻译中国的特色文化,还有利于中国汉语拼音的对外推广。随着中国文化逐渐走向世界,许多富有中国特色的音译词已为世界各国所理解并广泛接受,形成固定用法,尤其是有些术语代表了特定工艺,应当看作专有名称翻译,在其作为名称标识的情境下可用音译,比如说“kaolin”(高岭土)、“doucai”(斗彩)、“guangcai”(广彩)等。必要时可以在译文后面加上注释,对这些词汇进行具体解释,或者可以在展会的宣传册中,将这些术语作为背景知识文本,作专门补充介绍,弥补音译造成的理解困难,加深目的语读者对于这些文化用语的印象和了解。当然,在翻译流传较广的陶瓷术语名称时,应尽量保留约定俗成的已为西方读者所接受的译本,如:“famille rose”(粉彩)“tricolored”(三彩)“boccaro”(宜兴陶瓷)“blue and white”(青花)等。
2. 商务贸易类文本
商务贸易类陶瓷翻译文本的主要功能则是为吸引潜在企业及顾客,以促进消费。此类文本的译文服务对象需要对陶瓷产业进行综合了解,对于陶瓷术语也大多有所涉猎。因此,译者应直观明了地展现商品特征,译文需要做到简洁凝练,从潜在用户的需求出发,激发其购买兴趣。异化翻译能保留独特的中国文化特色,但是会一定程度上增大阅读难度,使读者产生抵触情绪。与之相比,归化翻译则可以增强译文的可读性,避免读者的理解力水平成为阻碍经贸交流的拦路石。由于读者对于文本的接受程度会影响其最后的购买力水平,经过在内容和格式上做相应的适应选择,本文认为此类文本应较多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
以瓷器釉面颜色的翻译为例,这些颜色词大都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和中国特色,如朱砂、矾红、雪青、孔雀绿、祭蓝等。在商务贸易类文本中,这些词汇如果一味采取异化翻译的策略,就可能会导致读者由于地域文化差异产生误解。因此,此类译文要把握好术语的真实内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于在中西两种历史文化中都有共识的颜色词汇,可采用直译的方法,如“朱砂”可译为“vermilion”,“孔雀绿”可译为“peacock green”;若是术语的专业性比较强,完整译出会造成理解困难,且无益于商品售卖,则可只译出主要颜色,如“矾红”,不应依照一些译本音译为“fan-hung”,也无需译为“alum red”,而应省去“矾”,增强可读性,可译为“red”,更简洁明了,或是译为相近色“iron red”,更易于目的语读者理解。对于“雪青”一词,若是望文生义,认为其不过为浅蓝色,则会贻笑大方,其实雪青色为淡紫色,宜译为“violet blue”。又如“祭蓝”一词,笔者在字典上查询时,会发现“altar blue”这一译法,实际上,“祭蓝”又称“积蓝”、“霁蓝”和“霁青”,主要造型为祭器和陈设用瓷,此种译法重点体现出有此种釉色陶器的文化用途,可作为展品名称的译法,然而为了消除读者的阅读障碍,加上注释更为妥当。此外,其实从“祭蓝”的别名可以看出,“祭”是“霁”的演变,“霁”指雨后或雪后转晴,加之此种釉色蓝如深海透若天空,笔者认为也可译为“sapphire”,在英文中代表蓝宝石、青玉色,此种译法会在目的语读者心中呈现与中文术语“祭蓝”同样的美感,译文更为直观,适合在对外贸易的商品介绍中使用。
又如对于“玲珑”的翻译,“玲珑”在不同的工艺和陶瓷作品中英译名不尽相同,有时音译成“ling long”,有时则译成“rice pattern”。笔者认为两种译法各有所长,但在不同情境下应有所统一。音译译法应多用于外宣文本中,有助于外界对于“玲珑”这一文化负载词增进兴趣,而“rice pattern”则可酌情用于商贸类文本中。当然,随着世界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目的语读者对于外来文化也会表现出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对于带有外来文化印记的各种文化意象和文化术语的接受能力也会日益增强。这样一来,我国特色文化术语的音译译法就会逐渐广为人知,译者在进行翻译工作时也就无需在目的语中寻找对应词,而是可以自信地运用约定俗成的汉语拼音。
对于译者而言,是保留陶瓷艺术的文化之美还是重点阐述其陶瓷工艺,译者可根据翻译情境和目标读者的不同而调整其翻译侧重点,学会在翻译实践中进行取舍,以获得更高质量的译文。
四、 结 语
目前,“一带一路”倡议的蓬勃发展为我国陶瓷文化与陶瓷艺术的宣传提供了契机,而陶瓷的相关翻译则是其中的重要一环,从而让世界得以了解中国陶瓷文化的博大精深以及神奇瑰丽的陶瓷艺术。在翻译目的论的指导下,本文为译者提出了在旅游展会和商务贸易两种翻译情境下,译者适合采取的翻译策略与具体的翻译方法,方便译者做出符合不同情境、不同目的的较为恰当的翻译。在进行旅游展会类翻译工作时,源语中的中国文化元素是译者要把握的重点,译者应较多采用异化的翻译策略,具体来说应采取音译、增译和添加注释等方法。而在商务贸易类文本中,目的语读者的接受度则更为重要。此类文本应较多采取归化的翻译策略,以此增强译文的可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