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儿童读物插图艺术发展研究(1978—1999)
2019-01-09索奕双
索奕双
有关儿童读物插图的概念描述,李全华、李莉和朱良在所著的《儿童读物插图艺术》中提到,儿童读物插图的阅读对象是零到十二三岁的孩子,所指的插图主要用来补充说明书籍、期刊、报纸中的文字内容,既丰富文字的视觉感,又营造读物的艺术氛围。是艺术家立足儿童欣赏需要,专门为儿童读物创作的绘画艺术表现形式。[1]综上所述,论及改革开放初期,受社会历史条件影响,连环画发展不因年龄局限于某一类受众,是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读物,同样是少年儿童喜爱的读物。因此,这个阶段的研究对象以连环画为主。自1985 年开始,连环画发展逐渐衰落,到了20 世纪90 年代,社会发展趋向多元,儿童读物插图呈现多元发展,因此,这个阶段的研究对象主要涉及连环画和卡通动漫等作品。
一、改革开放初期连环画艺术发展(1978—1985)
(一)改革开放初期连环画艺术发展背景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提出了“改革开放”的新决策,“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成为党的思想路线,“改革开放”成为时代的主旋律。意识形态领域的文学艺术由此打开发展之门,在整个社会氛围的带动下,连环画搭上了快速发展的列车。其中较为积极的做法,是为推动连环画、年画等大众通俗读物的专业化发展,于1980 年在中央美术学院组建开设了连环画、年画系,贺友直担任该系的兼职教授,一直扎根民间的大众艺术终于走进专业院校。虽然该系因为种种原因后来被撤销,但改为民间美术系后仍然设有连环画专业。因此,培养了一批专业化的连环画创作队伍,为繁荣连环画创作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国家相关部门高度重视连环画发展。1963 年,中国美术家协会在中国美术馆召开全国连环画创作评奖授奖大会,历经18年后,为了让大众通俗艺术有更好、更高的竞技舞台,进一步检阅、分享创作成果和经验,同时提高艺术家的社会地位,1981 年,文化部协同国家出版局和中国美术家协会联合举办了全国第二届连环画创作评奖,共有一百一十件作品获奖(绘画七十七件,脚本三十三件)。[2]本届评奖除了评出绘画大奖、个人工作荣誉奖,较之第一届授奖大会,还评出了三十三件脚本奖,说明为强化和突出连环画的大众文化教育和知识传播功能,文学脚本的重要性得到进一步提升。此外,为推动以连环画为代表的通俗文化更好地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人民服务,中宣部出版局于1982 年3 月组织召开部分省市连环画工作座谈会,进一步明确了连环画面向广大人民群众,特别要为少年儿童服务的指向。会议要求以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为方向指引,把弘扬革命精神的先进事迹和各族人民参与社会主义建设的题材,作为连环画编创的主要内容。[3]国家相关部门从平台建设、政策导向等方面助推以连环画为代表的大众通俗艺术的发展。随着“文革”时期压抑的精神需求被释放,社会文化需求进一步扩大,排队购书、出版社一版再版等阅读盛景开始形成,以连环画为代表的大众通俗艺术走向新征程。
“伤痕美术”带来的现代艺术观念影响。1978 年至1979 年,以知青画家刘宇廉、陈宜明、李斌三人合作创作的连环画《伤痕》《枫》《张志新》为标志,引发了全国“伤痕美术”的开端和热潮。“伤痕美术”作品以高度写实的艺术表现手法,通过再现“文革”时期普通人的悲剧性命运,体现一代人的心灵创伤。以题材的现实和内容的真实,对“文革”时期的现象大胆揭露和批判。“伤痕美术”突破了“文革”时期单一的虚假再现模式,由原来的理想主义、英雄主义转向对普通人现实命运的描绘,这种再现历史真相的艺术表现形式,彰显了对生命个体价值的尊重与赞美。此外,“伤痕美术”在艺术语言表现方面,善于运用各种画面对比,并且注重人物心理和思想的刻画,显示与“文革”样式彻底决裂的决心。“伤痕美术”对现代艺术语言和形式美的自觉追求,体现高度真实的美学思想,改变了以连环画为代表的大众通俗美术发展方向。
(二)改革开放初期连环画艺术发展特色
结合改革开放初期连环画艺术发展背景,总结连环画艺术发展特色,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艺术表现呈现多视角转换。改革开放为艺术界带来很多来自西方的新文化、新视角,艺术家运用西方现代艺术理念和艺术表现手法,通过连环画创作表达自己的创作理想,相比“文革”时期的“三突出”原则,改革开放初期的连环画创作开始对艺术本体进行自觉探索,艺术表现发生转变。这一时期的连环画创作既有油画、版画、国画,也有水粉、丙烯、剪纸等多种艺术表现形式,同时融合线描、工笔重彩、写意水墨、黑白木刻等多种艺术表现技法,呈现种类繁多、风格迥异的现象。如,著名美术教育家、国画家陈秋草先生用彩墨画创作幼儿科普作品插图《小蝌蚪找妈妈》,简练大气的构思,轻松灵动的笔墨,浑厚质朴的色彩语言,画面充满中国特色的水墨视觉艺术效果。这种具有中国特色的大写意风格,伴随水墨晕染的美感,一扫以往的刻板模式,在国际上得到广泛认可,该作品于1979 年获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洲文化中心颁发的拿玛奖。
第二,作品题材内容丰富多样。这个时期的连环画作品有再现普通民众现实生活,批判、反思“四人帮”罪行,反映知青生活的各类现实主义题材。“伤痕美术”代表作品《伤痕》和《枫》,就是典型的此类作品。也有反映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题材,反映改革开放中普通人物现实生活的题材。如,1981 年由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快乐的幼儿园》,就是此种类型的作品。还有革命历史题材、古代历史故事题材。如,人民美术出版社1978 年出版的连环画《铁道游击队》,1983 年8 月发表于《连环画报》、由陈全胜绘图的作品《辛弃疾》。还有各种现代文学作品、外国文学经典作品改编的题材,如广为中国读者熟悉的《安徒生童话》系列故事、《格林童话》系列故事等。此外,民间传说、神话故事、奇人趣事等都是连环画创作的表现对象。如,1979 年11 月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高适用传统国画白描技法绘制的连环画作品《大禹治水》,即取材于我国古代神话故事。这个时期的连环画创作,现实主义题材占据主导地位,并且题材内容和艺术表现形式高度统一,彻底颠覆了“文革”样式,群众基础更为广泛。
第三,少儿连环画出版空前繁荣。进入20 世纪80 年代后,连环画无论品种、印量还是质量都达到高峰,是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第一个发展高峰后迎来的第二个黄金时代。据统计,1980 年全国出版连环画一千多种、四亿多册;1981 年为二千多种、七亿多册;1982 年为二千一百多种、八点六亿多册;1983 年为二千四百多种、六点三亿多册。[4]结合以上出版数据,可以感受到全民阅读氛围高涨的情境下,连环画呈现空前的出版繁荣。1982 年的出版数量达到了最高峰,1983 年的种类数量达到了最高峰。西方经典名著《少年维特的烦恼》等作品刚出版上市就销售一空,发行量达到一百万册以上。很多中国传统经典名著如《红楼梦》《儒林外史》及现当代经典作品需要不断重印,才能满足当时全民阅读的热潮。西安市曾对全市的连环画租书摊进行统计,发现当时全市约有八十余个连环画租书摊,但是每个租书摊面前聚集的小读者却多达上百个。[5]由此可以推断,20 世纪80 年代初期,少儿阅读的重心是连环画,出版社出版的重点是少儿连环画,少儿连环画迎来前所未有的出版繁荣。
第四,老中青创作人才层出不穷。老一辈人才包括很多被平反的原先从事连环画出版创作的人才,恰逢改革开放大发展之际,他们热情高涨,全身心投入连环画创作,代表艺术家有程十发、贺友直等。虽然老一辈连环画艺术家年事渐高,但仍笔耕不辍,是引导连环画向前发展的重要引领力量。此外,“文革”中的职业连环画家组成了连环画艺术发展的中坚力量,其中以冯远、杨力舟、何多苓、刘国辉、卢延光等为代表,他们勇于创新,积极开展创作实践,有力助推连环画的创新发展。创作队伍中还有一支来自高等艺术院校的年轻力量,这支年轻人组成的队伍青春有朝气,经受过专业的美术训练,有较强的绘画基础,他们敢于尝试连环画创作的各种艺术表现形式,成为连环画艺术发展中不可忽视的重要推动力量。总之,老中青创作人才钟情连环画艺术创作,并敢于进行各种创新尝试,是改革开放以来美术界的顶尖人才,为推动中国连环画艺术的向前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二、1985 年以来儿童读物插图艺术发展(1985—1999)
(一)1985 年以来儿童读物插图艺术发展背景
新媒体的快速发展取代连环画的传统功能。20 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与世界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大众媒体快速发展,电视机、录像机、摄像机、电子游戏机等新兴消费产品迅速进入民众视野,外来消费产品和消费方式的涌入,颠覆了民众以往单一的消费习惯和娱乐观念,消费观念和娱乐方式呈现多元化趋势,民众视野越来越宽广。此外,随着有线电视的普及,大量来自欧美和日本的动画片引入中国市场,很多令人记忆犹新的动画片,如《灌篮高手》《美少女战士》等,成为引领中国消费和娱乐的火热作品。此外,随着摄影技术的发展,相比摄影技术的真实再现功能和逼真的视觉效果,还有便捷的图片获取方式,传统连环画更显局限性。以上新媒体释放的活力极大丰富了民众的文化生活和精神世界,连环画的大众教育及宣传功能逐渐被取代。
新美术思潮运动推动插图艺术的多元发展。受过专业训练的艺术家们,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学习过苏联模式,随着国门开放,创作环境相对自由,各种美术观念互相碰撞,他们对新艺术形式充满渴望。艺术家试图反对“文革”遗风,反对苏联现实主义绘画风格,尝试从西方现代艺术思潮中寻找新鲜血液,因而创作、模仿了大量西方艺术作品,这场以现代主义为特征的美术运动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美术新潮,最终演变为一场大的思想冲击,这就是中国当代美术史上著名的85 美术新潮。85 美术新潮作为反传统运动的新思潮,否定“艺术为政治服务”的理念,以排除各种制约插图艺术创作的政治思想为指导,探索、实践各种新艺术形式,进一步推进了插图艺术向多元化发展。
外来文化艺术冲击传统连环画的生存发展。20 世纪90年代初期,随着对外开放步伐的进一步加大,代表“大众文化”的各种通俗、流行文化,以愈加有力、有效的方式参与中国文化的构建,其中以美国和日本的文化影响最为广泛。以日本动画片为例,其鲜明的民族特色、画面效果及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在20 世纪90 年代的中国赢得超高人气。日本动画作品题材广泛,情节励志且言语轻松。虽然包含有暴力、色情等不良因素,但这些动画作品涵盖广泛的知识面,方便少年儿童获取,促使少年儿童思维更开放,更具想象力,因此吸引了大量少年儿童受众,引发的动漫热甚至成为一种社会现象。很多与动画片同名的卡通漫画作品,如《机器猫》《圣斗士》等迅速席卷少儿图画书市场并成为出版市场的主力。由于少年儿童一味热捧国外卡通漫画作品,连环画的出版受到极大冲击,连环画的编创出版开始萎缩。“存在滞销的连环画让很多出版社无以为继,直接导致连环画创作队伍解体、分流,传统连环画的编创出版逐渐走向衰落。”[6]
出版规模和艺术市场的壮大影响插图艺术质量。随着新美术思潮的涌现,部分画家一味迎合国外艺术潮流,一些过于抽象、怪诞的艺术表现手法逐渐在国内插图界兴盛起来。随着国内出版队伍和规模不断壮大,出版市场竞争趋向激烈,为追求商业利润,不少出版社选择编创快速、出版周期短的作品,以扩大市场发行量,出版界的“跑马书”现象盛行一时。此外,部分出版社和书商甚至改变审美标准,颠覆插图的艺术表现语言,简单地复制、照搬国外插图作品进行再出版,插图的艺术品质直线下降,不少高水平艺术家由此逐渐淡出插图创作队伍。与此同时,各种“文化垃圾”通过各种渠道扰乱艺术市场,主要以淫秽的书刊和音像制品为代表,书刊和音像制品市场的乱象,严重影响儿童读物插图艺术的生存土壤。此外,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艺术与商业的关系越来越紧密,艺术市场逐渐成熟,原先从事连环画创作的部分艺术家受“拜金主义”影响,无心继续从事插图创作,纷纷改行加入艺术品交易队伍,插图创作队伍的稳定和发展受到影响。虽然连环画的发展处在困境中,但在国家的支持下,仍有一批画家坚持连环画创作,产生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即沈尧伊绘制的连环画《地球的红飘带》。该作品立足历史事实,通过《湘江之战》《遵义会议》《四渡赤水》等描写红军长征的故事,运用全方位、多层次、高视野的艺术表现手法,塑造了一个个活生生的艺术形象。从1989 年出版第一册开始,先后出版近十个版本,获奖十余次,并获得美术界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肯定,《地球的红飘带》被誉为连环画发展史上的“高峰”。
先进科学技术的应用挑战插图的创作和出版。电脑技术的应用,将传统插图创作从纸和笔当中解放出来,更多的表现手法和表现手段,带来无数手绘所不能企及的视觉效果。通过电脑储存、积累海量插图图片,便于插图创作的素材搜集和储存,并且方便修改。同时,电脑的普及应用同样加速插图的传播,这些变化为插图创作提供了更为高效便捷的条件。此外,印刷工艺的革新对于插图色彩、纹理、质感等方面的处理,体现出传统手绘插图无法比拟的优越性,并且可以带给读者完全不一样的视觉感受。运用先进的印刷工艺还可以重复批量生产,手绘插图显然无法企及如此高效的生产方式。先进科学技术的发展对插图艺术产生多方面影响。
(二)1985 年以来儿童读物插图艺术发展特色
儿童读物插图艺术趋向多元化发展。85 美术新潮的兴起,以反对传统作为主流的文艺运动打破传统壁垒,开始吸收西方的绘画技巧和创作理念,尝试中西融合,在插图的题材延伸和表现形式上进行大胆尝试和实践,儿童读物插图艺术呈现多样化的发展趋势,儿童读物插图艺术由此开辟了新时代。这一时期,涌现出不少优秀插图艺术家,在插图的技法上进行创新表现。如著名女画家徐乐乐,爱好图画书创作,自1986 年以来,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展出并获大奖,创作的连环画《动物小学校》《聊斋志异故事精选》,图画书《白雪公主》等作品,将工笔与写意完美结合,既有传统的笔墨情趣,又有时代特点的装饰趣味,笔墨表现恰到好处,画面推陈出新,别有意味。也有的艺术家借用西方艺术的表现手法大胆展开想象。这些艺术家思维活跃,锐意进取,在插图的艺术形式、用色、构图、主题思想等方面开展探索实践,为儿童读物插图艺术发展带来与众不同的新鲜气息,插图艺术呈现多元化发展趋势。
重视对本土原创动画创作的保护和鼓励。进入20 世纪90 年代后,随着全民商业化的步伐加大,外来消费品和消费方式不断影响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消费观念,物质生活条件越来越富足的同时精神生活需求在逐渐提高,人们变得越来越实际,发财致富、享受生活逐渐成为重要话题。单一、说教式的插图作品显然不受大众欢迎,理想主义、集体主义、英雄主义逐渐被现实主义、个人主义所取代,大众审美不再热衷于崇拜,追求简单快乐、闲情逸致成为新风尚。由于电视和录像等现代媒介的带动,这个阶段的阅读热情显然受到国外卡通漫画类作品的影响。由国外动画片改编的卡通漫画类图书成为少年儿童阅读的主角,各种引进版卡通漫画类儿童读物作品占据出版市场的主导地位。为加强对本土动画创作的保护和鼓励,1995 年,中宣部、新闻出版署针对本土动画发展现状,启动“中国动画出版工程”。该工程的推出显然要改变国外卡通漫画类作品“一统天下”的社会现象,因此,该工程计划打算用2 到3 年时间,拟在全国布点建立5 个动画出版基地,作为全国动画出版的行业标杆,以此带动全国的动画发展。同时,分阶段重点出版15 套大型系列儿童动画图书,打造代表中国本土动画水平的出版物,为中国本土动画发声。在儿童动画刊物建设方面,拟创建《中国卡通》《少年漫画》等5 个刊物,为儿童动画创作和阅读提供交流平台。该工程也被称为“5155 工程”。[7]同时,运用政策手段限制进口少儿图画书数量。经过一系列政策推动,培育了一批本土动画出版基地,产生了《动漫时代》《科幻世界画刊》等一批深受少年儿童喜爱的卡通漫画类原创图书和杂志,同时培养了一支动画创作的专业人才队伍,有效提升了本土原创动画创作的综合实力和水平。
流行文化成为插图创作的表现语言。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以及新媒体的应用,电视、电影、书籍、报纸、杂志、摄影、广告等各种传播媒介以不同的形式吸引人们的眼球,新的感官媒介更加新奇、方便、快捷,传统插图的功能已经不能适应新的社会发展需求,追求时尚、渴望标新立异成为插图创作的发展趋势。此外,随着人们生活节奏加快,压力增大,趣味性、娱乐性强的插图作品可以为民众带来更多的愉悦,由此可以获得更多的阅读受众。因此,改革插图创作的理念和表现方式势在必行。受传播媒介和流行文化的影响,对流行文化的吸收和再创造成为这一阶段插图创作的表现方式之一。早期主要借用美国流行文化的影响,提炼艺术符号,用复制、拼贴等手法拓展插图艺术表现手法。同时,许多艺术家又从艺术作品中的字体、图形、颜色等元素中寻找灵感,提炼艺术符号语言作为插图的创作元素,一些具有代表性的视觉文化符号在创作中被大量运用。由蔡皋根据蒲松龄《聊斋志异·贾儿》改编的图画书作品《荒原狐精》,立足中国民族文化传统,将神怪故事描绘成儿童智救母亲、与假扮人样的狐狸精斗智斗勇的故事,体现中国特有的传统文化精神力量。作品以黑、灰两色为基础色,突出故事的神秘色彩,画面主人公宝儿身穿红颜色衣服,暗喻宝儿必胜的信念。大红与大黑,强调了正与邪的较量,绿色、紫色、橙色等颜色的交错使用,使画面有如音符般跳动。作品色彩的巧妙运用、人物形象的装扮设计、民间版画式的建筑造型,体现了中国特色象征性符号和文化符号的运用。
电脑技术成为插图艺术创作的主要表现形式。20 世纪90 年代中后期的中国,电脑技术快速发展,各类图像编辑软件不仅可以模拟手绘插图的各种效果,还可以设计制作很多手绘插图所不能达到的效果。这种有别于传统手绘的艺术表现形式,迅速赢得青少年的喜爱。运用电脑进行插图创作的队伍随之产生,插图设计师借助电脑软件工具,将技术运用和想象力相结合,独特的视觉艺术魅力刷新了大众的视觉审美。此时,原先从事连环画创作的从业人员逐渐回归插图艺术创作队伍,借助新的媒介工具,进一步探索、开展先进科学技术支持下的插图艺术创作。此外,伴随着电脑技术的发展热潮,国内各大高等院校和培训机构相继开设与数码、动画相关的专业及课程,很多年轻人加入插图艺术创作队伍。由于电脑技术和人才队伍的推动,儿童读物插图艺术以无限的活力向前发展。伴随着运用电脑软件工具开展插图艺术创作的发展热潮,一些弊端也显露出来。如,设计师过分依赖电脑软件工具,大量粗制滥造的复制粘贴被广泛应用于插图创作,严重影响插图作品的质量。
“以儿童为本位”的插图艺术创作。20 世纪中后期,中国儿童文学进入发展期,儿童文学观念发生大转变。此时的中国儿童文学强调“以儿童为本位”,认为儿童有幼儿期、童年期、少年期三个成长阶梯。最具发展意义的是把幼儿文学从儿童文学中单独划分出来,同时把幼儿文学视为重要的儿童文学种类,同幼儿不识字的认知水平相一致。儿童文学发展强调“以儿童为本位”,但中国少儿出版界以往的图书出版通常以4—15 岁的少年儿童为主要对象,说明对儿童的认知程度掌握上往往偏高。[8]综上所述,说明中国儿童文学的发展与儿童读物的认知程度不对应,儿童读物创作出版存在年龄定位不清晰、推荐年龄跨度过大、未能把握好不同年龄阶段儿童身心发展的特点和阅读心理等问题。该现象引起国家相关部门的高度关注,为加快完善与中国儿童文学发展相匹配的儿童读物出版,1981 年10 月召开的少年儿童读物出版工作会议上,明确要求加强低幼读物的编写出版工作,号召全社会关心低幼读物的出版问题。随后,“以儿童为本位”的儿童文学作为儿童读物插图的创作脚本被提到重要位置,由此产生了一批能准确把握不同年龄阶段儿童身心发展变化和阅读需求的读物,低幼读物相继问世,幼儿有了可以自己阅读的书。显然,这样的儿童读物更加符合儿童的阅读心理和审美心理,儿童可以阅读真正属于自己的书。
三、研究启示
让阅读儿童读物成为少年儿童的生活自觉。20 世纪80年代初全民阅读情绪高涨,少儿连环画迎来前所未有的出版繁荣。“小人书”书摊前聚集着众多聚精会神阅读的小读者,足以见证少年儿童课外阅读的高度自觉。这一阶段少儿阅读的重心是连环画,出版社出版的重点是少儿连环画,加上各种推动连环画发展的措施,20 纪80 年代初,连环画迎来新中国成立后发展的第二个高峰。在生活方式和娱乐方式多元化的今天,大众阅读方式趋向多元化,如何遵循阅读规律,提高个人阅读质量,让阅读成为一种生活自觉,需要从少儿抓起。随着国家对阅读推广工作的重视,同样需要加强少儿阅读推广力度,同时转变家长阅读指导观念。通过参与图书推荐、名家解读、亲子阅读、阅读体验等各种形式丰富的阅读推广活动,可以形成丰富的文化体验。经典儿童读物作为现代媒介,图文并茂,通俗易懂,具备知识性、可读性和真实性等特点,其蕴含的丰富内涵超越民族,超越地域,经受历史检验,是立足儿童视角开展认识世界的重要载体。少年儿童缺乏阅读,必将失去创新与活力。因此,必须高度重视儿童读物的阅读推广,重视少年儿童阅读的服务形式,以最有效的方式助推少年儿童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并形成生活自觉,这是儿童读物阅读推广目前需要重视的发展要务之一。
儿童读物插图艺术创作需重视艺术服务对象的变化。改革开放初期,刚结束“文革”期间复杂的社会政治影响,文化资源极其匮乏,为更好地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提振改革开放的信心和决心,同时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阅读需求,国家文化行政部门率先开展政策扶持和经济支持,先前压抑的艺术创作生产迎来一系列变革,艺术家以极大的创作热情纷纷加入连环画创作队伍,迸发的创作活力产生了大量优秀的连环画作品,广大人民群众对连环画空前高涨的阅读需求得到保障。很多人民群众喜爱的连环画如《铁道游击队》《小兵张嘎》等出版发行量均达到100 万册以上,连环画成为当时无论大人和小孩喜爱的必备读物。梁东方在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连环画里的时代记忆》中提到当时“无人不知‘小人书’”,“无人不读‘小人书’”的现象,形象地指出当时连环画出版和阅读的盛况。显而易见,“文革”时期沦为政治工具的连环画,经过改革开放初期的创新改造,具有图文结合、寓教于乐、便于携带、价格低廉等特点,自然成为大众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当时的艺术服务显然是为了满足人民群众精神需求空前暴涨的阅读需求。随着先进科学技术的发展及外来文化的冲击,传统连环画无法适应新的社会发展变化,最终在20 世纪80 年代末期开始逐渐走向衰弱。到了90 年代,儿童读物编创出版质量有所提升,但还是无法企及连环画发展高峰期的影响。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儿童读物的服务对象具有宽阔的视野及更多的精神诉求,“大观念”视觉艺术需要“伟大的想法”或“大创意”,因此,立足艺术服务对象开展蕴含丰富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儿童读物插图艺术创作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
全民阅读情境下需关注乡村少年儿童阅读。改革开放初期的连环画题材丰富,表现方式多样且开本灵活便于携带,尤其是低廉的价格,满足了当时全民阅读的热潮。现今的全民阅读活动为儿童读物带来发展机遇,但部分出版社仍以追求高额利润为目的,对原创图书的培育缺乏足够的耐心和细心,存在出版创作跟风现象,出版经营以风险小、见效快、利润高的引进版为主,存在价格高、内容重复、版面质量参差不齐等问题。只要留意市场上的儿童读物作品,可以发现同一个作品主题有无数个版本,有的经典名著甚至多达一百多个版本,重复出版成为常态。这种状况造成出版浪费的同时严重影响少儿阅读的质量和兴趣。此外,我国的儿童阅读资源分布不均,相比城市的阅读资源,农村地区特别是中西部欠发达地区,儿童阅读资源整体匮乏。在课外阅读的时间、阅读的种类和数量等方面,乡村儿童同样无法与城市儿童相比拟。2018 年5 月,针对中西部贫困地区展开的《乡村儿童阅读报告》显示,在受访的乡村儿童中,有高达74%的乡村儿童存在年阅读课外读物数量不足10 本的情况;更有超过36%的乡村儿童年阅读课外读物数量不足3 本。该活动同时针对乡村家庭藏书情况展开调查,显示有超过71%的乡村家庭藏书不足10 本;更为严峻的数据显示,有接近20%的乡村儿童没有一本课外读物。[9]结合调查报告数据,乡村儿童无论拥有的课外读物数量、种类,还是家庭藏书量、课外阅读时间,明显不足。同时,乡村儿童的课外阅读主要依靠纸质读物,获取知识的途径单一,并且购买能力有限,定价高昂的儿童读物是阻挡乡村儿童阅读的主要因素之一,但乡村儿童的阅读渴求同城市同龄人无异。综上所述,儿童读物的编创出版应减少以追求高额利润为目的,减少对儿童读物过度包装的追求,努力降低出版成本,合理调整定价标准,以满足乡村儿童阅读需求为目标,改变城乡阅读失衡状态。因此,全民阅读推广不能忽略乡村儿童,应通过广泛的社会合作,帮助乡村儿童改善阅读环境,享受优质阅读资源,这既是儿童读物编创出版需要重视的问题,也是全民阅读推广需要着重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