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
2019-01-02杨则纬
杨则纬
一
一个老人的离世总会让人联想到另一个老人,突如其来的悲伤在胡思乱想中增了更多忧虑,终于恍然大悟学数学时平方的意义。快乐和快乐之间可以加号,但在悲伤这件事情上却总是平方运算。
死亡这个词在我12岁之前只是存在于我脑海词库当中众多词语的一个。突然有一天的那个清晨,我们坐在教室里等上语文课的老师上课,结果等来了另一个老师用凝重的语气告诉我们语文老师因车祸身亡再也不能站在这个讲台上的消息。当时,便有了淅淅沥沥的小声哭泣,感觉小雨在教室里蔓延开来,心跟着雨一片一片湿润起来。
那之后,只要有死亡的事情,无论是朋友还是亲人,那位语文老师去世的悲情都会一次次的在我脑海里重演。死亡这个词语,从那个12岁少年的教室里,一直到某个中午。我的太奶奶就躺在我的身边,她用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呼吸: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个颤音,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起伏。
少年和成年之间的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我一次又一次地拉住太奶奶那只只剩血管的手,想给她一点温暖,又一次次担心这样会不会引起太奶奶的不适而松开。小时候和太奶奶生活过一段时间,而那时候,记忆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太奶奶悄悄地把藏着的妙脆角拿给我,非要让我吃。她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对我说:别让他们发现了,你是好孩子,不给他们吃。这话完全让我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太奶奶说的“他们”是谁。
太奶奶有节奏的呼吸突然打断,发出一个长长的呼气声,声音里叫了我舅舅的名字,然后我就控制不住地趴在太奶奶身上大哭起来,家里的大人一把就把我拉走了。
太奶奶去世5年后的某一天,我飞到上海第一次参加遗体告别仪式。躺在冰棺中的她穿了一件我曾经见过的衣服,而我几乎认不出来那个她。那时候她33岁。但是在她自杀前,我并不知道她的年纪,总是姐姐姐姐这么叫着……会夸奖我涂了颜色的指甲好看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一个陌生的模样躺在那里!
我是为了要见她最后一面才去的。她是我北京鲁院的同学,一位很有才情的作家。我一直猜想,遗体告别就是为了给像我们这种没有告别的人一个机会,也给离开的人一个交代。
二
年长我很多的男人里,除了亲人,熟悉和挂念的男人有两个。
一个已经离世了。
第一位熟悉的男人是我在16岁去瑞士交流学习的时候认识的。因为未成年,我被安排在当地的一个家庭里生活,汉斯是这个家庭的一家之主。瑞士的大部分家庭应该都是女人嫁给了男人后,女性都要修改了自己的姓氏随夫姓。那一年里,我是家里唯一一个外姓的人。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叫汉斯爸爸,但他的年龄和我姥姥一样大,所以从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直呼他的姓名。
说起我的这个“爸爸”,我总是会想起余华小说《活着》的富贵。
富贵是标准的富二代,地主少年不思进取,因为赌博败光了家里的财产。因为母亲病重,穷苦潦倒的家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辉煌,富贵只能自己去求医,无奈路上被抓去当了壮丁。战争中富贵活了下来,回到乡下后母亲早已经去世,家中的妻子养育了一双儿女。一家终于得到团圆。但命运也没有给这个大起大落的富贵片刻“富贵”,家里有庆,凤霞,家珍,二喜,苦根,每个人都无一例外的死去,只留下富贵活着。
余华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这本书我每次读都会哭。哭过后又会去想,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是愿意像富贵这样活着,还是愿意像书中其他的人一样死去。大家总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像我这个年龄的人,出生后,日子就蒸蒸日上,听到过父母讲述小时候吃不饱的岁月,多半都像听故事一样就过去了,生活单调没有经历大风大浪。有时候读很多作家写中国在我出生之前父辈的那些岁月,会在伤心里透出一丝羡慕。想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所以我每每读到小说里经历过岁月风霜,看过海浪见过银河的人物,就会想起汉斯。
汉斯是瑞士人,学习金融,年轻时去巴黎工作过一年半,他自己说巴黎女郎有着全世界最迷人的眼睛,可惜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穷小子。后来去了加拿大2年半。直到1962年的时候,他开始了香港长达9年的生活和工作,交过一个香港女朋友,他说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女孩,和我一样黑头发鹅蛋脸。
不知道是恋情的结束让他回国还是因为回国结束了恋情。汉斯回到瑞士后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海蒂,一个有着卷曲金发和蓝色眼睛的匈牙利和瑞士血统的女孩,海蒂比汉斯小了10岁。结婚后好几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比我大一岁,后来又有了第二个孩子,比我小一岁的弟弟。大女儿上小学的时候,汉斯因为工作的关系,被外派到新加坡,一家人跟着他在新加坡生活了三年半。
之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瑞士,购买了现在居住的房子,之后的汉斯一直在瑞士的UBS银行工作。
对于一个16岁的少年来说,汉斯是我那一年里最喜欢相处的人。每周我都渴望能够和汉斯去爬山,那是他最喜欢的运动,爬山的时候我们并不交流,但是去爬山的路途中我会一直和他说话,我也了解了很多我从来都没听过的事情,关于汇率的问题,关于贸易的知识,关于瑞士的政治……
汉斯每天都有专门读报纸的时间,他读报纸的时候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那个时间你是无法和他交流的,他会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还会拿着笔记录一些。他还喜欢在午后,乘着火车去周围城市的小咖啡馆里喝咖啡,有的时候就是车站咖啡馆,有的时候就是一个小街道最不起眼的一家,他只要一杯咖啡,除了喝咖啡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发呆。
三
雷达老师的去世是我始料不及的。
就是今天我还是不愿意相信這个事实。因为并不是经常有机会见面,所以当我打下这些字的时候我还在想,到了年底,我去北京看望他和师母的时候,老师和师母又会要我多吃点水果,多说说话,走的时候一定要留我吃饭。
时间总是向前走。良时光景长虚掷,壮岁风情已暗销。
我是一个文字工作者,在我刚学会认字看书的时候,我已经从书架上认识他了。那时候我知道的雷达是一名散文作家。因为雷达老师是1934年春天出生的,所以当我开始出版第一本长篇小说的时候,雷达老师已经是名震全国的评論家。
我听文学圈的老师告诉我:雷达是对中国文坛有重大贡献的人,本来他自己的散文写的很好,但是为了中国文学的评论,牺牲了自己散文的创作。
大三那年的冬天,我照例去北京给雷达老师拜年,每年都是要留着我吃饭的。师母若是那天刚好不在家,也会留下包好的饺子,雷达老师就会把饺子煮一煮。那天师母正好在家,做了一些家常的菜,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话题说到了冬泳。我的体质很怕冷,我说感觉冬泳是一个要了命的运动,雷达老师立刻来了精神,说自己年轻时候很喜欢冬泳,师母也附和是这么回事。
师母提议让雷达老师带着我去北海玩一玩,说我年年来看他们,从来没有带我出去玩玩。
零下的北京居然真的有人在北海冬泳。
雷达老师和几个正在上面热身的人聊着冬泳,说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就钻进了水里。那天我穿了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本来在室外就觉得有些冷,看到这些跳入冰水的人,本能地觉得身体都打颤起来了。雷达老师也许想到了昔日自己冬泳的画面,站在那里似乎有很多感慨,但并没有说什么。我看到不远处有人在冰上滑冰,就提议去看看。
后来说到我在瑞士的时候滑冰和雪橇,雷达老师以为我想要去玩,立刻给我买了门票让我去玩。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年纪小,想着反正冷就冷透彻,很久没有玩了,居然邀请雷达老师和我一起租来滑雪橇。我去过北京很多次,从来没有这样疯地玩过,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在大院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的日子。
我也忘记了身边和我一起玩的人是比我年长很多的文坛泰斗。
后来我和爸妈讲到这段事情,他们都说我太250了。一是考虑到雷达老师的身份,二是考虑到雷达老师的年龄。
当我还在瑞士上学的时候,瑞士的家人常带我去滑雪。对于每一个瑞士人来说,滑雪是冬天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汉斯先给我报了滑雪学校,经过系统的学习,我就去山上滑雪了。阿尔卑斯山是天然的滑雪场,根据山坡的陡峭准备了至少三种难度的滑雪轨道。像我这样的初学水平,就只敢在初级雪道上滑一滑,但是还是羡慕可以从高级赛道滑下来的人。休息的时候我给汉斯说,我想去高级赛道看一下,但是我害怕,因为那个雪道的最顶端,看起来几乎都有90度了,我害怕我脚底站不好就下去了,要求汉斯必须拉着我。
等我站在高级雪道的最顶端,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好害怕呀。我本能地紧紧抓牢汉斯,唯恐我分分秒掉到雪沟里。
谁料到汉斯对着我说:“你已经掌握技巧了,不用害怕,拐着弯往下滑,速度快的时候用手杖刹车。”我还没来得及回复,他拉着我的手不仅松开了,还微微地给了我一个力量。
别无选择的我只好往下滑。
茫茫白雪中,不知道我有没有一边滑动一边大叫,我只感觉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却越来越兴奋……等到我滑到最下面的时候,汉斯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我摘掉滑雪镜,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哭了,镜子里都是眼泪。
“吓死我了汉斯,你怎么推我呀,吓死我了。”
“好玩吗?我跟着你滑雪看到你已经掌握了,只是缺少一个勇气。”
北海半日游结束后雷达老师陪我去喝了咖啡。那时候我还没写完《躲在星巴克的猫》,在星巴克我和雷达老师一人要了一杯美式咖啡,趁着兴奋劲头,我把这个滑雪的故事讲给了雷达老师,还说了我要写一个半人半猫的故事。
后来雷达老师写了一篇关于“冬泳”的文章。
四
我开始经常思考活着的意义。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只要活到35岁就足够了,不想看到自己变老的模样,只想拥有年轻的身体和激情。
也会开玩笑地把这个想法说给家人和朋友。我的太奶奶是小脚老人,但是识字懂礼,她在80岁的时候眼睛因为白内障几乎失明,这样她就不能看书了。可能对她来说整日呆在家中的日子就过于无聊了。她曾经在家人去上班后自己爬上窗户取东西,幸亏被邻居发现,家人及时赶回去。但是太奶奶在耗光身体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她明确地表示自己不想死还想多活几年。
现在我32岁,我再也不去想什么活到35岁的鬼话。
当我站在街头看到微信群里有人问出一句带着疑问句的话,当我拨通雷达老师家人的电话确认了这个疑问句后,我突然地感到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初中时候的教室,我觉得我的心里又下起小雨了。
雷达老师真的去世了?
我手机里最后一张他的照片,是几个月前去给他和师母拜年,雷达老师在他的新书上给我签名。那天,我用手机拍下了雷达老师签字的照片。那一刻,我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雷达老师老了。
我看到他不再光滑的皮肤,皱皱巴巴中带着些许的老年斑。
遗憾是无奈的,是缺失的。有些遗憾可以弥补,有些遗憾只能回忆。人生有时候很像汽车晚点,虽然大家都朝前冲,可是一个晚点接着一个,总是被很多事情拉住你的脚步。
余华谈到《活着》的时候说过这样一段话:苦重要的不是对苦的经历,而是对苦的感受。所以,我与我同时代的许多人相比不应该算是最幸福的也不会是最苦的,但是我觉得我在承受苦难的能力上比他们更脆弱,也可能更敏感。
小时候的我很少哭。眼泪即使在眼眶里也一定会吞到肚子里。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反倒更爱哭了。爷爷病重躺在那里不能说话也不能翻身,去看他的时候我就哭。我的内心里早早做好了不哭的准备,可是眼泪却再也不听话。
满脑子都是小时候暑假回到老家,和爷爷推着架子车去镇上爷爷开的小店铺,爷爷会带着我去吃一顿水盆羊肉。爷爷很喜欢带一副石头墨镜,又圆又大的石头镜片,戴在脸上冰冷冷的,更是沉的厉害。爷爷是一个难得开明的农村老人,我们家不算姑姑就有四个叔叔,叔叔们给爷爷什么东西他从来都不拒绝,还会说“你们这是把孝心尽了”。同样的,叔叔们不给,爷爷也不要求。我心里的爷爷就是喜欢吃碗水盆羊肉,搬个小凳子,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也行,坐在村头也行,坐在城市大街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也行……那个曾经被戴过牌子站在人群里批斗过的爷爷,儿子们一个又一个地走出农村,有了出息,自己家破烂的土房变成了小洋楼。
叔叔给爷爷生前做的最后一件尽孝心的事情,就是给爷爷在县城买了一个小房子,爷爷很高兴。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搬进去没多久的爷爷,身体急转直下。在那年夏天最热的时候,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毕竟是住上了想住的房子,毕竟是住上了却又没住多久。不知道爷爷的心里最后是哪一种想法。
不久前是爷爷三周年,披麻戴孝的一堆人跪在爷爷坟前,农田里到处都是蛐蛐。我磕了头后抬起来,看到前面跪着的人身上爬了好几只。我就突然难过起来,面前跪着的人,身上的虫子都是鲜活的,就连坟前燃烧的火焰也是活的,可是我的爷爷却永远地躺在了地下。我觉得这份伤心让周围炎热的空气都跳动起来,尘埃里都布满了我的伤心。
如果爷爷还活着,正是享受越来越好的好日子。让他这辈子骄傲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比如弟弟在美国找到了好的工作,比如妹妹保研上了北京一流的大学,比如他可能会当上太爷爷……作家总是可以把一种情绪放大,一悲伤,一快乐,尘埃万物都跟着改变。
并不喜欢追赶的爷爷却成了家里第一个被死亡追上的人。
五
2016年的春天,陈忠实老师去世。
2017年的春天,红柯老师去世。
写到这里,是我人生里所有经历过的死亡了。我感觉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就像我从山顶的白雪里冲下去,速度、速度里的风声,风声里我的叫声……来自我内心里的恐惧就像夏天的热浪,无处不在地包裹着你。
他们都活在我的生命里,活在我的记忆里,他们的模样、声音和更多更多的细节,随着我不灭的生命都活着,然而他们都死了。这让我害怕,这样的思考让我害怕,曾经的快乐、悲伤、无助……这些感受也一样在我的记忆里,因为记忆所以我确定它们的存在,可是它们还活着吗?还是也和这些人一样?
他们走过很多的路,我因为崇拜追着跑,得到了一些大人的东西。我却不能用稚气的声音讲故事了。
去年因为拿到了一年多次往返瑞士的签证,于是我抓紧时间利用暑假和寒假各去了一次瑞士。虽然大家都觉得那里处处美景,可是瑞士对我的吸引只有那家人。我是16岁那年生活在那里的,之后因为签证、金钱、时间种种的问题,并不能总是回去。人生里总会有那么一刻里,越是不想出现的画面越是出现,比如汉斯在小镇的车站给我表演踢踏舞,比如相同的地点他给我系鞋带,比如火车上他面对面和我坐着看报纸……我觉得我是那么想他,可我没办法像随便联系哪个朋友那样打一个电话给他,也没有办法立刻写一封信,我只能闭上眼睛一遍遍地回忆那些画面,那些印在生命里但是触碰不到的画面。
去年我们从小镇去伯尔尼的火车上,惊喜地遇到了只有瑞士才有的火车上的星巴克,我特别激动地买了一杯咖啡,照了照片留念。回到车厢里我着急地给汉斯看照片,告诉他在西安也有一间星巴克咖啡馆,就是我写的《躲在星巴克的猫》小说里故事发生地。我两句英文三句德文地给他讲了小说里写的什么。我从不担心汉斯不喜欢听我讲话,这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不分国籍不分年龄。
汉斯今年80岁了。
想到死亡,我越来越害怕起来。
初中的时候开始害怕考试,期待一步考进重点高中,进了重点高中又觉得上了大学一切就美好了,最后的英语考级,计算机考级,自己终于当了老师,完成了教师资格证的考试,站在了大学的讲台。时间就在盲目地向前中溜走了。
雷达老师的葬礼是在2018年的4月4日。因为看到北京变天,去之前我特意把柜子里打包的呢子大衣取了出来。那天下雪了。葬礼的时间很快,人们排着队给雷达老师鞠躬告别,我一直绷着的情绪在和师母握手的时候瞬间就泄气了,我们抱在一起哭。
“谢谢则纬、谢谢则纬……”师母的嘴里一直说着,我只有流泪,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诗一般的春天,酒一般的雪花,那年的冷和此时的冷,生与死的改变,变了却没有变。
有一年我在北京的鲁迅文学院学习,师母唤我不忙了去家里吃饭,吃完饭后和雷达老师去龙潭公园散步,他和我讲了很多写作的事情,但更多的还是谈生活,身体健康的重要,家庭幸福的重要。我却说了写作对我比一切都重要,我一定会写出伟大的作品来。
“什么是伟大的作品?”
“起码,我觉得起码要雷达老师心甘情愿地给我写一篇评论。”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写评论,你很看重这个吗?”
“现在不要写,一定要等我写出好的作品。”
“你的小说在进步,但是不要着急。”
最终雷达老师并没有为我的小说专门地写过一篇评论文章。人生有很多匆忙很多期盼很多不舍,如果還有机会,我愿意听那些离世的人说更多的话。雷达老师最后一次和我发信息,他告诉我:你上课不要太累,开车要机警平和。
我并没有当回事,只回复:春天到了,时冷时热,注意身体,问候师母。但是不多久,可能我真的太累了,开着车撞到了学校的路灯。
后来我想到雷达老师对我说的那句话:你的小说在进步,但是不要着急。
意外和惊喜哪个先来?都慢慢来吧。让那些人那些事都成为值得流泪的理由,让那些平凡的人都有一束光打在他的人生中……那些的那些就像河水从我身边流过,像微风打动我的枝叶,像乌云飘我的头顶,于是我才看到金灿灿的大地。
谨以此文作为我对亡者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