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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托“一带一路”促进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研究

2018-12-28简尚波

西南金融 2018年12期
关键词:评级国际化信用

简尚波

(远东资信评估有限公司 上海 200082)

信用评级行业的国际化是提升信用评级行业整体价值实力和国际公信力、影响力的重要手段和标志。我国信用评级行业虽整体处于初步发展阶段,但面对“一带一路”建设的巨大发展机遇,有条件加快推进信用评级行业自身能力建设并适时推进面向“一带一路”市场的国际化发展步伐。本文在探讨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基本含义及意义,分析梳理境外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现象及成因、中国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现状及局限的基础上,分析了“一带一路”建设对中国推动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带来的机遇,并提出了国际化实施路径建议。

一、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基本含义及其意义

信用评级行业的国际化是实现一国信用评级行业向国际评级市场开放(包括外向型开放和内向型开放)的进程,是顺应经济全球化趋势,维护全球债务资金跨境有序流动、降低国际债务金融风险的产物。结合各国评级行业国际化实践来看,评级行业国际化可依据国际化倾向的差异性或国际化内容的差异性分为以下类别。

依据国际化倾向的差异性。一是外向型国际化,系指以评级公司为核心载体的本国评级行业活动和影响跨越国界,渗透至国外信用评级市场的过程。外向型国际化包括:企业国际化,如本国评级企业在国外设立分支开展业务;制度国际化,如本国评级技术、模式、标准向国际社会输出经验;市场国际化,本国驻外分支机构占有外国一定的评级市场份额等。二是内向型国际化,系指在本国评级市场、行业引入国外评级力量,实现国外评级行业资源向本国渗透的过程。内向型国际化包括:企业国际化,如本国允许国外评级公司合法进入本国评级市场开展评级业务;制度国际化,如本国评级行业监管规则、评级技术体系与国际惯例接轨;市场国际化,本国市场一定份额被外国企业占有等。

依据国际化内容的差异性。一是市场国际化,表现为本国评级行业放松对外管制,吸引外国评级机构在本国境内开展业务,导致本国部分市场份额为外资企业所占据;或外国评级行业放松对外管制,吸引本国评级机构前赴该国开展业务,导致外国部分市场份额为本国评级机构驻该国分支所占据。二是企业国际化,表现为本国评级机构业务超越国界,通过合法途径在国外开拓市场以及外国评级机构通过合法途径在本国开拓市场,或对本国评级行业产生其他任何形式的影响等。三是制度国际化,表现为监管部门在法律和政策等制度上,以及评级公司在开展业务上,包括评级方法、模型、流程、规则等,遵循国际主流评级体系惯例;或将本国评级模式、标准等经验向国际社会输出,参与乃至主导全球或区域评级制度体系建立等。四是效应国际化,表现为评级报告等信息对国际债券或信贷市场发挥实质影响等。

有序推进本国评级行业的国际化,是本国评级行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结果,对于提升本国评级行业在全球债券市场的影响力,促进全球债券市场发展具有积极作用。但实际推进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需要破除某些方面的障碍。

就外向型国际化而言,有利于提升本国评级机构的国际竞争力,提高本国信用评级行业在国际债券市场的话语权,维护本国企业在海外债务融资的安全和稳定。但也可能遭致本国优秀评级人才外流、评级机构在海外遭遇“水土不服”、评级结果不为国际市场认可、对资本市场难以产生实质影响等问题。

就内向型国际化而言,有利于本国评级机构借鉴国际经验,改善管理理念、评级模式、评级技术;有利于倒逼本国评级行业监管秩序革新,提高本国评级市场竞争水平,摒弃级别竞争等低层次竞争对评级机构发展的约束。但引入国际评级机构可能导致本国重点企业商业机密泄露,虚低评级结果导致本国企业海外发债成本增加等。因而内向型国际化如同一把“双刃剑”,只有合理利用才能发挥国际评级力量对本国债券市场及其国际化发展的积极作用,维护本国金融秩序,保护本国金融市场安全高效运行。

需强调指出,本文重点聚焦外向型国际化研究,探讨中国信用评级行业如何依托“一带一路”建设加速跨境债务融资发展的契机,开拓国内信用评级企业在“一带一路”跨境债券评级业务市场的发展空间,在全球评级界和投资界树立和捍卫中国信用评级行业及其机构对“一带一路”跨境债务资金相关信用评级的话语权,以维护“一带一路”跨境资金流动秩序稳定,加快促进“一带一路”宏伟倡议的实践进程。

二、部分境外国家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典型案例

(一)美国

美国是全球信用评级机构国际化水平最高的国家,拥有穆迪(Moody's Investors Service)、标普(Standard & Poor's Ratings)、惠誉(Fitch Ratimys)三家在美国本土成长起来的国际三大评级巨头(简称三大评级巨头)。目前三大评级巨头仍然把控着全球资本市场信用评级的话语权,控制着全球资本市场90%以上的评级份额。

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Moody's Investors Service)创立于1900年,总部位于纽约曼哈顿,是“信用评级、研究和风险分析的领先提供商”,其评级和分析业务覆盖超过135个主权国家的债务以及大约5000家非金融公司发行人、4000家金融机构发行人、18000家“公共财政发行人”,同时覆盖11000个结构融资产品交易以及1000个基础设施和项目融资发行人。

标准普尔全球评级公司(S&P Ratings)创立于1860年,总部位于纽约,作为“信用评级、研究和思想领导者”向全球金融界提供高质量市场情报。在28个国家拥有约1500名分析师,为政府、公司、金融机构、结构融资等提供了超过100万份信用评级报告,评级证券价值达到46.3万亿美元。

惠誉国际信用评级公司(Fitch Ratings)创立于1913年,总部位于纽约、伦敦,在超过30个国家设立了分支机构,评级业务范围涵盖金融机构、公司、地方政府、主权国家、基础设施和项目融资、结构融资等,已为全球超过3500家金融机构及其债券提供评级服务,为100多个国家提供主权评级等服务①数据来源于全球三大评级巨头官方网站。。

除三大评级巨头之外,美国还有一部分中小型评级公司成功开拓了国际市场业务。这些知名度较小的评级公司在综合实力上远不及三大评级巨头,但却专注于细分领域并且获得了独特优势,在国内、国际市场赢得了一席之地。贝氏评级公司 (A.M.Best)成立于1899年,是世界第一家保险评级机构,以专注于保险业评级为特色,除位于美国新泽西州Oldwick的全球总部外,在伦敦、香港、迪拜、墨西哥城、新加坡等地均设有办公场所。晨星评级公司 (Morningstar)成立于1984年,总部设在纽约,在芝加哥、宾夕法尼亚、印度孟买分别设有办事处,业务涵盖商业抵押担保证券(CMBS)、住宅抵押贷款支持证券(RMBS)、独户住宅租赁证券(SFR)、资产支持证券(ABS)、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等,母公司晨星集团为全球投资者提供26万多种基金、股票投资的数据、资讯及分析工具。

除了本土信用评级机构走出去之外,美国也对国外符合资质的评级机构开放评级业务,发放NRSRO(Nationally Recognized Statistical Rating Organization,全国认可的统计评级机构)牌照。现今获得美国NRSRO认证的,除了三大评级巨头、贝氏(A.M.Best)、伊根·琼斯 (Egan-Jones)、克罗尔(Kroll)等美国公司外,还有加拿大的DBRS、日本的JCR、墨西哥的HR等外国评级公司,合计10家(见表1)。

(二)加拿大

加拿大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的典型代表是DBRS(Dominion Band Rating Service)。被称为“全球第四大信用评级机构”的DBRS评级公司创立于1976年,总部位于多伦多,在纽约、芝加哥和伦敦、墨西哥城等地设有办事处,为金融机构、公司和主权实体以及结构化金融产品和工具提供独立的信用评级服务。DBRS获美国证监会评定为“全国认可的统计评级机构”(NRSRO),也是美国保险监督官协会(NAIC)认可的外部评级机构。获墨西哥银行和证券委员会(CNBV)批准在墨西哥注册开展证券评级业务。获欧盟批准成为信用评级机构(CRA)。获得欧洲央行认可成为所有欧盟成员国的外部信用评级机构(ECAI,External Credit Assessment Institution)。获得法国财政部官方授权,在法国合法从事结构性融资产品和金融机构评级业务。在非欧盟国家,DBRS获得瑞士正式认可成为其外部信用评级机构。在南美洲被智利央行获准为成为国际信用评级机构(International CRA)。

表1 获得美国NRSRO认证的信用评级机构清单

(三)日本

JCR(Japan Credit Rating Agency,日本信用评级机构)成立于1985年,是日本领先的债券评级机构。随着金融全球化的迅速发展,JCR积极满足债券发行人和投资者的成长及走向国际化的需求。JCR的评级资格不仅在日本,而且在美国、欧盟、土耳其、印尼、泰国、中国香港等地获得认可。

(四)德国

德国拥有Schufa(厦华)、Creditreform、Incra、Scope等一批信用评级机构。Creditreform(信用改革联合会)成立于1879年,总部位于德国诺伊斯,是世界著名的信用信息服务提供商,旗下拥有从事信息、评级(Creditreform Rating AG)、保险、保理、账款管理、数据营销等事业的分支,在德国有129个分支机构,并拥有23个国际分支机构及全球合伙人网络,全球客户超过20万。Scope评级公司总部设在柏林,专注于金融机构、企业、结构性金融、项目融资和公共财政的分析和评级,获得了欧盟认可的外部信用评级机构(ECAI)资质,在法兰克福、伦敦、马德里、米兰、奥斯陆、巴黎设有办事处。Incra(International Non-Profit Credit Rating Agency)作为一家国际非盈利信用评级机构,实行基金会付费模式,在德国贝塔斯曼基金会支持下运营,专注于主权风险评估。

综合境外信用评级行业外向型国际化途径和手段来看,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在境外申请获得评级资质,如美国NRSRO,欧盟CRA、ECAI等;二是在境外成立分支机构,采取参股、控股等方式,包括新设全资评级公司、与境外公司合资设立评级公司等;三是相关监管部门、国际机构等各界推进包括制度、业务上的跨国界合作,如欧盟各国共同推进对信用评级行业严加监管而出台《欧盟信用评级机构监管法规》,世界信用评级论坛谋求构建新型评级体系等;四是面向国际社会发布主权评级报告、国际债券评级报告等研究成果,对国际债券发行和交易、包括对海外投资者行为等产生实质性影响。

三、全球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成因兼经验

各国信用评级行业的外向型国际化是内外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为我国信用评级行业发掘“一带一路”契机加快国际化进程提供了一定的经验和参考。

(一)评级机构竞争优势为推进行业国际化打造内在基础

当今活跃于国际债券市场评级领域的跨国信用评级公司,既有大型综合性评级公司,也有中小型专业化评级公司,均在国际评级市场不同程度地占有一席之地。各国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运营格局形成还需归功于各信用评级企业各自内力修炼从而构建同业竞争优势。

从大型评级公司来看,长期历史经验积累、海量数据资料库、庞大分析师团队(如上所述)、多元化业务体系、强大母公司背景是三大评级巨头具备的、全球其他评级机构短期无法复制的优势。

业务多元化方面,各公司依托信用评级核心优势,延伸开展包括资本市场研究在内的各项金融分析服务,成为世界级金融分析机构。标准普尔为全球资本市场提供独立信用评级、指数服务、风险评估、投资研究和数据服务。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的母公司穆迪公司(Moody's Corporation)业务囊括穆迪投资者服务(MIS)、穆迪分析(MA)两大板块。惠誉公司业务涉及信用评级、惠誉研究、惠誉培训三大板块,其中惠誉研究作为网上订阅服务机构,提供惠誉的评级结果、研究报告、前沿性评级跟踪、模型和同行业对比分析工具。

海量数据资源方面,标普分支——标普全球市场情报公司(S&P Global Market Intelligence)是一家领先的数据和研究供应商,每年处理1350亿个数据点。标普COMPUSTAT 数据库是全球著名财务分析资料库,可提供美加地区超过24000家上市公司的详细季度和年度财务报表等财务指标历史数据,并可制作客户所需报表和图表。

从中小型评级公司看,其企业规模、历史积累无法与三大评级巨头媲美,但这些中小型评级公司着力于培育并发挥特色优势。如美国贝氏评级公司(A.M.Best)培育了专注于保险业评级的特色。德国Scope评级公司定位于泛欧评级机构,在伦敦、巴黎、法兰克福等各地创设分支。Scope立足于地缘优势以及研究经验积累,强调其评级方法符合欧洲地区企业特点,相对三大评级巨头更为熟悉欧洲资本市场和欧洲文化的差异性,能更准确地预估评级对象的潜在信用风险。

(二)国际债务资金有序流动依赖于评级行业国际化支持

据国际金融协会(IIF)近期发布的全球债务追踪指标显示,其追踪的成熟和新兴市场债务持有量在2018年第一季度升至创纪录的247万亿美元,较上年同期增加11.1%②数据来源:参见国际金融协会:一季度全球债务持有量创新高,经济参考报,2018-7-12.。经济金融全球化大趋势下,国内、国际信贷和债券市场的持续发展壮大,对全球信用评级行业的国际化发展潮流发挥了助推作用,是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的重要条件和依据。尤其各国债务资金的跨境流动,客观需要国际化的信用评级机构出具客观公正的评级报告,缓和跨境债务供求双方信息不对称的矛盾,降低国际债券市场和信贷市场资金运行风险,维护全球金融安全与稳定。具体从美国来看,美国评级机构国际化水平高居全球首位,与美国拥有全球规模最大、国际化程度较高(例如美国国债)、品种结构完善的债券市场,以及美国海外资本输出在全球地位显赫、美元在全球货币体系中的霸权地位等独特优势是分不开的。

(三)各经济体金融开放为评级行业国际化提供制度支撑

在境外设立分支机构是信用评级行业实现外向型国际化的一大重要途径和标志,而全球各经济体制定并实施关于评级市场对外开放的政策,则是各经济体之间跨境设立评级分支机构的先决条件。与此同时,推进各经济体评级行业之间除设立分支机构之外的其他合作往来,例如推进评级标准一体化、实现评级结果互认等,同样离不开各经济体评级行业对外开放的制度环境。

顺应国际债券市场发展的需求,目前全球不少国家(地区)信用评级行业不同程度地对外开放。在北美,美国开放NRSRO认证,准予外国评级机构入驻,墨西哥允许外国评级机构入驻(如DBRS在墨获得评级资质)。在欧洲,欧盟为符合CRA等准入条件的非欧盟地区的信用评级机构发放牌照。在亚洲,中国香港、新加坡等发达经济体奉行自由市场经济,评级市场高度开放,吸引了三大评级巨头等境外机构入驻。中国、韩国、印度、泰国、印尼、马来西亚等发展中经济体也实现了对海外信用评级机构的开放。在南美,巴西、阿根廷、智利、秘鲁等国对三大评级巨头等外国信用评级机构开放。

随着金融和贸易全球化不断加深,全球资本跨境流动规模和效率将进一步提高,国际债券市场和信贷市场建设将不断加强,客观上将促进以维护国际资本流动秩序安全和稳定等为目的的国际信用评级行业不断发展壮大,同时也需要各国进一步提高信用评级行业的对外开放水平,促进国际信用评级产业取得不断发展。

(四)传统主流评级体系失序催促新生国际评级力量成长

表2 欧债危机爆发以来成立的国际评级机构示例

近年相继发生的次贷危机、欧债危机中,三大评级巨头的评级报告不仅未能及时预见信用风险,而且由于频繁下调级别反而助长危机加剧,明显暴露出三大评级巨头垄断下的传统主流评级体系的局限性。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三大评级巨头发布的主权债务评级等评级报告陆续遭到新兴市场经济体和发达经济体的质疑与抵制。

与此同时,全球关于打破三大评级巨头独占国际评级话语权、重构全球信用评级体系新秩序的呼声持续不断,并采取了一系列实质性举措,从而助推了全世界除了三大评级巨头之外的信用评级业界的国际化进程。其表现形式包括:一些国家或地区加强关于评级行业的监管(如欧盟推出《信用评级机构监管条例》),一批跨境经营的评级公司纷纷成立(见表2),一些国家或国际组织推进跨国信用评级行业交流合作(如亚洲资信评估协会推动亚洲评级界合作、中日韩信用评级论坛探索构建新型国际信用评级体系),等等。

四、中国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现状

中国信用评级行业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发展至今已建立起多家全国性和地方性信用评级企业,对我国债券市场建设的作用日趋明显。但从整体来看,我国的信用评级行业仍处于初级发展阶段,尤其从国际化角度而言,我国信用评级行业整体外向型国际化进展缓慢,绝大部分信用评级企业尚未踏足海外开展国际业务。在全球信用评级行业中,中国信用评级行业的国际地位及影响与中国债券市场规模跃居世界第三的地位明显不相称。

(一)内向型国际化——从部分开放到全面开放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本土评级机构包括中诚信、联合资信等陆续吸收惠誉、穆迪等评级巨头参股,推动中外合资评级企业发展。上海新世纪则与标准普尔达成技术、培训等合作协议。

中诚信1999年曾与惠誉合资,但因中国债券市场发展缓慢,业务量不大,2002年惠誉中断与中诚信合作。2006年随着市场放开,中诚信国际携手穆迪开展中国境内评级业务。目前,穆迪仍持有中诚信国际30%的股权。2008年,联合资信与惠誉达成合作,惠誉收购联合资信49%股权,合资企业母公司——联合信用管理有限公司持有51%的股权。同年,上海新世纪与标普达成合作协议,包括开展培训及分享分析技术,并将合作领域进一步拓展至联合研究及市场分析项目。目前,标普在北京、上海都设立了办公室。标普全球评级通过跨境信用评级和研究,帮助中国投资者和发债人与全球金融市场衔接,并协助全球投资者参与中国日益复杂的金融市场投资。

2017年5月发布了中美达成共识的《中美经济合作百日计划早期收获》中确定了“中方将在2017年7月16日前允许在华外资全资金融服务公司提供信用评级服务,并开始申请征信许可程序”;同期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公告列明了境外依法设立的信用评级机构法人开展银行间债券市场信用评级业务的9项准入条件。这标志着中国境内部分信用评级业务(银行间债券市场评级)开启了向外资评级公司全面开放的新时期。

(二)外向型国际化——个别企业踏足海外市场

目前中国主要评级企业中仅少数在境外获得评级资质并设立了分支机构,例如:大公国际2013年与中欧私募股权基金——曼达林基金(Mandarin Capital Partners)在意大利米兰合资成立大公欧洲资信评估有限公司(Dagong Europe Credit Rating Agency),在香港注册成立了大公国际资信评估(香港)有限公司;鹏元资信在香港成立了鹏元资信评估(香港)有限公司,该公司于2012年获得香港证监会(SFC)颁发的“第十类受规管活动——提供信贷评级服务”牌照;中诚信国际信用评级有限责任公司母公司——中国诚信信用管理有限公司则在香港设立了中国诚信(亚太)信用评级有限公司。

五、“一带一路”建设为中国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带来机遇

“一带一路”倡议开创了中国对外开放新格局,是新时代、新形势下中国致力维护全球自由贸易体系和开放经济体系,促进沿线国家优势互补和互利共赢的伟大创举。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世界众多国家积极响应,推动了“一带一路”关于“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的“五通”合作不断取得实质性进展。“一带一路”倡议及其实践创举,也为中国信用评级行业面向“一带一路”实施国际化战略提供了绝佳时机。

(一)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资本输出不断扩容,为中国评级机构在“一带一路”沿线拓展市场提供基础

2014年以来,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以下简称沿线国家)投资已经超过500亿美元。推动共建了一批标志性合作工程,如瓜达尔港、中老铁路、印尼雅万高铁、匈塞铁路等项目。2018年上半年,我国对沿线国家非金融类直接投资达74亿美元,增长12%。从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贷款业务来看,2015~2017年中资银行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相关项目近2700个,累计授信近4000亿美元,发放贷款超过2000亿美元,相关贷款余额约2000亿美元。为拓展相关业务,中国银行金融机构纷纷在沿线国家设立分支机构。截至2018年6月,已有11家中资银行在27个沿线国家设立71家一级机构。中国对沿线国家日益加大资本输出,客观需要不断发展和完善维护资金有序流动的信用环境,以维护巨额海外资金流动的安全,从而推动沿线各国分享合作共建成果。这就为中国本土信用评级机构加强在“一带一路”地区的评级话语权和影响力提供了有利条件。

表3 “一带一路”沿线64国名单(不含中国)

(二)人民币国际化在“一带一路”沿线深入推进,有利于促进中国本土评级力量在“一带一路”各国延伸发展

近年来,中国已与22个沿线国家签署了总额超过9000亿元的人民币本币互换协议。截至2018年6月,已在7个沿线国家建立了人民币的清算安排。以发展眼光来看,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推进国际化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一方面,人民币国际化目前处于扎实推进的良好状态,尤其人民币加入SDR货币篮子以来,人民币的交易和投资结算功能不断上升,这将为人民币在“一带一路”地区推进国际化提供的良好基础。另一方面,伴随“一带一路”沿线“五通”合作的不断发展,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合作水平将不断提升,中国对“一带一路”地区基础设施投资力度也将不断加大。在此背景下,“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对人民币作为贸易和投资货币的需求将不断提高,人民币有望发展成为“一带一路”基础设施融资主流货币,以及“一带一路”主要贸易结算货币、贸易融资货币、官方储备货币。

而深入推进人民币在“一带一路”沿线的国际化发展,需要持续筑牢人民币在“一带一路”乃至全球金融市场中的信用地位,维护离岸人民币债券和信贷市场信用环境的长期安全和稳定。这就需要国际化运营的信用评级机构发挥好对于离岸人民币债券和信贷等金融市场运行风险的监测预警等作用,维护全球人民币金融市场的稳定秩序。这对于中国本土评级机构立足人民币国际化优势,开拓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离岸人民币债券等国际债券市场信用评级业务带来发展机遇。

(三)“一带一路”建设客观需要新型评级机构支持跨境资本有序流动,中国评级机构有条件发挥积极作用

基础设施项目建设是当前“一带一路”实质性推动的一大重点建设内容。从建设进展来看,大批基础设施项目取得实质进展的同时,巨大融资缺口也逐渐暴露,已经成为“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的制约性因素。据中国对外承包工程商会正式发布的“一带一路”国家基础设施发展指数(2017)和《“一带一路”国家基础设施发展指数分析报告(2017)》,“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领域需求旺盛,但融资缺口不断增大,已经超过1万亿美元。“一带一路”建设的巨大融资缺口,在推动投放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信贷、股权等资金规模增长的同时,也为推动“一带一路”沿线的债券市场增长带来了契机。从现实发展状况来看,近年来一些位于“一带一路”沿线的亚太新兴经济体债券市场发展迅速,其中马来西亚、印度、泰国等一些沿线国家债券市场对外开放程度高于中国;波兰、俄罗斯、匈牙利等沿线国家的政府、企业等债券发行人还成功来华发行了熊猫债券。

为了加快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各国跨境债券市场的建设和发展,缓解“一带一路”项目建设的巨额融资缺口,需要独立、客观、公正的国际化信用评级机构的积极参与。三大评级巨头掌控国际债券评级市场的主流评级体系,其评级公信力备受发展中国家乃至发达国家质疑,因此,亟待发掘、培育和扶持具有更强国际公信力的新型国际评级力量,维护“一带一路”国际债券信用评级的客观公正。中国信用评级行业应抓住这一发展契机,立足人民币国际化、中国资本大幅流入“一带一路”市场、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各方面合作不断深化等多重机遇优势,适时以恰当方式开启面向“一带一路”相关国家的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征程,为维护“一带一路”跨境债券市场信用安全和稳定贡献“中国智慧”。

除此之外,“一带一路”沿线不少国家如马来西亚、泰国、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等东南亚、南亚国家,土耳其、科威特等西亚北非国家,俄罗斯、波兰等欧洲国家等都拥有本国信用评级机构乃至开放评级行业,为中国评级行业开展国际合作提供了基础。“一带一路”沿线不少国家的证券市场从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兴起,其中不少国家顺势建立了本土信用评级机构并持续开展业务,还引进三大评级巨头在国内开设分支机构。在亚洲金融危机乃至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后,顺应降低对三大评级机构的不公正评级的依赖、构建新型评级力量等时代需要,于21世纪初期新成立了一些评级机构。从“一带一路”沿线已经建立本土信用评级机构的国家来看,各国积极推行经贸和金融对外开放政策,有的国家信用评级市场在国内对外开放。但是,沿线国家债券市场尚不发达,与此相应,“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缺乏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信用评级机构,这同时也意味着巨大发展潜力。

六、依托“一带一路”促进中国信用评级行业国际化途径思考

中国信用评级行业面向“一带一路”的国际化进程并不能一蹴而就,应牢牢把握“一带一路”建设发展的契机,在守好中国本土债券市场评级业务、提升对本土债券评级能力基础上,怀抱国际化发展信心和决心,实质性推动面向“一带一路”的国际化拓展步伐。

(一)优化国内评级行业监管秩序,提升民族评级机构竞争力

与中国债券市场飞速发展并跃居世界前列的现状相比,中国信用评级行业整体上还处在初步发展阶段,评级结果的国际公信力不强。在“一带一路”跨境债务资金融通带来的评级业务国际化发展机遇面前,中国信用评级行业更应加快内在能力建设,积极提升行业整体形象和代表性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显著增强信用评级成果在海内外投资者中的认可度和吸引力。

一是整饬评级虚高现状,引导全行业注重技术竞争等高层次竞争。借鉴美国等诚信体系发达国家经验,建议债券市场各监管部门逐步取消在各类债券发行、投资或交易等环节设定高级别门槛或相应优惠,不为高级别债券人为设置过多优惠措施。从而尽快扭转我国评级企业的评级结果过度集中于AA-以上高级别的局面,充分发挥信用评级行业在资本市场的应有功能,增强我国评级行业在海内外的影响力、公信力。

二是增强评级机构独立性,维护评级秩序公平性。积极研发、试点和推广投资人付费、双评级等新兴评级模式,大力改变发行人付费、单评级等传统模式下评级机构处于弱势地位的被动局面。大力提高对受评主体真实信息的搜集和分析能力,弱化对发行人提供信息的过度依赖性,加强对源于第三方的关于受评主体信息的搜集分析力度,积极利用大数据分析等现代信息技术,丰富受评主体评级信息分析内容。加强对评级行为的制度约束和监管,引导评级行业成员单位加强自律,提高成员单位违规定级等行为的违规成本。

三是加强评级技术研发利用。深入开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债券市场及其评级行业调研,熟悉“一带一路”沿线主要国家债券市场特点及其运行风险,熟悉各国评级行业评级方式、方法特点及其局限。深入开展以三大评级巨头为代表的西方主流评级方式、方法在“一带一路”国家的应用案例实践及其特征梳理和研究,探讨西方主流评级方式、方法对“一带一路”债券市场的适用性和局限。精心开发能较好地预测、识别“一带一路”跨境债券运行风险的信用评级方法和模型。注重评级方法和模型应用效果检测、反馈,为调整优化“一带一路”跨境债券评级方法和模型提供客观依据。

四是发展适应跨国工作环境的专业评级人才。发掘和培养精通英语和“一带一路”主要国家官方语言的信用评级人才。着力引进和培养具有海外研习和从业背景的、研究经验丰富的信用评级人才。研究实施“一带一路”债券评级专题培训、交流等人才建设工程,组织开展“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债券市场及其信用评级专题考察交流。提升对“一带一路”沿线债券市场及其发行主体的调研能力。

(二)建立实施“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评级行业合作框架体系

一是建立高规格、常态化合作机制。建议推动各国间信用评级行业相关监管部门深化合作,达成多边合作共识,提高“一带一路”各国信用评级行业的对外开放程度和质量,从而为推动中国评级行业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评级行业深化合作、拓展中国评级行业在“一带一路”的业务市场提供机制保障。鉴于“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债券市场、评级行业发展具有差异,重点考虑推进与发展相对较好的国家展开合作,并兼顾其他地区债券市场运行特点及金融监管部门有关信用评级的国际合作需求。

二是构建评级行业合作框架体系。“一带一路”信用评级合作框架体系可包括多方面的内容。合作载体方面,应构建包括国际组织(如亚洲资信评估协会)、政府高层、政府主管部门(如各国债券市场监管部门)、信用评级企业(各国评级行业重点企业)等各类主体的多元化合作机制,明确各类合作载体的角色。合作内容方面,包括:探索建立和落实“一带一路”各国共同遵守的适应“一带一路”国际债券市场的信用评级基本标准或导则;共同推进各国信用评级行业和企业间的密切交流和沟通,分享信息成果;共同推进信用评级行为的跨国监管;共同完善信用评级方式、方法和模型,共同促进新兴评级方法和模型的试验和推广应用等等。

(三)支持实力型评级机构在“一带一路”沿线城市发展分支

尽管未曾发现有公开资料显示中国境内评级机构已在表3所列“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当地获得评级资质并且设立分支机构开展评级业务,然而中国评级机构在“一带一路”沿线市场的潜力和发展机遇已日益凸显。

建议支持条件相对完备的中国本土评级机构,以合法途径申请获准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开展债券评级的资质,在“一带一路”沿线债券市场相对完善、金融对外开放程度较高的国家的金融中心城市设立评级分支机构,开展“一带一路”债券评级实践。为此建议:一方面,从政府层面对国内评级企业“走出去”开拓“一带一路”债券评级市场给予大力扶持,包括推动与合作国金融监管部门的协调、提供外事援助等。另一方面,从企业层面,在中国本土市场具有较大发展规模和评级公信力的评级企业,更应深化国际市场意识,推动实施“一带一路”市场拓展战略。除了规模性评级企业之外,还应参考德国Scope评级公司、美国晨星评级公司等一些中小评级企业经验做法。建议我国中小规模评级公司专注于细分领域评级,培养差异化特色,也可能具备开拓“一带一路”跨境债券评级业务市场的条件。

(四)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债券市场及其评级信息联通共享

建立“一带一路”沿线各国统一的债券市场发行、流通及评级信息披露平台,推动“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实现债券市场运行及其风险信息互联、互通、共享,并建立多语种信息服务,为“一带一路”乃至世界各国投资者和债权人、政府部门提供“一带一路”债券市场及评级信息查询服务。这方面欧盟国家征信数据跨境流动的经验可资借鉴。欧盟克服成员国对数据主体权利认知不一致、数据保护参差不齐、规范不一导致的数据传输障碍,由各成员国签署《央行行长谅解备忘录》以促进各国公共信用登记局数据交换,具体采取了设立泛欧信用登记体系等做法。可研究推动“一带一路”与欧盟等区域的债券市场及评级信息联通共享,为促进全球资本市场有序流动提供信息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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