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哈巴之恋
2018-12-16文/彭超
文/彭 超
白哈巴村在阿尔泰山峡谷中的一块平地上,与哈萨克斯坦国一河之隔,被称为“西北第一村”。村子里生活的全是土瓦族,他们是我国最小的一个民族,也是一个被人们渐渐遗忘的民族。据史籍记载,土瓦人是成吉思汗打仗时留下的伤残勇士,繁衍至今。土瓦人豪爽无比、热情好客、能歌善舞、骁勇善战,他们是守卫西北疆土的第一道防线。
白哈巴边防连紧紧挨着白哈巴村,我在这里当排长的时候深深的体会到了土瓦人对解放军的厚爱,短短的一年时间,留下了一段终身难忘的感情。离开多年,我还时常梦见土瓦族的木房子、手抓肉,还有白哈巴的一草一木。
一
军校毕业我被分配到了阿勒泰军分区,在阿勒泰军分区教导队集训了两个月,又被军分区分配到哈巴河边防四团,由于我在军校学习的是人武指挥专业,跟边防专业不对口,所以团机关又对我进行了一个月的边防知识培训,而后又被边防四团机关分配到白哈巴边防连。
接到团部机关分配的命令后,第二天早上政工科王干事把我送到客运站,帮忙把行李放到车厢里,和开班车的师傅打声招呼,他便回团部了。我坐在靠窗户的地方看着陆陆续续上车的乘客,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给我增添了几分孤独感,这些乘客全是定居在白哈巴村的土瓦族人,这是他们到哈巴河县购完物准备回去。上车后他们之间有说有笑,偶尔看着我指指点点,因为语言不通,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大约11点钟的时候,开班车师傅发动车辆,关好车门转过身来手指着我向车里的乘客介绍:“这位穿军装的小同志,是今年刚分到白哈巴边防连的新排长,大家欢迎。”车厢内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没想到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出,慌忙中站立起来,整理好军装,走到车厢的前面向老乡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并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绍。没想到白哈巴边防连的官兵和土瓦族群众相处得这么好,还未到连队就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军民鱼水情。
班车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两边到处都是巍峨挺拔的松树,常年不化的雪山耸立在云顶,这里的景色比我想象的美很多。车厢内有说有笑给人一种融洽和谐的感觉,热情的土瓦族人用不太流利的汉语不时的向我发问,有的问我年龄多大了、父母是干什么工作的、有没有对象等等,我一一作答。一个土瓦族大妈说我长的很好看,要给我在村子里找个媳妇,把最漂亮的女孩介绍给我,让我做土瓦人的女婿,留在白哈巴村。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大男孩,一向性格活泼的我顿时脸红耳赤不知所措。
坐在我前面的是一位丰满的大嫂,大约26岁左右,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小女孩皮肤白净,身穿一套红色的花裙子,头戴一个白色的小毡帽,很是可爱。有几个人伸出双臂想抱抱她,她都扭过头去藏在妈妈的怀里。我也试着伸出双臂,她居然向我伸出双手,毫不胆怯的要我抱抱。我再一次感觉到,连队官兵在当地的形象是多么好,接过小女孩把她放在我的怀里,她“吱吱”学语的说着什么,我发现她对我的军帽特别感兴趣,玩了很长时间都不肯放手,最后又戴在自已的头上,惹得大家开怀大笑。
车辆翻越山顶走下坡路的时候,顺着村民手指方向看去,远远地看到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里四排营房和一个高高的哨楼,我猜到那就是白哈巴边防连。透过树梢和云雾可以清晰的看到全连官兵还有几个村民在大门口迎接我,我不由自主地整理了一下着装,把皮鞋擦了一遍。身边的村民指指营区里的一排凳子说:那是欢迎你的仪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车厢里所有人都笑了。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些凳子从连队大门口一直排到宿舍门口足足有100多米,凳子和凳子之间大约有10米远的距离,远远的看上去还挺整齐的,像一排站军姿的战士。
二
下车后,战士帮我卸下行李,村民扒着车窗向外看。连长突然说一声:“欢迎新排长。”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战士四仰八叉抬起来蹾在凳子上,每个凳子蹾四下,一直蹾到宿舍。就连村民也在旁边跟着喊:“一、二、三、四。”
事后,连长和指导员带我在连队周边散步,指导员告诉我:“这是连队欢迎新人的仪式,目的是让来到的新人终生不忘这一站。”我看了看前面的哨楼,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连长和指导员都点了一根烟,我自己也抽了一根。连长接着讲:“这里地理位置偏远,常年不见一个新人,战士需要新文化,连队需要新鲜血液,村民需要新信息,你的到来是我们期待已久的事。”连长吸了一口烟停了停,指导员接着说:“早上团部的王干事打来电话告诉我们,给连队分一名军校毕业的新排长。一听说连队来新人,全连战士像炸了锅一样,早早地都把干净衣服穿上,就连旁边的村民都跟着一起高兴。”他还说:“其实,班车刚翻越山峦,哨兵就已经看到了,全连都等着你呢!”我不知道自己被颠了多少下,但我记得屁股疼了四五天,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我一直记得那刻骨铭心的酸痛。
晚上,连长和指导员带着我到村民巴特乔隆家吃手抓肉,算是给我接风,也考验一下我的酒量。巴特乔隆家的小木屋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四周和屋顶全是木头,就连屋内的炕也是木头做的,也就是松树杆经过细致的加工制作而成,冬暖夏凉,时是8月中旬,坐在屋内感觉不到丝毫的炎热。我们三个盘腿坐在木炕上,陪我们聊天的是巴特乔隆的父亲巴图巴耶,他特意从自己的家里赶来。土瓦人跟汉族人一样,只要儿子成家就会分开住。巴特乔隆已成家一年多,是一个壮汉子,一米八五的大个,体重100公斤,膀大腰粗。听连长讲巴特乔隆曾经徒手战死一匹狼,不难猜出他的力气和胆量,我从心底里油然的生出了几分敬意。
手抓肉端上来了,一个大盘子里全是肉,我停神看了一下,盘子周边还有几粒羊粪蛋,我以为是没洗干净。指导员告诉我,这是土瓦族的风俗,传说当年成吉思汗在打仗时把部分受伤无法再进行战斗的勇士留在了这里,他们用很少的粮食和牲畜维持生活、繁衍后代,在食物不足的时候,他们食用过少量的羊粪蛋充饥,为了纪念当时苦难的历史,现在的土瓦族人仍会在手抓肉里放几粒羊粪蛋。
巴图巴耶大叔捋了捋胡须用不太准确的汉语说:“欢迎我们的新朋友,大家开吃。”双手从胸前迅速地指向手抓肉,示意我们不要客气、自己动手。我们每人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肉,刚吃完手里的肉,巴特乔隆就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瓶酒,是250克的小老窖,我的心里立刻就轻松了许多,心想就这么点酒,对于我来说是小儿科。我学着他们把酒打开,全部倒在碗里,一瓶小老窖倒在碗里刚刚满,轻轻地举起碗中的酒碰了一下,我喝了一大口,以表示我的诚意并习惯性的放下碗,随口说了一句:这酒真够劲儿!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们一饮而尽,连长和指导员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也喝完,我睁大了眼睛,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端起碗往肚里喝。第一次一下喝这么多白酒,中间还是喘了三口气才把碗里的酒喝完。大家都看着我笑了,我自己也笑了,接着吃肉。巴特乔隆又给每人发了一瓶,这次不是一下喝完,而是分了几次喝完。那天晚上,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喝了四瓶小老窖,摇摇晃晃回到连队,自己脱衣睡觉。
第二天,白哈巴村的人都知道戴红肩章的军官酒量大,像土瓦人一样能喝酒。指导员告诉我,土瓦族人能歌善舞还能喝酒,成年男女都可以喝一斤以上的高度白酒,比我们汉族人的酒量要大一些。军民鱼水一家人,以后难免要参加村里的活动,一定要把握住自己,遵守民风习俗,不可以喝的烂醉如泥。后来,我代表连队参加过两次土瓦人的婚礼,还有几次大型的民族活动,再也没有喝多过。
三
31岁的满达是白哈巴村里的民兵,也是我们的信息员。爬山巡逻、沿河巡逻以及在森林里判定方位和抓捕野物,他都是一流的高手。满达有一副弓箭,是祖上留传下来的宝物,他让我玩过一次,从外表看,有些年头了,弓中间手握的地方已经油亮,弓的两头刻着两只凶猛的狼头,是一副难得的好弓箭,也是很有价值的艺术品。满达常用它捕猎,我亲眼见过满达的射技,只要野鸡、野兔、黄羊等猎物进入他的视线,准跑不了。
夏天的时候,他常常配合我们巡逻。有一次我们去哈熊沟例行巡逻,我带着一班长魏任军和三名战士,整理好武器装备,又带了一些干粮,早早的就出发了。途中遇到满达,他就同我们一起前去。一路上不停地向我介绍美丽的风景,有的地方山路崎岖,我们必须下马步行。每次上马下马、骑行步行或者小休息,我都听他的建议。
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风景,蜿蜒的山峦、茂密的森林、清澈的小河,远处白色的雾萦绕着雪山,就像穿着轻纱的仙女下凡一样,这些都来自于天然的形成,没有半点的人工成分,大自然的独具匠心把这里装饰得如仙境一般。我来到河边洗脸,冰凉清澈的河水里倒映着我稚嫩的脸庞,是那么的年轻又是那么的干净,就像这里的树木一样年轻,就像这里的雪山一样干净。
沿着这条小河继续前行,河水是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夏季雨水大的时候,把地面的石头冲得到处都是,现在水流量小,我们牵着马在鹅卵石上行走,速度很慢。走到高山和小河的交汇处,我们停了下来,这里相对平整一些,便于休息补充给养。周边有很多矮树和绿草,给军马提供了良好的食物。满达让我爬眼前的这座山,他说不用到山顶就可以看到哈萨克斯坦国家的一个小村庄。因为河道的对面是一座小山,那是哈萨克斯坦的国土,正好挡住我们的视线,出于好奇,我带着一名战士爬上了这座山,在满达指定的位置透过对面的小山果真看到了哈萨克斯坦国家的几户人家,肉眼可以看得到,我又用望远镜仔细地看了一遍。他们的穿着基本上和我国的哈萨克族同胞一样,从衣着打扮、住的房屋和牲畜的数量上看,好像比我国的村民贫穷很多。
我爬山的时候,满达去打猎,我提醒他不许越界,他向我做了保证,而后向森林里走去。我下山的时候,满达捕了4只野兔和2只山鸡。魏任军在河道里找了一个薄薄的石面,平均厚度不到1厘米,长约70厘米、宽约20厘米,用两个石头搭起来。又捡了一大堆干柴,烧了起来。满达和一名战士在河边把猎物剥皮冲洗干净,用小刀削成一片一片的薄肉片。魏任军从挎包里取出一瓶食用油、辣子面和盐,开始在石板上煎肉,看他们的默契成度就知道不是第一次配合了。
满达先把食用油抹在石板上,待石板热后再把肉片放上面,鲜红的肉片在滚烫的石板上逐渐地缩成一团,变成了土黄色,这时候再放少许的辣子、盐,基本可以食用了。我夹起一块肉尝了一下,确实很好吃,比城市里的有味道,原始的味很浓。满达告诉我,这才是真正的土瓦族发明的石板煎肉。我解下水壶准备喝水,魏任军把他的水壶递给我,并说他水壶里的水比我水壶里的水好喝,大家都诡异地笑了,我有点迷惑,接过水壶喝一口,果然好喝,那里面不是水而是白酒,能不好喝吗?我让大家相互传递着,每个人都喝点酒,吃点肉,少吃些没有营养的压缩干粮。在清静的山林里吃着石板煎肉,喝着高度白酒,看着自然美景,真的是一种享受,感觉比做神仙都好,有一种不想归队的留恋。
回来的时候很顺利,因为时间很充足,满达带我去拜访了离边界最近的一户人家。在界河流向村里分支不远的地方,有几间木屋,一片很大的牧场。满达告诉我,这是离国界最近的一户人家,新中国成立前他们就在这里生活,已经好几代人了。男主人叫旺吉远图,女主人叫欧冬雪花,孕育有一双儿女,大女儿叫欧仁图娃,在民族学校读过几年书,今年19岁了,小儿子在县城汉族中学就读,每年暑假才能回来。
夕阳悄悄的染红了半边天,傍晚的山风带来丝丝凉意。我们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在一片积水较深的地方,遇见了欧仁图娃,她躺在草地上睡着了,旁边是晾干的花衣服,从场景上不难看出这是她洗完衣服躺在草地上享受阳光。
我们下马后坐在她旁边,军马在旁边吃草饮水,我和她近距离地进行了交谈,她汉语说的不太好,但是我基本可以猜通。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土瓦族姑娘,高高的额头、挺拔的鼻梁、蓝蓝的眼睛,脸庞还有一点高原红,这是土瓦族人独有的特征,气质端正,言谈随和,举止间突出一股少女的灵气,整体感觉善良大方。由于男主人放牧还未回来,我们简单聊了一会儿,便回连队,在村口和满达道别。
四
我在白哈巴只度过一个冬天,那是我终身难忘的冬天。10月份大雪封山,白哈巴就与世隔绝了,这里透露出难得的安静与祥和。而此时连队的官兵恰恰很少,老兵已经复员、新兵还未下连(在新兵团部集训),又走一部分探亲休假的干部和士官,偌大的一个连队只有不到30个官兵在这里守卫。站哨、巡逻和烧锅炉是官兵的三大任务,官兵自己烧锅炉取暖。通常情况下,每个人一个星期内都会轮流一遍,除夕那天晚上干部来烧,为的是让战士看一个完整的春节联欢晚会。
除夕晚上,我烧锅炉的时候没有把捅炉渣的小铁锥放在固定的位置,往锅炉里放煤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脚扎了一下,当时我并没有在意,误认为只是一点小伤没关系,没放在心上,也没有及时治疗。在打扫雪的时候又把伤口给冻了。过了两天伤口感染引起了低烧,整天晕晕糊糊像没睡醒似的,我并不知道是伤口所引起症状,只吃了一些感冒药。正常地带队巡逻,回来的途中感觉越来越严重,在离旺吉远图家不远的地方支撑不住,从军马上掉了下来,一头栽在了雪地上。战士们把我抬到旺吉远图家里,我隐隐约约地听到旺吉远图让战士们回去,他们会照看我,并能医好我的伤病,半醒半睡状态似乎看到连长和战士来过并送来了些食物,还在我的耳边说了些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欧仁图娃坐在我的床边,正一勺一勺地往我的嘴里喂药,那是土瓦族人常用的山草药,味道苦中带些甜味。他们一家人看我醒了过来,又喂我吃了一些肉汤粥,我感觉清醒了许多,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四肢无力、翻个身都很困难。
傍晚的时候,欧仁图娃用草药烧了一大锅药水,让我沐浴。旺吉远图帮我把衣服脱掉,这时我才清楚地看到自己感染的那条腿已经变成了黑紫色,伤口流脓,脚脖子已经肿了起来。我想起身自己走到木桶边,挣扎了几次,实在是没有一点儿力气。旺吉远图见状一把抱起我,轻轻地把我放在了木桶里。伤口接触到黑红的草药水后,先是一阵酸疼然后是痒最后是麻。旺吉远图每隔20分钟往木桶里加一盆热水,以保持水的温度。屋内取暖的火炉烧得很旺,很暖和,我在木盆里待了一个小时,脸上的汗水跟黄豆一样大,密密麻麻地往外流。待我洗完擦干后,旺吉远图又在我的伤口上放了一些碾碎的草药。睡觉前欧仁图娃会给我打上一小杯药酒,看着我喝下去,再给我一块风干马肉。风干马肉是土瓦族人冬天常备的食物,味道很好。
欧仁图娃是一个很细心的姑娘,每当我口渴的时候,不等我开口她就会倒一碗水给我。每次换药都很轻细,生怕弄疼我。20多年的青葱岁月里,还从来没有一个姑娘这么温柔的照顾我,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女孩特有的情怀。
欧仁图娃经常变着花样的给我弄吃的弄喝的,什么鲜羊奶、奶茶、砖茶,还有马肠子、羊肉、点心,偶尔还会搞出点青菜来,让我非常感动。有一次,我问她每天晚上给我喝的药酒是用什么材料泡的?她说药酒是用虫草和一些草药泡制的,这里盛产冬虫夏草,每年夏天他们都会去雪山上采摘,晾干后泡酒或食用,是宝贝。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喝呢。5天后,身体明显好转,我和他们一起坐在火炉子旁边看电视,聊天。他们的汉语说得不是很好,双方用语言加上手势基本可以交流。我从挎包里取出一张中国地图,这张地图我已经携带了很多年,每当想家的时候,我都会打开地图看看家乡的位置。我在地图上指出白哈巴的位置,而后又在地图上指出我家乡的位置。用很慢的语速给他们讲我探亲归队的情况:从河南商丘坐3天3夜的火车到乌鲁木齐,在乌鲁木齐休息一天,好好的吃一顿,美美的睡一觉,调整一下身体。再从乌鲁木齐坐一晚上的班车到哈巴河,在哈巴河边防四团接待站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坐汽车到白哈巴。他们看了我很久,过了一会儿旺吉远图才说:“你从中国的心脏到边界来,离家那么远了不起,小伙子好样的,像我们土瓦人,勇敢!”
我在旺吉远图家住了10天,他们一家三口人像分了工一样照顾我,旺吉远图负责给我烧水沐浴,他的爱人欧冬雪花负责我的饮食,他的女儿欧仁图娃负责给我熬药。这种恩情,在汉族的生活里,也许只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才能做得到吧!
身体康复后,连长来接我,骑上军马回头告别的那一刻,我哭了,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泪水止不住地住下流。
五
8月中旬,我在这里任职一年,成绩突出,得到了军分区党组的充分肯定,我被提前提拔任用。由排级提升为副连级,任阿勒泰军分区吉木乃县人武部军事科副连职参谋。得到这一消息后,我立刻骑马来到旺吉远图家,告诉他们我提拔的好消息,顺势把我的手表送给了旺吉远图,又把我的随身听和一套音响送给了欧仁图娃,没来得及给欧冬雪花准备礼物,深表歉意。
我离开连队的那天,天气不好,下起了大雨,巴特乔隆、满达和旺吉远图等村民前来送我。土瓦族朋友和战友们一起站在大雨中为我送行,从宿舍一直排到大门口的班车前,每人手中端一碗酒,这场景让我潸然泪下,我哽咽着向前走去,每走一步接过一碗酒一饮而尽。雨打酒碗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又是那么的悦耳,就像古琴弹奏出的曲调一样优美。
泪水、雨水、酒水交融在口中,我喝下去的仿佛是比血还浓的中国情。
12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战友的模样、依然记得土瓦族朋友的笑容、依然记得留在白哈巴的那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