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中南部出土汉代铜镜纹饰的文化内涵浅析
2018-12-10李春艳
李春艳
摘 要:本文对内蒙古中南部出土汉代铜镜的纹饰的文化内涵进行初步研究。主要采用历史学、考古学、文物学相关方法,对出土汉代铜镜进行归纳和梳理。通过对这些铜镜的纹饰深入研究,揭示其文化内涵。最终发现其文化内涵与汉代人的社会思想和天文观测由一定的关系。
关键词:内蒙古;中南部;汉代铜镜;文化内涵
中图分类号:K87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8)09-0024-04
内蒙古中南部指北起阴山,南到晋、陕,西接河套平原,东与张北的坝上草原相接,在行政区划分上包含有鄂尔多斯市和乌海市,还有阴山以南的部分地区,即巴彦淖尔市、包头市、呼和浩特市以及乌兰察布市的部分地区。在这一区域,因其地理位置特殊,以及独特的自然条件,因此,在这一区域是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并存的地带。所以内蒙古中南部地区一直是历史上中原王朝和北方游牧民族政权的必争之地。汉代在统治阴山以南的三四百年期间,设置郡县制,修筑障塞,因此,有很多古城和墓葬的遗存留下。?譹?訛这一地区在当时的边郡有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西河郡—定襄郡—雁门郡。这些郡以及辖区内的临戎县、窳浑县、三封县、五原县、云中县和定襄县古城的周边地区都有诸多的汉代墓葬发现。
作为统一的封建王朝,西汉的郡县制,是在秦朝制度的基础上发展创新而来的。汉武帝在元封五年(即公元前106年)将全国分成13个监察区,每区由朝廷派遣长官一人,专门负责巡察该区吏政。因长官名称刺史,所以称十三刺史部(也称十三州)。在凉州刺史、朔方郡刺史、并州刺史及幽州刺史管辖之下,从西到东为张掖郡—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定襄郡—上郡—西河郡—雁门郡—代郡—上谷郡—右北平郡—辽西郡。其中,内蒙古中南部有: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定襄郡、上郡、雁门郡。
一、内蒙古中南部出土汉代铜镜概述
我国的铜镜始见于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齐家文化,在以后的商、西周以及春秋时有零星发现,但为数不多。在《庄子·德充符》中孔子仍教导人们应该“鉴于止水”。到了战国,铜镜的产量急剧增加,佳作纷呈,可以说出现了一个洪峰。到汉代时期,这种趋势还在继续。当青铜礼器日趋衰落,青铜容器转以简素为尚的情况下,镜上的花纹却争妍竞秀。《淮南子·说林》以“满堂之坐,视钩各异。”形容此时带钩的样式之多。而《急就篇》中:“镜籢疏比各异工”。由此可见,汉代铜镜的制作之盛当甚于这个的时代带钩。?譺?訛
可是正像西汉前期许多种工艺还未从战国的身影下走出来一样,此时的铜镜也基本上保持着战国的风格:胎薄,面平,边窄,弦纹拱形钮,镜背图案之内、外区的划分不明显,而且常在主要花纹之下衬以地纹。两汉是统一的多民族封建国家,经济高速发展,文化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陶瓷制作业的进步,漆器制造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代替了日常生活中的青铜器皿,但铜镜的制作工艺方面更加精进。铜镜不但制作精美,而且产量提高,所以汉代铜镜在当时已发展成为一般商品。西汉初期至中期、末期,这时期的铜镜用平雕手法,镜面较平,花纹平整,镜边简略,装饰性强。西汉末期至东汉初期,这时期主要流行规矩镜。东汉中期至末期,这时期镜面微凸,便于照出面形的全形,符合科学原理。镜钮变得更厚大结实。
目前,内蒙古中南部地区出土汉代铜镜约48面。从出土数量上看,四乳四螭镜、日光镜和昭明镜占大多数,窄缘昭明镜次之,重圈昭明铭文镜、鸟兽纹镜、规矩镜、四乳八禽镜、神兽镜、变形四叶纹镜和四风镜较少。本文所选出土铜镜均出自《内蒙古中南部汉代墓葬》和《包头文物资料》。
二、内蒙古中南部考古出土的汉代铜镜
(一)四乳禽兽镜
包头市召湾墓葬出土四乳四螭镜3面。M77:4,丘状钮,四蒂圆钮座,之外为两周栉齿纹,间有四乳四螭,四螭腹背缀以禽鸟,宽平缘,直径14厘米(图二,右);M86:31,丘状钮,圆钮座,座外为辐射状纹,再外为两圈栉齿纹,中间有四乳四螭纹,平缘,微外斜,直径11.8厘米;M95:3,圆形钮四分十二联珠座,座外为两圈栉齿纹之间一周凸纹带,之外为四乳四螭,四螭腹背缀以禽兽纹,外为一周栉齿纹,宽平缘,直径17.1厘米(图一,左)。四乳八禽镜1面,M86:29,丘状型钮,圆形钮座,座外两周栉齿纹之间有四乳、八禽,缘宽且平,直径8.8厘米。召潭墓葬出土四乳四螭镜1件,M1:10,圆钮,圆钮座,座外为两周栉齿纹带中间夹四乳四螭纹,四螭腹背各有二禽,素宽平缘,直径7.7厘米。召湾90~97号墓葬出土四凤镜1件,M91:29,圆形钮,圆形钮座,座外为四乳,各两乳之间饰凤纹,之外为凸纹间两周、锯齿纹一周,窄斜缘,镜面微凸,直径9.2厘米。
鄂尔多斯市三段地墓葬出土四乳四螭镜2面,宽缘、球形钮,圆钮座。M6:2,钮座饰联珠纹,直径14厘米;M6:3,钮座饰柿蒂纹,直径14厘米。凤凰山墓葬出土1面铜镜,M7:1,圆形镜面,略鼓,钮为乳突状,素圆钮座,内有一周水波纹和一周栉齿纹,中有四乳,两乳之间各有一对对立的鸟形,缘宽且平,直径8.2厘米,边厚0.4厘米。新地墓葬出土铜镜1面,M10:6,残,三弦钮,钮座为圆形,座外有四乳,四乳之间有羊头纹饰,四乳与钮座之间羊角状纹饰,外缘为内向连弧纹,直径11.5厘米。
巴彦淖尔市纳林套海墓葬出土四乳四螭镜3件。M13:22,圆形钮,钮座为四分十二联珠纹,座外为宽凸弦纹一圈,之外为栉齿纹二圈,其间四乳和四螭相间分布,四螭腹背缀有禽鸟纹饰,素缘且宽平,直径12厘米;M25:19,圆钮,圆钮座,座外有窄凸弦纹带,其他同M13:22,直径8厘米;M30:1,圆钮,圆钮座,座外有窄凸弦纹带,其他同M13:22,直径9.4厘米。补隆淖墓葬出土1面四乳四螭镜M9:13,丘状圆形钮,圆形钮座,素缘且宽平,栉齿纹二周,其间有四乳和四螭,四螭腹背缀有禽鸟纹饰,直径8.6厘米。
(二)日光镜
呼和浩特土城子墓葬出土日光镜1枚,M6:9,半球形钮,外为八方连弧纹,圆钮座,背有篆书铭文,篆字銘文之间用符号相间隔,两圈栉齿纹在铭文带两侧,直径7.2厘米。
包头市召湾42号墓葬出土日光镜1件,M42:8,直径6.3厘米,边宽0.7厘米,厚0.2厘米,乳钉钮,铭文带一周,篆书,锈蚀严重,镜面似以胶漆类物质涂抹过;召湾47号墓葬出土3件日光镜,形制大小皆同,M47·甲:101,直径8.4厘米、边宽1厘米,厚0.4厘米,半球形钮径1厘米,铭文一周,以涡纹相间隔;召湾51号墓葬出土日光镜1面,甲:177,半球形钮,圆形钮座,座外为八连弧纹,向内,其外一圈铭文带的两侧各一圈栉齿纹,素窄缘,镜面平,直径7.4厘米(图一,右上);召湾59~89号墓葬出土日光镜1面,M78:1,丘状钮,圆钮座,座外两周栉齿纹间有一铭文带,平缘,直径6.8厘米。
巴彦淖尔市纳林套海墓葬出土日光镜2件。M39:18,圆形钮,圆形钮座,座外为八连弧纹一圈,向内,之外二周栉齿纹之间为铭文带,字间有涡纹填空,素缘,直徑6M2:6厘米;5,形制同上,字间有涡纹,素缘,直径6.4厘米。沙金套海墓葬出土日光镜3面。M31:17,镜面呈圆形,半球形钮,钮座为圆形,座外饰八连弧纹,向内,三角纹、草叶纹饰于钮座与连弧纹之间,外区有一圈铭文带,铭文间用符号相间隔,镜缘素光、宽平,镜面呈微弧,镜体较厚重,直径8厘米;M4:5,镜面呈圆形,半球状钮,钮上横穿一圆形孔,钮座为圆形,座外饰八连弧纹,向内,以细线相连于钮座和连弧纹之间,之外为一圈铭文带,字为篆书,显瘦长,有简化字,字间以“の”形符号间隔,素光宽平沿,直径6厘米;M8:13,镜面呈圆形,钮为半球形,联珠纹钮座,座外为二周凸弦纹,其间为一圈铭文带,字显瘦长,铭文为篆体,缘素光且宽平,直径5.8厘米。
(三)昭明镜
呼和浩特市八拜墓葬出土窄缘昭明镜4件。M3:7,镜缘窄且平,钮座呈球状,座外为八连弧纹,向内,之外为一周篆体铭文,直径9.5厘米。
包头市召湾45号墓葬出土昭明镜1件,M45:5,直径17.9厘米,边宽1.1厘米,边厚0.65厘米,镜厚0.2厘米,十二联珠状钮座,半球形钮,钮径2厘米,背有篆书铭文两周。47号墓葬出土昭明镜2件,M47·甲:102,直径10.7厘米,边宽1.1厘米,厚0.7厘米,半球形钮铭文一周;M47·甲:103,直径13.9厘米边宽1.1厘米,厚0.6厘米半球形钮径1.4厘米,十二联珠状钮座,铭文一周,锈蚀较重。48号墓葬出土昭明镜1面,M48:1,青铜质,直径14.3厘米,边宽1.8厘米,边厚0.5厘米,半球形钮径1.8厘米,钮内穿有残丝组,柿蒂形钮座,环形铭文带分两区,宽边中饰双勾锯齿纹环带。召潭墓葬出土昭明镜2件。M2:10,圆形钮,四分十二联珠钮座,其外是一圈八连弧纹,向内,再外为一圈铭文带两侧各一圈栉齿纹,之外为素窄平缘,直径9.5厘米;M2:11,圆钮,圆钮座,之外有内向八连弧纹,再外两周栉齿纹间有一周铭文带,窄平缘,镜已破碎,个别部位剥落锈蚀,直径9.5厘米。下窝尓吐壕墓葬出土昭明镜1面,M6:9,圆形钮,钮座亦呈圆形,座外饰八连弧纹,向内,再外为一周铭文带两侧各一周栉齿纹,窄平缘,直径8.6厘米。
巴彦淖尔市纳林套海墓葬出土铜镜昭明镜4面。M21:18,圆形钮,圆形钮座,座外为一圈八分连弧纹,向内,铭文带两侧各一圈栉齿纹,字间隔用“而”字,素宽缘,直径8.8厘米;M5:21,圆钮,四分十二联珠座,座外一周凸弦纹带,之外一周内向连弧纹,再外两周栉齿纹间有铭文,素缘较宽,直径12.6厘米(图一,右下);M13:16,圆钮,四分(八小分)十二联珠座,座外一周凸弦纹带,之外一周内向八连弧纹,再外两周栉齿纹间有一周铭文带,素窄平缘,直径10.8厘米;重圈昭明铭文镜1面,是M6:11,圆钮,四分十二联珠座,座外为两圈凸起的等高宽弦纹,宽弦纹之间及外圈宽弦纹与镜缘间有两圈铭文带,重圈两侧周缘及镜缘内侧均有栉齿状纹,镜缘平,较宽,直径15.3厘米。沙金套海墓葬出土昭明镜2面。M31:18,镜面呈圆形,钮为半球形,钮座为圆形,其外为八连弧纹,向内,连弧与钮座之间为栉齿纹,铭文为篆体,字体方正,铭文之间以“而”字相间隔,缘素光且宽平,铭文带与外缘之间为一周栉齿纹,直径8.8厘米;M6:19,镜面呈圆形,钮呈半圆形,较小,钮座亦为圆形,其外饰八连弧纹一圈以及栉齿纹两圈,之外是篆体铭文带,窄圆沿,直径8.5厘米。
(四)规矩镜
巴彦淖尔市补隆淖墓葬出土铜镜规矩镜1面为M7:9,丘状圆钮,圆形钮座,座外为方框,四叶饰于方框之四角,方框四边中间处向外伸出一“T”形符号与外圈栉齿纹上的“L”形符号正对,方框之四角与外圈栉齿纹上的“V”形符号相对,各“V”与角之间有一乳,镜背纹较为模糊,似为四神、禽兽等,素缘且宽平,直径11.7厘米(图二,左)。沙金套海墓葬出土鸟兽纹规矩镜1件,M13:24,镜面为圆形,钮为半球形,四蒂纹钮座,其外为双层方框,方框之外饰鸟兽纹、规矩纹,鸟兽纹包括:朱雀与奔马、禽鸟与奔鹿、凤凰与羚羊、仙鹤与奔鹿,空白处以祥云填充,缘素光且宽平,直径11.5厘米。
(五)神兽镜
包头市汉墓召湾59~89号墓葬出土神兽镜1面,M62:7,钮呈丘状,钮座为圆形,其外为神兽和钱纹,之外有栉齿纹一圈,再外是两圈锯齿纹,斜缘,直径11.5厘米。
(六)家常富贵镜
包头市汉墓召湾45号墓葬出土铜镜2件,“家常富贵”镜1件,M45:4,直径10.2厘米,边宽0.9厘米,厚0.45厘米,十二联珠状钮座,半球形钮,径1.5厘米,背有篆体铭文“家常富贵”四字环书,字体较方,间隔以雄鸡纹。
(七)变形四叶纹
包头市汉墓召湾90~97号墓葬出土变形四叶纹镜1件,M91:26,钮呈圆形,钮上饰点状和半弧状纹饰,钮外是变形四叶纹,纹饰已锈蚀,斜缘,镜面呈微凸状,直径11厘米。
三、内蒙古中南部汉代铜镜的纹饰
(一)蟠螭纹
螭,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与龙有关联的神兽,相传为龙的子孙后代,传说是“龙生九子”中的九子之一。?譻?訛因其造型多呈盘曲蜿蜒或攀援匍匐状,故曰蟠螭纹。《说文》释螭曰:“若龙而黄……无角曰螭。”?譼?訛因此,目前世人多将一种与龙相似而无角的四组神兽视为蟠螭。蟠螭纹最早出现是在陶器和青铜器的纹饰中,战国时期开始装饰于铜镜之上。?譽?訛到了汉代,蟠螭纹仍然盛行,只是變得简单化和符号化了,最后成了变体蟠螭纹。汉代铜镜上装饰蟠螭纹,应该仅作为装饰纹饰使用,对蟠螭的信仰或崇奉已然消失。
(二)规矩纹
规矩纹因在纹样格式上呈固定的几何纹样,外圆内方,故称规矩纹。又因其中的三个纹饰符号类似英文字母“T、L、V”,又有学者称之为TLV纹。而这种纹饰主要装饰在汉代铜镜上,习称“规矩纹铜镜”。后在汉代画像石上,见二人对坐,中置盘局,局中有TLV纹样。另外,云梦睡虎地秦墓出土六博棋(M11:48)(如图三),?譾?訛其棋局内容与规矩纹铜镜的内容如出一辙。始知,此乃“六博,之戏”。?譿?訛所以,规矩镜改称博局镜更为适合。
(三)四乳纹
铜镜上开始装饰乳钉纹始于汉代。有四乳纹、六乳纹、七乳纹、八乳纹、九乳纹、十二乳纹(十二联珠纹)。汉代在铜镜上装饰四乳纹可能与天文学有关系。四乳纹应该象征着天文学的“四星”,即“四象”。所谓四象,曰“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此四星亦为“二十八宿”中,每组七星的首星。汉代的天文观测和星占之术十分盛行。在这种社会氛围下,在铜镜上装饰星纹是很有可能的。从内蒙古中南部出土的汉代铜镜中看,四乳纹多与禽兽纹配合使用,等分四兽,或者八禽,应该是一种间隔性的辅助纹饰。
(四)十二联珠纹
十二联珠纹,亦为汉代铜镜上的一种辅助纹饰。一般作为镜钮座饰于四乳四螭镜、昭明镜、家常富贵镜等。十二联珠纹并非仅作为一种简单的辅助性纹饰。应该代表了“十二星次”,或称“十二次”。?讀?訛古代人为了说明日、月、五星的运动与节气的变换,八黄道附近一周天的时间内是按照自西向东分为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沉、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和析木十二等分,称为“十二星次”。这是古代先民关于天文学的认知在铜镜上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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