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区块链技术的税收信息化研究

◆徐夫田 ◆汤荣志 ◆董 旸

内容提要：税收信息化发展一直是我国深化税收改革、实现税收管理现代化的重要支撑。随着纳税主体增多，纳税业务繁杂，以及各类新型交易方式的出现，税收领域的偷税、逃税、骗税、漏税等行为层出不穷。新时代信息技术的应用，可以为解决这些难题提供有效措施和手段。区块链是集成分布式数据存储、非对称加密算法、时间戳技术、点对点传输、智能合约机制、共识机制、激励机制等技术的综合应用，具有去中心化、共识性、可追溯性以及智能合约机制等特点，为解决现有的信息孤岛、纳税遵从度低、税务稽查难、征款难收缴等难题提供行之有效的方案。文章对区块链技术的本质和特点进行研究，从增值税电子发票、个人所得税、纳税信用评级、税收争议、风险预警等五个方面进行具体的应用探索，得出如下结论：合理应用区块链技术，可以有效减少纳税争议，提高纳税遵从度，降低税收风险，改善税收管理环境。

一、区块链技术的主要特点

区块链是集成分布式数据存储、非对称加密算法、时间戳技术、点对点传输、智能合约机制、共识机制、激励机制等技术的综合应用。近十年来，区块链技术已经成为各国研讨的热点。2015年12月，美国纳斯达克推出基于区块链技术的证券交易平台Linq；2016年1月，英国政府发布区块链专题研究报告《分布式账本技术：超越区块链》；2017年1月，中国人民银行成立数字货币研究所。目前，区块链的应用已延伸到物联网、智能制造、供应链管理、数字资产交易等多个领域，将为云计算、大数据、移动互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带来新的机遇，有能力引发新一轮的技术创新和产业变革。

从狭义上看，区块链是一种按照时间顺序将数据记录以一定顺序相连加入到某一集合的数据区块中，并以智能合约和密码学的方式保证数据记录的不可篡改、不可删除、不可改变顺序等唯一的确定性的分布式数据存储技术；从广义上看，区块链是利用链式数据结构来存储和校验数据、利用分布式节点共识算法来生成和更新数据、利用密码学的方式保证数据传输和访问的安全、利用由自动化脚本代码组成的智能合约来编程和操作数据的一种全新的分布式基础架构与计算范式。区块链特殊的数据库组织形式，使得区块链技术具有四个特点：去中心化、共识性、可追溯性以及智能合约机制。

二、区块链技术在税收管理领域应用的可行性

当今时代，信息技术行业飞速发展，税收行业也紧跟信息化时代步伐，信息化几乎覆盖了所有的税收业务领域和环节。信息管税治税的模式为我国税收稳定增长、经济平稳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撑。也可以说，信息技术应用为税务行业发展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革。

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纳税主体的数量不断增加、涉税业务的种类更加繁杂，并且由此引发的税收争议案件也层出不穷，偷税、漏税、逃税、骗税、虚开发票、账目造假等现象依然存在。传统的税收管理模式已经无法满足信息化时代的征管需求，并且传统的税收治理模式未能对税务部门掌握的大量高质量数据充分利用，造成了数据信息的资源浪费。因此，无论是税务机关还是纳税主体都迫切需要借助新型信息技术来解决现有的信息孤岛、纳税遵从度低、税务稽查难、征款难收缴等难题。

近年来，大数据、人工智能、数据挖掘等技术的发展，为现有的税收征管难题提供了有效的解决途径，尤其是区块链技术的出现，可以在税务信息公开、纳税信用评级、风险预警、税款征收、纳税服务等方面进行探索。区块链的去中心化、共识性、可追溯性以及智能合约机制等特点对于解决信息化的难点有高度的契合。

第一，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特征可以弱化税收数据在税务机关的单一中心存储。不同于传统的中心化记账方案，区块链技术没有任何一个节点可以单独记录数据。因此，它避免了单一中心节点被单方面控制而记录错误数据的可能性，消除了决策层与执行层、纳税人与税务部门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降低了一个中心的决定权。

第二，区块链技术的共识性保障了税收数据的安全性与可靠性。区块链技术在信息记录的每一个环节都实时复制交易数据。数据库信息的更新需要得到大多数节点的确认。因此，录入到区块链上的交易记录实际上产生了公示的效果，任何单一节点提出的数据修改申请，都需经过其他节点的确认，并且具体的操作记录全部存放在区块中，从而实现了数据操作的公开透明。

第三，区块链技术的可追溯性和不可篡改性实现了税收数据的唯一性。交易记录的每一个后续变化都在连接和可追溯的链条下游创建了另一个数据区块，并且在交易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节点都实时复制一定时间内全部的交易数据。

第四，区块链技术的智能合约机制保证税收数据的质量。当纳税人的交易数据满足某个智能合约约定的条件时，根据合约促使其履行特定的义务，从而提高经济运行效率，降低税收征收成本。

表1 区块链技术特征与税收管理契合点

三、区块链技术在税收管理领域的应用前景

结合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可追溯性、共识性、智能合约机制等特性，对该技术在电子发票、个人所得税、纳税信用评级、税收争议、税收风险分析等五个业务领域的应用前景进行分析。

（一）区块链技术能够为电子发票管理提供切实可行的应用路径

通过利用区块链的非对称加密技术和时间戳技术，使用分布式记账方式对数据记录进行存储和分析。它可以实现对每次交易从原材料整合加工到流入消费者手中的全部记录，而且因为区块链的不可逆性使得所有记录不可随意篡改。如果将每次交易记录所产生的增值税用电子发票的形式记录，并存储到区块链数据库中，那么这种增值税电子发票也将不可篡改。因此，区块链技术能够完整地再现商品的整个增值过程，也会使得电子发票管理更加透明和高效。

首先，纳税主体将所有的交易记录写入区块链数据库中，区块链数据库会根据纳税人的标识码验证并确认交易记录，确保交易记录的合法性；其次，区块链数据库会根据交易记录来判定纳税主体的纳税义务是否发生，并会依照纳税人的信用记录、纳税性质等特征确定增值税抵扣链条，以及可享受的税收优惠政策；再次，如果纳税主体发生了交易退回，传统方式下原有交易记录会被删除，但是区块链技术的不可篡改性不允许删除记录，那么只能通过增加一条逆向记录来实现交易退回，这样也保证了数据记录的全面、精准和可靠；最后，通过区块链技术的智能合约机制可以自动从纳税人的账户中扣除所应扣缴的增值税，既极大地方便了纳税人，也降低了征税成本。

目前，电子发票的即时存储仍散落在不同的服务器中，区块链技术可以实现电子发票数据的统一和整合，并且利用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特点，可以保障所有电子发票数据的安全、透明、防篡改，能够有效地防止虚开增值税发票问题。

（二）区块链技术能够使个人所得税的征收管理更加严密、规范

目前，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及人们知识水平的提高，很多自然人的个人所得并不局限在工资薪金、劳务报酬等。因此，税务机关判定自然人的纳税义务所需要的支撑记录往往数量庞杂，且各种交易记录存储在不同的部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识别自然人纳税义务的难度。

利用区块链技术，结合大数据整合分析方式，可以融合多部门的数据信息，比如财政、海关、银行、法院等部门信息。利用智能化技术提取纳税人的数据信息，形成交易链条，并通过特定的算法实现全面自动分析，将自然人的个人所得列明，进而提升征税效率和准确性，还能够指导税务稽查工作有针对性地开展。另外，通过区块链技术的智能合约机制实现个人所得税的自动扣缴，在源头上消除了个人所得税的欺诈行为，在技术上震慑纳税人，提升纳税遵从度。

（三）区块链技术可以有效地减少税收争议

税收争议涵盖税收管理争议、税务违法案件争议、涉税维权争议等多种形式，贯穿于税收管理和税务稽查的整个过程。产生税收争议的原因主要有三方面：一是纳税人知法犯法，存在恶意违法行为；二是税务相关的法律法规还不健全，很多偷税、逃税、漏税等现象游离于法律界限之外；三是有些税务机关及工作人员知识和经验不足造成的信息不对称性问题。因此，解决税收争议的有效方法是获取足够准确的证据。

区块链技术可以有效保证交易记录的准确、完整。区块链技术的可追溯性与不可篡改性能够将纳税人的所有交易记录的操作痕迹记录于区块链数据库中，在“业务流”“资金流”“票据流”等方面记录纳税人或企业之间交易往来，进而为解决税收争议提供准确、可靠的证据链条，提升税务执法的权威性和高效性。

（四）区块链技术能够构建一个可靠、高效、准确的纳税信用系统

在各类税收业务应用系统中，纳税人使用身份证号或者纳税人识别号作为纳税人唯一标识，所有的交易记录都立足在这一唯一标识上。通过加盖时间戳，让纳税人的信用拥有唯一记录。当纳税人的信用产生变化时，区块链数据库会实时进行数据记录的增加，保证纳税人信用的可靠、准确。

利用区块链技术所建立的纳税信用系统具有诸多优点：（1）去中心化。纳税人的信用记录在区块链数据库中，信用的评定依照纳税人在数据库中的交易记录以及纳税记录，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并通过共识机制和智能合约机制来判定信用程度。比如，对于按时缴纳税款的纳税人，系统通过大数据分析结合已定的规则为其增加信用度，偷税、漏税等欺诈行为则减少信用度。（2）不可篡改性。每一笔守信记录或失信记录都被记录在数据库的区块中，并不可删除和更改，即使失信后又守信补偿的，信用记录会被记录为两条，保证了信用记录的完整性。（3）保密性强。虽然数据库中的数据是公开的，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失信的是谁，守信的是谁。通过非对称加密技术，交易双方只有在交易的时候才能获得对方的数据记录的密钥，看到对方的信用度。（4）激励机制。以纳税人的信用程度来构建纳税人对税收的贡献度，并对信用度高的纳税人开放绿色通道，比如享受更优惠的退税补贴、上门服务、先办后审等；对信用度低的纳税人则在税收优惠上审查更严格，或者限制银行贷款额度。真正实现“守信激励、失信惩戒”，极大地提高了纳税人的纳税遵从度。

（五）区块链技术可以提升税收违法风险的预警准确性

纳税人的税收违法违规行为主要体现在偷税、逃税、不按期申报、拖欠税款、骗取退税等方面，尽管形式多样，但终将会在数据记录上有所破绽。因此，区块链技术通过智能合约机制和共识机制，并加入深度学习和数据挖掘等识别算法，可以有效地侦测违法纳税行为的潜在风险；通过对纳税人的提醒，可以有效地转变纳税人的违法思想观念。即使纳税人已经违法违规，也能被快速地侦查出来，并及时提报给税务机关。

风险预警系统通过加入区块链技术，利用已有的数据记录，人工识别出违法违规纳税的主要特征并标记出来，比如资金流的起止动向，销售额、增值额与纳税额的比对，货物运转流向以及货物信息的数据量等，借助大数据分析及数据挖掘技术构建税收违法行为分析模型，并利用建立的模型检测数据库中所有纳税人的纳税风险，将检测出来的违法违规行为及时推送并提醒纳税人，采用增量自学习方法对模型实时更新。

通过建立基于区块链技术的纳税风险预警系统，可以有效地减少税收风险的发生，提高纳税人的纳税遵从度，降低税收征收成本，提高税务稽查的效率，保证了税务系统的安全运行。

四、区块链技术在税收管理领域应用的机遇与挑战

目前，区块链技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快速发展。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共识性、可追溯性以及智能合约机制等特点，使其在数字加密货币、金融、税务等领域中有广泛的应用前景。但是，区块链技术也有其已知的局限性。比如完全去中心化，目前税收管理以及其他公共服务管理，完全去中心化的概念显然不能适用。因此，我们在使用区块链技术时，要与目前互联网上的区块链应用区别开来，可以利用主权区块链的方式，将中心分散为多个，在多部门共同协作的基础上，使用共识算法、规则体系，并依托于主权经济体进行总价值交互以实现去中心化和智能合约。数据冗余也是区块链技术的一个矛盾点。一方面，分布式数据库的各节点数据库的数据完全一致，这就造成大量的数据库重复；另一方面，区块链技术的共识性要求增加数据区块时其他区块要对这一区块的数据进行认证，并且认证通过后要在自己的区块上增加这一新数据区块，而且数据只增不减，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造成数据库体量的逐渐增大。

与区块链技术在税务领域应用前景广泛相比, 区块链的基础理论和技术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许多更为本质性的、对区块链产业发展至关重要的科学问题亟待研究跟进。因此，税务机关既不应忽视这种潜在的革命性技术，又不要过分高估其功能。区块链技术只有满足它所特有的应用环境，比如分布式存储、共识机制、无信任或集体信任等，才能得以推广发展。在应用区块链技术时，要提前出台相应的法律法规政策，尤其是在数据保护方面，也要提前设定相应的组织机构标准和监管体系，以保证区块链技术在税务应用中的稳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