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的语篇分析与翻译——以《如何造就你的批判性思维》（节选）翻译为例

陈梅芬

(厦门软件职业技术学院，福建厦门361024)

功能语言学把语言的实际使用作为研究对象，关注语言使用的交际意义和社会功能。胡壮麟、朱永生等[1]P12提出“语篇”不是形式上大于词和句子的句法单位，也不是段落，它是语义范畴的一个概念，指任何有意义的表述集合体，是语境、语义和语言形式的有机结合体。奈达指出“翻译即译意”，就是用译语中最贴切最自然的语言最大限度地再现原文意思[2]。翻译作为跨语言交际活动，它面对的是源语语篇和即将产生怎样对应的译语语篇问题。从过程上看，翻译是译者对源语文本的意义和功能进行识别后，再综合考虑目的语的各种因素，并在此基础再现原文语篇的功能。从结果上看，翻译是遵从译文的语篇属性或特征来反映上述翻译过程的翻译文本。因此，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的语篇分析模式，能为译前源语文本分析，源语到译语的意义转换，以及译语和源语之间的语篇功能模式对比提供研究思路。

一、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的翻译语篇分析

众所周知，翻译是涉及语言和文化的语际转换活动,其目的是为了文化交流和信息传播[3]。将功能语言学应用于翻译就是要把翻译置于一个包含语言、功能、情境的框架下。翻译是跨语言、跨文化的活动，是有目的性的[4]，是一种涉及语言使用功能和情景的言语交际行为。译者在接受原文和产出译文时，都要进行语篇分析，即对语篇语境因素和语篇谋篇方式的把握和挖掘。其中，语篇语境包含语篇所在语言交际社团的文化语境、语篇产生时的情景语境以及语篇内部的上下文语境。语篇谋篇方式则通过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手段来实现，一个连贯的语篇是三者在一起的完美结合。这种语篇分析模式，会直接影响语篇翻译过程中所选取的语言表达形式。文化语境对应语篇体裁、情景语境对应语域、上下文语境对应语言表达形式[5]。语篇翻译过程中，译语语篇和源语语篇的体裁特征要尽可能吻合；情景语境层次的三个语境变量，即语场、语旨和语式决定语言使用中各类的语言变量。上下文语境则对应语言表达形式，它关系到语篇中选择何种具体语言形式来实现语篇的意义潜势。语篇的谋篇方式是把语篇成分组成一个整体，使其成分和周围环境相适应[6]。译者对语篇谋篇方式的分析，可实现追译语语篇意义的统一性，达到忠实、通顺的翻译标准。

二、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的语篇分析在翻译过程中的应用

（一）语篇语境因素分析在语篇翻译中的应用

1.文化语境影响下的语篇翻译过程

(1)文化语境下说明性语篇中相关术语定义和原则的翻译策略

第一，教材内相关术语、定义和原则极具严谨和准确性，译者需要注意翻译的体现形式，针对语篇上下文补译定义中高度概括和缺失的语篇信息，或补译因英汉语言习惯差异而省略的信息。

例1.源语：Thinking,as we will define it in this book,is a purposefulmentalactivity.Youcontrolit,not vice versa.

译语：思考，正如本书将要对其定义的，是一项有目的的大脑活动，你控制它，而不是它控制你。

例1译文都遵照下定义语篇结构的体现形式。英语定义语篇极具概括性和抽象性，翻译时要对源语定义中缺失和被高度概括的语篇信息进行补译，以保证定义的严谨和准确。源语语篇的“notviceversa”,体现出英语语法形式中的省略现象，汉译时应给以补译。

第二，译者在进行定理和原则等信息型文本的翻译时，也要符合“语言表达的规范、准确、客观、有效、生动”[8]的语篇体裁特征。这点体现在定理或原则中冠词、主被动语态语法结构的翻译上。

例 2.源语：If a statement is common knowledge,it is a fact and need not be supported.

译语：若某一命题所述内容是常识，那么它是事实，且无需事实依据来支撑。

评析：源语语篇采用了if条件状语从句，汉译为“若/如果……”句式以保证语言形式的工整；定理、原则中冠词，表示泛指的某个符合条件的判断对象，汉译为“某个/一”；源语语篇使用被动句式以求客观性，而汉语常省略主语，被动意义较为隐性，可用“经、为、让、挨、遭、蒙”等表示，汉译时可以采用增加虚词或“动词+受事者”等方式以保留源语语篇功能上的客观和严谨。

（2）文化语境下语篇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策略

语篇翻译还涉及社会文化的差异，译者在处理语篇中语言的特殊文化含义时，一方面要忠实传递源语语篇的文化内涵，另一方面不能望文生义，以免造成译文困惑。为此，应选择译语语篇接受者易于接受的方式意译出源语中深层的文化含义。

例 3.源语：Inaddition,sinceadvanceddegrees are notawardedwithcrystalballs,beespecially warywhen any expert attempts to predict the future.

译语：此外，即使是资高位重的专家也不能冠之于预言家的头衔，因此要谨慎对待任何专家对未来的预言。

评析：“crystal balls”的字面意思为“水晶球”。它在西方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是占卜者借以预见未来的工具，而汉语无此对等文化，因此译成“预言家的头衔”。

2.情景语境与语域变体影响下的语篇翻译过程

（1）语场因素影响语言变体的选择

源语语篇所谈论的是批判性思维及其培养方法，以教科书为媒介来传递信息。这一话语范围因素将影响翻译过程中的词汇意义选择。

例4.源语：So he experimented with the formula and finally produced aglue that was like thelittle bear’s porridge in the Goldilocks story-not too strong for his purposes.

译语：于是，他继续实验配方，终于制成一种胶水，其粘性就像童话故事《金发女孩》中小熊的麦片粥，既不太强也不太弱，恰到好处。

例5.源语：Whenever you are attempted to deny a fair hearing to unfamiliar or opposing ideas,remind yourselfthatexamininganideaisnotthesameasembracing it.

译语：当你忍不住想要否定自己不熟悉或反对的观点时，提醒自己：认真了解某一观点并不意味着你要接受这一观点。

评析：根据词典析义，“formula”有多种词义，选择哪种具体语义只能根据交际的话语范围（胶水的制作）来确定，译成“配方”。例7是语言交际过程中出现的语域转换、混用或借用的现象，这里仅是借用法庭申辩这样的话题范围来阐述不同观点的人进行互相解释、争辩的情景语境。

（2）语旨因素影响语言变体的选择

语旨，即话语交际参与者的角色和关系。译者要通过分析语篇作者与读者间的交际关系、语篇中人物之间的交际关系，而后在译文中准确地再现这一关系。

第一，语旨因素影响语篇中人称代词的翻译。源语大量使用第二人称you,your，交际语气亲切，以实现劝导、鼓励的交际意图。汉译时，译者一般保留此交际功能，但对于人称单复数，要根据人际意义和交际目的作适当的改译，如下所示：

例6.源语：How much you will benefit from this book,your other books,and your overall educational experience will depend on your ability to learn.You may have heard that this ability can’t be acquired;it is something you either have in your genes or you don’t.

译语：你能从本书、其他书籍以及你所有教育经历中获益多少，都取决于你自身的学习能力。你可能听说学习能力是不能后天获得的，它要么与生俱来，要么天生就不具备。

第二，语旨影响下情态动词的翻译。根据情态意义译者可得出作者的说话态度、源语小句主语所起的作用、源语语篇语境和源语话语交际双方的社会地位。

例 7.源语：In this chapter you’ll learn a number of simple yet powerful strategies.

译语：本章你将学到一些简单但极为有效的学习策略。

例8.源语：On graduating from Zurich he was rejected for an assistantship because on professor would give him a recommendation.

译语：在他将从苏黎世毕业之际，又因没有教授愿意为他举荐，而未能求得助理的工作。

评析：例7、8都有“倾向级”，例7中“will”表预断，即要在作者提供信息和读者接收信息情况下，才能达成“learn”的行为。为传达这样的人际意义，可译成“将、会”；例8的“would”表主观意愿，即该句动作实现的原动力来自小句主语的意志、态度，这里也寄予作者对语篇的主人公遭遇的同情，译作“愿意”。

（3）语式因素影响语言变体的选择

语式是语篇信息传递者所选取的语言活动的媒介或渠道，比如口头交际或是书面交际，它还包含修辞手段。从语式分析角度，源语语篇是以书面形式呈现教学内容的教科书，语篇中有较多如下列例子9的语篇指示成分。汉译时，通常都有相对固定的、高频发生语篇指示成分表达。

例9.源语：The following examples illustrate the challenge of separating facts from opinions.

译语：下述例子说明事实与观点之间的难分难辨。

3.上下文语境影响下的语篇翻译过程

上下文语境位于语篇的最内层，它关系到语篇中选择何种具体语言形式来实现语篇的意义潜势，以及一段话完整连贯。对于翻译过程来说，译者要依靠源语语篇的上下文语境判断具体措词，同时又要保证翻译后语篇前后的连贯性和衔接。

例9.源语：It is a waste of time for archeologists to dig for proof of lost civilizations,for medical researchers to search for the causes and cures of diseases,for historians to pore over dusty manuscripts for clues to thepast,andforstudents toread textbooks likethisone.

译语：对于考古学家，为证明某一消失文明的存在而进行考古挖掘，是一种浪费时间；对于医学研究人员，为探寻病因和疗法而进行的研究，是一种浪费时间；对于历史学家，为追寻历史线索而钻研沾满尘土的手稿，同样也是一种浪费时间；对于学生，学习像这样的教科书，还是一种浪费时间。

评析：源语语篇呈现排比的语言结构，具有增强气势、更形象地表达事物的某一特性的作用。汉译时不能将源语小句孤立地翻译以免破坏源语语篇的整体性，应结合上下文句式特点，译成句式整齐、统一的排比句式。

（二）源语谋篇方式分析在语篇翻译中的应用

1.主位推进模式分析下的语篇翻译策略

“主位”，是指话语的出发点。另外，一个句子还划分了“述位”和“连位”。前者指语篇中围绕主位说的话，后者是连接主位和述位的过渡成分[1]P162。一般说，语篇作者会根据交际目的，采用规律性语篇推进模式，清晰地传递信息结构。

（1）再现源语语篇的主位推进模式

虽然源语语篇的主要特点是说明性体裁的语篇，但教材中也插入了较多具有叙述描写性特征的名人故事，二者的主位推进结构各有不同。

译语：思考 (T1)//是两个相互协调的过程。(R1)一个过程(T2=R’1①这里用 R’1和下文的 R’’1是因为 R1提出了“two harmonious process”，因此，R’1和 R’’1分别是 R1的展开。)//是产生观点(创造性思考)。该过程扩大思考重点，考虑更多的可能性。(R2)另一过程(T3=R’’1①)//是评价观点(批判性思考)。该过程缩小思考的重点，通过分类整理，找出最合理的观点。(R3)这两个过程 (T4=R1)//都可通过训练和实践得到提高。(R4)

评析：例10的源语语篇主要交际目的是解释思考的两个过程。其语篇推进模式是述位分裂型。第一句的述位中的信息点“two harmonious process”分别充当第二句和第三句的主位，引出两个实际上是并列的新主述位结构，最后第四句的主位又由第一句的述位担任，达成了语篇完整统一的意义。由于源语语篇的主位推进模式结构清晰，翻译时可给予保留，只需根据小句间的逻辑关系，补充出衔接词，使说明对象更加严谨清楚即可。

例11.源语：Fry(T1)//checked the files,got the formula,and made a batch of the adhesive.(R1)It(T2=R1)//turnedoutto betoostrongforhispurposes.(R2)So he(T3=T1)//experimented with the formula and finally produced a glue that was like the little bear’s porridge in the Goldilocks story-not too strong,not too weak,butjustright.(R3)He(T4=T1)//took theideatomanagement and got approval to test-market the sample product,and the“Post-It”was born.(R4)

译语：弗赖伊(T1)//查阅存档，找到了粘合剂的配方，制造出一批粘合剂。(R1)结果粘合性(T2)//太强，无法达到他的目的。(R2)于是，他(T3=T1)//继续实验配方，终于制成一种胶水，其粘性就像童话故事《金发女孩》中小熊的麦片粥，既不太强也不太弱，恰到好处。(R3)他(T4=T1)//随即把这一想法上报公司管理部门，获得了样品的市场试售许可，“便利贴”就这样诞生了。(R4)

评析：例11是典型的叙述性语篇，其特点是以动作发出者为小句话语的出发点，属于典型的主位同一型主位推进模式。源语语篇中第一句主位是“Fry”，三、四句主位都用代词“he”指称“Fry”，但主位本质上都是一致的。在翻译时，基本尊重源语语篇的主位推进模式进行转换。

（2）调整或重建源语语篇主位推进模式

为寻求源语和译语语篇的功能对等，原则上译文会尽量还原和再现源语语篇的主位推进模式。但“卓有成效的译者不会把一种语言的形态结构强加到另一种语言之上，而是随时作出必要的调整，把源语信息用译语的独特结构表达出来。”[9]翻译过程中，译者应根据译文语篇接受者的思维和表达习惯适当地调整或重建源语语篇的主位推进模式。

例12.源语：Thinking(T1)//canbetaught,andnot just to“gifted”students but to all students.(R1)No course(T2)//automatically teaches thinking,though any course can teach it when teachers make thinking skills a direct objective and give students regular practice in producing and evaluating ideas.(R2)

译语：老师(T1)是可以教会学生思考的，这不仅限那些有天赋的学生，也适用于所有学生。(R1)虽然只要课任老师把思考能力当作直接教学目标，并让学生经常地练习如何创造和评价观点，任何课程都能教会学生如何思考，(T2=R1)//但没有哪门课会自动教会学生如何思考。(R2)

评析：源语语篇第一句采用被动语态句式略去施事者，调整了新旧信息语序。而汉语习惯强调人的主动性，翻译时增补了语篇第一句的动作施事者，调整了该句的主述位。此外，汉语表达习惯一般将状语放置句首，把核心强调的信息置于句末。照此，调整了句子的主述位，译语语篇的主位推进模式呈现前一句述位是下一句主位的阶梯型特征。

2.语篇信息结构分析下的语篇翻译策略

信息单位的构成形式是：[已知信息(given)]+新信息(new)，常见的信息线性交流是由已知信息流向新信息。原则上说，新信息不能省略，为了连贯，已知信息可省略或采取衔接手段。

例 13.源语：A journal doesn’t require a great investment of time,just a little investment at appropriate times.One such time(Given)//is immediately after each class and each study session.(New)

译语：写日志并不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只需要在适当时候花点时间。比如,在每节课或每个单元学习刚结束后。

评析：从信息结构系统角度看，例13源语语篇的“such time”可判断为第二句的已知信息。“one suchtime”在源语语篇中作为主语成分不可省略，但汉语更注重前后信息间的隐性连贯，经常省略主语。因此，意译为“比如”。

3.语篇衔接系统分析下的语篇翻译策略

衔接是个语义概念，指语篇中语言成分之间的语义联系，或者说是语篇中一个成分与另一个可以与之相互解释成分之间的关系[1]P179。英语常通过使用连接性词语强调形式上的连接，而汉语则通过语义或逻辑关系来实现。因此，译语语篇可省略对源语语篇衔接手段的翻译，英语长难句在汉译时常简化为短句，并适当地进行语篇内语句的位置调整。如下例：

例14.源语：They put a number of us to digging holes fourfeetsquareanddownto hardpanfor concrete piers to support a building soon to be erected.

译语：他们安排我们中的一些人来挖坑，坑要4英尺正方大，一直挖到粘土层，用来浇灌混凝土墩子以支撑将建起的大楼。

三、结语

综上所述，功能语言学指导下的翻译以语篇作为翻译的基本单位，以语篇分析为原则贯穿整个翻译过程，能保证源语语篇作者的意向性传递，更好地实现源语与译语在语言、功能和情境上的对等。一方面，语篇语境因素分析关系到译语语篇的语言选择。语篇语境中的文化语境、情景语境和上下文语境分别对应于语篇语言系统的语篇体裁、语域及具体语言形式。文化语境的分析指导了源语纲要性结构与语篇内容的翻译策略；情景语境三要素，语场、语旨和语式影响语篇翻译中词汇和语言结构的选择，语气、情态和人称代词意义的选择，以及书面语或口头语的选择和修辞方式翻译。上下文语境和语篇性直接关系到选择何种具体语言形式来实现语篇的意义潜势和语篇意义的连贯。另一方面，从语篇的主位推进模式、语篇信息结构系统和衔接系统分析谋篇方式有利于形成意义连贯、语义通顺的译入语语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首先考虑译文语篇接受者的思维习惯，适当地调整或重建源语语篇的主位推进模式；通过区分新旧信息能可帮助译者判断略译或调序问题；汉语“讲求意合，重内在联系，不求形式连接”，而英语“讲求形合，重形式规范”[10]，英语长难句在汉译时常简化为短句，省略源语语篇的衔接手段，通过位置调整建立更符合汉语理解的语篇内部衔接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