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文性理论在高中语文教学中的运用—以与高中文学作品的深度解读为例
2018-11-28傅健
傅 健
(江苏省苏州市相城区望亭中学,江苏苏州 215155)
引 言
以目前来看,很多高中语文教师已开始有意识地运用互文性理论解读文学作品,但由于对理论本身理解失之偏颇,一些教师把引用、改写等全用互文性理论解释,或者肤浅地认为互文性理论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旁征博引”。事实上,如果把一切都归入互文性,那么抄袭也就成了互文性理论的运用;如果互文性仅仅是“旁征博引”,那么互文性就谈不上是一种新的理论体系,更无助于我们对经典文学作品的深度解读。
一、文本与文本间的互文
文本层面,是互文性理论研究的基本层面。需要注意的是,互文性理论不是我国古代“参与成文,含而见文”的互文。“互文性理论”是指诞生于西方19世纪60年代的一种侧重于“文本”的文学理论,它将文本置于一个广阔、动态又精确的坐标轴上。从横向上看,它分析和形容一个文本与其他文本之间的对比关系,让文本置于一个文本系统中,以确定其特性;从纵向上看,它注重前文本对现文本的影响,从而对文学、文化传统有一个宏观的系统认识。因此,互文性理论的“互文性”概念有两个含义:一是就当前文本和其他文本而言,文本不是孤立存在的,任何文本都是对其他文本的引用、改写、吸收、扩展、转化,或者稍加创新;二是任何一个文本都有其他文本的影子,与其他文本形成互文性关系[1]。
比如,苏轼的《赤壁赋》中“一苇”出自《诗经》中的《国风·卫风·河广》:“谁谓河广?一苇杭之”。原文是说,被河阻隔无法回乡的人对故土的思念,河并不宽广,一苇就可以渡之,但总没有归去,一苇用在此处,意味深长。“渺渺兮予怀”是对屈原《楚辞·九歌·湘夫人》“目眇眇兮愁予”一句的化用,意思是心驰神往佳人所在之处,却只能感到漫无边际,不免愁思百结。
这种对前文本的引用、化用以及模仿,在高中文学作品中比比皆是。需要说明的是,文本与文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种表象,不同文本之间发生关系的根源在于文本主体思想感情发生碰撞,从而激起共鸣,这是运用互文性理论深入解读文本很重要的一环。
二、主体与主体间的交流
文本是语言、思想的交流,总是离不开有血有肉、各不相同的创作主体。以往的传统文学理论多在研究主体、客体的关系。互文性理论的先进之处在于它更为关注主体间的关系。创作主体包括前文本或者说是原文本的作者及后来引用、转化、模仿前文本的作者,这些后来的作者,首先是前文本的读者,这就涉及一个对前文本的理解精确度的问题,时间、场景、经历都不同,就像世间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一样,每个人对文本的理解都不相同,有的相似,有的却众说纷纭。因此,互文性理论认为主体与主体之间的交流是一个意义不断生成的广阔天地。文本首先诉诸语言,这就包括作者对传统语言的理解和运用,也包括读者对它的阅读理解的再次创作,这种语言形成了人类对文学艺术的先在理解结构,是文学的历史性因素之一。
巴特在《文本的理论》中指出:“文本是作者与读者的相遇、上演戏剧、进行语言游戏的场所。它的生产资料是语言,是一种人们赖以交流、再现、表达的语言。文本解构这些语言,重新构成另一种语言,如此循环反复。”创作者对前文本或其他文本的引用,本身就是一个主体间交流的过程。在《赤壁赋》中,有“明月之诗”“窈窕之章”,苏轼必然要先对《月出》进行解读,并对它由衷地认可,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因为这种认可,他在面对明月高挂、清风徐徐这个场景,再联系自己的生平经历时,才会将它引用到自己的文中表达心绪。而对《楚辞·少司命》中“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恍兮浩歌”写作手法的模仿,更将对浪漫主义骚体的认可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源于《楚辞》后在汉代发展起来的骚体赋,多表达一种怀才不遇的感情。我们从文本中可以看出苏轼对这种手法表现的情境以及在历史长河中约定俗成的表达方式的一种认可和继承。“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这正是曹孟德被周瑜困住时“酾酒临江,横槊赋诗”所作,此种境况又如苏轼当时一样。苏轼的一生政途跌宕坎坷,屡屡不得志。王安石变法失败后,一些利用新法的投机分子出于私利,倾轧报复,苏轼性格耿直敢言,结果成了这场斗争的牺牲品,后来又因此被贬到黄州。在黄州期间,苏轼游览赤壁,写下《赤壁赋》,此时的他和曹孟德被困如此相像,故而生发出“何枝可依”的慨叹。从《赤壁赋》我们可以看出,之所以有互文性这个关系,起源于主体间交流后的一种认可,而这个认可,可能是表达手法,也可能是情境,还可能是文辞,或许说是全部。无论哪种,时常能穿越时间、空间而惺惺相惜。
三、文化视野的拓展
文章是思想的外化。人的思维方式并非凭空产生的,传统文化对其影响至关重要。在传统的文学理论评判方法中,人们往往只关注作者与作品之间的关系。互文性理论逐渐突破了这种局限,它将文本放在一种跨文本的宽泛的语境中去研究,更注重传统文化对作者的影响。语言是思维的反映,和思维同进同退。从这个意义上说,文本是一种思想史,文本这种语言符号的变化,是思维的发展史,同时,它也是历史的记载者。从大的方面来说,无论何朝何代的作者,都有其共性,而每一个时代的作者,又有那个时代的共性[2]。
互文性的影响,一方面,表现为用辞、意境、人物等方面的相同或相近。例如,苏轼《江城子》中的“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与柳永“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互文关系,就是一种对互文性理论的不自觉的应用。中国文人写作历来多提倡“引经据典”,甚至将其作为文章是否上乘的标准之一,“诗圣”杜甫就是个中翘楚。这种传统的文章写法延续至今,可以说,中国文人多是互文性理论的实践者。另一方面,表现在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上。屈原的一腔爱国抱负,唯有借楚王才可以实现,而士大夫和君王之间是否赏识,君王是否给机会,一直是传统社会里非常重要的问题,在士农工商的农耕社会,这也是士大夫唯一的出路。自《楚辞》始,“美人”喻君王的传统就沿袭下来。例如,张九龄《感遇》中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结 语
我国自古就有互文性理论,只是未曾被系统性地研究。笔者正好借此机会,从另一个角度,系统地对我国的文学作品,尤其是古代文学诗词赋作品,做出新的解读和阐释,挖掘以往被忽略之处。文本丰满、鲜活,思维的动态性及思想的广阔性,正是这种理论的特点和优势。诸如,《赤壁赋》中短短的几段文字,让我们看到了文本与其他文本的关系以及文本在历史长河中的演变:一切文本,与其他文本都存在着互文性,也与传统文化存在着互文性,又因主体的不同,它的解读和意义不断生成,从而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