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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星(散文)

2018-11-15阙亚萍

雨花 2018年6期
关键词:老蒋舞蹈队丫丫

阙亚萍

1

自从电影《摇滚青年》在楚水城的人民影剧院上映后,小城青年中掀起了一轮跳霹雳舞的热潮。那几年,走在楚水城的大街上,当商铺里高分贝的录音机里传来“谁愿意那青春一去不回/谁不想再年轻一回/当音乐响起让热情激荡/抬起头跳起来……”街边结伴行走的年轻人,当场就跳上。

石桥街也有一支霹雳舞队,成立三年了。成员从最初的三四人,到现在已经有十五个固定成员,都是十六七岁的男孩。蒋大军是舞蹈队的灵魂人物。大军爸爸是蒋氏烧饼店的老板,但大军从来不去烧饼店,哪怕从店铺门口经过,他也绝不会朝里面瞧一眼。作为拉拉队主力成员,舞蹈队的排练,我一次也不缺席。大军戴着白色鸭舌帽、墨镜,穿着紧身喇叭裤、白T恤,手上套着霹雳手套,脚上穿一双白色回力鞋,他一个人站在第一排,后面还有三排人跟他的舞步保持着一致。录音机里放着一首英文歌,虽然我们听不懂歌词唱的什么,但是我们都被那超炫的曲调感染了,兴奋不已,卖力地欢呼,吹口哨,鼓掌。大军手臂张开,手指打着节拍跟我们互动。他双脚分开站立,宽度与肩相等,然后双脚的脚尖同时踮起,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脚尖上了,一只脚原地用力,后推,脚掌挨地。再换另一只脚。他柔韧的身体协助着振肩与扭胯的动作,一套“太空步”被他演绎得行云流水。

2

每年的七月初七,石桥街都有一场自发组织的晚会,在石桥街,这一天比年三十更让人期盼。年三十是关起门来,各家过各家的,而七月初七,却是石桥街人集体的狂欢。晚饭后,大家早早搬个小板凳往石桥广场的方向聚集。一路经过米市河,河水在黑夜里闪闪发光,目光尽头,又氲氤出水墨般的蓝,仿佛米市河原本就是一半透明一半浑厚。空气中荡漾着栀子花的香气,它们来自石桥街的女人们衣襟上的花朵。凉风把路两边的树叶吹得簌簌响,月影婆娑,洒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光斑。

今年恰逢石桥街居委会成立十周年。石桥街舞蹈队第一个出场。十五个男孩踩在串场音乐的节拍上鱼贯而入,他们统一身着白T恤、黑色运动裤、白色回力鞋,头戴黑色鸭舌帽,手上套着霹雳舞专用手套。表演曲目是陶金的《你想看什么》。熟悉的舞曲一响,这些男孩的身体立刻像上了发条一般,柔韧的身躯随着音乐的节拍而抒情,而颤栗,而疯狂,而沉寂。观众欢呼,潮水般的掌声一浪接一浪,气氛接近于沸腾,似乎要将这些男孩送到月球上去。那年,站在聚光灯下向人们挥手谢幕的大军,让我永难忘怀:白衣闪亮的潇洒少年,眼神清澈,挺直的鼻梁形成好看的弧度,黑色的头发柔亮,蓬松,在霓虹灯下熠熠生辉,仿佛一顶五彩冠冕……

观众的热情被点燃了,舞蹈队谢幕后,他们打听这个舞蹈队成员都是谁家的孩子,当他们得知,领舞的男孩是烧饼店老蒋的儿子时,跑到老蒋跟前夸大军帅气。老蒋围裙护袖都没来得及摘就跑来看儿子表演了,他双手抄在围裙里,面对别人的赞美,蜂窝煤般的老脸笑成了一朵干枯的菊花。直到晚会散场,我看到他的嘴还没合拢,脸上的洞穴里还有深浅不一的面粉。

晚会的主持人请的是上海的老师,他对大军的台风、舞步以及外表都很欣赏,认为他天生就应该是吃演艺饭的。第二天,他来到老蒋的烧饼店,递给老蒋一张名片,老蒋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这才敢接过来,上面印着:谢晋恒通影视艺术学校 培训班 刘老师。刘老师对老蒋说,你儿子在跳舞方面特别有天赋,他的台风,已超过了很多专业的舞蹈演员。进行专业系统的训练一定能达到理想目标。你让他九月来上海我们培训班学习一个月吧,霹雳舞王子陶金你听说过吧,我们将请他来给学员授课,一个月后学员直接去参加谢晋恒通影视艺术学校的招生考试。只要能考上,等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演艺圈。老蒋知道陶金,经常听大军念叨,电视上也放过他跳舞的节目。也知道谢晋,看过他导演的《芙蓉镇》。电视电影里的人,对老蒋和石桥街上所有的人来说,都跟外星人一样稀罕、遥远。他做梦也想不到大军有一天也会成为这样的人。真正是祖上烧高香了。老蒋双手合拢,握着刘老师的名片,激动得就连脸上的凹洞都在颤抖。

3

石桥街的舞蹈队成员得知大军将要成为霹雳舞王子陶金的学生后,都很替他高兴。他们羡慕大军能有这么好的机遇,这么支持他跳舞的家长,同时也为自己家长的不支持而暗自伤神。从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们练舞练得更勤奋了,幻想着自己也能跳出点名堂来,让家长们看到成果,然后支持自己。

在石桥广场上,大军又练舞了。当陶金的歌声从转动的磁带里流淌出来,淹没了石桥街夏日午后的喧嚣与倦怠,大军的舞步错落有致地踩在每一个节点上。我感觉他的脚下是一片湛蓝夜空,他每踏出一步如点亮一颗星,当所有的星光都被点燃,大军就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有颠倒众生的魅力。台下舞蹈队的成员们,随着他的舞步,个个都是摇头晃脑的,几近癫狂。一曲终了,十几个人上台,一起抱着大军嚎啕痛哭。站在台下的我,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感觉大军所承载的不只是他自己的梦想,也包括舞蹈队其他人,甚至还有我,以及生活在灰头土脸的石桥街上的所有少年。只要他坚持,我们就有希望。

4

大军去上海学习之前,老蒋为他在石桥街广场办了一台晚会,邀请邻居们都来观看,“人越多越好,让大军练练胆。”老蒋上门发请柬时,跟每一家都这么说。演出那天,人们一起拥到石桥广场,舞台右下方一排长桌拼在一起,搁着香蕉、烧饼、各种糖果、凉茶、香烟。老蒋穿梭在人群中,招呼来者,敬烟敬茶,笑得合不拢嘴,感觉像是大军娶媳妇般喜庆。

二十年过去了,老蒋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定格在那场精彩慷慨的晚会上。晚会上的老蒋如蝴蝶般满场飞,他身穿白色短衬衣,打一条褐色的领带,黑色西装裤的裤缝对得整整齐齐,穿之前熨烫过,皮鞋擦得锃亮,头发吹得高高的。如果不看脸,他比大军还像明星。他在人群中站得笔直,和人交谈时,声音洪亮、饱满,随随便便就递给人一整包玉溪烟,给孩子的糖果更是一抓一大把,大人小孩都愿意往他身边挤。有的一时挤不进,就在外围转圈,寻找机会接近他。我在远处看着,真羡慕大军有这样一个爸爸,舍得为他花钱。老蒋身上有一种“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磅礴气势,哪像我爸爸,一块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有一次,我没请示他,自己在学校里订了一份杂志,回家跟他要钱时,他火了,随手操起一根棍子就往我屁股上抽。我站着一动不动,就让他抽,就让他骂,不哭,不闹,不说话,心里真的很可怜他,他活得太失败了。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石桥街没有变化,家长们没有变化,我们也没有变化。但季节发生了改变——秋天来了。我们每天聚集在石桥广场上数着日子,想着大军还有几天回来。大军不在的日子,我们觉得生活是这样虚幻,什么都握不住。

大军从上海一回来,就约我们几个人到石桥广场上玩。此时,月亮摆脱了云层,空气中弥散着初夏夜晚潮湿清新的泥土气息,地面上流淌着冷冷的银色月光。我们一人坐在一架秋千上,我问,去上海考试,结果出来了吗?大军用力吸了一口烟,扔掉,细碎的火花在草地上如萤火虫般跳了又跳,他追逐着火花,一脚又一脚地用力踩过去。他说:“落选了。”我很为自己的冒失而后悔,正不知怎么接话,大军察觉出了我的窘态,潇洒地挥挥手,在夜空中形成好看的弧线,毫不在意地对我说:“没事啦,明年再考,反正我是一定要当明星的!”“大军,你为什么一定要当明星?”我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因为我想要离开石桥街,我恨这个烧饼店,让我一辈子守着烧饼店,不如让我去死。”大军清清楚楚地说。“你有没有做成陶金的学生?”有人又问。“没有,陶金没来得及过来,说是临时去香港演出了,下期的培训班他一定来。”“那你下期还去参加培训么?”

“去。”大军斩钉截铁地回答。

5

第二年,大军又去上海后,我们这些留守在石桥街的人经常聚到一起,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陶金和大军,在陶金的身上我们仿佛看到了我们的好朋友大军的未来,我们坚信,陶金有多大的成就,大军也将有多大的成就。而且,陶金现在还是大军的老师呢!当我们在报纸电视上收集到信息:陶金去法国演出了,陶金当评委了,陶金开演唱会了,陶金录唱片了……分享着这些振奋人心的消息,仿佛我们谈的不是对我们来说很遥远的陶金,而是我们的好朋友大军。这些消息让我们死气沉沉的生活掀起一朵朵斑斓的浪花。

十月底,大军回来了。三天后他才联系我。他皮肤变黑了,几个月没见,留起了长发,随随便便地束在脑后,上身穿一件绣着两个骷髅头的白色丝绸短袖,下身穿一条牛仔喇叭裤,脚上穿一双露趾凉鞋,耳朵上戴一对银色的耳环,手腕上套着两圈红木珠子。墨镜遮面,烟不离手。他在石桥街逛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认识他的知道这是烧饼店老蒋的儿子,不认识的,还以为石桥街上来了个港台明星呢!他一看到我,连铺垫都没有,红着眼睛对我说:“陶金病逝了。”我吓了一跳,说怎么可能呢,前几天电视上还放着他的歌舞来着。“是真的,他一堂课还没来得及给我们上,就查出癌症,今年8月刚过世,培训班老师说的。”大军说。他看起来很平静,眼睛里有一面湖水,很凉。我感觉到他的心也是凉的,像深秋的早晨那么凉。

石桥街舞蹈队的最后一次排练是在大军回来一周后。只来了四个人。其中有两个人跟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参加训练了,家中大人不同意他们再继续跳下去。大军没有对此发表看法。但我们都感觉出来他的泄气了。也许,他也知道石桥街的家长们私下里对他发出的“不务正业,好高骛远”的评价了吧。他还知道我们心底的湖水已沉封,投再多的石子进去也掀不起浪花了。

当激昂的舞曲响起时,除了大军还保持着专业的水准外,其他人显得松松散散,所有的步子都没能踩在节拍上,跳到一半,另外四个人实在是跟不上节拍了,他们面面相觑,先是一个人停下脚步,然后,两个,三个。显得狼狈不堪。大军没有受影响,他不见了。他消失在自己的舞步里。柔韧的身体变成秋天的一朵晚霞,随着音乐的节奏缓缓打开,绽放,仿佛把我带入了一片空旷的沙漠,无尽的晚霞四散而开,像在世界的尽头,静谧,旷远。远处,一匹疲倦的骆驼,一个疲倦的旅人,在灰黄的沙漠里一前一后,走着。太阳炙烤后沙子嘶嘶冒着热气……和声的衬托下,歌曲进入高潮部分,大军舒缓的舞步开始变得炫目、花哨,踢腿,摆手,扭脖子的频率越来越高,进退之间释放着无限的激情——直抵山之巅峰。大军的白T恤如海面波涛上鼓动的风帆。一曲终了,音乐戛然而止。大军没跟我们说一句告别的话,走了。夜幕低垂,我看到石桥街枝叶浓密的阴影像零碎的黑天鹅绒布掠过大军的白T恤,在空寂、阴影浓重的石桥街上,他越走越远,像一个幽灵,一个幻影,从自己的天地里游离出来,不知飘向何方。

6

1999年,我到另一个城市读书了。那一年,自上海谢晋影视艺术学校毕业的赵薇因出演《还珠格格》中的小燕子而红遍大江南北,从城市到乡村,到处都能看到她的海报。真心希望大军也有这一天。我可以自豪地指着大军的海报跟朋友说,这是我的发小。

大军一直奔波在当明星的路上,上海、北京、杭州、南京,哪儿的艺术学校招生他就往哪儿跑。一去就是大半年。我毕业了,工作了,结婚生子了,我过得四平八稳,无可指责。而大军还在一个又一个的城市晃荡着。

老蒋看到石桥街上大军从前的朋友们一个个都安家立业,悄悄抹眼泪。他老了,也不再打牌,除了跟我爸抱怨几句,总是一个人呆着。

石桥街的家长们看到愁白了头发的老蒋就想起大军,然后,就摇头,就叹息,同时也庆幸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7

大军再回到石桥街时,已经三十三岁了。他带回了一个漂亮姑娘。他告诉老蒋夫妇,这是他们的儿媳妇。大军之前的女朋友都是长发飘飘,而这姑娘短发,身材纤瘦修长,长得像香港明星梁咏琪。石桥街的人都以为他要安定下来了,哪知,刚过了两个月的安稳日子,大军又要出门,媳妇又哭又闹,威胁他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老蒋也恨不得跟他拼命,怎么生了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东西!大军谁的话也不听,说走就走。

女儿丫丫三岁了,有一天,幼儿园老师先打电话给丫丫的妈妈,没人接,电话打到了大军手机上,大军当时在上海闵行的城乡结合部跟朋友合伙搞了个网吧。老师在电话里问:“你是丫丫爸爸吗?你们做家长的怎么这么不负责,妈妈手机也不接,丫丫发烧第五天了,每天中午都流一次鼻血。怎么还送她来上学?赶紧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啊!”大军懵了,虽然他听得到声音,但并不知道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的脑海中放电影一般浮现出丫丫机灵古怪的样子,只要他回家,丫丫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老师等了一会儿,电话这头一直沉默着,火了,在电话里朝大军喊:“你们这些做家长的什么情况?有什么事情比孩子的健康还更重要!”啪嗒,挂断了电话。大军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发烧,流鼻血”“发烧,流鼻血”“发烧,流鼻血”,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一阵剧痛袭来,他强忍着,抬头,看到一面落满灰尘的镜子,突然,他挥过拳头,狠狠地砸在冰凉的镜面上,镜中的陌生人瞬间支离破碎,碎玻璃深深插入他的肉里。仿佛刚才那个电话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可以把他从尘世间拽走。坐在回楚水城的客车上,大军不停咬自己的手臂。他一直与整个世界死磕着,从没有屈服过。哪怕他每去到一个新的地方都发现它与刚刚告别的那个地方一模一样,没有一处能够使他得到安宁,他还是在屡遭失败的绝望中鼓起勇气,在勇气一再受到挫折后又重新陷入绝望。如此循环往复。他走过人生的第三十七个年头了。可是此刻,他只是一个最卑微的父亲。他愿意给天上地下所有的神灵下跪,匍匐在他们脚下,像乞讨者一样顺从,像狗一样哀求,求神灵们放过丫丫。

楚水城人民医院的儿科医生看着丫丫的检查报告,白细胞指标高出正常指标的几十倍,神情凝重地跟大军说,带孩子去外地检查一下吧。大军吓得腿都软了,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那天,石桥街的人都看到大军抱着丫丫跌跌撞撞,一路狂奔。他的眼睛也不看脚下,直直地望着前方,脸色像幽灵一样惨白。“他像疯了一样抱着丫丫跑,老蒋夫妇和丫丫的妈妈在后面跟着跑,哭声连成一片。”我爸这样对我描述当时的情景。丫丫还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很开心爸爸能回来陪她。上了去苏州的客车后,妈妈,爷爷,奶奶,她都不要,就要挨着爸爸坐,她一会儿摸摸爸爸的脸,一会儿亲亲爸爸的头,一会儿又对爸爸做做鬼脸,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一直在流泪,她想让爸爸笑。她说:“爸爸,你会一直陪着丫丫吧?” 丫丫的一句话抵过千军万马的厮杀,大军彻底崩溃了。当他把丫丫搂在怀里时,他已经跟过去永远、永远地告别了。他低声对丫丫说:“爸爸再离开你就不是人。”

“虚惊一场,丫丫只是病毒性感冒。”我爸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消息后,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丫丫在苏州治疗了两天后,又如百灵鸟儿般活蹦乱跳,叽叽喳喳了。一家人回到石桥街。老蒋夫妇在家照顾孙女。大军和媳妇正式接手烧饼店后,生意火爆,烧饼铺子前,时时刻刻都排着长龙。除了生活在石桥街的人,金东门、北水关、南风桥的人都慕名来买他做的烧饼。

8

我回石桥街的那天,去烧饼店看大军。刚到他的店门口,遇到电视台正在采访他。一台摄像机正对着大军,他没有发现我。我感慨于时光对他的改变,这张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的脸,如此陌生遥远,仿佛我们之间从来也不怎么熟识。“观众朋友们,蒋大军开始一天的工作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舞台,蒋大军的舞台就是这个烧饼店……”主持人的声音响起。二十年的岁月在我的眼前一晃而过,我想起了在石桥广场跳舞的那个少年,他曾经渴望拥有一个光芒万丈的舞台。大军把发酵好的面粉,加适量清水与碱,揉搓成大小均匀的圆团,然后一手一个按压下去,形成圆形饼胚。表面再撒上芝麻,刷上料糖,留在案板上待用。接着开始烧火,炉膛里不停加入麦秸竿,红红的炉火映得他脸膛也红红的,烧了一会儿,他用火叉拨灰,压熄了火苗,以降低表面温度,并用抹布擦去灰尘。接下来,他将刚才静置在案上的面胚,一手一个,有芝麻面的朝上,均匀地贴入炉膛里,不一会儿就贴满了炉膛。接下来,他将之前未燃尽、形态保持完好的余烬又重新挑燃,铲起,沿着炉壁来回烘烤。这时,主持人的话音响起:“就在这样的来回烘烤中,一天又一天过去了。蒋大军安坐在自己的中年岁月,他洞悉炉火的秘密如同洞悉灰烬以前的吉光片羽,炉火一明一暗,它的光影是尘世的调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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