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校 村 官

■ 尹 露 淄博市艺术创作研究所

时 间

当代

地 点

某村

人 物

武春芳——部队大校

魏 薇——武春芳之妻

吕大娘——武春芳战友之母

武 父——武春芳父亲，村支部书记

武 母——武春芳母亲

玉 芬——武春芳初恋

李石头——玉芬丈夫，武春芳战友

张大炮——武春芳战友，区长

老碎嘴——村里的包打听，大喇叭

开发商——化工园的投资人

胖嫂 、妇女甲乙等数人，战友甲乙等数人

序 幕

【军号声从远处传来。

【远处，层层叠叠的墓碑显现。

【武春芳深情地抚摸墓碑，用酒一遍又一遍地擦拭。

【幕后伴唱：草疏叶黄离军营， 临别难舍战友情。 包起一把老山土， 我把老山藏心中。

【武春芳捧起一把老山土。

武春芳 虎子……兄弟，你随我回家……

第一场

【金秋。

【村口。

【众乡亲穿红着绿地背着锣鼓在村口等待。

【武父站在远处眺望。

众 （唱）上面派来副书记，挂职锻炼不稀奇。听说来人是大校，老书记总算能歇息。

胖 嫂大校是个啥官啊？

老碎嘴说出来吓傻你，比咱老书记大……大好几级！

胖 嫂那肯定是犯错误才来的！

玉 芬谁说的？

胖 嫂那你说说，这么大的官为啥来咱村当小小的村书记？还是个副的！

【乡亲们议论纷纷。

【胖嫂跑到老书记面前。

胖 嫂老书记，这比你大三级的新书记犯啥错误才来的？

武 父胡扯淡！

胖 嫂大家可都这么说。

【老书记走到大家面前。

武 父乡亲们！

（唱）新书记的确挺传奇，老山前线把战功立。若是他努力使把劲儿，将军衔稳稳到手里。也就是想为咱村出点力，来挂职做咱的副书记。

老碎嘴一会儿就让你们开开眼界！你们呐，山沟沟里见得少着哩！

（唱）大校进村啥排场？宝马豪车排成行。万人空巷列队接，前呼后拥特正常。

【胖嫂吓得把手中的大锣猛地一敲。

【“咣”的一声，吓大家一跳。

胖 嫂大家，操练起来！

【一段热闹的锣鼓，震天动地地敲打起来。

【老书记突然发现什么，快步跑上山坡。

【幕后武春芳唱：“魂牵梦绕把家盼……”春芳上。

武春芳（接唱）近乡情怯心难安。乡亲们就在远处站，老父亲独立山坡望儿还。

武 父春芳！

【春芳一个人提着一个不大的包，步行走来。

【武父上前紧紧地抱住武春芳。

武 父见到你，我这心就踏实了！

武春芳爹……

老碎嘴爹？

武 父春芳啊，还认识你赵叔叔吗？

武春芳记得记得，碎嘴叔叔。

武 父扯淡，你这个孩子……

老碎嘴春芳，你那车，你那随行人员，你那女秘书呢？

武春芳大叔，我就一个人一个包来的。

武 父（唱）轻装上阵无排场，不愧爹的好儿郎。全是部队棒培养，老汉交班有指望。

【乡亲们热情地上前招呼春芳。

武 父乡亲们，乡亲们！

（唱）脸朝黄土背朝天，农民辛苦年复年。五谷丰登日夜盼，雨顺风调不挣钱。如今咱也换思路，村里引进化工园。新园区马上就能建，贷款齐备不差钱！论本来这事是我来操办，只恐怕年纪一把难周全。自作主来把儿子喊，耽误啥也不能耽误咱挣钱！

接下来，咱们欢迎武大校，咱们的新任副书记给大家说两句。

【乡亲们热烈鼓掌。

武春芳我转业来咱们村，确实是为化工园项目来的。

老碎嘴鼓掌啊！

【乡亲又一次热情鼓掌。

武春芳我来是为了不让化工园进咱山村！

老碎嘴鼓掌……啥？

武 父扯淡，你说什么！

武春芳爹，这化工园不能进村啊！ （唱）咱们村里有三宝，青山绿水草木茂。若是开办化工园，好山好水再难瞧。污水往咱清溪倒，浓烟比那蓝天高。村民虽把钱挣到，一方水土定然抛。丢了西瓜拣芝麻，祸害子孙天难饶！

武 父（唱）当众叫我丢脸面，怒上心头火冲天。千等万等把儿盼，谁知盼来了小混蛋，满口胡说要翻天！父老乡亲一边站，此时不能丢颜面，训子还需到堂前。扯淡！

【老书记一跺脚，自顾自地离去。

武春芳爹……

【乡亲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也默默离开。

【武春芳看到走在最后的战友妻子玉芬。

武春芳玉芬，石头咋没来？

玉 芬他又犯病了。

【胖嫂凑上来。

胖 嫂我想起来了，你俩从小时候就是……

武春芳就是我俩和李石头从小一起玩大的。

玉 芬我先回去了，石头还在家等着我呢。

【玉芬匆匆离去。

胖 嫂石头从老山打仗回来就时好时坏的犯病，这玉芬命苦啊……

【武春芳看着玉芬远去的方向久久凝望。

【灯光渐收。

第二场

【吕大娘拿着一把扫帚追着鸡上。

吕大娘让你跑！让你跑……你呀，人家接新书记，你这么性急做啥！

（唱）眼看要建化工园，村委叫我快搬迁。新的书记已来到，更是一刻也难缓。唉哟嗨，那不是老碎嘴嘛，屋漏偏逢连夜雨，怕啥就来啥，我……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老碎嘴上。看到吕大娘，招呼。

【吕大娘看到老碎嘴视而不见。

【吕大娘进院关院门。

【老碎嘴被关在了院门外。

吕大娘（指着鸡骂老碎嘴。唱） 往日一副老实样，咯哒两声也不高腔。人家建园你搅事儿，哪个要拆你屋房？

老碎嘴老嫂子，我知道你在家，快点把大门开开，我受老书记委派，有大事要跟你讲。

吕大娘大事？

（唱）屋头供着儿牌位，怎能拱手送他人。虎子就在这院长，拆院如把骨肉分。

老碎嘴等你住上大楼房，冬暖夏凉身体爽，本来这好事轮不上你，是老书记一直挂念着你这个老妹妹……

吕大娘你这个老碎嘴！

（唱）老碎嘴说话不着边，自家屋有谁愿搬迁？家里虽难政府管，不愁吃也不愁穿，楼房再好我不贪。那房——你自己留着吧！

老碎嘴有房有钱还有不要的？我……我今天还就不信你不出来！

【老碎嘴转身藏在院门后。

【吕大娘听听院门外没有声音，对着鸡，叹口气。

吕大娘又剩咱俩喽！

【吕大娘打开院门，把鸡放出去吃食。

【老碎嘴快步进院子，吓了吕大娘一跳。

老碎嘴吕大娘，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心当作驴肝肺！

吕大娘（唱）你这个，老碎嘴！背后欺人欺良心。碎嘴吃我一扫帚，休怪大娘不念情！

【吕大娘挥着扫帚做驱赶状，老碎嘴躲闪着。

【武春芳提着包上场，看到吕大娘在院子里挥扫帚追打老碎嘴。

【老碎嘴躲在武春芳身后。

吕大娘我今天非得打得你碎嘴变豁嘴！

老碎嘴这是要疯啊！

【武春芳拦下吕大娘的扫帚。

武春芳这是怎么了？

吕大娘我……我老太婆已经入土了！你们要拆就带着我们娘俩的魂走！

【吕大娘将房门猛地关上，留下老碎嘴和武春芳面面相觑。

武春芳赵叔，这是怎么了？

老碎嘴这不，村里建化工园要拆迁，吕大娘倔驴脾气，就是不肯搬，说什么要和儿子在一起！

武春芳大娘心系着虎子，这是她唯一的念想，你们怎么忍心？

老碎嘴嗨，春芳啊，你父亲为了吕大娘的住处操了多少心？为了让村里的老人住上好房子，就算不为他们，你也要为你爹用的这心着想啊！

武春芳大娘是烈士家属，谁又替她着想？

（唱）那年边境炮声响，边民受难度时光。

吕大娘（唱）老山摇，风雨荡，一声惊雷心中慌。夜不能寐盼儿归，未料到与我儿早隔阴阳……

武春芳（唱）想当初虎子兄弟走匆忙，这屋头是大娘唯一念想。为了那杯水车薪把房拆，岂不是眼瞎心狠若豺狼。

老碎嘴哼，老书记的口头禅：扯淡！她的愿望是愿望，村民的愿望就不是愿望了？

（唱）建园致富是众望，断财路如同宰了人爹娘！你父亲被你气得躺上炕，做大校也要先孝顺爹娘。

武春芳不管你们如何阻拦，我都不能让大娘再受为难！娘，娘，你开门吧！

老碎嘴娘？

吕大娘（唱）盼了星星盼月亮，多少年没听见这声娘！再难藏匿心念想，老眼不禁泪汪汪。

【吕大娘擦擦眼泪，把门打开。

武春芳是儿子我不孝，回家迟了！

老碎嘴儿子？

武春芳对，这就是我的娘！

吕大娘春芳！

武春芳娘，您先坐下。

【武春芳搀着大娘坐下。

老碎嘴我的天啊……

（唱）不得了，了不得，替爹找妈啥道理？好机会，再难遇，赶紧告诉老书记！当爹的就算厚脸皮，当娘的岂不要心急？

【老碎嘴急匆匆跑下。

武春芳娘，这么些年，苦了您老人家。

吕大娘娘不苦！有你惦念着，娘咋都不苦。

武春芳娘……我这次转业回来，一是为了履行我对虎子的承诺，二是履行我对家乡的职责！

（唱）虎子那年去战场，扛枪为国守边疆。早就把那归期忘，未忘家中有个娘。临参战把娘托付我肩上，我替他尽孝道理所应当。现如今污染项目进家乡，儿岂能坐视不管站一旁。我一定再把父亲苦心劝，决不让虎子在天担心娘。

吕大娘孩子，大娘支持你！

【武春芳的手机响起。

武春芳大娘，我接个电话……魏薇啊，别着急，你慢点说！……什么？父亲他？

【切光。

第三场

【武春芳父母家。

【武母边沏茶边向远处张望。

武 母（唱）火炉旺，把水烧，事出突然心中焦。我的儿何时才能到，他爸的这血压说高就高！

【武母走到门口。

【魏薇上。

魏 薇妈，我打过电话了，他马上就到！

【武父捂着胸口拄着拐上。

武 父（唱）今天一番好热闹，当儿的竟把他爹教。火难发，话难道，心中纠结像爪挠。

武 母魏薇，快叫车，先送你爸去医院。

武 父扯淡，我不去！

武 母这时候来什么倔脾气！

魏 薇爸，你不为自己身体想，也要为妈想啊，你身体这样，她多着急啊！

武 父我的身体自己有数！

【武春芳上。

武春芳爸！

武 母春芳啊，你可算来了！

魏 薇爸的血压已经到180了。可是怎么也不肯去医院！

武春芳爸，这时候可由不得您了，我背您！

【武春芳要背父亲，被父亲用拐棍驱赶。

武 父扯淡！

（唱）盼了月月盼年年，明日要把合同签，这大事当书记怎能不管？

武春芳（唱）要知道身体是革命本钱，事大还能大过天？父亲听我一句劝，有健康才有那万事周全。

魏 薇爸，您都跟人家谈这么久了，万事俱备还能出什么差池？

武 母是啊，老头子，你明天若是再晕倒了，人家还怎么跟你签？实在不行，让春芳替你去！

魏 薇春芳，你也表个态！

武 父扯淡！

武春芳（唱）父亲心中莫着急，明日有人去出席。儿子我来把您替，保证不会错毫厘。

武 父（唱）小混蛋突然变性顺我意，看起来父子亲情排第一。也罢，重任就此交与你，催促他们早奠基。

武春芳好！一定不负父亲的委托，走，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武春芳搀着父亲，一家人准备出门，老碎嘴匆匆上。

老碎嘴老书记！这是咋了？

武 父啥事？

老碎嘴老书记！你让我去吕大娘那劝她搬迁，春芳不光教训我，还口口声声唤人家娘，说一定要阻止咱们化工园！

武 父什么！扯淡！

（唱）怒从心中起，火向肺腑烧。如此不孝道，坑爹一根苗！

武春芳爹！

武 父住口！

老碎嘴老书记，明天的合同？

武 父从现在起，你是代理书记，明日和投资方的签约事宜你全权代理……咳咳！

武春芳我……我先送您去医院。

武 父胡扯淡！不用你送！魏薇，你和你妈陪我去医院！

【魏薇和武母搀着武父下，老碎嘴得意地看看春芳，跟下。

【武春芳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

武春芳（唱）大家只想把钱赚。谁肯想着美家园？既然回乡来创业，要留绿水与蓝天。

【切光。

第四场

【幕后伴唱：感谢咱的好书记， 请来财神进村里。 合同若签心有底， 谁敢阻拦跟他急！

【启光。村委大院。

【乡亲们把马扎摆摆好，玉芬和李石头也在其中。

【武春芳疾步走来，魏薇追上。

魏 薇春芳！你要去做什么？

武春芳你别管！

魏 薇什么叫我别管？

（唱）签约已是开弓箭，全村老少笑开颜。为何不听众人劝。一意孤行去阻拦。

武春芳你应该了解我。

（唱）关键时刻莫阻拦，为保家乡一片天。村民贪图眼前利，短视无知该可怜。

魏 薇（唱）你口口声声为长远，怎不想父亲现在也可怜？花甲年纪腿跑断，引来投资有多难？若把他气出好和歹，你后悔没地儿去诉冤！

武春芳我必须这么做！

魏 薇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武春芳自私？我自私！

魏 薇现在若是签了约，咱们村多少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武春芳现在的好日子，不是靠后代再没有好日子换来的！

【春芳冲进大院，魏薇追上。

【玉芬看到春芳明显一愣。

【老碎嘴威风凛凛带着投资商，走到中央拿起电喇叭。

老碎嘴这个，男女老少乡亲们！我们敬爱的武老书记，突发疾病，不能前来，所以委任我作为代理书记，替他和化工园签这个合同，现在我们热烈欢迎梁总！

【投资商起身向大家致意，村民们欢呼。

老碎嘴那么，现在我作为代理书记，宣布、签字仪式、现在开……

【武春芳站出来。

武春芳等等！

【众人议论纷纷。

众 人这是要咋滴？他来干什么？

武春芳我现在以村委副书记的身份，宣布签字仪式终止！

【众人愣住。

老碎嘴你你你！我是代理书记！

武春芳乡亲们，听我说！

（唱）污染项目是祸害，污水瘴气村中排。致富不能祸后代，环境污染必招灾。

投资商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碎嘴梁总消消气，他就是来捣乱的……

武春芳我们村不欢迎污染项目！我请你离开！

投资商哼，给人送钱，还怕没人要？这个合同不签也罢！

【投资商在众人的议论中离去，武父挂着吊瓶拦住投资商。

武 父梁总不要急着走！我们村是大家一起说了算，他这个村书记还没有上任，说话不算数。

投资商武书记，那你说算数不算数？

武 父扯淡！既然这是关系到全村人的事情，大伙儿说了才算！

众 人我们支持化工园！

武 父好！梁总，不扯淡了，可以签字了。

【武父带着投资商拿着合约准备签署。

武春芳不行！

（唱）上项目各种手续需齐全，环保局红头批文要在先。请你们拿出亮给村民看，

投资商（唱）闲扯淡……一纸批文有多难？

武 父（唱）小混蛋别把闲事管，啥手续村委全承担！你吃过几碗白米饭？不如你老子吃过的盐。敢妄言村子如何来发展？今天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武春芳那我就上报环保部门，上报政府，向新闻媒体揭发你们！

武 父你！扯淡！

投资商武书记，你们村子内部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请你们解决好问题再来找我，告辞。

【众人极力挽留，投资商拂袖而去。

武 父（唱）辛苦经营全泡汤，多亏我的好儿郎！事业付与东流水，呕心沥血遭了殃。你，这就滚出村子，省得给闲扯淡！

武春芳爹！儿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谁也赶不走儿子，哪怕是亲爹！

武 父扯淡！你是我亲爹成吗？作为村书记，我要问问大家，现在有谁认你这个挂职副书记！打算接班村主任也成，那得全村人投票决定！

众 人好！

魏 薇爸！春芳！你……你们……

老碎嘴投票开始了！

【鞭炮响起，投票开始。

【投票结束，静场。

老碎嘴我宣布，武书记279票，武大校1票

众 人啊？

武春芳（唱）心中犹如惊雷炸，当场受辱为谁家？好意为民谁领情？心中高楼顷刻塌！

魏 薇（唱）看丈夫苦不堪言心牵挂，魏薇我一时心里乱如麻。乡亲们围在父亲身前笑，我知道像刀在他心头扎。

春芳， 本事和本事不一样，我跟你去城里创业，让他们瞧瞧是庙小，不是本事少。

武 父扯淡！村里还缺个妇女主任，爹看他就很合适。

魏 薇爹！

【春芳毅然转身下场。

魏 薇春芳……

武 父扯淡！这个死要面子的倔驴，你还站这里干啥，还不快追！

【魏薇追下。

【李石头看着目送春芳远去的玉芬，狠狠地一拽。

李石头丢人现眼！

【玉芬欲言又止，跟在李石头身后下。

【武父得意地看着投票箱。

【老碎嘴走到武父面前。

老碎嘴书记，你说春芳那一票是谁投的呢？

【灯光渐收。

第五场

【幕后伴唱： 满怀痴情回故乡， 劈头冷水遍体凉。 是走是留心惆怅， 还挂着孤守宅院的吕大娘。

【吕大娘门前。

【远处传来隐隐雷声。

【武春芳拿背包上。

武春芳（接唱）小山村把我生来把我养，众乡亲记事如同亲爹娘。村民们投票偏心我不怨，走歧路要怪只怪领头羊。父亲执着化工园，初衷也想富一方。人老循旧犹可恕，突然选举太荒唐。此刻突然念战友，怀念那身绿军装。只要一声军号响，猛虎下山扑群羊！再深的堑壕难阻挡，再高的山头平地蹚。 （拿出手机）手机拨通张大炮，与老战友诉衷肠。大炮吗？听说你当上区长了？我也转业到地方，省市岗位全推光。父亲年迈快到岗，要我接班建家乡。原以为父子相会百事顺，谁曾想冤家对头聚一堂。全村人财迷心窍把钱想，招商引资引来了狼。大张旗鼓建设化工厂，你说说，我出头、来阻拦、到底应当不应当？

张大炮（幕后）哈哈……老连长也有攻不下的山头？

（唱）从部队，到地方，如同突然换战场。面对的敌人不一样，甚至还有亲爹娘。一夜暴富谁不想？致富需你开药方。因势利导把方向，遇见山头莫要慌。正面强攻难攻上，诱敌出击别逞强。

武春芳别弯弯绕！说明白，这山头怎么攻上去？

张大炮记得三团团长老赵吗？现在可不得了，成了畜牧集团的老总了！前些天还向我打听你这老首长来着，询问一下你们山村能不能帮他分散饲养肉牛？待会儿我把这小子的电话发给你。

武春芳谢谢！谢谢！不愧老战友！

张大炮村里那个化工厂先别管，我在区里替你把关！挂了啊，我给你找找老赵的号码。

【玉芬上。李石头暗暗追踪上。

玉 芬春芳哥，要离开咱村了吗？

武春芳玉芬？谁说我要离开？

玉 芬我看出来了，这不，你的背包都打好了。

武春芳这……背包可以随时打开，我来看看吕大娘。

玉 芬是来告别？放心走吧，我会记得你的嘱咐，替虎子和您照看大娘。

武春芳我……不走了！

玉 芬可是，他们让你当妇女主任，这损点子谁能受得了？

武春芳我受得了，我真是不走了，小山村就是我的阵地！为了你和乡亲们，这个妇女主任，我，武春芳，干定了！

玉 芬你还是小时候的春芳，起了个女孩名字，做事天生男子汉！

武春芳对了，我带给石头的礼物，他肯定稀罕！（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小包）

玉 芬你们是发小，咱们三个一块长大，还需要什么礼物？

武春芳不，这礼物你要替他收下！

【二人推让。李石头突然跳出。

李石头站住！都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魏 薇石头？又犯病了？

李石头交给玉芬的是啥东西？里面包了啥秘密？

玉 芬不是让你回家吃药吗？又跑出来干嘛？真犯病了？

李石头闪开！你才有病！恁两个有大毛病！

【上前抢夺小包，玉芬阻拦，石头伸手一个耳光。

武春芳你怎么随便打人？

【春芳挺身制止，李石头摔倒，昏晕。

玉 芬石头。石头……

武春芳这样子难道经常？

【魏薇暗上。

魏 薇这样子不该让我赶上！ （唱）原以为打起背包离家乡，没想到看见织女会牛郎。

【春芳看到魏薇。

武春芳魏薇？

魏 薇（唱）石头他与你们光腚成长，打仗落下病、冒犯该原谅、怎能够心狠手黑把他伤。

玉 芬嫂子，你误会了。

魏 薇嫂子误会你们两个啥了？妹子在帮我男人拾掇你的男人？

武春芳小薇！别跟着瞎搅合！玉芬，快扶石头到我背上，我带他去村卫生室。

魏 薇不行！ （唱）明天一早喇叭响，人都知你们在救死扶伤。大校临别做好事，爹娘脸上也有光。我去喊来他们二老！

武春芳你敢！

（唱）小薇不该胡乱讲，这事儿怎能惊爹娘。石头他犯病伤玉芬，我怎能冷眼站一旁？

魏 薇你们三个争抢的啥？

玉 芬春芳哥给石头带来的礼物。

魏 薇是送给玉芬妹妹的礼物吧？不好意思打开看看？

【春芳一把扯开小包。

魏薇、玉芬 一包土？

武春芳（唱）随身带了老山土，我替虎子带给娘。这土曾把战友葬，我帮战友送衷肠。分一把带给李石头，让他不忘旧时光。一捧老山土，硝烟留芳香。千般情意在，闻土血满腔。石头他犯病胡闹可原谅，你不该青红不辨甩凉腔、实在荒唐！

玉 芬这礼物我替石头收下了。

魏 薇我……我帮妹妹送石头。

【魏薇与玉芬架扶李石头下。

【春芳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叹气。

武春芳娘，娘……

【院子里没有回应。

【春芳推推虚掩的院门，走进院子。

武春芳娘……

【房间里传出隐隐的哭泣声。

【春芳走近房门。

【房门半掩。

【吕大娘正在给虎子的照片喂面条。

【春芳站在门外。看着坐在屋里的吕大娘。

吕大娘虎子啊，今天是你的生日，娘特意给你煮了长寿面，你可要长长久久啊……

【春芳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流下来。

武春芳（唱）长长久久一句话，让我心里如针扎。一碗面装满娘牵挂，手中的老山土攥成泥疙瘩！

【吕大娘把面条挑起来，仿佛怕面条断了一样。

吕大娘都说长寿面不能断，面不断，命不断……昨天春芳来看我了，那是个好孩子，听说现在是什么……大校了，虎子啊，娘不眼馋，娘啥也不要，每天能看着你就好，娘想你……娘刚想你了……

【春芳推门。

武春芳娘，这是儿子从老山带来的一捧土！虎子兄弟就睡在老山的泥土中，我替娘堆在虎子面前了。（把土堆在了虎子照片前）

吕大娘春芳？你是说虎子的魂儿在里面？

武春芳娘。

（唱）虎子他长眠在老山，英灵随土把家还。儿替虎子偿心愿，

你就当虎子在床前。

吕大娘（唱）见春芳如见儿子在当面，恍惚中你们正在当院玩。有石头，有春芳，玉芬拖着根小辫辫。唯有虎子看不见，你们把他藏哪边？是我儿替我儿吃了这碗面，一根面，不能断，面不断，命不断，你过生日娘擀面，咱娘俩长长久久每一天。

武春芳（接过碗）娘。我吃，儿子一气吃完这碗娘擀的面……

【音乐起。春芳吃面。

吕大娘那年虎子过生日，也是吃得这么香，吃得这么甜，那天你拉着石头，石头拉着玉芬，来喊虎子去玩儿藏猫猫，说谁输了谁就算被捉了俘虏，哎，那天你们是谁做了俘虏兵？

武春芳是……娘，是我，你的儿子！

吕大娘娘记起来了，是玉芬做了俘虏，李石头捉住了玉芬……你说说石头这个孩子，从小我看到大，小时候你们天天一块耍，这打了场仗，咋还变样了呢？你嘱咐玉芬天天来看我，石头这个小兔崽子却天天打她，一犯病就打媳妇，咋下手这么狠呢，娘心疼啊……

武春芳娘，我看见了。

吕大娘看见了也不管管？

武春芳要管，不管我这妇女主任岂不是白吃干饭？

吕大娘妇女主任？我人老糊涂了，小石头打仗得了魔怔，这孩子也病了？

【收光。

第 六 场

【聚光：村妇甲、乙。

村妇甲化工园，没音信，妇女添了新主任。

村妇乙今儿个村委来见面，看看究竟把谁换。

村妇甲不会是你吧？

村妇乙咱家祖坟没冒过青烟，打小没那个官运。

二人合那会是谁？不会是胖嫂吧？

胖 嫂是我怎么了？你俩还不服管？

【启光。妇女们叽叽喳喳坐满了院子。

胖 嫂（唱）咱胖嫂生来是官相，只可惜村委没选上。如今早就没梦想，安下心来做家长、领导丈夫与儿郎。

【众笑。

胖 嫂要我说呀，换谁咱都没意见，不论哪个女的咱都给她鼓掌。

【众鼓掌。春芳上。

武春芳是个男爷们儿就不给鼓掌了？

胖 嫂男爷们儿做妇女主任？哈哈哈哈……春芳兄弟也会说笑话了！

武春芳很可笑吗？大家好 ，我是你们的妇女代理主任武春芳。

【众愣住，继而哄笑。

【胖嫂走到春芳面前。

胖 嫂春芳大校，你小时候你爹给起名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你得代理妇女主任啊？

【众起哄，有人吹口哨。

众妇女（唱）主任是个男子汉，取个名字叫春芳。首长哪根筋搭错，脂粉堆里来逞强？

武春芳（唱）女人也顶半边天，不是老调唱高腔。家里地里一把手，一样征战在商场。只要更换新思路，经营也不弱儿郎。心血汗水付出去，自摘的果实分外香。

【妇女们议论。

胖 嫂我们干啥能比男人挣得多？

武春芳挣不到，我赔你！

胖 嫂我跟你干！

众妇女（唱）妇女主任武大校，要带妇女挣钞票。肚里肯定有妙招。我们岂能冷眼瞧。你说咋干？

武春芳养牛！

胖 嫂啊？养牛？前些年我跟玉芬都养过牛，每天费力不少，也没有挣上大钱。

玉 芬饲料咱们山上倒有的是，主要是太费人工，两头牛犊也要一个整人成天陪着伺候它。

胖 嫂关键是卖牛肉太难，进城摆摊看见城管就像老鼠见了猫，还要办好几张证，啥工商营业证、卫生检疫证、市场准入证，多了去了！

众妇女是啊，这证那证，还不把大伙儿给证晕了？

胖 嫂牛犊子也要本钱呀，现在外面牛肉啥价了？小牛犊子还不得贵上天？

武春芳大家放心！

（唱）这些问题早想透，大家不必多担忧。我有个畜牧业的老战友，已说好给咱垫资饲养牛。有他们提供优选种牛犊，由各家自愿认养十几头。咱负责精心饲养保膘厚，他负责技术防疫与收购。产供销公司个人强联手，防天灾一切保险做前头。咱山区天然优势握在手，做成那绿色品牌不发愁。放牛时各家互助出人手，节省下人力物力搞旅游。天然氧吧休闲地，游客体验小放牛。农家乐、鲜牛肉、四时青菜把客留。山清水秀能长久，财源似水保源头。

众妇女（唱）男主任一番描绘前景绣，这营生分明旱涝保丰收。不由得心动眼热抢举手，今天若是落了后，就怕日后分不到牛。

妇女甲我参加。

妇女乙算我一个。

【众妇女纷纷举手。

武春芳我这就联系赵总，让他立即发车送牛犊！

【春芳打电话，灯光布景暗转。

【幕后喊：“牛犊送来了，大伙儿村头签约分牛犊喽……”

【众妇女牵牛舞蹈过场。

【魏薇拿着“我和小牛一起长大”绿色亲子园的牌子挂在牛场栏杆上。

【牛声哞哞。

【春芳赶着小牛仔跑操，妇女们装饰卡通小景。

【幕后伴唱： 炊烟起，旭日照， 村子一派好热闹。 什么起得比鸡早， 什么哞哞满村叫？ 往日的牛栏被拆掉， 大校养牛有新招， 带牛来跑操！

武春芳一二一，一二一……

【手机响。

武春芳魏薇你替我带牛跑操。

魏 薇我？你让我这个大校夫人当牛倌？

【春芳把牛鞭往魏薇手里一放。

【魏薇勉为其难地接着带牛跑操。

【其余妇女慢慢靠近春芳，偷听。

【魏薇放牛的圈圈也越来越小。

武春芳大炮，事情咋样了？办好了？你这个区长很给力啊，对了，让你找的旅游公司找到了吗？好！太好了！

【春芳放下电话，得意地看着众人。

武春芳咱们的“我和小牛一起长大”绿色亲子旅游项目……成了！

【众人欢呼。

武春芳（唱）诸多战友先后到，众人拾柴火焰高。（电话铃响）关键时刻想老赵，想谁谁到赛曹操。（接电话）

老赵？可算等到你的电话了，我？现任娘子军连代理连长，正带着你的牛犊子跑操呐，什么？“我与小牛一起长大”亲子旅游项目也是你小子幕后推动的？首批预付资金已经打过来了？谢谢，算了，大恩不言谢，过些天战友聚会，请你多灌两盅就是了！

【玉芬上。后跟李石头。

李石头小牛犊，会撒欢，高兴往人怀里钻，小牛犊，会跑操，弄只玩玩也不孬。我当司令你当兵，跑操训练咱门儿清！玉芬，咱家也买几只，拿钱。

玉 芬春芳哥跟人家定了合同，小牛犊不要钱。

李石头不要钱？不要！人民的子弟兵，不拿人民一针一线，八项注意第一条！

玉 芬唉，复原多少年了，还是忘不掉那身绿军装！石头，小牛犊长大要卖给人家，不是白送。

李石头那就给我整一个排，我当排长！

玉 芬可咱家……没条件养牛，我还要照顾你这头大牛。

李石头养我不养牛？那不行！我要当牛排长，指挥它们跑操！

武春芳石头，啥时候提拔你当排长了？当初你可是尖刀班班长。

李石头那……给一个班也成，我还是当班长！

玉 芬弄一个班的小牛犊子，谁能伺候？

李石头我，李石头，老班长了！

武春芳这……你只能当个小组长，给你两只小牛犊，加上你就是个战斗小组。

玉 芬春芳哥，他能养小牛犊？

武春芳让他带两个小牛犊，在蓝天下绿草地玩耍，或许对他的病情能有好处。

李石头怎么莫名其妙给降级了？降成组长了？

武春芳组长没大小，当初我这连长也做过爆破组组长，军直属医院院长不也是医院党组组长？

李石头那行，这个小组长我就干了，坚决服从命令，敬礼！（欢天喜地下）

玉 芬石头，挑牛犊要挑老实的……（追下）

武春芳咱们现在给小牛洗澡打扮起来，迎接小朋友们！

【音乐起。

【众人热火朝天地给小牛洗澡装扮。

【村里的男人们躲在远处看着春芳带着这帮婆娘们兴高采烈的忙碌着。

【武父走到男人们身后，挨个敲了他们的后脑勺。

武 父闲扯淡？看啥看，化工厂的厂房不用盖啊？

【男人们四散。

武 父（唱）化工园一停就是好几天，全村人痛在心坐立难安。银行的贷款期限即将到。可眼下哪来资金还这钱？听人说春芳项目钱到账，也只能先挪过来度难关。可就是张口实在抹不开面，当爹的向儿借钱开口难。

【春芳看到父亲，跑过来。

武春芳欢迎书记参观！

武 父扯淡！我可没有闲工夫看这个，我来是……听说你小子发了？村上的“我和小牛一起长大”旅游项目预付款到账了？

【妇女们围上来。

武春芳这是我们的第一笔收入！

【众人欢呼。

胖 嫂（唱）短短几天钱到账，新主任领导有偏方。

妇女甲（唱）咱的大校人缘广。天南地北来帮忙。

妇女乙（唱）多亏停了化工园，男主任见识就是强！

武春芳咱们要感谢武书记！

武 父扯淡！谢我干啥，你干好妇女主任那是该当该份！

武春芳魏薇，去做账本，咱们专款专用，“我和小牛一起长大”旅游预付款用来支付接待员、导游员工资，还有散养小牛的值班员，日工资多少大家说了算！

【众人欢呼。

武 父啊？扯淡！ （唱）乡亲们，莫急眼，这钱先用在化工园。化工园那边有贷款，还不上到期要罚钱，把钱用到刀刃上，园区建好更赚钱。

武春芳我不同意！

武 父你！扯淡！爹向儿子借钱该不着？

武春芳这是全村人的钱！

武 父扯淡！就是因为这是村里的钱，村里才有权适当调配使用！

武春芳预付款必须专款专用！

武 父扯淡！我当爹的管不了亲儿，村书记还能管不了村妇女主任？

武春芳村级组织法有明确规定，村里重大支出要由全体村民投票决定！

武 父扯淡！投票？还没接受教训呀！那就立即投票，

【众妇女欢呼：“投票，投票……”

【胖嫂取来了投票箱。男人们纷纷加入。

【众人投票。妇女甲乙计票。

胖 嫂妇女主任武大校277票，武书记……一票！

妇女甲乙老书记，是你自个儿投的吧？

胖 嫂老书记，这会儿要选新书记，谁上台还说不准呐。

【远处传来老碎嘴的喊声。

老碎嘴不好了！书记，不好了！

【老碎嘴上场。

武 父你瞎吆喝啥！

老碎嘴快去看看吧，区里来人把咱们新建的化工厂给封了！

【武父急忙要走，突然想到什么，走到春芳面前。

武 父是你?

武春芳是我！

【武父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春芳的脸上。

【众人偷偷溜走。

武 父扯淡！你给我滚出村子！

【武父把养牛场的栏杆一脚踹倒，下场。

【春芳看看被父亲踹倒的栏杆，看看空荡荡的牛场。

【远处滚滚雷声。

武春芳（唱）听天边闷雷滚风声作响，眼看着一场暴雨到山庄。老父亲倚老卖老不把理讲，村民们两次投票两样心肠。小山村要发展人心所向，只不过环保意识待加强。好山水纯绿色谁不向往？哪能够牺牲环境换小康。自退伍尽心力为村着想，为什么到今天处境凄凉。与父亲怎落得刀戈相向，与父亲本应该情深意长。看起来我工作还欠妥当，还需要与父亲多话衷肠。小山村已不是当年战场，父与子也不是爹训儿郎。

（一只小牛走到春芳面前，舔了舔春芳的手）小牛犊舔我手心心发烫，难道说你也看出我彷徨？忽记起一个日子差点忘，老父亲六十寿诞庆风光。好机会请来战友聚一场，与老爹化解矛盾理应当。

【雷声渐大，雨水倾盆。

【玉芬冒雨冲进牛场。

武春芳玉芬？

玉 芬春芳，春芳！雨水灌进牛场，小牛跑了一只。

【春芳冲进雨中 。

玉 芬你去哪儿？

武春芳找牛！

【两个人在山坡上风雨中寻找着、追赶着小牛。

【两人齐心协力终于把小牛赶回了牛场。

【两人已经全身湿透。

【两人冲进牛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

【春芳把毛巾递给玉芬。

武春芳快擦擦，别感冒了！

【一个布包掉落地上。

武春芳这不是我给石头带来的？你怎么没给他？

玉 芬他犯了病乱往嘴里塞东西，我怕……（抚摸手臂）

武春芳他难道咬你的手臂？我看看。

玉 芬别，在肩膀上……

【胖嫂上。

胖 嫂我可啥都没看见。

武春芳正好，胖嫂看看她肩膀上……

【老碎嘴与李石头上。

老碎嘴我早就看他俩眉来眼去好几回了。

【众乡亲陆续上。

李石头眉来眼去啥样子？

老碎嘴就是，就是这样子……（挤眉弄眼）

李石头这不是作怪么。

老碎嘴我可是亲眼看见玉芬进去了！

【牛棚内，玉芬惊恐不已。

玉 芬你……你们不要说我来过！

胖 嫂主任的一片好意，快换下来吧，这件绿军装是干的。

武春芳这是我刚才去追小牛犊时换下来的，先给她披上。

【玉芬要走，李石头已到门外。

【玉芬背过身换衣服。

胖 嫂哎呀，这么深的牙印！

【李石头和乡亲们冲进牛场。

李石头你们在干什么？

武春芳你先看你干了些什么？（拉石头看玉芬肩膀）

李石头别动她，她是我的老婆！

武春芳你还知道她是你的老婆？

（唱）你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没想到你小子这般待她。对老婆怎能动手又动牙？犯了病也不能心狠手辣。

老碎嘴这是不是啥都看见了？

李石头（唱）自打老山回到家，耳朵中不断有人喊冲杀。有时候敌人恍惚面前站，一转眼变成玉芬把我抓。睡梦中常回猫耳洞，醒来时听到军号滴滴达。再恍惚记不起自己来干啥，对，我来抓逃兵！牛犊子新兵不听话，抓回去关禁闭接受惩罚！

武春芳我看该关你的禁闭！

李石头是！李石头服从命令！押送俘虏回营禁闭！（拉玉芬）

武春芳又想动手？（推搡石头，李石头倒地昏晕）

老碎嘴要出人命了！

玉 芬石头，石头……

胖 嫂我作证，可没人打他！

武春芳石头，又怎么了？

玉 芬这是又犯病了！

【春芳和乡亲们围上。

【李石头嘴里喃喃。

李石头冲啊，冲！血，别死！

【春芳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珍藏的老山土，放在石头鼻子前。

武春芳石头，石头！我是春芳，都结束了！战斗结束了！咱们赢了！

【春芳在石头耳边轻轻唱歌：“洞口一朵牵牛花，模样就像小喇叭……”

【李石头慢慢地安静下来。

李石头这味道好熟悉，我又回到了猫耳洞？老山的猫耳洞！

【光渐收。

【幕后伴唱起： 洞口一朵牵牛花， 模样就像小喇叭。 小喇叭，滴滴嗒。 送个信儿到咱家。 爸爸妈妈放心吧，儿子杀敌卫国家。

第七场

【春芳父母家。

【武父坐在桌子前。武母与魏薇关切服侍。

武 父（唱）自从被封化工园，心中如同滚油煎。都怨那个小混蛋，直戳他老爸的心尖尖！

【武母把水递给武父。

武 父扯淡！（推开）

【老碎嘴上，端起武父的水一口喝掉。

老碎嘴老书记，你是没看见，你儿子春芳跟人家石头媳妇两个人离得……

【老碎嘴往魏薇面前一站。

老碎嘴比这近多了！

魏 薇赵叔，你别多事儿了。

武 父胡扯淡！

老碎嘴啊？没看见侄儿媳妇也在跟前，你看我这张碎嘴！

武 母我不信！（对武父）老碎嘴的话，你能信？

老碎嘴可不是我一个人看见，村里那么多人……

【武父猛地咳嗽起来。

【武母赶紧给武父捶背。

武 父扯淡！把他衣服都给我装起来！

武 母你别听他们乱传，自己孩子还……

武 父春芳家，你去！

魏 薇爹……

武 父你去！

武 母你那血压……

武 父扯淡！去！

【武父剧烈地咳嗽，武母和魏薇只得去房间收拾春芳的衣物。

老碎嘴老书记，你别生气，我可不是来传什么闲话，是咱孩子自己不检点，唉，被社会污染了呀！还连累得你这老书记闲话满天飞……

武 父扯淡！还有人说我的闲话？

老碎嘴说你……跟吕大娘早些年那个……也不怨人家嚼舌根，忘了我给你说过的？是咱孩子自己上门喊亲娘的么。

武 父扯淡！小王八蛋！把我老武家祖宗八代的老脸给丢尽了！

老碎嘴咱跟不上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了，现在有钱人兴这个，大城市里玩儿腻了，喜欢跑到乡村玩儿绿色浪漫！哎，咱村的银行贷款咋整的？

【春芳一脸疲惫，穿着昨天的衣服上场。

武春芳爹……

【武父没有理睬，老碎嘴迎上前。

老碎嘴春芳啊，你这是上哪儿了？

武春芳我陪石头……

老碎嘴陪石头媳妇？石头昨天晚上就回家了，你这是在玉芬家里守了一夜？

武春芳石头好多了。

武 父扯淡！

【魏薇和武母拿着包出来。

武 父你们走吧！

武春芳爹！

武 父把包给他，咱家容不下你这个大校！

魏 薇爹……

【武父把包拿过来，递给春芳。

武 父武大校，武首长，请你离开武家，别跟老子扯淡了！

【武父把包往春芳手里一塞。

武春芳爹，我是武家的人，你让我去哪？ （唱）老爹他心中有气将儿怨，我知道为的还是化工园。

武 父（唱）化工园被查封我自打老脸，我的儿是大校本事能通天。有本事让银行免了贷款，我烧高香把我儿供在堂前。

武春芳（唱）村里的银行垫款我会管，请父亲安心养病别心烦。

武 父（唱）混账羔子胡扯淡，不当家不知当家难！那可是真金白银几十万……

武春芳（唱）车到山前必有路，咱还没有到山前。

武 父（唱） 武大校嘴巴一张像大款，快滚蛋……我眼不见来心不烦！大白天认亲娘丢人现眼，到黑夜瞎胡混你不畏人言？从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钻我的小牛尖！

老碎嘴我送送你，你这一走，我还刚想你来……

武春芳我……我不走！

武 母快向你爹认个错！

【魏薇走到春芳面前，拉住春芳。

魏 薇爹，我们错了！

武春芳我们没错！

武 父扯淡！我问你：一，我三年心血，你不让项目进村！

武春芳（唱）谁不怕秀丽山村遭污染？谁不怕滚滚浓烟遮蓝天？

武 父扯淡！ 二，全村投资50万，你上访举报遭查封！

武春芳（唱）蓝天变黑鸟落泪，谁让春芳是党员？

武 父扯淡！你党员还乱搞男女关系？

武春芳（唱）人正不怕影子斜，流言蜚语翻不了天！

武 父扯淡！你自个儿不怕，怎能胡扯淡赔上老爹清白？

武春芳这从何说起？

老碎嘴亲娘都替你爹认了，我可是亲耳听见的！

武 父老子不陪你扯淡！儿子不走，老子走，我走！

【门外传来喊声。

张大炮春芳！春芳！

【老碎嘴急忙打开门。

【春芳战友们抱着蛋糕和鲜花，热热闹闹地走进门。

张大炮大伯！伯父大人生日快乐！

众战友伯父大人生日快乐！

张大炮福如东海长流水！

众战友寿比南山不老松！敬礼！（行军礼）

武 父这……这不正要出门迎接你们吗？

张大炮老伯，看你气呼呼这劲儿头，哪像个六十岁的老人呀！眼再瞪大点就成了三四十岁了！

武 父扯淡，你们专来逗老头乐的？

众战友祝您老人家笑口常开！年年有今朝！

武 父谢谢……谢谢诸位小伙子了……

武 母魏薇倒水啊，春芳，快招呼你那战友们坐啊……

【老碎嘴欲溜下。

【魏薇向大炮使眼色。

魏 薇大炮，你这个区长给我爹来贺寿，可得说几句让他高兴的话。

【老碎嘴一听，止住脚步。

老碎嘴区长？

魏 薇他就是咱们区的张区长！

老碎嘴你是张……区……长……

张大炮我就是春芳手下的一个兵。

老碎嘴春芳的……兵？

张大炮春芳是我的老首长。（对武父）伯父，让他们介绍一下自己，看看我们给没给春芳丢脸。

战友甲转业后到了环保局 ，专门守护白云蓝天。

武 父（背白）扯断了淡！化工园是他封的？

战友乙我到了农业银行， 现任……分行行长。

武 母好啊，好啊，各个都能耐，比他强多了！

武 父扯淡！这是债主登门了！

【老碎嘴跑到武父面前。

老碎嘴老书记，我可没说春芳啥坏话，你可得给我作证！

【武父不理老碎嘴。

【战友们走到春芳面前。

张大炮来得及时吧？

武春芳差一点就被扫地出门了！

张大炮你安排的点，一分钟都不敢差！

武春芳战斗情况超出预料！

张大炮秘密武器一出，啥预料也摆平！

武春芳速战速决！

众战友是！

【大炮走到武父面前。

张大炮献寿礼活动开始！我来抛砖引玉，你们看。（大炮拿出报纸）（唱）前天的新闻我送到，河西的化工园区死翘翘。投资将近五百万，决策领导进监牢。

武 父太扯淡了！都拆了？还进大狱了？

张大炮（唱）还有罚款一百万，环保法面前谁能饶？多亏您有远见项目停得早，要不然……否则……后果……难说更难瞧！

武父、老碎嘴 啊？

张大炮继续献礼！

【战友甲拿出两袋子种子。

战友甲这是蔬菜种子，这是粮食种子。

老碎嘴俺村里有的是。

战友甲（唱）这种子优中选优基因正，抗虫抗旱又抗涝。大面积推广尚未搞，禁止出口只内销。

武 母快给我看看。

【魏薇拿过去，要递给武母。

【武父抢过去。

武 父扯淡！种子娇贵，你粗手粗脚的碰坏了！

武 母你这知道稀罕了？

魏 薇这是爸爸怕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战友乙重头戏来了！

老碎嘴还有？

战友乙还是份大礼！春芳，你献还是我献？

武春芳你说吧，老爷子喜欢听你们说。

魏 薇爸，你看春芳多惦记着您……

【武父扭头不理。

武 母那把人家种子还给人家。

【武母要把种子拿过来，武父不给。

战友乙我要献的礼是……（李石头上）

李石头我先来！老书记，我……我这些年不懂事，让您费心受累了。

【老碎嘴上前晃晃李石头。

老碎嘴你这是中邪了？

李石头我改邪归正了！

【李石头走到武父面前，捧出那包老山土。

李石头老书记，这是春芳哥带给我的老山土，这土曾经陪我们度过了猫耳洞里的日日夜夜，它能治我的病，肯定会保佑你，您闻一闻它，会让您永远健康长寿！敬礼！（行军礼）

张大炮老山土？让我闻闻！

众战友让我们都闻闻！

【张大炮接过布包，众战友轮流放在鼻子下。

【幕后伴唱起：洞口一朵牵牛花，模样就像小喇叭。小喇叭，滴滴嗒。送个信儿到咱家。爸爸妈妈放心吧，儿子杀敌卫国家。

【武父站起来接过这沉甸甸的老山土，放在鼻子前，深深地闻了一下。

武 父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是咱们村的骄傲！

战友乙老书记，春芳才是您最值得骄傲的儿子！

【武父看着春芳。

战友乙老书记，您看，这是春芳用自己的项目合同抵押给了我们银行，给您们村争取到了第二批贷款的立项书。

老碎嘴那到期的利息咋办？

战友乙春芳用自己的转业金，已经还清了您们村的贷款利息。

【武父猛地转身看向春芳。

老碎嘴用自己的钱？

武春芳我是咱村的人，是村书记的儿子，做啥都是应该的！

【武母戳戳武父。

武 母你快说句话啊！

【武父看着春芳，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魏薇拿起蛋糕，对春芳说。

魏 薇爹不用说，我们要对爹唱生日歌。

武春芳爹，我们给你唱生日歌！

武 父扯淡！生日歌我只听中国的！

武春芳就是中国的！预备唱！

众战友（唱）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为你衔来一枚橄榄叶，鸽子在崇山峻岭飞过……

张大炮咱们切蛋糕！

众 人对！切蛋糕喽！（玉芬搀扶吕大娘端碗上）

武 父扯淡！吃啥蛋糕？中国人时兴长寿面！

玉 芬长寿面来了！

吕大娘老书记，谢谢你生了个好儿子，这是我专门为你擀的长寿面。

众 人长寿面！长寿面！

吕大娘听说虎子的战友们都来了，我也来看看你们。

【战友们围在吕大娘身边。

吕大娘你是大炮，是俺虎子的班长。你是大脸，俺虎子来信说过你……

武春芳娘！

【吕大娘看看武母。

吕大娘老嫂子，我这声娘，能答应吗？

武 母答应！

吕大娘老书记，那我可就答应了？

战友们还有我们！

【战友们集体围在吕大娘身边。

战友们娘！

吕大娘可不行，可不行……

【战友们集体跪在吕大娘身前。

武春芳娘，就让我们一起替虎子喊你一声娘吧！

吕大娘我……

武 父你就答应吧！

吕大娘我……我……哎！

【喜庆的音乐起。

【一只小牛冲进了院子。

李石头我的小牛！

【众人抓牛。

【李石头冲到前面。

李石头听我口令！立正！向前一步走！121！121！

【小牛跟着李石头的口令一步一步地整齐踏步。

【众人跟着李石头的口令一起整齐走向远方……

【春芳目送。

【幕后合唱： 绿衣红心色不改， 绿树丛中忠魂埋。 绿色环保传万代， 绿水长流笑颜开。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