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敬夫人
2018-02-26雷桂华河南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 雷桂华 河南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 姚金成 河南省文化艺术研究院
人物表
魏 敬—— 72岁，字玉珏，号云霄，隋中书魏潜之女，唐朝开国元勋陈克耕的夫人，后率子孙稳定南疆，开发漳州。
陈 敏——中郎将，大唐宣抚使，魏敬之长子。
陈 政—— 左郎将，归德将军，岭南行军大元帅，魏敬之三子。
蓝 峒——盘豹表弟。盘獠二头领。
水妹子——山越少女，蓝峒之恋人。
盘 豹——盘獠叛军大头领，蓝峒表兄。
蓝阿妈——蓝峒母亲。
司空心——陈政夫人，陈元光之母。
陈元光——陈政之子，魏敬之孙，后任漳州刺史。
许天勇——陈家军副将，陈敷随从。
三头领——盘獠三头领。
阿来、阿占——蓝峒的铁哥儿们。
副将、侍卫、陈家府兵、山越民众、獠兵甲乙等。
第一场
【伴唱：岁月悠悠山水长，中原风物到南疆。 筚路蓝缕开荒芜， 大唐英杰写史章！
【天幕剪影：青山绿水，男耕女织；童声诵读《诗经》“关关雎鸠”的声音，如同天籁，从远处隐隐传来。
【字幕：唐朝高宗年间。闽南泉州地区。
【灯光变化，景转闽南丰州南宣慰使陈敏新建治所。青山下一带平川，一面大唐皇旗和一面“陈”字大旗高高飘扬。
【陈敏正在审阅屯垦令。
副 将（上）禀将军，又有三十多户山越人家下山来，要求入籍屯垦！
陈 敏（高兴地）好啊！快将此屯垦令颁布施行！
副 将遵令！（接布告站立高台宣布）“大唐宣慰使陈敏将军令：无论山越土著，凡自愿入籍屯垦者，一律依例划给荒地，发给种子农具！使其春种秋收，可得温饱。有子弟者，劝其入塾读书！”
【舞台后区可见山越百姓三三两两背农具、种子过场。
副 将将军，在光州老家时，常听太夫人说：“神农五谷，造福中原”。没想到这闽地山越百姓，如今也能得享农耕之利！
陈 敏是啊。老母亲若听到这些好消息，不知该多高兴呢！
副 将将军，我给您研墨，您快给太夫人写信吧！
【陈敏点头，挥笔写信。
陈 敏（唱）握笔毫，心潮卷，关山万里望中原。我弟兄岭南开疆平边乱，老娘亲白发盼归多挂牵。但愿得边乱息百族亲善，报皇恩、慰慈母捷报中原！
【两个兵士搀扶着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许天勇上。
护兵甲禀将军，跟随二爷闽南探勘的许将军回来了！
许天勇大爷！……
陈 敏（急上前）天勇！你回来了！
【陈敏扶许天勇坐下，端水喂天勇。天勇渐缓过气来。
许天勇（取出一张图）大爷，这是二爷深入闽南，踏勘山川，绘就的七闽图册。二爷要我交给大爷，让老夫人送呈朝廷！
陈 敏（接图册）天勇，怎么不见你家二爷？
许天勇大爷！二爷他……我们南行归来，二爷被饿虎峡瘴气所袭，他他他永远倒在了青龙山！……
陈 敏（悲呼）啊！二弟！……
副 将（急上）将军！我营地四周发现大群蛮獠兵丁，图谋不轨！
陈 敏啊？！……传令！护卫兵士赶快分头保护百姓，速速后撤九龙山！
副 将将军！您……
陈 敏不要管我！快去！
【盘豹、蓝峒等气势汹汹呼喊着涌上。
陈 敏（大喝）大胆！何方狂徒，胆敢擅闯我大唐官营！
盘 豹姓陈的，你不要摆你那什么大唐的臭架子！老子是三十六洞盟主！老子要下山！要住官衙！乘龙辇！老子要当闽南王！
蓝 峒对！住官衙！乘龙辇！当闽南王！
【众獠兵呼应吆喝：“住官衙！乘龙辇！当闽南王！”
陈 敏盘豹！蓝峒！你们不要利令智昏！大唐定鼎五十余年，四海宾服，百族亲和。你若反叛朝廷，祸害南疆，必然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盘 豹少跟老子来这一套！弟兄们！杀掉唐使，砍掉唐旗，插上獠旗，这千里河山就都是咱家的了！
陈 敏（拔剑）谁敢动我大唐旗帜！
【盘豹率獠兵涌上要砍唐旗，陈敏和许天勇等挥剑拼杀。
盘 豹蓝峒！快放箭！快放箭！
【蓝峒弯弓射箭。陈敏胸口中箭，仆倒。
许天勇（连忙搀扶陈敏）大爷！
陈 敏（取七闽图册）你快走！一定要把它送回中原！交给太夫人！
许天勇大爷！
陈 敏（大声）不要管我！快走！
许天勇是！（含泪一拜，奔下）
【盘獠三头领拔下唐旗，插上獠旗。
【陈敏挣扎站起，蓝峒又射出一箭，陈敏捂胸口倒下。
【无字合唱声起。
第二场
【豫南光州（固始）。陈氏将军府。
【一声鸡啼，晨曦初露。大厅内刀枪架上，随意地摆放着几件练武的刀枪。
【魏敬从内室走出，把架上的刀枪归置整齐，然后打开窗户，霞光射入，院里桃花翠竹，分外明丽。
魏 敬（唱）淮河三月春光景，清明谷雨桃花红。战马嘶鸣已渐远，更爱田园牧笛鸣。我夫君为国捐躯辞世早，三个儿能文能武效朝廷。开南疆老大、老二多英勇，守中原老三未减志鹏程。人老只盼儿孙好，世间大福是亲情。望南疆云天万里心牵动，盼儿归梦里常闻叫娘声。元光孙十二岁乡试高中，陈府里又一代健儿长成。但愿得我的儿南疆得胜，一家人庆团圆其乐融融。
【伴唱：不求儿拜相， 不求儿封侯。 但愿亲人常相守， 太平岁月到白头。
司空心母亲万福！
众太夫人万福！
魏 敬好，大家都万福。
司空心母亲大人，今逢我儿陈元光十二岁圆生大喜，又得乡试头名，请母亲大人为元光开锁圆生！
陈 政请母亲大人为元光开锁圆生！
陈元光奶奶——
魏 敬元光！（从一锦囊里取出三个银锁）你看，这三个锁是你大伯、你二伯和你爹爹的。奶奶当年曾为他们开锁圆生。如今他们都在为国效命！你是陈家的又一代健儿！来！今天奶奶为你开锁圆生啦！
【音乐声中，魏敬为陈元光开锁。
陈元光谢奶奶!
【画外童声：
一开天，二开地，三开聪明与伶俐，四开胸怀大志气，安邦治国保社稷。
魏 敬（唱）庆圆生，庆圆生，陈家有孙初长成。
陈元光（唱）庆圆生，庆圆生，难忘祖母养育情。
司空心（唱）陈家世代忠良将，我的儿，要为国为民效朝廷。
魏 敬（唱）人赠儿，金和银，我赠儿，惟一经。（取书）爷传父，父传孙，世代忠良传无穷。
陈元光（接书）谢奶奶！
【老家院带风尘仆仆的许天勇上。
老家院禀老夫人！许天勇从南疆归来，有大事禀报！
许天勇太夫人！大将军、二将军他们……（跪地痛哭不止）
陈 政天勇！你不要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快快讲来！
许天勇禀太夫人！……
【锣鼓点中，许天勇身段表演虚拟叙说盘獠叛乱和陈敏兄弟牺牲情况。
魏 敬（悲呼）啊？！我的儿呀！……
许天勇（捧上七闽图册）老夫人，这是二将军深入蛮荒，拼着性命绘就的七闽图册，这上面，有大将军为国尽忠的血呀……（泣不成声）
魏 敬（接过图册）敏儿！敷儿！……（悲泣）敏儿，敷儿，你们就这样离娘而去了么？就这样离娘而去了么？（老泪纵横）
陈 政兄长——
陈元光伯父——
陈 政母亲！母亲！……
司空心母亲！
【一片悲泣之声。魏敬如山一样站起……
魏 敬黄沙百战穿金甲，古来征战几人还？我陈家世代忠良，岂可因一战而陷悲凄？军情似火，刻不容缓！快拿笔砚来！待我上书速报朝廷！
【家人捧笔砚上，魏敬提笔书写……。
【伴唱：泪倾盆，肠寸断， 娘心顿飞赴岭南。 血洒疆场忠烈见， 请战上书报长安！
【灯光变化，急促的马蹄声由近而远，又由远而近……
【舞台一侧锥光亮，一传旨官宣旨。
宣旨官“皇上诏曰：闽地盘獠啸乱，官军受挫，光州开国元勋夫人魏敬请以陈家府兵驰援闽南。此为良策，特予准奏。敕封左郎将陈政为征南大元帅，率府兵火速渡淮南征！”
【鼓乐奏，帅旗升，陈政戎装登位。
陈 政（唱）金鼓响帅旗飘号令起动，陈家军奉皇命万里远征。渡江淮跨吴越气吞云梦，挥雄师驱虎豹建业立功！
【陈家军列队而出。
众将士参见元帅！
司马心（戎装上）司空心请战，愿随夫君前往南疆平乱！
陈元光父亲，元光要从军南征！
陈 政儿子，你年纪还小，你该在家好好读书啊。
陈元光父亲，陈家世代勇武。如今伯父闽南牺牲，国恨家仇，燃烧于胸！元光如何能安心书案？请父帅允我上前线为伯父报仇，杀敌立功！
陈 政好，有志气！入列！
【魏敬换装上。陈政连忙下位迎扶。
陈 政母亲，您这是……？
魏 敬政儿，为娘要与儿随军前征！
陈 政哎呀母亲哪，此去闽南，征途万里，且瘴疠之地，凶险难测。母亲已年过古稀，怎能经受得起如此军旅劳苦？……（跪）
魏 敬政儿、心儿，你们起来！听娘说……
【陈政、司空心站起。
魏 敬（唱）我的儿莫为娘忧心太重，莫忘了你的娘戎马半生。多少回历艰险血火交并，你的娘凭智勇克敌立功。眼见得你俩兄长为国殒命，今日里你一家三口又出征。为娘怎能不牵挂？怎在家中享安宁？娘随军，与将士甘苦与共，娘随军，与儿孙不失亲情。娘随军，帮我儿谋划策定，娘随军，到岭南祭奠你兄长英灵！
陈 政母亲，恭敬不如从命，就请母亲担任统岭南行军总管事，替儿分忧。
【众百姓上。
陈 政众位乡亲！众位将士！我陈家军奉王命远征南疆，今日一别，家乡万里；沙场拼杀，血染征袍。我陈政谨以朝廷和陈府的名义，向乡亲和将士们表示谢意！
众将士谢陈元帅！谢太夫人！
魏 敬请众将士焚香祭祖，告别中原故土先人！
【音乐声中，大家焚香，磕头。
【字幕：陈家军中原五十八姓从固始出发，远征岭南……
【众将士一一告别，下。
【伴唱：今日出征走，何时再回头。 率子携孙赴南疆， 大业共良谋， 家乡山水心中留…… 金戈铁马风雷骤， 关山万里写春秋。
【音乐声中后幕视频映出中原的村镇牌楼渐渐远去……
【音乐声中面幕徐徐降下。
【字幕：公元669年，陈家军中原五十八姓从光州固始出发，沿大运河南下，经江浙入闽。三战皆胜，于次年突破薄葵关，越过盘陀岭。盘獠乱军败退入云霄山，据险固守。乱军二首领蓝峒被陈家军俘获……
第三场
【面幕升起。景转闽南山区边缘地带。青山下一带平川，大唐皇旗和“陈”字大旗又高高飘起。台中是英烈灵堂，一边是行刑台，一边是监刑台。一块高高竖起的木牌上，赫然写着醒目的大字：“斩决獠贼，血祭英灵”
【低沉的号声响起。
【陈政着素装上。
众将士斩决獠贼！血祭英灵！
陈 政（唱）闽南血战连获胜，大败盘獠擒主凶。兄长他为国捐躯青山下，今日里斩獠贼祭奠英灵！
【陈政走上监刑台。
【刽子手押着蓝峒等三个盘獠兵将上。
许天勇（唱）见獠贼，怒火燃，恨与仇，涌心间！令签掷下尔头断，仇报仇来冤报冤！
众兵士杀！杀！杀！
獠兵甲（念）不该上贼船，
獠兵乙（念）掉头在今天！
蓝 峒嗨！别给山越人丢脸！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许天勇你！……
陈 政验明正身，即刻行刑！
众将士即刻行刑！
陈元光（急上）父亲！父帅且慢！家人来报，奶奶专从老营赶来刑场观刑！请父帅稍等！这是奶奶手谕！（奉上手谕）
陈 政（念手谕）“化仇解怨，慎用杀刑”！啊？……
许天勇元帅！千刀万剐难解愤恨，请元帅快快行刑！
【马蹄声响。幕后声音：“刀下留人！”
【魏敬内唱：“催快马越山川时不我等……”上。
魏 敬（接唱）刑场上呼声动，群情激奋如潮涌，眼见得刀飞头落人难复生……叫政儿慢动手且莫下令，请让娘问过话你再行刑。
陈 政母亲大人，处斩獠贼，可鼓士气，可振军威！求老娘莫要再做拦挡……
许天勇太夫人！獠贼凶残暴戾，狼子野心，烧我营寨，杀我亲人！罪恶昭彰，人神共愤！如今被我军擒拿，正好报仇雪恨！恳请太夫人决断，即刻诛杀獠贼，振我军心！
众将士（齐应）诛杀獠贼，报仇雪恨！诛杀獠贼，报仇雪恨！
魏 敬许将军！将士们哪！报仇雪恨，人之常情。我何尝不愿用敌血慰儿英灵？然闽南乱局，积重难返，必须区分主从，恩威并用，方可化仇解怨，长治久安呀！
许天勇太夫人，今天押在这里的都是主犯，都是该杀的！
魏 敬那好。今日我要当面跟他们论出个理儿，说出个道儿。让他们死，死得清楚；活，活个明白！
獠兵甲乙小的误上贼船！没有理，也没有道，求老夫人饶命！
魏 敬噢，这两个伢子，你们是真知道错了吗？
獠兵甲乙真知道错了！老夫人饶俺一命，俺愿参加陈家军，将功赎罪！为朝廷效命！
魏 敬嗬！这是好事呀！陈元帅，您看这两个新兵您要不要啊？
陈 政那好。免去二人死罪！编入军列，戴罪立功！
獠兵甲乙（跪拜）谢大元帅！谢太夫人！（下）
蓝 峒呸！软骨头！丢我们山越人的脸！（昂首）
魏 敬（走向蓝峒）你就是那盘豹的二头领蓝峒？听说你箭法不错？
蓝 峒蓝峒箭法百发百中！山越三十六洞，十八洞乡亲都听我的！
魏 敬可你为你十八洞乡亲带来了什么？反唐叛乱，祸害百姓！你可知道因为你们这一场啸乱，山越百姓和你的阿妈，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蓝 峒阿妈？
【水妹子扶蓝阿妈上。
蓝阿妈峒伢子！（扑过来）
蓝 峒啊？！阿妈？阿妈！……
魏 敬松绑！
【军士无奈，为蓝峒松绑。
【魏敬示意众人下。魏敬随下。
水妹子蓝大哥！
蓝 峒阿妈！你……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蓝阿妈峒伢子！（唱）峒伢子你跟盘豹造了反，寨子里乡亲日子塌了天。劫了粮客劫商贩，山寨成了贼营盘。粮路死，盐路断，郎中、盐巴不进山。娘重病昏迷三天整，无米无药活命难。要不是水妹子上山把我救，咱娘儿俩哪有见面这一天？
蓝 峒蓝峒父亲早丧，是娘把我养大。水妹子救我娘一命，于蓝峒恩重如山。蓝峒将死之人，无以为报，请水妹子受蓝峒一拜！（跪拜）
水妹子（扶蓝峒）蓝大哥，你不用谢我，你应该谢的是魏太夫人！
蓝阿妈是呀！
水妹子（唱）荒山洞阿妈避战乱，病重昏迷整三天。无药无粮无人管，水妹子又愁又急泪涟涟。下山碰见陈家军，太夫人亲自带医上了山。看病煎药问寒暖，阿妈才死里逃生得平安。
蓝 峒什么？是魏老太救了阿妈？这……我不信！
蓝阿妈你……你怎么这么犟呀！
水妹子蓝大哥，魏太夫人不但救了阿妈，还给寨子里乡亲们分了粮食和盐巴，还教伢子们读书哪！
蓝 峒真的？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蓝阿妈峒伢子，阿妈还能骗你吗？
蓝 峒可我……我回不去了！魏太夫人她……她不会放过我的！
水妹子蓝大哥！魏太夫人慈悲宽厚，只要你认罪归顺，她一定会宽恕你的！
蓝阿妈峒伢子，你就听娘一句话，别跟朝廷作对，归顺陈家军吧！
蓝 峒阿妈！你们不知道，蓝峒我……跟魏太夫人有杀子之仇！她早晚不会放过我的！
蓝阿妈什么？杀子之仇？
蓝 峒（懊丧地）咳！……（唱）两年前随盘豹杀进唐营，有一位陈将军血战抗争。眼看着盘豹哥难挡他英勇，我一冷箭射中了他的前胸……
蓝阿妈哪位陈将军他……他是谁？
蓝 峒他就是魏太夫人的亲生子陈敏呀！
水妹子啊？这……
蓝阿妈啊？！这这这……
蓝 峒她只要知道了是我射死了她儿子，她是不会饶我的！她是不会饶我的！……（摇头）
蓝阿妈真是作孽呀！这这这可怎么得了呀！……
魏 敬（上）怎么样？你们母子谈得怎么样了？
蓝阿妈（心虚地）魏太夫人，我们……
水妹子（试探地）太夫人，如果蓝大哥他……？
魏 敬（稍顿）不用说了。我早就知道，是你蓝峒，用冷箭射死了我的儿子陈敏！……
蓝阿妈太夫人！……（欲下跪）
魏 敬（扶起蓝阿妈，唱）哪个儿不是娘的心头肉，哪个娘都不惜为儿把命丢。自从你把我儿射杀山口，疼得我转眼之间白了发，终日难分夜和昼，痛不欲生唯死以求。我早知我的儿命丧你手，要杀你留不到日上竿头。只因为乡亲们都说你憨厚，听邪言受蒙蔽错把贼投。我若要杀了你报仇把罪究，你的娘他定然与我魏敬同悲同仇。那盘豹起啸乱闽南祸久，山越地灾乱频起、生灵涂炭、血泪横流。陈家军平闽乱仁义坚守，为的是乡亲们安居乐业、百族亲和、再无怨仇。十八洞乡亲们都盼你回首，十八洞乡亲们都盼你带头。此一步牵大局正是火候，为乡亲脱苦难功在千秋。你若能弃旧图新大路走，将功赎罪化怨仇；闽南百姓得太平，俺这当娘的含笑安心把愿酬，我的儿也算是血没白流。
蓝 峒（下跪）……蓝峒有罪！我对不起陈敏将军！对不起魏太夫人！也对不起山越乡亲！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魏 敬蓝峒，你可愿戴罪立功？
蓝 峒全凭魏太夫人吩咐！
魏 敬你可先说服你十八洞的弟兄们下山，归顺朝廷，共赴平乱大计！
蓝 峒谢魏太夫人！
【魏敬扶起蓝阿妈、水妹子和蓝峒。
魏 敬（向天祝告）敏儿！敷儿！为了闽南早得太平，你们理解为娘吧……（举碗酹酒于地，以示祭奠）（唱）一杯清酒酹英魂，儿懂为娘拳拳心。青山巍巍报国志，热血唤回闽南春！
【切光。
【字幕：公元671年，唐军南征山越，平定獠乱，魏敬上书七策：其一，诛首恶，归顺者免罪；其二开山为田，十年不税；其三，兴屯田，以军养农，以农养战；其四，兴水利，拦漳江，灌田地；其五，制农具，改良耕作；其六，引良种， 广植稻谷；其七，兴办学校，促进教化。朝廷恩准，七策颁行南疆。
第三场
【灯暗。景转云岭祖龙洞。空旷幽暗，神秘莫测，钟乳石奇形怪状，如同神话中仙人居住的宫殿。
盘 豹（焦躁不安地踱步）嗨！（唱）没想到蓝峒被抓又放掉，魏敬她怀柔反间计谋刁。本以为山高路险可凭靠，虽败退待时机再逞英豪。怕只怕各寨变心人散旗倒，盘豹我可就成光棍一条。越想心中越烦躁，恨蓝峒你不该兄弟反水捅我刀！
三头领（上）老大！
盘 豹老三，外面情况如何？
三头领老二被魏敬释放后，连日来奔走各寨，为官军游说。听说现在已有十来个寨主听信了他的说辞，想与官军接头，准备归顺！还有几个寨主也在犹豫观望！他要再这样闹腾，咱们可真要玩儿完了！
盘 豹（恼火地）咳！没想到蓝峒这小子成了个大祸根！
三头领老大！得赶快想法儿除了这个祸根呀！
獠 兵（上）报！二头领带着一个女子已到山下，要来祖龙洞拜见！
三头领啊？好哇！这个狼崽子送死来了！咱正好……（比杀人手势）
盘 豹慢！（略思，咬牙）先试他一试，再作道理！
三头领（会意，对獠兵）请蓝峒二头领进洞！
獠 兵遵令！（对幕后）请蓝峒二头领进洞！
【蓝峒、水妹上。
蓝 峒（上）峒弟拜见豹哥！
盘 豹（假装热情）啊，峒弟回来了！好哇！咱们哥儿们的队伍又聚齐了！
水妹子水妹拜见豹哥！
盘 豹噢？这位女子是谁？
蓝 峒她是竹溪涧的水妹子，将来是要跟兄弟我过日子、生孩子的堂客！
盘 豹噢？这么说，哥哥我能喝峒弟的喜酒了啊！
三头领（凶横地）哼！我知道她！她就是偷逃下山、帮助官军的奸细！
蓝 峒（正色）老三！都是我们山越姐妹，难道你也不容吗？
三头领（语塞，仍强硬地）你……！
盘 豹哎，老三，都是山越人，啥话都好说。兄弟，我知道魏敬那老婆子饶了你命，还给你做媒，无非就是想叫你回来拔哥的旗，拆哥的台！……为了活着回来，你咋答应她都中！哥不怪你。给堂客，咱就要！弄到床上都是咱的女人！可回来了，当时答应那话全扯蛋！咱哥儿们还照旧摽住跟她干！……你说呢？弟妹？
水妹子啊……俺听着这好像是你们兄弟之间喝酒的醉话，颠三倒四的，俺听不懂。不过，俺觉着峒哥好像不是那种人！
蓝 峒豹哥，那种说话不算话的糗事儿，兄弟我可干不来！
三头领蓝峒！这么说，你是受魏敬之命，回来劝降的吗？
蓝 峒老三，你凶什么？就是劝降又当如何？
【三头领怒拔剑，被盘豹制止。
盘 豹好！老二，劝降就劝降！说说啥条件？咱哥儿们看看划算不划算！
蓝 峒放下刀枪，拔掉反旗，一概既往不咎！
三头领哼！只要放下刀枪，我们就成了他们的刀下鬼！
水妹子不会的。太夫人聪慧仁慈，已经上书朝廷颁发推恩令！言出必行。为了闽南百姓的亲和太平，连峒哥这样的杀子仇人，只要悔过她都赦免了，她还会报复别人吗？
盘 豹就算她不报复，没了刀枪，我们哥儿们靠啥活命？靠啥喝酒吃肉？
蓝 峒弟兄们！魏太夫人说了！（唱）太平年活命不须枪与刀，好日子靠的是双手勤劳。愿下山分田地学栽水稻，不下山继祖业凭你自挑。只要是守法度不抢不盗，战祸息百族和，山越人才能乐逍遥！
【阿来与阿占心有所动，低声议论。
阿 来大王！我看峒哥说得不错！咱……
【三头领急忙恶狠狠地把阿来拉到了一边，低声训斥。
盘 豹瞎掰瞎掰！这都是给老百姓的好处！老百姓得了好处，就只听朝廷的，更不听我们的了！难道我们也去苦巴巴地卖力气耕田、造屋？累得半死，吃个半饱？
三头领老子不交武器，不拔旗帜！谁来跟俺为难，俺就跟谁打！
蓝 峒打？还能打吗？三仗连败，如今陈家军把我们团团围住，盐巴、粮食啥都上不来，山上的日子怎么过？这样硬撑，我们还能撑多久？说心里话，我是不想看着兄弟们都走到绝路上啊！
【阿来和阿占在一旁嘀咕……
盘 豹（突然）哈哈哈！峒弟，你来看！（唱）这山高林密道路险易守难攻道道关。抢来的盐巴、稻米洞堆满，咱弟兄消受几载用不完。中原兵离家乡千里远，在岭南耗不了多少天。只要咱弟兄们心不散，官军一撤咱就把身翻！峒弟莫要缺心眼，旗一倒咱都得砍头尸不全！来来来，上酒用大碗，咱弟兄反朝廷同心万年！
【獠兵端酒奉上。
水妹子（担心地）峒哥！……
蓝 峒（稍顿）豹哥，这盟誓酒，过去我喝过。可今天，我不能再喝了！
盘 豹什么意思？
蓝 峒因为我看到，为这个酒死了太多太多的人！（端酒）我要把这碗酒，献给死去的弟兄，也献给死去的中原乡亲！
三头领你……！
盘 豹（黑起了脸）这么说，咱弟兄的情分，这就断了？
蓝 峒表哥，人各有志，您……好自为之吧！兄弟告辞！（作揖，转身）
盘 豹老二！看在往日兄弟情分，你自己嘛，我可以放你走！可这个女人，她不能跟你走！
蓝 峒表哥，她可是我的女人！你，不要逼我！
盘 豹（狞笑）哼！你的女人？她是山妖！你被她的妖术迷住了！我要用她的血祭献先祖！驱一驱祖龙洞的晦气！
三头领弟兄们！捉拿山妖！……
【三头领及獠兵拔出刀剑。
蓝 峒（急拔刀护水妹）哼！谁敢动水妹，来问问我蓝峒的刀！（拔刀）
盘 豹（狂吼）杀死他们！！
【众獠兵冲上，开打。蓝峒骁勇非常，接连砍倒数人。
【三头领要砍杀水妹，阿来及时出手挡住了三头领的刀……
阿 来峒哥！你们快走！往黑虎沟跑！
【盘豹见状，从背后狠狠一刀砍死了阿来。
盘 豹胆敢背叛我盘豹，这就是下场！
【蓝峒怒吼，与盘豹开打。盘豹败退。
【三头领与蓝峒开打。盘豹在一旁拉弓射箭，射中蓝峒胳臂，蓝峒“哎呀”一声仆倒。
【阿占掩护蓝峒和水妹且战且退到洞外，突然跳崖。
【水妹跑下，众獠兵胆怯，试探围上。
三头领大哥！老二和那个女人，还有阿占那小子，都逃入了黑虎沟！
盘 豹啊？……（狂吼）追进黑虎沟！杀死他！！
【切光。
第四场
【陈家军军营大帐。
【许天勇急上。
许天勇元帅！从山上逃下来的獠兵说，蓝峒和水妹子去见盘豹劝降，盘豹翻脸，一个叫阿来的弟兄为保护水妹被盘豹所杀。蓝峒和他几位弟兄拼死厮杀，从洞里杀出，跳崖逃入了黑虎沟！现在生死不明！
陈 政啊？……这个蓝峒太憨直了！那盘豹阴险狡诈，怎会听他劝降？
许天勇据獠兵说，盘豹已经派人进入黑虎沟，追杀蓝峒和水妹！
陈 政我们不能让盘豹得逞！
许天勇元帅！我马上带兵从山外进入黑虎沟，救援蓝峒和水妹！……
陈 政黑虎沟地形复杂，极易迷失。我曾在此做过勘察。还是我亲自前去！
司空心夫君！残匪节节败退，我大军泰山压顶，此时正好乘胜追击，一举全歼！为何现在围而不攻，反被他们纠缠困扰？
陈 政夫人，母亲说过，闽南之乱，歼敌不难，难在收复人心，长治久安！蓝峒生死，事关全局！不能有半点闪失啊！
司空心夫君！那黑虎沟是瘴疠凶险之地，夫君您……
陈 政夫人哪！
（唱）夫人且莫忧虑甚，此战关系重千钧。赦免蓝峒岭南震，山越传遍朝廷恩。蓝峒是山越一杆旗，有蓝峒，十八洞山越助我军！母亲教诲常思忖，日久更知含义深。仁义之师是我旗，万里征战为黎民。剿抚并用平边乱，百族亲和天道存。蓝峒憨直陷敌阵，生死牵动两军心。此一去救得他二人回，再一战必把盘豹擒，我军民凯歌同庆岭南春！
司空心夫君！这些为妻都明白，只是这心里……
陈元光父亲！……
陈 政夫人放心！照护好母亲和元光。为夫我去了！
【陈政转身下。司空心拭泪，伫立远望。
【随着急促的音乐声。士兵从舞台后区跑过，脚步声渐渐远去……
【魏敬与蓝阿妈上。
魏 敬心儿，刚才看见将士出营，可是政儿亲自带兵行动？
司空心正是。蓝峒与水妹被盘豹追杀，夫君为救蓝峒，亲自带兵前往黑虎沟去了！
蓝阿妈（惊）啊？！黑虎沟？那里瘴气弥漫，聚散无常，是九死一生凶险之地！元帅怎么可以去哪里呀！
家 人（急上）太夫人！不好了！少将军逃出书房，率领一队人马出营而去，不知去向！
魏 敬啊？！……传令！探马全营出动，查明元光去向！！
司空心是！
【切光。
【杀声突起，光复明，景转黑虎沟。
【蓝峒、水妹等且战且退，追杀的獠兵包围上来。危急时刻，陈政带兵赶到，拦住獠兵。
水妹子陈元帅！……
陈 政快！掩护蓝峒和水妹退出黑虎沟！
【陈政拦住了涌上来的獠兵，许天勇背起了受伤的蓝峒……
【陈政杀退獠兵，欲下，突然瘴气弥漫，陈政趔趄晕倒……
蓝 峒啊！陈元帅！……
【水妹子等惊呼：“陈元帅！……”
【水妹急奔过来，抱住了陈政。
蓝 峒（悲呼）陈将军！
【灯暗。
【面幕降下，显示字幕:
【陈政为救蓝峒，深入绝地，遇瘴气而亡。危困之际，魏敬忍丧子之痛，接掌帅印。
第五场
【哀乐起。陈政的灵堂。帅印摆在正中的桌案上。
【幕内：“报——”军士甲急奔上。
军士甲报！禀太夫人，情况查明。少将军杀敌心切，欲出奇兵祖龙洞，生擒敌首。然终因道路不熟，密林中被绊马索绊倒，被盘豹兵所捉！
魏 敬啊？！……
军士甲盘豹已传出话来，两日内我军若从祖龙山撤兵，他们就放少将军回来；若两日内不从祖龙山撤兵，他们就要把少将军砍头血祭，与我拼死血战！
许天勇请元帅下令，我带全部人马强攻祖龙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回少将军！
蓝 峒太夫人！蓝峒率山越十八洞乡亲请战！强攻祖龙山，救出少将军！
魏 敬（顿）各位将士，盘豹盘踞的祖龙洞，是山越人拜祖圣地，不收复祖龙洞，山越民心不稳，平乱之战就不算胜利！但是，如果我方全力强攻，盘豹必胁迫其余部死守！双方死战，不但元光性命难保，且必造成双方大量伤亡！这样，就算攻下了祖龙洞，必致山越仇怨日深，以后局面如何收拾？又怎么能得长治久安？！
许天勇（叩首）元帅！既不能强攻，为救少将军性命，请元帅撤兵！
司空心请元帅撤兵！
众将士请元帅撤兵！
魏 敬撤兵？数万将士，流血牺牲；一年平乱，艰苦备尝。难道要让这一切弃于一旦吗？
众将士这……
司空心元帅！
魏 敬（挥手示意众下）容我静思！
【众下。司空心突然跪于地上。
司空心儿媳拜别婆婆！
魏 敬心儿，你要往哪里去？
司空心既然婆婆既不愿撤兵救孙，又不许全军强攻，那就让我独闯贼穴，救回我儿！
魏 敬糊涂！你孤身前往，岂非像孙儿一样，羊入狼群啊？
司空心元帅！婆婆！娘啊！想当初，残匪败退，我大军本可乘胜追击，将其一举全歼！可您为了减少杀戮，收复人心，坚持围而不攻！致使蓝峒劝降失败，陷于困境，我夫为救蓝峒，才冒险深入绝地，不幸身亡！而今您唯一的孙儿元光又陷于敌手，您既不撤兵救孙，又不强攻杀敌。您已经失去了三个儿子，难道您您您……还要再眼睁睁地失去唯一的孙子吗？
（唱）似听见我儿声声喊，似看见棍棒加皮鞭。似看见鲜血淋淋皮开肉绽，似看见钢刀架在儿项间。恨不得插翅越山峦，飞到儿身边。以身代我儿，杀剐都心甘。叩首连连血披面，求母亲把儿来成全！念儿媳痛失亲夫心已惨，再失亲儿塌了天！婆母！……
魏 敬儿媳！……（扶起司空心）
司空心（悲呼）夫君，儿啊！（哭下）
魏 敬（痛心地）心儿！心儿！……
（趔趄，唱）儿媳她悲切切声声追问，如同是一刀刀刺在我心！儿呀儿，你可知娘心急如焚？你可知丧子痛三断娘魂！心儿啊，政儿阵亡，元光失陷，战局胶着，敌情莫测，一着不慎，成败瞬间！你可知道娘心里的疼，娘心里的急，娘心里的忧，娘心里的愿么？（颤巍巍从锦囊里取出三个铜锁，一一摆在亡灵前）敏儿！敷儿！政儿！这是当年娘为你们庆圆生开的铜锁，锁还在，可你们却都不要娘了，都不要娘了！我的儿啊！……（悲泣）
（唱）扶灵牌望苍穹心儿颤抖，灵堂上娘可向谁诉说悲愁？陈家军开南疆万里奔走，三个儿为社稷相继命休。一个个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一年年含辛茹苦茹苦含辛多少个春秋！马背上教会儿呀呀张口，军帐里看着儿长成雄赳赳；几十年铁血岁月鞍前马后，都留下儿的依恋娘的温柔……至如今恁弟兄三人离娘去，小孙儿为报仇又陷虎口，怎不让娘把心揪！小元光是我心尖上的肉，小元光是陈家三门独根留。一旦间有闪失陈门要绝后，想到此心惊颤冷汗雨流！救孙儿我恨不能立马出手，忧孙儿我心煎熬如同滚油！……可是儿呀儿，如今这三军帅印在娘手，娘的手如捧着这天下安忧！攻心战初显效即将成就，一着错全局乱战祸怎收？救孙儿急如火莫乱步骤，战为和收民心推恩怀柔。为天下弥仇怨山清水秀，为黎民拓农桑百族同舟。为功业安闽南和睦长久，为大唐播福音泽被千秋。关键时出奇兵不落窠臼，此一战定要让狼烟息，凯歌神州！
【魏敬让人取出七闽图册仔细察看，忽有所见，兴奋。司空心上。
司空心娘！……
魏 敬孩子！……
司空心娘！……儿媳我错了……我不该……
魏 敬好孩子！娘不怪你。你心痛，你心焦，娘能理解。娘跟你是一样的心痛、一样的心焦啊！
司空心娘！……（抱魏敬痛哭）
魏 敬孩子，不要伤心！我们有办法收复祖龙洞！救出元光！
司空心（惊喜）娘！您？……
魏 敬来人！（随从上）请唤蓝峒过来！（随从下）
蓝 峒（上）太夫人！
魏 敬蓝峒！你来看，（指图册）这里可是一条通往祖龙洞的秘密山道？
蓝 峒（看图册）听老人们说过，这里是有一条幽秘山道，不过穿林越沟，非常险峻，多年无人走过……
魏 敬（点头）这就是了！……（思忖，提笔写信）
【许天勇、水妹、众将士等上。
众 人元帅！怎么办？
魏 敬元光被盘豹抓去，生命危在旦夕。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
许天勇元帅，难道说少将军就不救了吗？
魏 敬元光儿一定要救！祖龙山也一定要收复！传我命令！陈家军从祖龙山后撤二十里扎营！
众 人啊？撤兵？！
魏 敬对！来人！速把我这封信送往祖龙洞！就说陈家军已后撤二十里，我魏敬要亲自去祖龙洞面见盘豹！
兵 士是！（接信下）
蓝 峒元帅！您是要独闯虎穴？
司空心母亲！元帅！万万不可呀！
魏 敬这是唯一的一步棋了！（拿出七闽图册）蓝峒，儿媳你们来看！你们带一支精兵，从这里潜行上山……
【众人围过来。
【切光。
第 六 场
【蓝峒、水妹子引众兵及司空心、许天勇过场。
【伴唱：夜沉沉风萧萧万籁俱静， 人衔枚马套辔宿鸟不惊。 穿密林潜行迹羊肠小径， 牵葛藤攀山崖直插贼营。
【切光。
【景转祖龙洞，盘獠正与三头领等饮宴。
【四蛮兵举火把围着被绑的陈元光舞蹈。
盘 豹哈哈哈……
陈元光够了！等我奶奶大兵一到，看你们还跳得了多久？
盘 豹哼，鸭子死了嘴壳硬！
獠兵甲（上）报，大王，陈家军撤兵了！
盘 豹你们看清楚了？
獠兵甲看清楚了！山前山后的唐军都后撤了二十里！
盘 豹哈哈！魏敬她救孙心切，不得不听我调遣呀！哈哈哈！
獠兵乙（上）报！陈家军元帅魏敬上山来了！
盘 豹什么？什么？魏敬她真上山来了？带了多少人马？
獠兵甲孤身一人，未带一兵一卒！
盘 豹啊？！没带一兵一卒？
獠兵甲只有两个随从抬了一坛老酒！
盘 豹老酒？嗯，这魏敬老儿是晕了头了，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把陈元光押下去！请！
【獠兵押陈元光下。
獠兵甲有请魏敬夫人！
众獠兵有请魏敬夫人！
【号角声
【魏敬上。两随从抬一酒坛随上。
魏 敬（对二随从）进洞后，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随 从是。
盘 豹（迎）哈哈哈！魏元帅大驾光临，果然巾帼英豪，老当益壮！请！
魏 敬慢！我要按照山越人的习俗，先拜一拜祖龙神灵！
盘 豹（意外一愣）好！拜神灵！
【魏敬走向图腾柱敬拜，盘豹等随拜。
【魏敬走向主位。
三头领魏元帅！错了错了！这是我家大王的上位！
魏 敬上位？山越先祖的族规你该不会忘记吧？
盘 豹当然不会忘记！
魏 敬山越先祖素有“敬老”、“好客”之规，按此规矩，这个上位，该谁来坐啊？
盘 豹啊，这这这……
魏 敬论年岁，我是长者，你是晚辈；论官位，我是大唐元帅，你是一方寨主。论礼节么，我是来你们祖龙洞做客的。这个上位，舍我其谁？
盘 豹（气恼地）嗨！
（唱）问祖规占主座来者不善，生死场仪从容气定神闲！
魏 敬（唱）祖龙洞问俗立规探深浅，显威仪以攻代守抢在先。
盘 豹（唱）老魏敬莫非在用攻心战，我还须提防她诡计多端！
魏 敬（唱）日薄西山天将晚，心念奇兵可入山？
盘 豹（唱）暂且让她把威风显，少时刻定让她跪求在堂前。
魏 敬（唱）伏兵未到须拖延，放言与他巧周旋。
（白）盘豹，你知道我今天来是要干什么吗？
盘 豹（奸笑）嘿嘿，那还用说？还不是要见见你那宝贝孙子？
魏 敬错！我是代表大唐朝廷来看望你和你的弟兄们的！
盘 豹看望？你？来看望我……我们？
【随从捧出酒坛。
魏 敬不错。我还给你和弟兄们带来了中原家乡的五谷香酒，醇香无比！
盘 豹嘿，太夫人说笑了！酒乃寻常之物，我这里有的是，还劳烦您亲自带来？来呀！上酒！请！（上酒）
魏 敬（饮）此酒口感不佳，乃是下等的劣酒！
盘 獠啊？劣酒？何以见得？
魏 敬劣酒淡而寡味，缺香少淳，喝下此等劣酒，只会让人头脑发昏，心胸闭塞，二目无光，妄自尊大！
盘 豹哼，那你的酒呢？
魏 敬此酒乃中原稻麦发酵，三蒸三酿，佐以阳春山花之香，深秋珍果之味，更兼三十年窖藏，经一年年岁月浸润，一回回阴阳调和，辛辣浮躁之气散去，醇厚中和之味升华，始有绵长醇香，沁人肺腑。喝了此酒，可以明目醒脑，可以驱魔治病，当然贵重无比！
众獠将（听得心痒）魏元帅，这酒的味道真有如此美妙吗？
魏 敬各位可想尝尝？
众獠将想尝，想尝！当然想尝……
【獠将捧碗，随从正要倒酒，冷眼旁观的盘豹突然挡住。
盘 豹慢！（冷笑）太夫人！这酒里不会有什么麻药七步倒、砒霜鹤顶红吧？
众獠将啊？！毒酒！……（惊慌跳开，拔刀相向）
魏 敬（稍顿）哈哈哈哈！你想到的那些东西，这里都有！所以么，这酒你们最好一点一滴都不要尝！省得我老太婆小心眼心疼！哈哈！那我就一个人独享了！斟酒来！
【随从拿碗倒酒捧上，魏敬接酒品饮。
魏 敬好！好酒哇！
（唱）品一口醇香温柔多绵长，芬芳暖流漫胸腔。品两口肺腑气清爽，解忧忘愁乐无疆！品三口飘飘欲仙云彩上，看江山万里处处是家乡！
【众獠将被引逗得团团转，忍不住纷纷夺酒。
众獠将俺也尝尝！……（夺酒喝）哎呀！妙!妙！真是好酒！好酒啊！
【盘豹无奈。一獠将巴结地为盘豹端酒，盘豹尝酒，也不由点头赞叹。
魏 敬酒有毒吗？
众獠将“没有毒！没有毒！”“大王是说笑话呢！哪有什么毒呀！”
魏 敬酒是好酒吗？
众獠将好酒！好酒！真真的好酒呀！
魏 敬各位想天天喝吗？
众獠将当然想天天喝！
魏 敬这酒有个名字。心里记住这个名字，就有可能天天喝好酒！
众獠将啊？啥名字这么神？
魏 敬太—平—酒！
众獠将太—平—酒？
魏 敬（唱）阡陌纵横淮河岸，一犁一锄万顷田。春种秋收粮仓满，夕阳牧笛唱月圆。太平岁月人向善，谷生馨香水亦甜。春日酿出百家暖，客来对酌赛神仙！三十年清平无战乱，方得美酒倍甘甜。何时岭南庆太平，美酒胜似淮河边！
【众獠将听得如痴如醉。盘豹敌意地冷眼旁观。
獠 将“哎哟！太美了！”“咱这儿啥时候能庆太平呀？”
魏 敬山越弟兄们！现在就可以！只要你们下山归顺朝廷，陈家军既往不咎！大家就可以过太平日子了！
盘 豹（突然）够了！魏老太！我算看透了！你用表面撤军来迷惑我，又用送酒来瓦解我！哼！你这是痴心妄想！来人！把魏敬老太婆给我拿下！
魏 敬慢！我是大唐元帅！我看谁敢！
【众獠兵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僵持。
盘 豹哟！你一个老太婆，量你也翻不起什么浪！我知道你今天来就是想救你的孙儿。但你想要救你的孙儿，你陈家军就必须从我的地盘上撤出去！
魏 敬你的地盘？好大的口气！我来问你，这百里荒野，开出了千亩稻田，你可曾灌溉耕耘，流汗出力？这荆棘遍地，盖成了村镇屋宇，你可曾脱坯烧瓦，垒石奠基？
盘 豹俺刀枪里逞英豪！谁去烧瓦、耕地？
魏 敬地因耕而富，因居而荣。你既不耕不居，凭什么说是你的地盘？
盘 豹你你你……
魏 敬更可恨者，你蒙蔽无知，啸聚山林，攻掠州县，抢劫商旅，杀戮无辜，毁弃庠序（学校）！你们所过之处，是灾难，是哭声，是废墟！甚至山越乡亲，也被你们侵暴凌欺！你们的祸害远甚于山贼盗匪！山越祖宗地下有知，看到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欺师灭祖、不忠不义，祸国殃民、伤天害理，他们九泉下也会羞愧、哭泣！……
盘 豹（恼羞成怒）哇哇哇！魏老太！任凭你说破天也是白费力气！你孙子的小命就攥在俺的手里！
（念）可怜您陈家血脉余一线，难道你铁石心让他赴黄泉？拿出了合约撕破脸。救你孙，撤兵书上你快把字签！
众蛮兵签！
众蛮兵签！
魏 敬（唱）獠贼突然把脸变，强忍悲愤再周旋。唯愿奇兵飞长剑，毕其一役顷刻间。颤巍巍拿起笔一杆……
魏 敬慢！要我签字可以，我要先见见我的孙子！
盘 豹好！把陈元光带上来！
【獠兵带陈元光上。
陈元光奶奶！奶奶！
魏 敬孙儿！……
盘 豹魏老太！孙子你也见过了，赶快签字！
【洞外响箭飞过，魏敬知道伏兵已到。
魏 敬（唱）要撤兵除非是全歼匪顽！（扔笔）元光孙儿！杀贼！
【画外音：“陈家军杀贼！杀——！”
【杀声四起，伏兵尽出。开打，蓝峒、司空心、许天勇等奋勇杀敌。
【陈元光与盘豹格斗，蓝峒引弓一箭，盘豹应声而倒。
【陈元光、水妹子等上前抓住了盘豹。
魏 敬孙儿！元光！……
司空心元光！我儿！
陈元光奶奶！母亲！（扑过来）
【祖孙、婆媳紧紧拥抱。
【陈家军押盘豹、三头领等俘虏过场。
【蓝峒、水妹子扶蓝阿妈和山越乡亲上。
蓝 峒拜见元帅！
蓝阿妈谢谢太夫人！谢谢陈家军！
【众一片欢呼。
尾 声
【字幕：20年后。
【光起，闽南春天。十二采茶女舞上，采茶舞。
（伴唱）渔舟归来犹唱晚，桂花香里歌丰年，千里沃野地涌金，昔日瘴地变乐园。
【一棵大榕树下，满头白发的魏敬独自小憩。成年陈元光（由陈政扮演者饰演）喊“奶奶！”上。见奶奶睡着，捡起地上的扇子为魏敬扇凉。
魏 敬（半梦半醒地）敏儿！敷儿！政儿！……
陈元光奶奶！您又做梦了！
魏 敬（醒）噢！是元光孙儿啊！来，让奶奶看看！（拉元光看）敏儿，敷儿，政儿！咱的光儿出息了！建立了漳州，当了刺史！老百姓都说他是好官！娘老了，娘想咱固始的大安山，想回中原老家看看……
【魏敬如雕像般静止。陈元光在旁边搀扶着。
【伴唱：不求儿拜相，不求儿封侯。但愿亲人常相守，太平岁月到白头。
【面幕降下。
【字幕：魏敬在闽21年，德称“魏妈”。公元691年，魏敬仙逝，享年93岁。其孙陈元光治闽有方，后称“开漳圣王”。中原五十八姓，自此在漳泉间落地生根，成为重要的“闽南人”族群。
【剧终】
（注：本剧为2014年文化部全国地方戏优秀剧目展演开幕式演出剧目，由河南豫剧院一团首演，王慧、魏俊英、李庚春、任三印主演，李庚春摄影供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