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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在白鹿原上(随笔)

2018-11-15邢秀玲

青海湖 2018年10期
关键词:白嘉轩白鹿族长

■邢秀玲

刚刚看过电视连续剧《白鹿原》不几天,我便有幸来到白鹿原,感受这块厚土上曾经发生的波澜壮阔的变革,捡拾充满传奇的一串故事。

白鹿原位于陕西省蓝田县,这里古代是盛产美玉之地,晚唐大诗人李商隐的名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就是最好的佐证。而白鹿原上曾经出现过的那只白鹿又是最具灵性的动物,它象征着平安、吉祥、和谐、幸福,也说明当年这里的生态环境优美绝伦,才能得到白鹿的眷顾。

白鹿原离西安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表妹亚利和妹夫家鸣开着刚买的新车,轮流驾驶,很快就到达了落成不久的“白鹿原影视基地”。广场上,一个造型灵动的铝合金白鹿雕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腾蹄欲飞,令人想起电视连续剧《白鹿原》的序曲:“原上的白鹿哟,我爷爷我奶奶的白鹿哟。”旋律婉转动听,剧情扣人心弦,看得人如醉如痴,欲罢不能。

《白鹿原》是我最喜爱的当代长篇小说之一,早在20年前就拜读过了,而今再看长达77集的同名电视连续剧,等于重温这部经典。尽管编剧对小说中有些情节作了较大的改动,但基本上是忠于原著的,而且更集中、更富有画面感。加上扮演主角的知名演员张嘉译和何冰对角色吃得透,演活了白嘉轩和鹿子霖两位白鹿原家喻户晓的人物。在他俩既有合作又明争暗斗的一生中,出现过多少纠葛,又有多少恩怨,说不尽,道不清,最终都在时代的大潮中荡涤殆尽,只留下一声喟叹,几缕回忆……

穿过广场,我们走进巍峨的影视城大门,顺着路标的指引,很快来到“陈忠实老宅”。在大门左侧,有一尊新添的陈忠实雕像,他神态安详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叉,一手托腮,一手拿书,似乎还在继续酝酿佳构巨著。

望着这座雕像,我想起了和陈忠实先生仅有的一次会面。那是2011年,他到重庆参加中国作协在这里举行的全委会,我作为旁听代表也参加了这次会议。趁着大会休息间隙,我走上前去,和他搭话。他一听说我来自青海,笑颜逐开,称我为“乡党”。他曾两次赴青海采风,对我的故乡充满了感情。我俩一拍即合,聊得很投机,还一起合影留念。

2015年5月,我受武隆区文联的委托,邀请他参加在武隆仙女山举办的全国著名作家文学笔会,我打通他的手机,听到的不是往日的大嗓门,而是变得十分微弱的声音:“乡党,我病啦,来不成咯……”我以为是一般的小病,谁知竟是绝症!2016年4月29日,噩耗传来,和癌魔抗争一年之久的陈忠实,在西安溘然长逝,享年74岁。他的肉体生命终结了,但他的精神永存!由他的长篇小说《白鹿原》改编的电视连续剧一年后终于搬上荧屏,话剧、舞剧也相继亮相舞台,这大约是对逝者的最好纪念!

真正的经典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褪色,只会在时间的长河中越来越显示出非凡价值,因为它是付出巨大的劳动才铸就的。为了完成这部著作,已经摘取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桂冠的陈忠实,回到乡下祖宅,用两年的时间搜集资料,走村串户,了解白鹿原的历史,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材料,再用整整四年的时间写成文字,终于完成了这部被他称为“进棺垫枕”之作。当时,既没有电脑,更没有工作室,他坐在老宅简陋的书房里,啃着妻子每周专门为他烙下的锅盔,不分昼夜,不管晴雨,独对孤灯,苦思冥想,“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编织富有趣味的故事……写完后,甩下一句狠话:“如果小说出版不了,我就回家养鸡!”

是金子,总会发出光彩;是美玉,总会有人赏识。1992年,他的《白鹿原》一经完稿,就被《当代》杂志连载,读者争相购买,西安城一时出现洛阳纸贵的现象。陈忠实当然也没有辜负读者的热情,他不仅以超群的才华,而且以过人的胆识,突破了某些禁区,撕下了习惯于贴在人物身上“高大全”的标签,还原了生活的真实。不论是白鹿村的族长白嘉轩、乡约鹿子霖,还是关中大儒朱先生、长工出身的土匪黑娃,都被他写得有血有肉、有声有色,让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读后余韵袅袅,难以忘怀。

离开陈忠实的老宅,我们坐缆车直上白鹿原最高处,来到从文字和荧屏认识上的白鹿村,毫不费力地找到了白嘉轩的四合院。这是一个长方形的院落,虽算不上气派,却很整洁,一切井然有序。东北角有个小门,通向长工住的后院,空间不大,但也拾掇得整整齐齐,灶台连着土炕,方便冬天取暖,通风条件也不错。绕过土屋,就是牛棚马圈,也弄得清清爽爽。折回院子里,发现北屋门上贴着“耕织传家久,经书济世长”的对联,堂屋供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摆有几把木椅,显然是接待客人的地方。西墙有个小门,连着白嘉轩母亲的居室。比起其他三面屋子,这是最宽敞的主屋。我坐在西屋白嘉轩夫妇的炕头上,看着花被、炕柜、炕桌、油灯等昔日的摆设,想起白嘉轩的家史:白家本是贫苦农民,由于祖上出过一个举人,从此置了田产,渐渐发家致富。但到了他的前六代,出了一个败家子,几乎将家产败光。幸亏其弟吃苦耐劳,勤俭持家,又慢慢有了点积蓄,盖房置地,走向了富裕。他留下一个只能放入钱币不能取出的钱匣子,让后人居安思危,细水长流,成为全村勤俭发家的典型,他家从此稳坐族长的位置,直到现在。

让白嘉轩倍感荣耀的是,他家的族长中有两位堪称楷模的先贤,一位在大旱年间,带领村民挖井取水,累得咯血,最后死在井台上。另一位在和盗贼刺刀见红的战斗中,被强盗一刀劈成两截,成为舍己救人的英雄。有了这样的族长为表率,白嘉轩也处处先人后己、公而忘私,在“交农”事件中主动承认是“事主”;饥荒年月深入匪巢借粮,表现了迎难而上、敢于担当的勇气和精神。

距离白嘉轩的四合院不到一箭之地,就是鹿子霖的宅院了。他家的面积、布局和白嘉轩的院子差不多,只是天井里少了几口大水缸,屋内陈设也有点凌乱,不像白家那样整洁。他们两家同族不同姓,鹿家是靠曾祖父到西安城当“马勺客”(厨师)发起来的,文化含量显然比不上白家,尽管也在争族长之位,想出人头地,为祖先争光,但威望和能力不够,一直处在下风。为此,他嫉妒白嘉轩,处处和他作对,给他挖坑。

当然,鹿子霖也和白家保持表面的和气,他也并非为富不仁,能够热心捐资办学,率先把两个儿子送到城里读书。长子鹿兆鹏接受了革命思想,成为中共党员,回到白鹿原后,发动了一场“风搅雪”的农民运动,打破了白鹿原的旧秩序,带来了一股新气息。小儿子鹿兆海是白嘉轩的女儿白灵的恋人,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但他后来误打误撞,参加了国民党的军队,信仰的不同,导致白灵和他分道扬镳,接受了她一向崇拜的大哥哥鹿兆鹏的爱情……

最后,我们走进象征白鹿村最高权威的祖祠,高大的门楼依然如故,门楣上书有“祠堂”两个大字,门槛很高,里面幽暗深邃,显得森严肃穆。厅堂很宽绰,可供百余人聚会。踏着两层台阶上去,就是族长和族内德高望重的老者所坐的木椅,最高处的长桌上供奉着祖宗的牌位,牌位前的方桌上点着油灯,摆着供品。每逢节庆吉日,都由族长率领族人祭祀祖先,燃放爆竹,献上花果、蒸馍。祭祖是最有仪式感的活动,族内奉公守法的男人才能参加,女人不准入内,只有当新娘时随新郎到祠堂拜谒祖先,否则不合礼法。黑娃的女人田小娥因为来路不明,就没有资格踏进祠堂,至死拒之门外。

祠堂也是惩罚族人的地方,如果哪个族人违犯了族规,做了不光彩的事情,族长有权动用“家法”,轻则在祖宗牌位前下跪认错,重则用荆棍体罚。当白孝文和田小娥的奸情被发现后,白嘉轩怒不可遏,亲自动手把白孝文打得皮开肉绽、血花乱溅。此时此刻,他只是执行族规族法的族长,而不是平日里和霭可亲的慈父。正因为他的不循私情、公正透明,才进一步树立起族长的威信,深得白鹿村族人的信任和拥戴。但是,他毕竟是封建宗法势力的代表,尽管恪守礼教、尽职尽责,但靠他一己的力量,无法抵御自然灾害,也不能让白鹿村的村民都过上安稳富裕的好日子,他深陷于迷惘和痛苦之中,将美好的期望寄托在梦中的白鹿身上……

走出祠堂,已经过了正午,我也感到饿了,表妹知道我爱吃面,就到附近一家秦川面馆落座,每人要了一碗裤带面。这种面,在电视剧《白鹿原》中已经多次见识了:两指宽的面条,油炝的辣子,还拌有小葱、蒜粒、白菜、红萝卜,有荤素两种,我要的是素面,清淡爽脆,相当好吃,至今还在回味那份美味呢!

离开白鹿原前,我又恋恋不舍地站在灵异的白鹿雕像前驻足凝眸,蓦然想到,它和作家陈忠实一样,都是白鹿原的象征。永远和这块土地融为一体,无法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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