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坟
2018-11-14关海潮
关海潮
“曹文轩新小说”系列是曹文轩在荣膺安徒生奖之后开启的新一阶段的创作。《穿堂风》《蝙蝠香》《萤王》的相继问世无疑给儿童文学带来了新的喜悦和感动,同时也伴随着新的思考。“优秀的作家一般有两套笔墨,一套是描绘现实场景,另一套是要写出文字背后的象。这个‘象’是一种观照,没有‘象’的文学达不到那种深度,也很难说是一种好的文学。”评论家陈思和将“景”与“象”之间的互动关系提点出来,而这也为观察 “曹文轩新小说”提供了一个视角或方法,曹文轩对此也有自觉的认识:“风景的出现是在展示一部自然的圣经。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不仅仅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曹文轩新小说”中突出了“毒辣的太阳”、晦暗的“坟”等与传统审美感受并无违和感的“暗色系”景象,“现代主义”之风扑面而来,此举深入开掘了曹文轩对儿童性、人的复杂性的精神面向,可谓“新”小说之“新”的典型体现。但曹文轩仍驻守古典诗美的精神传统,一以贯之的仍是“造屋者”“对童年梦想的永久看护”(徐妍语)和生生不息的爱与希望。
一、毒“日”
以风景描写作为一篇小说的开头,更容易有定调的作用。《穿堂风》一开篇,扑面而来一种燥热的气氛:
“夏天,一年比一年热了。今年的夏天,从一开始,就来势汹汹。而到了现在,那热,越发地让人感到难以抵抗。……哪里是太阳嘛,分明是一只扣在头顶上的巨大火盆。那火盆里的火,张牙舞爪,仿佛有无数条贪婪的火舌在卷动……”
以“太阳”为中心所营造的风景已与之前曹文轩文学世界中云淡风轻的“油麻地”有了质的差别。
正如东尔尼雪夫斯基所言,“太阳”是“自然界中最迷人的,成为一切美的精髓”。它带给人类光明和温暖,也有被称为生命源泉之说,古有屈原《天问》“日安不到,烛龙何照?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白居易《忆江南》里“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今有海子《日出》中:“在黑暗的尽头|太阳,扶着我站起来了……我全身的黑暗因太阳升起而解除。”夸父逐日塑造的经典命题念兹在兹,回响千年,由最初的日神信仰渐次演变为当代对权威(个人)的崇拜,“东方红、太阳升”便有了神话般的色彩,充斥着政治伦理的命题。而在此,曹文轩一反“太阳”作为伟大之物的幻影,将其“陌生化”,形成颇具现代感的“曼哈顿悬日”:
“太阳实在太凶猛了,让他感到皮肤热辣辣地痛。”
“田野下,就只有他一个人。太阳实在太烤人了,没有人敢在它下面行走。”
“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走开去,快点儿走开去吧!晒死人了!’”
“他躺在一条田埂上。被太阳烤晒了许久的田埂是烫的,而天空,那轮太阳还在熊熊地燃烧。”
列举至此(以上摘自曹文轩《穿堂风》),我们可以发现“毒辣”的太阳的出现总不免有“暗影”(徐妍:《曹文轩<穿堂风>:对儿童性的“暗影”的深度凝视》),而作为“夏天的天堂”的“穿堂风”却总伴随着乌童、秀秀玩耍的嬉闹声。
如果我们将这一意象放在曹文轩小说创作整体来看,就能体会其别样意味。“太阳”在表意层面也曾这样出现过:“太阳才一露脸,天地间便弥漫开无形的热气,而当太阳如金色的轮子,轰隆隆滚动过来,直滚到人的头顶上时,天地间就仿佛变得火光闪闪。”(曹文轩:《草房子》)这里的描写中,太阳也发挥其“曝晒”的功能,但有“露脸”、“弥漫”、“金色的轮子”、“火光闪闪”等词语加以点缀,属于桑桑等孩子们的“油麻地”,世界一如之前古朴纯净。两相对比,可见“太阳”失去往日带有田园诗美的古典意趣的用意,而增加了现代意蕴的诡异,应和了现代“儿童|人”的复杂心境。
“今天的太阳异常的毒。没有人敢仰脸看它一眼。看样子,不仅要熔化自己,还要熔化天下万物,甚至要熔化掉天,让天变成烧焦了的纸屑。”在这样燠热难耐的夏季,少年橡树因为在地上会被怀疑偷盗,而爬到了祠堂顶上,他听到了太阳“轰隆轰隆”的声音,虽然汗流浃背,刺入眼睑,但他仍然坐在最高处——为了证明他后期的无辜、清白。橡树这只“不能飞的鸟”默默地承受着来自旁人怪异的眼神和怀疑。“这地上没有你待的地方么?”(曹文轩:《穿堂风》)这一问将质问变成了反省,给混沌的人们一个自我认知的机会。人群中,流言在生发过程中变成了阴谋,将橡树推到了毒辣的太阳下、“人言可畏”的风口浪尖。这些人群亦有“毒日”般灼人的本领,与“太阳”合成共谋。
无独有偶,在《穿堂风》之后的《蝙蝠香》里,这一意象杂合的现代表征仍然留存着:村哥儿的爸爸外出找妈妈无果,归来后,外婆“脸上毫无表情。她甚至不再朝大路看去,而是仰头看着天空。太阳的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但她还是看向天空。”“人们给村哥儿的爸爸让出了一条路。然后,他们全都站在那儿,只是转动着身体,默默地看着村哥儿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外婆往家走。太阳很大,在天空熊熊地燃烧着……”
结合本节一开始的例子,太阳的灼热也似有另一层寓意:“现代的”太阳在中国当下的“现实”中升起时,便带有了“现实”中人们难以安定下来的躁动与焦虑。这也是曹文轩在儿童文学创作体会中曾说到的:“生他养他的土地,是他写作的永远资源,而他思考的问题是世界的;题材是中国的,主题则是人类的。”在此,曹文轩将人类的生存处境和精神生态用“太阳”这一意象披露出来,相比现代主义露骨的邪恶和现实主义的“坠入庸常”,无疑体现了一个儿童文学作家的使命感和智慧。
二、 “月光”.少年
“月光与少年”的主题在现代文学经典的画廊中是不应被人们遗忘的:
这时,我的脑海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这少年便是闰土。
鲁迅《故乡》中的这段描述沉博绝丽,被反复征引。在鲁迅逝世之后,日本学者佐藤春夫追忆鲁迅写成随笔《月光与少年》,对月光与少年生活的描写在鲁迅作品中反复出现感到不可思议。“想来,月光是东方文学世界中的传统的光。而少年是鲁迅对祖国未来唯一的希望。即使中华民国让自己几乎绝望到底,但尚未彻底绝望。无法忘记从鲁迅的文中读出这样的意味——这个国家有无数的孩子。如果说月光是鲁迅对传统的爱,那少年则是未来的希望与爱。”
鲁迅对曹文轩的影响在他的“阅读史”中位列第一,他也曾坦言“鲁迅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作家”,而在曹文轩新小说中,“月光与少年”的组合依旧带着古典诗性之美再次出现,传递出唯美的浪漫主义情怀。
“村哥儿低声唱着。此刻的夜晚,除了林子里不时响起一两声夜鸟的啼叫,几乎没有别的声音——这世界清净到仿佛萤火虫的闪光、蝙蝠的飞翔,甚至是月光,倒有了声音。”(曹文轩:《蝙蝠香》)
“心里在唱歌,双脚不停地往前走。”
被太阳晒了一天的大地,到了夜里,热气升腾起来,与凉凉的夜气相遇,便成了露水。各种植物,白天晒卷了的叶子,现在的叶子都舒展开来了,并且都是湿漉漉的。稻田中,池塘里,处处蛙鸣。”(曹文轩:《穿堂风》)
这些月光弥漫的夜晚,凉风如水,星光如梦,不论村哥儿还是橡树,都沉醉其中,回归自然的孩子们静觅自然带来的亲切感和对心灵自由的歆享。刘绪源在《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中将“自然的母题”赋予了很高的地位:“这是全人类的目光,是全人类的精神需求和审美呼唤。”而这也契合了曹文轩对于古典诗性传统的继承,通过对月亮的“声音”、“气味”的描述,运用通感的表现手法,传递出“荷塘月色”般轻柔和恬淡。
“月光与少年”的画面不仅溢出“轻盈感、浮悬感,一种静默的魅力”,更带有作者的自我意识:对儿童性、人性善的看护。《蝙蝠香》中村哥儿“最后一次”梦游的场景里,处处伴随着月亮的守护。“月亮一直躲在云层里不出来但一旦钻出云层,天地之间,立即大放光明。村哥儿唱着走着,才不管这轮月亮是藏着还是露着脸。”爸爸一直艰难地跟着村哥儿,直到迷迭花香的气味突然中断。又聋又瞎的爸爸立即潜入水中,拼了命的搜救村哥儿,这时,“云朵散去了,月亮完完全全地露出了面孔。”再一翻挣扎之后,无果,“他浮在水面上,像是已经没有了生命,任凭风吹着他,向月亮去的方向漂浮着。”跟随着月亮的方向,他找到了村哥儿 ,“月光下,爸爸背着村哥儿,一点一点地露出河岸,直到站到了岸上。”“天空有云朵飘过,可月亮再也没有藏到云朵背后。它一心一意地将它纯洁的亮光,无声地洒向大地。”在这样的月夜下,爸爸背着儿子,想到了花田,想起了外婆还在黑暗中等着,“他都想在这他无法看见的月夜,这无法听见的月夜,轻轻地哭一哭。”“世界好圆满呀!”圆满的世界与圆月相映成趣,当最后这一声感叹发出的时候,我们又一次感受到了曹文轩的文学观——悲悯:尽管生活中的苦难和不幸是人类的本质宿命,但我们也只有在这命运中,才触摸到爱的力量与儿童性、人性的坚韧。这其中对苦难的降格处理既是对于艺术的尊敬,又是曹文轩对生命秉持的庄严态度。而这一切都融筑到了月夜中,月亮与云层的躲闪,其中蕴藏了小说家高超的想象力、孩童游戏的目光,还将动与静相结合,羚羊挂角间形成大自然奇异的辩证法。
而在“曹文轩新小说”系列中的第三部作品,“月光”的功能已被幻化成了“提着五盏灯笼的萤火虫”(曹文轩:《萤王》):“淡金色的亮光,高贵无比。”“它们飞来飞去,为爷爷酿造出一个明亮的小小世界。根根芦苇,根根金。它们缓缓飞行,身子前行了,但身后留下的金色曲线,却留在空气里如游绦一般飘动着。五只萤火虫交叉飞行,于是空气里就留下了互相缠绕的发光游丝,如梦如幻。”充溢着无限古典意蕴的暗夜中的“荧光”是“全身卧倒在死亡边缘上不再有什么心思的爷爷”生命最后的希望,他们带着他找到了鸟蛋,找到了救命的船,而在小说的结尾,曹文轩又将“荧光”推向了拯救“整个人类”的使命上:“他们仿佛第一次看到这些小东西。他们不再去看牛,看饭豆,只是看着天空——从未见过的天空。”然而在现代性的侵蚀下,自然的精灵也只能以悲壮的形式营造命运的“奇观”:“那么多萤火虫,竟然落满爷爷全身。”“一把骨灰,一片萤火虫……”“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温克尔曼语)由衷而发。在现代与古典的强烈碰撞下,曹文轩又一次完成了诗意的“招魂”。
在《梦想的诗学》这部小书中,巴什拉借助荣格心理学的分析:人类心灵划分成“安尼母斯”与“安尼玛”,安尼玛梦想的箴言是温馨、安宁、悠然自得,“而将我们带回我们童年时代的梦想是朝向‘安尼玛’那一级的。”曹文轩笔下“月光”氤氲的少年世界将他的自我意识也一起和盘托出,无疑指向了东方式的“童年梦想的诗学”,再进一步说,这难道不是作者所追忆的精神原乡么——那历经屡次“潮流”的冲击仍然以柔克刚存在下来的“水域文学”世界?
三、坟及其周围
曹文轩在《小说门》序言开始,由自己的处境和心绪勾连起自己儿时在田野上独自玩耍的情景,其中:“……看不够听不厌的田野,……后来,我爬到了一座大坟的高顶上,在寂静的天空下转动着身子,觉得孤独犹如迷雾从四面呼呼涌来,我不由得大声尖叫;叫了一阵,就见恐惧从远处林子里正朝这边走来。我哆哆嗦嗦地坚持了一阵,终于仓皇冲下坟来,朝着家的方向落荒而逃……”“坟”及其激起的恐惧漫漶成“个人经验”早有“预谋”地嵌入了“曹文轩新小说”中,正如徐妍敏锐地觉察:“《穿堂风》固然保留了曹文轩以往小说中‘美’的风景,但也加重了‘不愉快的对象’(柄谷行人语)”。典型地体现在《莹王》开头部分阴郁的死亡氛围中:“爷爷不过才八岁,但爷爷迈过小河边的一座座坟茔,迈过一支支穿着白衣服的送葬队伍以及飘动的白幡,迈过此起彼伏的哭泣,迈过一个又一个永远 ‘走了’的人,已经浅浅地懂得了死亡。”
跳脱“个人经验”的局限,关于“坟”的意象在 “新小说”中的出现还表现在这样两方面:一方面延展与记忆相关的“妈妈的坟”;另一方面则展现了“月夜下的坟,坟边有花”这幅颇具“鲁迅”意味的画面。两类风景殊途同归,在生与死、爱与觞、希望与绝望之间穿梭游走,曹文轩则继续以诗性情怀为根,择阴鸷暗黑意象,写现代人之魂灵。
第一处:在《穿堂风》中,橡树为偷盗的父亲放风,随后跟随着父亲来到森林的深处。而坐在坟墓旁的爸爸正在欣赏眼前的一只 “花瓶”。曹文轩在这里选取极具审美意象的“花瓶”作为被偷之物,“古典”唯美的花瓶与“现代”复杂的人性相碰撞。第二处:当橡树受到周围人的怀疑,独自坐在祠堂屋顶上,头顶毒辣的太阳让汗刺得睁不开眼睛,这一阵,他想到了妈妈。“妈妈很漂亮,一年四季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但一年四季,妈妈都不快乐,……妈妈离开世界前的那几天。两颊像涂了淡淡的胭脂,眼睛又大又亮,像一个小姑娘的眼睛……”橡树抬眼朝东南方向看去——“那里的一条河边上,是妈妈的坟。可他的眼睛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也看。看到了,看到了,不是妈妈的坟,而是妈妈——一年四季的妈妈,春天的,夏天的,秋天的,冬天的,每个季节,妈妈都一样。妈妈在笑,但是那种苦涩的笑。”(曹文轩:《穿堂风》)橡树在最无助的时候想起了妈妈,想象中的妈妈,顾盼生辉,亮洁丽质,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对妈妈爱的渴望超越了众人对他的鄙夷,回忆将他带入了超时空的世界之中,成为寄托情感的栖息地。而当橡树被冤枉偷羊受尽委屈的时候,又想到了妈妈的坟。他一口气跑到了妈妈的坟前。“坟的周围,开着野花,经露水的浸润之后,香气溢出,在空气里四处飘散着。橡树坐在妈妈的坟旁,犹如小时候坐在妈妈的身边。他对着妈妈的坟说:‘妈,我没有偷人家的东西……真的没有偷……”伴随着月光,橡树又开始了漫长的回忆。有妈妈在的回忆成了橡树用力生长的动力,这无疑是来自爱的力量。也是在妈妈的坟旁,橡树重新找回了希望,开始决定要为自己做一些事情,由此少年橡树的自我意识被唤醒,而不再是田野上奔跑的“幽灵”,在这里,自我救赎之路开启,爱是一剂良药,更是一种前行的助力和信念。
“坟旁边盛开着小花”这一想象的原始场景不由地又追溯到了鲁迅。散文诗《野草》里的《过客》中,过客问翁,前面是怎么一个所在?翁答是坟。而孩子却说:“不,不,不的。那里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常常去玩的,去看他们的。”汪卫东在解读此处时,指出:“花与坟,既是具体所指,又有其精确的引申。女孩爱花,自然只看到花,老者敏感于死,自然注意坟的存在,但在象征层面,花指对未来的美好想象,坟就是死亡。”更具争议性的是《药》的结尾处在夏瑜的坟上,添上了“一圈红白的花”。鲁迅在《呐喊<自序>》中自陈:“既然是呐喊,则当然须听将领的了,所以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凭空添上一个花环”。“曲笔”之意多少也掺杂着对于渺茫的“希望”的某种“肯定性美学”(陈晓明语)。曹文轩更是将这种“曲意”文学化、艺术化,相比于鲁迅夹杂着现代主义的“深刻”,曹文轩的心性以及其作为“反潮流”(徐妍语)者将“美感”置于首位,在此完成了“美感与思想具有同等的力量”的文学主张。曹文轩深谙小说之道,认为“人性是小说最后的深度。”无独有偶,刘绪源也在《什么是儿童文学的深度》一文中指出,“儿童文学的深度,是文学的审美的深度,是关于人生与人性的深度。”笔者认为,曹文轩作为儿童文学的“探路者”,达到了这样的深度。
最后一次提到“坟”,到了小说的高潮部分,橡树把瓜丘与自己铐在了一起,曹文轩在这部分铺陈大量笔墨描写了瓜丘如何对付橡树,而橡树的默然处之,不挣扎、不哀叫、左边的面颊已经在地上蹭破,一直在流血也仍然不反抗。而此时,橡树与妈妈的坟相遇在偶然性中凸显其必然之用:(橡树说)“我答应过我妈妈,我不再偷了……”这里的“坟”仍然是在“怎么看都不愉快且超出了想象力之界限的对象”,但我们仍然体会到了“合目的性的快感”,这就是崇高。这份承诺本身具有的沉甸甸的力量在爱的濡染下发酵出了温情与暖意,而瓜丘天亮时当众承认错误,予橡树以清白的行为,也许给处在“暗影”的少年一个明媚的未来。从儿童教育的角度来讲,“教育乃是对人性的培育,是完美人性的开启”。曹文轩小说在这个意义上,决非“一个技能性或知识性的传授过程,而是一个哲学精神层面的教化与升华”(席勒)。
在古罗马皇帝奥古斯都的金币图案中,出现了一只蝴蝶和一只螃蟹,他们象征了明君的双重品质,演绎了奥古斯都的座右铭:慢慢地,快进。这一幽怨的隐喻,也适应于曹文轩“坟”这一意象的书写。“坟”的突兀,并没有打乱其节奏,增生诸多“现代的”恶意,相反,坟与妈妈记忆的联系,坟周围的小花,将“轻与重”并置,用“深思之轻”(卡尔维诺语)来讲述人性的复杂,笔者认为这也是“曹文轩新小说”中“新理念”应有之意。
结 语
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日·月·坟”构成了解读“曹文轩新小说”的独特视角,通过对三种意象构成的文学风景,及衍生的“象外之致”,我们看到了曹文轩在儿童文学创作道路上奋力开掘的身影,而他潜心构筑的每一个精神世界,都包涵着“新世纪中国的时代气息”和“新世纪中国人的情感总和”(徐妍语),使我们在加深自我认知的同时也接受苦难的“馈赠”,守护人性永恒的光亮。
注释:
① 曹文轩:《文字:另一种造屋》,在国际安徒生奖颁奖典礼上的致辞2016年。
② 曹文轩:《二十世纪末中国文学现象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86页。
③藤井省三:《鲁迅与佐藤春夫》,林敏洁译,《社会科学辑刊》2017年第3期。
④[意]卡尔维诺:《新闻学千年备忘录》,黄灿然译,译林出版社2009年,第25页。
⑤曹文轩:《为人类提供良好的人性基础》,眉睫编,《曹文轩论儿童文学》,海豚出版社2014年,第218页。
⑥曹文轩:《小说门》,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第260页。
⑦参考徐妍:《水之子与他的古典水域文学——论曹文轩的文学世界》,《南方文坛》2015年第4期。
⑧曹文轩:《小说门》,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年,第260页。
⑨ [日]柄谷行人:《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赵京华译,中央编译出版2013年,第14页。
⑩姜丹丹、何乏笔:《主编的话》,加斯东.巴什拉《梦想的权利》,华东师范大学出版2013年,第3页。
Sun.Moon.Grave——a view of interpretating the “Cao wenxuan's new novel”
Guan Haichao
(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 ShandongTsingtao,266071,)
Abstract:In the series of"Cao Wenxuan's new novel",the three imageswhich are repeated appearance—sun,moon and grave—becomes a unique perspective that readers can interpretate the Cao wenxuan's new novel.Based on the “sun,moon and grave”constructed literature scenery as the investigation object,and using the method of intensive reading of the text,we can read out the "new" appearance:Cao adoptsclassical poetic writing as the base,and take over the"modernism" dark image and expression,highlights the intellectual attempt for children,human nature of light and dark,thus build the spirit of the Chinese image in the new century.
Keyword:Cao wenxuan'snew novel;Sun.Moon.Gra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