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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批评视域下《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

2018-11-14马焕然

电影文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中心主义恐龙公园

马焕然

(赤峰学院 文学院,内蒙古 赤峰 024000)

《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在当代科幻影片中具有重要意义。这一方面在于自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执导的《侏罗纪公园》(

Jurassic

Park

,1993)横空出世以来,该系列电影在视觉特效上的精妙运用举世瞩目,给予后来者不少启发,其中栩栩如生的恐龙形象即使在今天看来依然极富魅力;另一方面则在于电影主创一直秉承的社会责任感。该系列电影作为精神产品,始终传递着重视生态和谐的意识形态,承担了显而易见的教化民众、传播生态意识的社会责任。尽管从第一部到最近一部,即由科林·特雷沃罗执导的《侏罗纪世界》(

Jurassic

World

,2015),这一系列电影走过了二十余年的时光,但是生态主义始终是其思想内核。

在人类开始全面反思自身和自然的关系,并普遍接受人和自然关系存在破裂状态的今天,以生态批评的视角重新审视《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生态危机下的科技反思

从起源上来说,生态批评的出现,到成为当下的理论热点,是与当代日益加剧的生态危机密不可分的。自19世纪以来,人类进入了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以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为代表的人类率先享用了科技带来的好处,开始了对外扩张,而发展中国家也在生存危机之中意识到了发展科教的必要。到人类迈入21世纪时,无论是发达国家抑或发展中国家都在科技发展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由于物质的空前丰富,大部分国家已进入消费社会时代。而科技进步在显著提高人们生活质量的同时也给了人类这样一种错误的意识,即大自然在人类面前的神秘性不断减退,人类在不断了解、利用自然之后,可以对抗甚至征服大自然。由于人类因认知局限而带来的妄自尊大,自然环境被大规模破坏,其中就包括了生物物种在数量上的变化(包括激增,减少及灭绝),这与温室效应、大气污染等其他早已凸显的生态危机一起,开始威胁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也成为生态批评的现实依据。

《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中的恐龙就是资本召唤下出现的产物,整个恐龙再生计划一开始就带有浓重的商业色彩。始作俑者约翰·哈蒙德招徕科学家从琥珀里的蚊子中提取恐龙的基因信息,然后建立一个研究中心来培育繁殖恐龙,一方面固然跟他本人喜爱恐龙有关,另一方面在于他和他背后的董事会也有营利的要求。为了实现商业目的,哈蒙德改造了两个岛:一个是用来建设侏罗纪公园,用来展览恐龙的努布拉岛;一个则是充当养殖工厂的索纳岛。即使抛开复活恐龙本身的潜在危险,对这两个岛的营建本身就是一种对生态环境的破坏。这也使得恐龙们也背负着生态问题上的“原罪”而必将成为大自然显示喜怒不定脾性的载体,在某种程度上威胁、影响着人类文明,为人类的急功近利敲响警钟。

以第一部中哈蒙德对恐龙性别的介绍为例。严格来说,侏罗纪公园中出现的恐龙其实都不能算是生态意义上的恐龙,因为它们的出现并非自然选择的结果,而是人为制造的,为满足消费和自保而生产的“商品”:第一,将所有恐龙的性别控制为雌性,这是考虑到在养育幼崽方面,雌性显然更为适合,这能帮助人类减少一部分工作;第二,一旦岛上的恐龙全部为雌性,那么恐龙将无法实现交配和繁衍,岛上恐龙的具体个数将由人类控制;第三,恐龙无法产生赖氨酸,这样恐龙即使逃离了人类的禁锢也无法在野外实现独立生存。这样能最大限度地确保恐龙是为人所用的。可见,恐龙的基因是根据人类的需求来进行改造和选择的,人在这里取代了大自然的“造物”地位。而人类的这一科技霸权很快反噬了人类:在基因提取的过程中,琥珀中的基因链是有缺失的,为此国际遗传公司的科学家们提取了现存两栖类和爬行类动物身上的基因对恐龙基因进行补充。其中在对伶盗龙的基因修补时,所采用的青蛙基因片段影响了恐龙的性别,导致岛上出现了雄性恐龙,也就使恐龙的繁衍脱离了人类的控制。

恩格斯曾经在《自然辩证法》中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每一次胜利,在第一步都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成果,但是在第二步和第三步却有了完全不同的、出乎意料的影响,常常把第一个结果又消除了。”这一点在《侏罗纪公园》中体现得尤为明显。除了人为制造恐龙基因链以外,电影中的一系列灾祸也与人类对科技的不慎利用有关,如整个侏罗纪公园的电力系统等,原本用于保护人类的电脑控制系统由于人为破坏而失灵,导致恐龙四散奔逃,在主人公一行人流落在外时,电力系统偏偏恢复了,以至于正爬在电网之上的小男孩提姆瞬间被上万伏特的电弹开,差点丢掉性命。《侏罗纪公园》一次又一次地向观众表明,人类所引以为傲的科技并非只能造福人类,相反,当人类在金钱等利益的诱惑下滥用或者没有慎用科技时,科技将对人类造成危害,至少是让人类陷入一种尴尬的困境之中。

二、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解构

生态批评的出现意味着人类以及意识到人类和自然之间的不和谐关系,并有了和大自然言归于好、握手言和的美好愿望,同时无论是科技或社会学科领域的学者,都已意识到修复人和自然的关系,找准人类在大自然中的定位将是一个极为漫长和艰辛的过程。这其中最为首要的便是否定人类中心主义思想。

人类中心主义被生态批评视为生态危机的根源,并且在生态主义者看来,这一思想已经在长达数千年的时间中不断地支配人类的思想与行为。美国著名史学家林恩·怀特就曾经这样概括人类中心主义的特征:“人类将自己视为地球上所有物质的主宰,认为地球上的一切——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动物、植物和矿物——甚至就连地球本身都是专门为人类创造的。”但是怀特等人将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根源追溯到《圣经》,将《圣经》带来的这种恶劣思想总结为“犹太-基督教人类中心主义”。而事实上,早在公元前5世纪,以普罗泰戈拉为首的古希腊智者派就提出了“人是万物的尺度”的观点,对后世影响深远。长久以来,人类都以一种君临万物的姿态面对其他生物,无法建立起一种和谐的,如中世纪的圣弗朗西斯所追求的万物平等的“生态民主”。

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在生态思想发展史中也由来已久,除圣弗朗西斯外,如恩格斯也曾指出,在人类对自然界进行统治时,不能像一个民族征服另一个民族一样,因为人类并不是站在自然界之外的:“相反,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界的。”恩格斯这种强调人的自身和自然界在存在上的一致性的理论就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一种反拨。

在解构人类中心主义上,《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的着手点主要在两方面:一是抨击人类对恐龙的傲慢心态。如在斯皮尔伯格的《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

The

Lost

World

:

Jurassic

Park

,1997)中,哈蒙德被迫离职后,他的继任者想的是围猎索纳岛上的恐龙,以交给美国的动物园。于是在重重武装下,人类对岛上的恐龙展开了一场恐怖而血腥的屠杀,为了捕捉到他们想要的大恐龙,他们甚至不惜用小恐龙来做诱饵。这种行为最终引发了恐龙的暴怒。另一方面,电影极力强调人应该与恐龙建立一种更为友善、温情的关系。例如,在《侏罗纪公园》中,女科学家给一只奄奄一息的三角龙治病,在逃难的晚上,梁龙回望孩子们时那一刻静穆的美好;又如在《侏罗纪公园2》中,科学家萨拉原本就主张抛弃恐龙是无情的大蜥蜴的观点,亲临第一线去研究恐龙的亲子行为,并且冒着危险为被用来做诱饵的小恐龙接骨,使它避免成为其他恐龙口中食的命运;在《侏罗纪世界》中,男主人工欧文在一只梁龙濒临死亡的时候,还不忘给它“临终关怀”,对于同样是生命的恐龙给予了充分的尊重。电影始终坚持人和恐龙应该和谐相处的价值体系,电影中人类对恐龙的高度关怀其实就是对生态现实的一种关怀。

三、稳定生态系统的重建

如前所述,科技反思是《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一直坚持的主题,否定商业至上以及科技的无往不胜的理念是贯穿了四部电影的。但是在《侏罗纪公园》和《侏罗纪公园2》,乃至乔·庄斯顿的《侏罗纪公园3》(

Jurassic

Park

Ⅲ,2001)中,其实电影的科技反思还并不彻底,还是倾向于将电影中的灾难归咎于个别人的错误或阴谋上的。在《侏罗纪公园》中,直接引发祸事的是窃取公园恐龙胚胎以贩卖给其他基因公司的IT工程师,在《侏罗纪公园2》中,“人祸”则是想抓捕恐龙贩卖到美国本土的野蛮探险队,而《侏罗纪公园3》中的人龙大战则是由科比夫妇走失的儿子引发的。具有戏剧性的,由人主观上的贪婪或无知导致的意外削弱了电影对滥用科技的批判性。另外,在侏罗纪公园三部曲中,科技在是一个反思的对象的同时,也是人类信仰、求助的对象,这样一来,电影难免会传递出一种信息,即由科技带来的问题依然可以通过科技来解决,这还是没有脱离技术信仰的窠臼。电影在唤醒观众敬畏大自然这一点上的力度未免就打了折扣。

而在《侏罗纪世界》中,电影的思路出现了隐晦的变化。第一,此时引发灾难的并非人类个体的道德品质问题或行为上的差错,而是恐龙自身的变异。人类和大自然的地位互换了,大自然成为这场对决中的先发制人者而非报复者。暴虐龙自我进化得拥有史无前例的高智商,会躲避人类的红外监控,会取出人类注入它体内的追踪器等,这种困境绝非人类自我的道德约束能避免的。第二,终结这次灾难的也并非人类的力量而是恐龙自身。暴虐龙在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横冲直撞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同类下狠手,最终招致食草和食肉类恐龙的一致敌对。最终霸王龙、沧龙等联手铲除了这个侏罗纪公园的“内患”。这也可以被认为是一次生态系统的自我净化。人类只是一个旁观者。第三,电影中展现的是距离第一部中的满目疮痍、简陋荒蛮的侏罗纪公园20年后的样子,此时人类和恐龙已经能够在一个稳定的生态系统中和平共处,达成了一致的利益。整个公园也给予游客一种娱乐性、科教性、观赏性与互动性完美互融的感觉。尽管这个侏罗纪世界的立身之本依然是商业,但是它无疑算得上提供了一个较为理想的人龙共处模式。

在生态主义的指导下,《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呈现出了别样的文化想象与美学意义,成为当代科幻电影史中的经典之作。尽管当代人类对DNA技术的认知,已经能确定电影中对恐龙复制的科技想象是无法实现的,但是电影中对人类面临的生态危机以及科学伦理问题的预测却是精准的。可以预料到的是,随着生态问题在未来还将长久、持续存在,人类在实践中建立起理想自然观还将是一个长期的,伴随诸多问题的过程,《侏罗纪公园》系列电影还将在电影艺术领域内外给予人类参考和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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