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结缘
2018-11-13著
著
李重民 译
1
刮着风。听这风声,是凛冽的风。不是西北风那种普通的风,是从北方刮来的狂风,是没有情感的北风。因为是二月上旬,所以很寒冷,这是没有办法的。然而,听它的风声,觉得没有必要特地去强调它的阴寒和冷酷。
房间的窗户突然猛地剧烈晃动起来。到处都发出“啪嗒”和“拨剌”的声响。总是有一种廉价住宅的感觉。在六叠(译注:1叠约等于1.62平方米)大的房间里,有桌子和电视机。是很早以前起就发生故障后没有修理过的电视机,现在只是成了随意地堆放着物品的架子。
矮桌上放着漫画杂志和堆满烟蒂的烟灰缸,还有寿司容器。寿司已经只剩下两三个。剩下的全都是章鱼饭团。那里,有两个二十五六岁青年。一个穿着满是折皱的睡衣,外面套着一件羊毛套衫,他背后铺着被褥,一眼就看得出是永不整理的床铺,床单的颜色像是散发着男人的体味。这个青年从刚才起就不停地神经质地摇动着,一副不悦的表情,脸上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他的这种心情,是向另一个青年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感情。另一个青年坐在窗边,是削瘦型的青年,是帅哥,但有一种轻薄的感觉,留着长发。虽然是在晚上的屋子里,却戴着墨镜,在高圆领毛衣外穿着鲜艳的蓝色西服,皮鞋是鲜红的。一副爱打扮的样子。但是他的打扮却还是没有深度,这更加深了这个青年缺少知性的印象。
“怎么都不行?”那个青年说道,他又露出一副凶恶的表情。
“不行啊。”睡衣青年瞥了一眼,眼睛里流露出轻蔑的神色。
“五万也不行?星川……”时髦青年满怀着最后的企盼说道。
“不行。”被称为“星川”的睡衣青年将脱下的西服拉近身边。
“那么,要多少才……”小田切天马探出了身子。
“即使一千元,也不行。”星川功一郎将衬衫和领带扔到房间的角落里。
“我不是没有钱,只是……”小田切天马望着被扔出去的衬衫和领带。
“总之,我不想借钱给你。就这么简单。”星川功一郎将裤子吊在衣架上。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总有理由吧?”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将心比心。”
“将心比心……”
“我到你那里去借钱。如果这样,无论借多少,感觉都很正常吧。没钱的人到有钱的人那里去借钱。就是那样,不是吗?”
“我,没钱。”
“是吗?你从大学毕业以后至今没有工作。可以每天东游西逛,一头钻在集邮里。住着五套间的豪华公寓,被和蔼的母亲和两个姐姐当作宝贝。你甚至已经有了未婚妻。你不是很有福气吗?”
“我体质很差。”
“不要撒娇了。体质差,这种话原本就是一种奢求。你看看我啊!我在工作。低薪水,谁都养不起,没有人可以依靠。在六叠大的廉价住宅里好死不如赖活地活着。”
“求你了,星川……”
“所以,假设是我到你那里去借钱的话,这还说得过去。”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啊。”
“你不要说这种话!如果你找个更现实些的理由来借钱,我还可以考虑。可是你需要钱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想要得到一枚邮票吧?”
“是出土文物啊!是我早就想弄到手的。”
“嘿,这个借钱理由是不能增值的。以我来看,这个理由很不像话啊。”
“那个手上有那张邮票的家伙终于想出手了呀。我无论如何都想把它买下来。那小子说,给我的期限到今天夜里12点。在这之前不把钱送过去,他就不卖给我了。”
“那张邮票,你说要三十万元?”
“是的。”
“这样的价钱,是谁开的?”
“是我呀!”
“你乱开价!”
“我无论如何想要得到它,就开了个高价,所以有这枚邮票的人才会愿意出手。我想一定要得到它,就以三十万元的价格谈妥了。”
“算了吧!别吹了。”
“是一八七七年八月发行的椭圆形邮票啊。是四十五钱、有印刷缺陷的那种。”
“一八七七年,是明治时代的?”
“明治十年。”
“明治十年发行的四十五钱的椭圆形邮票,印刷文字有一处缺陷,这值三十万元?不像话啊!”
“现在我这里有二十万元。到夜里12点之前,要凑齐剩下的十万元……”
“反正,你回去。听着你的话,感觉还不如地球爆炸呢。”星川功一郎站起身,将西服上衣挂在衣架上,走近放在房间角落里的西服橱。
“星川,求你了。”小田切天马慌忙端正地跪坐着。
“你让我多活几天啊,完全……”星川功一郎打开西服橱的门。
“两三天之内,还给你。”小田切天马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你那说话像蜜糖似的母亲,不是还在吗?你流着馋涎去求求你母亲啊。”星川功一郎背对着小田切天马说道。
“我已经向母亲借了二十万。”小田切天马嘟嘟哝哝地说道。
“你姐姐,不是也可以借吗?回娘家的老姑娘,两人都有积蓄吧。抱着她的腿求求她怎么样?”星川功一郎摇动着肩膀笑了。
“星川……”小田切天马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扔在边上的领带。接着一瞬间,他像被风刮着似的站起身。紧接着,高个子的小田切天马无声地走近星川功一郎的背后。
“嘿。我们都已经有二十六岁了。我们的交往应该成熟些吧。你简直……”星川功一郎说到这里便失声了。他高高地抬起双手乱挠乱抓着,但没有东西能被星川功一郎的手抓住。小田切天马从背后交叉勒紧着绕在星川脖子上的领带。
小田切天马是高个子,星川功一郎像被领带吊起来似的。天马的双臂用足了平时怎么也使不出来的力量。领带可怕地勒进星川的项脖里。星川的喉咙发出“咯咯”的响声。
星川那因充血而通红的脸上出现了紫色。小田切天马丝毫没有松劲。领带在星川的颈脖后交叉着,天马用尽余力拼命地拉开了双臂的间隔。他的手臂前端渐渐地变白,手腕快要麻木。他咬紧着牙关。
潮红从星川功一郎的脸上开始退去,只有紫色残留着,张大着嘴,嘴里动弹着的舌头像僵直似的不动了。血从鼻腔里呈直线流淌下来。脸上的紫色里呈现出青色。是一种不可言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颜色。
抬起的双臂无力地朝两侧的肋部落下。往下垂着,晃动着。星川的身体向后仰着,突然变得沉重了。小田切天马用胸口支撑着他,还勒紧着领带。直到星川的脸变成了不像是人的颜色时,天马才终于放手了。
星川功一郎的尸体从头部向前倒进西服橱里,双膝支在席子上。西服橱的门摇晃着。小田切天马的脸映现在这橱子门背后的镜子里。橱门和镜子在晃动,镜子里的小田切天马的脸也在晃动。他痛苦得用肩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田切天马俯视着星川功一郎的尸体。是俯趴在桌子上熟睡着似的背影。朋友这样的背影,曾经见到过几次。是在高中时代。那时两人经常在一起学习。
那期间,两人中总有一人必然睡着。那样的时候,醒着的人就会搔另一人的腋下。星川只要有人搔他,他就一定会放个屁之后打个大大的哈欠。现在如果搔他的腋下,星川也许还会放个屁之后打个大大的哈欠。
小田切天马这么想着,但他还是没有伸出手去。他注视着旧友的背影好一会儿。他想说“你别装睡”。勒他的脖子,这也是开玩笑。装作死去的模样,这恶作剧有些过分了。小田切天马以祈祷的心情企盼着星川会冷不丁转过身来“咯咯”笑着的表情。
过了有三十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小田切天马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去,将手搭在星川的肩上。这时,一阵寒意掠过他的背脊。因为他的手掌上感觉到一种不像是人的阴冷,他突然害怕起来。
小田切天马跑到门口,穿上鞋,打开房门,走到走廊里。没有人影,连声音都没有。简直就是一幢没有人的住宅。他跑下楼梯,跑出大门外。刮着寒冷的风。路上,一个大纸板箱像在玩似的滑行着。
在刚刚禁止汽车通行的后巷里,连商店也没有。作为住宅区而围着的简陋的围墙向前延伸着。连行人也看不见。小田切天马一副哭丧着脸的神情,快步走去。
2
白宫公寓坐落在涉谷区南平台,是一幢八层楼建筑的豪华公寓。艺术界之类的人都极少居住,因为它不对单身人士开放。一般都是有四人以上家属的家庭才住进去。整幢公寓是五套间的规模。当然是买下来的。
小田切一家住在这幢白宫公寓的五楼。准确地说,是五A室。全家有四人。母亲久美子今年已经六十岁,已经守寡二十年。但是,久美子是一个对自己守寡丝毫没有感到不幸的女人。
说实话,风流倜傥绯闻不断而不太顾家的丈夫病死时,久美子由衷地体会到一种摆脱。对她来说,孩子高于一切。女人是不该结什么婚的,女人只要有孩子就可以。久美子至今还坚持着这一有些矛盾的想法。
女儿们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母亲的影响,母亲守寡独自养育三个孩子这样的同情心,也在微妙地起着作用。
而且,母亲对婚姻不太热心,女儿们对婚姻也不会认真对待,这也许是顺理成章的。
长女照代七年前结过婚。二十八岁才终于结婚的,但不到一年照代便离婚回到母亲身边。离婚的原因竟然是丈夫对她的爱情不够这一莫名其妙的理由。母亲久美子欢迎女儿离婚回家来。
母亲那“丈夫是靠不住的,真正的爱情只在母子和姐弟之间”的教育,其正确性得到了印证。此后,照代一直单身,不愿意再婚,已经三十五岁了。她在一流的百货店里作为时尚设计师而领取相当高的报酬。
次女光代也对婚姻敬而远之。谈过几次恋爱,但很快就吵架分手了。她并非是因为强势,而是对男人不信任的情感先入为主。她无法抹掉还是母亲更靠得住、母爱情更深的观念。
这个光代也已经有二十九岁,只是心理年龄还很年轻,心血来潮时会穿超短裙,但观念却很陈旧。她在商事公司里当董事的秘书。作为秘书似乎很有能力,收入也比姐姐照代多。
在这样的女人邸宅里,只有一个男人,就是天马。天马有哮喘的老毛病。即使没有这个老毛病,他的体质也很弱,一动就累。不过据医生诊断,大多认为是过度宠爱造成的懒怠病体质。
好歹从私大毕业以后,所有的就职都失败了。那以后就是无业。他不愿意外出,不擅长交际,宅在家里,随意地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这是最符合他性情的。不仅仅是懒怠,还有宅在家里的感觉太好了。
只要走出家门一步,一些最起码的事也都要自己做。就连购买戏票、拦出租车之类的事,对天马来说也都是一种冷酷的现实。如若宅在家里,用不着操这些心。任性放纵,自己即使不提出来,事情也全都能得到满足。
待在家里看看电视,或沉溺在邮票收藏里,或热衷于拼装塑料模型,或吹吹长笛。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年。天马这副德行,久美子和照代、光代全都没有埋怨过他。
是将此当作理所当然的事而默认了。是对女人群里唯一的男人太宠爱了,同时又觉得他作为小田切家的男丁,这样也挺好。天马的父亲是一个从未为了生活而赚钱的人。
因此,天马也觉得自己可以做一个像他父亲这样的男人。与天马这个当事人相比,宁可说,周围的女人们就是这么想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因为天马不需要工作或赚钱。即使天马没有收入,小田切家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小田切家世世代代都是地主。在杉并区的荻窪一带,如果问起小田切,没有人不知道的。他们家以前曾拥有过从青梅街道到五日市街道的土地,说是大地主也并不过分。
那以后,拥有的土地逐渐减少,为了支付丈夫死时久美子的继承税,不得不卖掉相当多的土地,如今只剩下一千坪的地皮。尽管如此,在荻窪一带如果拥有一千坪土地,无疑还是一笔巨大的财产。
光靠卖土地吃饭,生活就能够维持。但是,土地只会减少下去,何况这并不是存有现款。浪费和奢侈是必须避免的。也有长期过着未亡人生活得到的经验所致,久美子始终保持着节约的习惯,是一个十分吝啬的女人,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小田切家的四人家庭,最近将要增加一个人而变成五个人,因为今年秋季天马就要结婚了。连生活能力也没有的天马,为什么要结婚呢?因为久美子推崇的医生劝她说,不要使天马变得更女性化,要让天马产生作为男人的自觉,结婚是最好的途径。
当然,结婚对象是由久美子决定的。对方无论如何都必须是一位靠得住的姑娘。在人称女宅的小田切家里要与婆婆和小姑一起生活,必须是能够忍受这种艰难并对久美子绝对忠诚的人。
松原阳子是小田切家以前的佣人的孙女,是如今的姑娘里罕见的率真并会过日子的女人。懂礼貌,身体也很硬朗。文静得看不出有二十二岁,长相很一般。
这个姑娘,可以融入小田切一家的血脉,不久能成为家庭里的一员。在这样的意义上来说,松原阳子颇得久美子的赏识。松原阳子从今年起还辞去了公司的工作,每星期有三天在白宫公寓的五A室里度过。
这天夜里也是四个女人凑在一起,在起居室里围坐在桌子边。久美子拿着烹调书教松原阳子做菜。照代做着编织,一边不时地插嘴。光代将周刊杂志放在膝盖上看着电视。
天马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天马是傍晚5点钟时出去的,10点过了十五分钟的时候,一副苍白的面容回家来。四个女人都一齐站起身来。久美子和松原阳子担心天马没有吃过饭,便去了厨房间。
照代要去沏茶,光代要把特等座位让给天马,因此各自便都站起身来。然而,天马在那个面对着电视机的特等席沙发一坐下,便抱着头。四个女人围着天马,七嘴八舌地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杀人了。”天马的声音从捂着脸的手指间泄出来。四周顿时一片静寂。谁都没有当真。四个女人都感到茫然,觉得天马为什么要演出这么一出不像是他的戏?直到四个女人相信天马的话,一共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
天马颤抖着声音讲述了杀害星川功一郎的经过。在他讲完时,四个女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表情也都十分紧张。然而,仅此而已。
“我是想借钱,不是杀人。星川这家伙讲话很气人。他是在侮辱母亲和姐姐们啊!他说母亲说话像蜜糖似的,还说姐姐是回娘家的老姑娘。我感到很窝心,终于……”天马用哭声说到这里,便不停地喘息着,状态极其痛苦。
照代和光代摩挲着天马的背脊,松原阳子拿来了氢化可的药,只有久美子坐在沙发上,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久美子出奇地镇定,在仔细琢磨着。如此庄重的久美子,能让人罕见地感觉到她有着一种所谓威严女人的气质。她久久地沉默着。天马的哮喘一好转,三个女人也都回到座位上。
“无论如何要……”久美子打破了沉默。
照代,光代,还有松原阳子,三个人望着久美子。
“无论如何要保住天马……”久美子用力地握紧了双手,两只拳头微微地颤抖着,表情很严峻。
“说定了,要保住天马。因此,大家要劲往一处使啊。”久美子抬起头,打量着三个女人,一副反对者会被威慑而死的可怕的眼神。
照代和光代像是被她的威严压倒似的点点头。
“没道理可讲。在这世界上,只有这里的五个人是相互爱着的呀!直到最后都是自己人。能相互依靠的,就只有这里的五个人啊。社会上的人都是很冷酷的……所以要保住他!这是我们的义务。只有家人才能够连在一起。这就是血缘,要团结一致啊。”久美子喊出比电视机的音量更大的声音。
“是家人吧。”光代一副认真的表情插嘴道。
“阳子,你会同意的吧。因为你也已经是小田切家里的人了……不保住天马,也会殃及你的。”久美子将目光像刺一样对着松原阳子。
“是的。”松原阳子一副凝重的表情用力地点点头。
“那么,母亲,要保住天马,怎么做才好呢?”照代突然不安地蹙起眉头。
“大家都要按我说的去做。行吧?”久美子这么说着,用手指着照代的眼镜。是告诉照代,她的眼镜一侧的镜片上粘着灰尘。
3
久美子让天马将事发过程再详细地叙述一遍。
天马在傍晚5点离开公寓,径直去了道玄坡的茶店。在茶店里,与名叫浦部正彥的上班族见面。浦部正彥是爱好集邮的票友。是浦部与天马联络,说他要出售天马很早以前就想弄到手的邮票。
那是明治十年八月发行的小张邮票。票面是四十五钱。如果光是这么一张,按市值六万五千元到七万元就能弄到手。然而,那枚邮票左右两侧“45”的地方有一侧是缺损的。如此一来,这就是极其罕见的珍品。天马无论如何也想要弄到那张邮票,所以开价三十万元。于是浦部也想出手了。天马带着从久美子那里硬讨来的二十万元出门去了茶店。
在茶店里,浦部要求天马在今夜12点之前凑齐剩下的十万元,说如果凑不齐,那么出手这枚邮票的事就往后推迟。天马与浦部分手,在晚上6点半过后离开了茶店。他立即径直去了星川功一郎的住宅。
星川家在猿乐町,离南平台町大约有一公里。天马晚上7点赶到星川的家里。星川刚从公司里下班回家,一看见天马,便让附近的寿司店送四个人份儿的寿司过来。两人将这些寿司几乎全都吃光了。
饭后说起借钱的事,两人的气氛就变了。天马勒住星川的脖子,记得是晚上9点20分左右。接着有三十分钟时间,天马处于茫然状态,9点50分他离开星川家,径直走到白宫公寓,10点15分过后回到五A室。
“从道玄坡的茶店到猿乐町的住宅,路上没有碰到过什么人吗?天马……”久美子像讯问幼儿似的用平稳的语气问道。
“没有碰到过啊。”天马一副怯弱的眼神在房间里打量了一遍。
“没有被猿乐町……住宅里的人看见……”
“谁都没有……住在那个住宅里的尽是些单身男子,无论什么时候去,那里都一点儿人气也没有。”
“那么,你离开星川家的时候,也没有遇见人吧?”
“谁都没有看见啊。”
“从离开住宅后到回到家里的路上呢?”
“我走的都是小巷啊。和几个行人擦肩而过,相互间就没想要看对方一眼。”
“寿司店那里怎么样?”
“寿司店?”
“是星川订外卖的吧?”
“对了,是星川站在房门口接过寿司付钱的,我没让人看见啊。”
“四个人份儿的寿司,是怎么订的?”
“因为我和星川都喜欢吃金枪鱼寿司。金枪鱼寿司和生金枪鱼片紫菜寿司卷,几乎都喜欢。”
“没有剩下,全都吃了?”
“不,章鱼的剩下了。章鱼寿司只有两个,两个都剩下了。我也不喜欢吃章鱼寿司……”
“天马,记得你说过,星川那里的电视机坏了,把我们家那台旧的拿去给他吧。”
“嗯。”
“那以后,那台电视机怎么了?”
“还是坏的。”
“这么说来,放在星川那里时,电视机根本没有看过?”
“嗯。”
“是吗?”久美子凝视着空间,一副沉思的表情。
光代刚想起似的把电视机关了。照代抬起手摘下眼镜。松原阳子无力地叹了口气。天马还抱着头搔着长发。也许是电视机关了的缘故,房间里弥漫着沮丧的静寂。
“好了。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天马6点半时离开道玄坡的茶店以后,直接就回到这里来了。因为受了凉,哮喘发作了……”久美子依次打量着四个人的脸。
“是证明他不在现场吧。”光代说道。
“我们大家应该能证明他不在这个现场啊。”照代探出了身子。
“不过,我听说亲属做的证明无效啊。”光代歪着脑袋。
“照这么说的话,在自己家里的人不就全都不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了吗?”照代反驳道。
“所以,为了更有可信度,自然是阳子当证人呀!”久美子制止着照代和光代,这么说道,“阳子自然不能算是亲属啊。”
“还只是订过婚而已。”照代和光代都不约而同地沉沉地点了点头。
“阳子一直待在天马的房间里啊!一步也没有走出过房间,在照看着天马。行了吧。”久美子对阳子说道。
“是。准确的时间是几点到几点啊?”松原阳子看了看手表。
“回到这里来,天马进房间,是6点45分左右。行吗?大家不要把这个时间忘了……以后一直……对了,天马和阳子直到11点钟都没有走出过房间一步啊。”久美子为了谨慎,好几次扳着手指计算似的数着。恐怕是在计算时间吧。
“房间里,我和阳子在干什么呢?说一直难受得超过四个小时,这也行不通的!”天马一副惶恐的眼神说道。
“在看电视呀!天马的房间里也有电视机吧。回家后马上就换上睡衣上床了。然后有5分钟时间因为发作很难受,那以后就缓过气来,所以就和阳子一起在看电视。”久美子轻轻地摇了摇天马的肩膀。
“可是,我没有在看电视,如果问我在看什么节目,我就答不上来了。”
“那个时候如果天马在星川家里的话,说起电视里的内容,的确一无所知吧。因为星川家里的电视机发生了故障,什么也放不出来……”
“是啊。”
“不过,天马很清楚那个时间里的电视内容啊,所以说天马不在星川那里吧。”
“说起来是那样,但其实没有在看电视,所以……”
“没关系啊。光代姐从7点时起就一直在看电视,所以关于那节目的内容,让她对你详细说一下。”
“是吗?”天马终于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神情。
“我知道的。我尽量讲得详细些,就连出过什么样的洋相都记下来,你要把它背下来啊。”光代对天马说道。
“还有,照代,你那里还有一台没用的旧电视机吧?”久美子问照代。
“呃。”照代答道。
“过一会儿也可以,你帮我把那台电视机搬到玄关那里。”久美子这么说道。照代一副惊讶的表情,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没有问。
“然后……明天是星期天,银行休息吧,麻烦大家了,把身上带着的现金都放到这里来。只要一万元的纸币就行。”久美子啜了口已经冷却的茶水,急躁地站起身来。
照代、光代、阳子三人也站起身,向四处散去。不久,久美子返回来,在沙发上一坐下,便拿出银行的白色信封。
“天马,马上打电话。”久美子从信封里抽出一万元的纸币放在桌子上。
“朝哪里打?”天马望着桌子上的现金,大概有三十万元。
“打给那个叫浦部的人啊。”
“打电话给浦部?”
“电话号码你知道的吧?”
“这我知道,可是……”
“你就说,那以后因为哮喘发作一直待在家里躺着,现在刚刚好转了才打了电话……”
“你说对浦部讲那种事,我觉得没有意义啊。”
“不是啊。是不要让他以为你为了筹措买邮票的钱而去了星川那里。”
“是吗?”
“所以你说,对不起,请现在到这里来取剩下的十万元啊。”
“我明白了。”天马站起身。
这时,三个女人回来了。
“凑起来了,只有十二万元啊。”照代将对折的一万元纸币放在桌子上。
“我只有三万元啊。”光代将三枚一万元的纸币放到久美子的面前。
“对不起,我只有这些……”阳子尴尬地将一枚一万元的纸币放在桌子角上。
“很好啊!”久美子将全部一万元的纸币扎成四十五六万元的一叠,“大家都很好啊。明天刑警也许会来这里。到时我们要协调一致,按商量好的去做。既是为了保住天马,也是为了我们大家。还有,要有自信啊。天马不可能会杀什么人,是搞错了,事情才会变成这样。所以我认为没有那种事啊。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就连警察都没有想到真的会干那样的事……反正,我们要抱成团啊。”久美子流露出很吃紧的表情说道。
照代和光代还有阳子三人,严肃地相互间点点头。
4
久美子的预感没有错。两名刑警拜访白宫公寓五A室,是在翌日下午2点。两名刑警都穿着白花花的防尘罩衣,一个有四十出头,另一个有三十二三岁。
最初迎接刑警的是光代。光代接过印着“警视厅搜查一课”头衔的两张名片,朝房间里喊母亲。身穿和服的久美子一边走出来一边解着围裙。光代将两张名片交给久美子。
“是警视厅的?”久美子看着名片说道。
“我叫久保井。”四十出头的刑警鞠躬道。
“我叫马场。”年轻的那位刑警只是从防尘罩衣的口袋里抽出手来。
“什么事?”久美子稍稍鞠了一躬。
“名叫星川功一郎的人被杀了,这起事件,你们不知道吗?”刑警久保井毫无表情地说道。
“呀!妈……”光代抱住了久美子的肩膀。
“哦,果然……刚才看午间的电视新闻时才知道的,刚刚平静下来啊。”久美子稍稍有些激动地说道。
“星川功一郎这个人,你们认识的吧?”久保井刑警将目光朝屋子里面打了一眼。
“既认识也不认识啊。星川与我儿子在高中、大学一直都是同学,所以……星川到我们家也来过几次。”久美子很痛心似的眯起眼睛。
“你儿子是小田切天马吗?”
“是啊。”
“名字挺奇怪啊。”
“小田切家族每一代长子的名字里都要加个‘天’字。因为以前是大地主,是名家,所以……”
“难怪。可是,天马在上班吗?”
“没有。因为哮喘的老毛病很严重,所以让他去上班太可怜了。”
“于是,就在家里疗养?”
“是啊。幸好,即使不工作,吃口饭还是有的,所以……”
“你们有地产吧?”
“靠卖地产吃饭……”
“很好啊。”
“也是没办法啊。”
“天马也去玩吗?”
“你是说去星川那里?”
“呃。”
“好像也常常是去打搅他。你看,星川那里的电视机坏了很久了,说是要把家里旧的拿去给他,就这样准备着……”久美子指了指脚边。那里用绳子扎着一个包裹,包着小型电视机。
“嘿……是很想得着朋友啊。”久保井刑警望着电视机微微点点头。
“从读高中的时候起就是朋友,儿子没有别的朋友,所以关系就更好了。”久美子用手指按了按内眼角。
“因为星川功一郎被杀的事,我们有事要询问。”久保井刑警说道。
“是问天马?”久美子瞪大了眼睛。
“是的。”
“天马有什么……”
“有很多现象证明,去星川功一郎家的,只有你儿子一个人。而且,有形迹证明凶手是和星川一起在房间里的,估计作案也是关系很亲近的人,否则就不可能……”
“这……是怀疑天马吧?”
“不!并没有明确认定是他啊。只是作为参考,有事要问他。”
“是吗?”
“天马昨天夜里没有出去吗?”
“不……傍晚出去时说是去道玄坡的茶店,不久就回来了,说受凉了……”
“那是几点的时候?”
“6点半……再稍迟一些,是6点45分左右吧?”久美子侧着脑袋思索着。
“是啊,妈妈。我开始准备饭菜的时候,天马回来了,一边还咳嗽着,所以是6点45分左右吧。”光代说道。
“是吗?以后就一直在家里吗?”久保井刑警打量着久美子和光代。
“呃,哮喘一发作,要过四个小时左右才能安静下来,所以一直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久美子答道。
“那么,这期间他是一个人吧?”
“不,松原阳子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是护士吗?”
“是天马的……未婚妻。”
“能见见吗?”
“见天马?”
“呃。”
“今天情况也不是很好,所以躺着,你们请进。”
久美子这么一说,急忙将两双拖鞋摆在一起。
“天马应该已经知道星川被杀的事吧?”久保井刑警一边穿着拖鞋一边问久美子。
“嘿,所以天马也很伤心呀。”久美子一副暗淡的表情说道。
“添麻烦了,对不起。”两名刑警走进了打开着的门里。那里连接着二十叠大的起居室。右侧是浴室和卫生间,左侧的一角被隔开,那里是厨房。厨房边上有个六叠大的和室。
穿过起居室,正面排列着三个房间的门。它的右边放着沙发和电视机。坐在沙发上做着编织活的照代朝两名刑警点了点头。在照代坐着的沙发右侧,有个部位凹陷着。
是个像短廊似的部位,它的尽头自然还有一个房间。久美子一敲门,传来女人明快的答应声。久美子打开了房门。是八叠大的西式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型的双人床和大型书桌,还有电视机。
墙壁的两侧设有搁板,搁板上紧紧地排列着塑料组合式模型玩具的完成品。大型书桌上放着几支长笛。天马躺在床上。贴着邮票的集邮册散乱在天马的面前。
“是警视厅的刑警啊。说是因为星川的事,有事想要问你……”久美子对天马说道。
“是吗?”天马在床上探起身子,理了理凌乱的睡衣。
“给……”松原阳子从椅子上站起身,将长袍递给天马。
“你看你看,不要糟蹋钱……”久美子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床上的一万元纸币捡起来。
两名刑警朝对折着的超过三十枚的一万元纸币瞥了一眼。
“把钱收好啊!妈妈不会再给你零花钱了。”久美子将那些对折的一万元纸币放在床上之后,朝房门走去。
“我说过这个月可以没有零花钱吧,下个月给我也行……”天马对着久美子的背影说道。久美子没有答理,一声不响地走出了房间。
“你是松原阳子吧?”久保井刑警朝阳子走近几步说道。
“是的。”阳子害羞地微微笑着。
“听说昨晚你们两个人一直在这个房间里?”久保井刑警望着搁板上的塑料模型问道。
“是啊。”天马答道。
“是从几点起?”久保井刑警背对着天马问道。
“换上睡衣躺到床上,大概是7点左右吧?”天马将目光移到阳子的脸上。
“不是啊,好像还要早。你哮喘发作了有十五分钟,说好像暂时好转些之后,我才打开电视机的吧。后来不久就开始7点钟的电视新闻了。”阳子指了指电视机。
“那,到这房间里躺下时,是6点45分左右吧?”天马将手臂伸进长袍的衣袖里。
“那以后就一直待在这房间里吧?”久保井刑警回过头来望着阳子。
“是啊。天马走出房间大概是过了11点吧。那以前就一直在看电视……”阳子腼腆地笑了。这时,房门打开,光代走进屋子里来,双手捧着一个大银盆。
“天马,你还没有吃午饭呢。对不起,先吃了饭再……”光代将银盆放在床上。
“全都是爱吃的东西啊!”阳子窥看着放在银盆里的东西说道。银盆里除了盛有饭的碗和盛着裙带菜酱汤的碗之外,还有放着生蔬菜的玻璃容器、熟鲑鱼的皿子。另一个在叠着好几块章鱼片的皿子里放着盛有酱油的小钵。
5
天马开始将集邮册收起来。因为要吃饭,所以感觉是要将周围清理干净。松原阳子帮着他整理。两名刑警在一边看着他们。
“看了四个小时的电视,是什么有趣的节目?”不久,久保井刑警若无其事地问道。
“昨天夜里的电视不是有些趣味的吗?”阳子对天马笑着。
“是吗?”天马微微侧着脑袋。
“你是一边在摆弄邮票一边在看电视,注意力没有集中,所以感觉不到有趣啊。”阳子不悦地噘起了嘴。
“昨天夜里是看什么节目?”久保井刑警重又对着天马问道,明显地表示不是问阳子,而是问天马。
“从7点起,三十分钟是新闻,然后将频道转到民间广播……从7点半起是什么啊?对了,是情侣问答比赛。”天马将目光望着天花板答道。
“情侣问答比赛的结果怎么样?”年轻的刑警第一次开口问道。
“昨天夜里青年组是第一呀!第二是中年组,第三是壮年组吧。”天马想起来,笑了。
“青年组有一个人是优秀吧。”名叫马场的年轻刑警窥探着天马的表情说道。马场刑警肯定也看了昨天夜里的情侣问答比赛。
“是啊,十道题答对。那个人对浴衣的染色非常精通啊。”
“这个人说是从广岛来的吧?”
“不对,我记得是佐贺县人。”
“哦,是佐贺县吗?反正,对浴衣是很懂的。”
“什么有松鸣海绞染,什么细川扎染,全都答对了。”
“从8点起,看了什么节目?”
“到9点半,看了意大利西部片啊。”
“你喜欢吗?”
“我不喜欢美国拍摄的西部片,喜欢意大利的西部片啊。”
“我也是啊。”
“不过,昨天的那一部,有些夸张啊。”
“是吗?”
“不过,切换镜头的地方,都非常容易看懂的。”
“是啊。只有两个地方很清楚吧。”
“开始的那个太夸张了。场面一变换,女的突然牵着一头驴在走。广告前面同样是个女人牵着两头小猪仔在走啊。”
“这是在这中间有个场面把猪和驴掉换的吧?”
“是啊。而且,这个场面为后面大吵闹打下了伏笔啊。把这个细节切换掉,这样的跳跃太过分了吧!”
“意大利西部片之后,看了什么?”
“从9点半起,是悬疑剧场吧?”
“怎么回事,我们看的都是一样的节目啊。”
“那个悬疑剧场也很没趣啊。”
“是吗?”
“证据在开始的地方就交代出来了。你看,就连外交员那个人都突然回过头来吧。那是很不自然的,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啊。”
“真的,听你这么说,也真是如此。因为这能估计得出就是那个女共犯啊。”
“而且,那个官员经常说错台词啊,因此印象很强烈,马上就能看出以后的情节。”
“你也看得很仔细啊。”马场刑警这么说着,无奈地笑了。
“那就打搅你了。很抱歉。”久保井刑警对天马表示歉意。
“哪里……”天马将银盆上的筷子拿到手上。
“松原小姐,打搅你一下。”久保井刑警用目光向阳子示意了一下之后走出房间。马场刑警和阳子便跟在久保井刑警后面走出了房间。走在最后的阳子在走出房间时关上了房门。两名刑警在离开房门三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正好在照代做着编织的沙发前面。
“为了仔细,再问你一次。昨天夜里,你一直在这个房间里吗?”久保井刑警用下颚示意天马的房间问阳子。
“是的。怎么了?”阳子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久保井刑警。
“从7点到11点左右,天马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房间吧?”
“是的。”
“肯定吗?”
“肯定。”
“你能确定没有错吧?”
“说实话,我连上厕所都忍着。”
“嘿……”
“有两次实在想要去上厕所……”
“那又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是因为天马没有好脸色。”
“你去上厕所,天马不愿意?”
“并不是不愿意,我一站起身,天马就问我去哪里,别把他一个人扔在房间里。”
“是在撒娇?对你……”
“这也有一点,但一想到他会不会又会发作,看他好像很寂寞,就怎么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
“是那么回事吗?”
“所以我就连上厕所也只好强忍着……”
“这么说来,昨天夜里的四个小时,从这房间里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是确凿的吧?”
“是的。”
“也没有上过厕所?”
“是的。”
“也没有出现过错觉?”
“没有……”阳子摇摇头。
“这一点,我也可以证明啊。”照代从沙发上站起身。
“你也是在一起的?”久保井刑警问照代。
“不在一起,但我在昨天夜里这个时间里,坐在这里做编织,中途几乎没有离开过……我没有看到阳子或天马走出过房间。”
“说得是。你坐在这里,如果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就必然要走过你的面前啊。”
“是的。”
“好,实在感谢。我们明白了。”久保井刑警带着马场刑警穿过起居室,向玄关走去。照代顿感全身松弛,回头察看应该对视一眼的那个人,可是刚才还站在刑警边上的阳子却像烟雾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久美子和光代送走了刑警,手舞足蹈地返回来。光代咚地在沙发上坐下。右侧里面的房门打开,天马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成功了呀!没错,是个了不起的成功。干得很顺利,大家……”久美子不停地转动着眼睛说道。事到如今,久美子是极度兴奋的。
“配合默契啊!到底有血缘关系的啊。同命运共呼吸……”照代将编织物扔在脚边,深深地吸了口气。
“阳子呢?”天马打量着四周。
“厕所里吧,肯定……”照代说道。
这时,松原阳子正在连接五楼与四楼的楼梯中间。人们都会乘坐电梯,所以走这楼梯的人很少见。松原阳子一走到楼梯中间,便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阳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衔在嘴里,便用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她很过瘾地吐出烟雾,随即又猛吸第二口,将大量的烟雾吸入肺里。头顶上传来人声,但阳子接着吸了第三口,像是在品尝似的闭上了眼睛。
“咦……”久保井刑警就站在她上面五六节楼梯的地方。
“你们回去了?”阳子露出笑脸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拿在右手上的香烟不知如何是好。
“香烟不要藏了。”久保井刑警露出苦笑。
“请不要告诉我母亲和姐姐们。”阳子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我们不会搬弄这种是非的。”久保井刑警笑出了声。
“她非常严厉,说什么媳妇抽烟不像话。我也是一般的事情都能忍受,唯独抽烟怎么也不行。”
“你好像烟瘾很大啊。”
“一天抽四十颗,所以……”
“作为女性来说,可以算是烟鬼了呀!”
“忍一个小时的话,心情就会变得古怪起来。不过,我从来没有忍过一个小时的……”
“嘿……”笑容顿时从久保井刑警的脸上消失。同时,阳子顿时觉得“糟了”。她感觉到全身变得僵直,体会到自己身上所缺少的血缘。血的结缘在有秘密的人之间是不成立的。然而,阳子有着一个瞒着久美子和照代她们抽烟的秘密。
“在受哮喘折磨的人身边抽烟,没有比这更混蛋的事了。为什么大家都在撒谎呢?”久保井刑警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