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现状、发展脉络与热点领域——基于CiteSpaceⅢ的知识图谱研究

邱心玫 邱永渠

（福建师范大学，福建福州，350117）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创新能力，从根本上影响甚至决定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命运。密切联系并直接服务行业、企业的职业教育，更应承担起大国职教应有创新之义。本研究以科学计量学、信息可视化技术为基础的知识图谱软件，对中国知网数据库收录的职业教育创新问题的相关文献进行量化分析，绘制直观、形象的职业教育创新领域的知识图谱，挖掘数据背后的深层含义，揭示该研究领域的现状、发展与热点，为职业教育创新问题及相关研究提供参考和借鉴。

一、职业教育创新的相关概念界定

创新的概念最早由约瑟夫·熊彼特提出，他认为创新是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即实现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新组合，并将其引入生产体系中去。创新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创新主要指技术创新及相关生产要素资本、人才等的组合，包括基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提高生产力的技术创新活动（如人力创新、资源创新、设备创新、工艺创新、产品创新）和协调人与人关系的制度创新活动（如组织创新、管理创新、体制创新、政策创新和概念创新）。而狭义的创新专指技术创新，即由技术的新构想、经过研究开发或技术组合，到获得实际应用，并产生经济、社会效益的商业化全过程的活动。根据OECD的《教育创新和创新教育：数字技术和技能的力量》报告的观点，教育创新主要指以实现教育的发展与改善为目的，通过引进新的教育资源、新的教育服务方式、新的组织活动方式以及新的教育市场技巧等创新方式，对教育进行彻底的、渐进的或者系统的改革。

职业教育创新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的职业教育创新是指以育人为根本宗旨，以促进职业教育发展为目的，科学技术、教育要素、人力资本等因素间的新组合，包括教育领域的技术创新活动和制度创新活动。狭义的职业教育创新则特指职业院校的教育创新，即为了培养创新人才、提升职业院校创新能力、增强职业院校的产业创新作为，职业院校基于专业知识的技术创新和基于新技术、新理念的教育产品创新，以及由此展开的教学、课程、组织管理、教育制度等方面的改革。

二、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与数据处理

本研究数据来自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通过中国知网进行高级检索，设置主题为“职业教育创新”“高职创新”或“中职创新”，时间跨度为默认，检索日期为2017.9.28，检索结果1333条，手工剔除非学术类文献（如会议通知、通告、新闻稿等）和重复文献，得到有效文献记录1166条，输出Refworks格式文献记录，并进行数据格式转换，以符合CiteSpace软件的数据处理要求。

（二）研究方法与研究工具

本研究主要采用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主要运用科学知识图谱的方法将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相关文献知识和研究信息的前沿领域，通过可视化图像直观地展现出来。CiteSpace软件是当前应用最为广泛的知识图谱软件之一，它主要基于共引分析理论和寻径网络算法等，对特定领域文献进行计量，以探寻学科领域演化的关键路径及知识转折点，并通过一系列可视化图谱的绘制来形成对学科演变的潜在动力机制的分析和学科发展前沿的探测。本研究采用CiteSpaceⅢ的3.8.R1版本，设置时间阈值为：1999-2017年，时间切片为1，选择阈值c, cc，ccv为 2，3，20；4，3，20；4，3，20。课题组据此所得数据和图谱，对我国职业教育创新研究进行全面地分析。

三、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现状

（一）文献的年度分布

分析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文献年度分布，有利于直观地把握该研究的发展轨迹和趋势。1999年10月，由徐州师范大学技术教育学院谢明荣、邢邦圣、赵玲、郑军撰写的《高职创新教育的探索与实践》，发表于《中国职业教育》开始，开启了我国职业教育创新问题的研究。2005年前，关于职业教育创新问题的论文年发文量不足20篇，到2010年关于职业教育创新研究发文量增加57篇，至2014年职业教育创新问题研究突增至120篇，近年来职业教育创新研究发展迅猛且呈繁荣之态，2016年发文289篇，2017年数据虽不完整，但根据中国知网数据库引文数据分析，2017年相关研究依然呈现发展趋势。1999-2017年我国职业教育创新研究呈现出前期缓慢、中期平稳、近期跃升的发展趋势。

图1 职业教育创新研究文献年度分布图

（二）文献的作者分布

随着我国职业教育研究的发展，职业教育实践者和理论研究者对教育创新问题的关注，从事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学者队伍逐步扩大。根据统计，发文量超过2篇的作者超过30人，这些学者有的来自教育行政部门（如教育部职教司、江苏省教育厅）、有的来自学术性高校（如复旦大学、浙江师范大学），大部分来自各省市的高职院校和中职学校。其中沈健（江苏省教育厅）、周纯江（浙江机电职业技术学校）、高志研（教育部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司）、陈诗慧（广州番禹职业技术学院）、周建松（浙江金融职业技术学院）、洪少华（武汉交通职业学院）、占卫国（湖北黄冈职业技术学院）、孙兵（江苏省南通纺织职业技术学院）、骆金鸿（湖南环境生物职业技术学院）、陈娟莉（湖南商务职业技术学院）等，成为该主题研究的中坚力量，促进了我国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发展。

图2 职业教育创新研究文献作者分布图

（三）文献的机构分布

据统计，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相关文献的发文机构数量较多。基于研究的聚合效应，对发文数量超过5篇的发文机构进行统计，结果如下。发文数量5篇以上（含5篇）的机构共32所，分布在江苏、湖南、浙江、广东、北京、辽宁、河南、湖北、山东、陕西、上海、天津等12个省份和直辖市。其中，31.25%的发文机构来自江苏省，包括江苏省教育厅、无锡职业技术学院、江苏省南通纺织职业技术学院、江苏省常州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苏州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苏州市职业大学、江苏省联合职业技术学院、南京化工职业技术学院和南京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等10所。该数据与前文的高频文献作者“沈健（江苏省教育厅）”吻合，并从文献角度体现了江苏省职业教育在沈健教授（原江苏省教育厅厅长）的创新管理和领导下，各级各类职业教育院校开展教育改革和创新，取得较好的成效。除江苏以外，高频发文机构聚集的省份还包括湖南、浙江、广东。这与我国原有的职业教育布局、新常态背景下长江经济带建设、珠三角经济区建设、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以及创新经济区域集聚等因素有密切联系。

在32所高频发文机构中，综合性本科大学有3所（山东师范大学、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和华东师范大学），高职院校26所，中职学校1所（广东省轻工职业技术学校），形成省、部级教育行政部门创新领导、综合性大学理论突破、职业院校理论创新和实践变革的局面。此外，无论是高频文献作者还是高频发文机构，中职学校占比甚微，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中职学校理论研究的自觉性、教育创新管理和实践方面的不足。

图3 职业教育创新研究文献发文机构分布图

四、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发展脉络

本研究运用CiteSpaceIII软件进行关键词和突变词分析。结合关键词主题变化趋势、突变词关键时间节点、创新学说发展以及职业教育具体实践，本研究捕捉到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经历“人力创新”“体制创新”“协同创新”三个发展阶段。

表1 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突现词列表

（一）以能力为重点的“人力创新”阶段（1999-2009年）

1996年，OECD发表“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报告，首次提出了知识经济的概念。在职业教育领域，知识经济时代创新人才培养和职业教育建设问题逐渐展开。从1999年至2009年期间，《面向21世纪深化职业教育改革的意见》《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职业教育改革和发展的决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教育促进法》《关于进一步加强职业教育工作的若干意见》《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等一系列教育法律法规的出台以及 “国家示范性高等职业院校建设计划”的启动，不仅大大推动我国职业教育的改革与迅猛发展，也对具有创新能力、双师型的职业教育师资队伍、有创造性的教学改革和课程建设提出强烈的呼唤和诉求。教育部分别于1999年、2000年先后发布了《关于组织推荐全国重点建设职业教育师资培训基地的通知》《关于批准成立全国高职高专教育师资培训基地（天津）的通知》，启动全国高职高专师资培训基地建设工作，促进教师专业能力和创新能力的发展。2008年，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在天津举行，标志着我国职业技能竞赛制度的正式建立，为高素质、创新性的准职业人才培养创设新路径。基于学术论文的关键词共现分析，1999-2009年显示出的关键词有：创新教育（2001年）；创新人才、培养模式、高等职业教育、高职教育（2002年）；职业人才、生命发展、办学模式、职业教育、创新、改革、职业技术教育、教育思想、趋势（2003年）；人才培养（2004年）；创新能力、职教发展（2007年）；工学结合（2008年）。结合该阶段的职业教育发展背景，教育创新聚焦于基于教师专业能力建设和创新能力的提升，创新人才、职业人才的培养，以及由此为目的产生的职业院校改革和实践。

（二）以创业为主题的“制度创新”阶段（2010-2014年）

从2010年至2014年，教育部先后发布《教育部关于大力推进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和大学生自主创业工作的意见》《中等职业教育改革创新行动计划（2010-2012年）》《教育部关于推进高等职业教育改革创新引领职业教育科学发展的若干意见》等一系列职业教育政策以创新和创业为主题，为职业教育领域的创新创业提供了政策和制度保障。基于学术论文的关键词共现分析，2010-2014年显示出的关键词有：创新创业教育、创新型人才、高职院校（2010年）；创新发展、专业设置、教育改革、中等职业教育、发展规划、基地建设、职教中心、五年制高职、基础能力建设、职教改革、教育规划、创新行动、江苏省教育厅、策略（2011年）；创新创业、校企合作、实验区建设、内涵、创业大赛（2012年）；教学改革、人才培养模式、职教集团、教育（2013年）；教学模式、实践、路径、专业带头人、人才（2014年）。该时期无论是职业教育发展历程还是学术研究主题，无不体现了职业教育领域对创业创新的实践探索和制度探索。

（三）以科技-思维为奇点的“协同创新”阶段（2015年至今）

2015年以来，为贯彻《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和教育部《高等职业教育创新发展行动计划（2015-2018年）》，福建、浙江等省积极推动产教融合、校企协同创新，建设高职院校应用技术协同创新中心，提升职业教育服务当地产业转型升级能力。2015年，教育部颁布了《关于举办首届中国“互联网+”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的通知》，参赛项目在各类本科院校和高职院校智识支持下运用移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方面的领先技术，结合制造业、农业、能源、环保等亟需转型升级的产业，促进“互联网+”新业态的形成和发展。经过几年来的发展，中国“互联网+”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逐渐形成了以教育领域为主战场，以竞赛为抓手，以教育联盟、孵化器联盟、投资服务联盟、媒体联盟为推手，以创新引领创业、创业带动就业的双创人才培养的新途径、高科技和创新思维激荡的新场域。基于学术论文的关键词共现分析，2015-2017年显示出的关键词有：中国制造（2015年）；现代学徒制、产教融合、集团化办学、实训中心、互联网、《行动计划》、技术技能型、产业转型升级、就业导向、翻转课堂、新常态、现代教育体系、教育模式、创业、高职学生、专业教育、研究（2016年）；互联网+、供给侧改革、实践教学、技能大赛、电子商务、军事职业教育、培养策略（2017年）。该时期无论是职业教育实践还是学术研究主题，无不体现了以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等高科技和创新创造思维为奇点，“职业院校-企业-行业-产业”之间、区域间的协同创新。

五、中国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热点领域

在 CiteSpaceⅢ软件的数据分析中，高频次、高中心度的关键词被视为该研究领域的热点问题。本研究对1999年以来职业教育创新主题相关研究关键词进行共现分析，得到网络节点56个，连线59条，并绘制关键词共现网络图谱（见图4），以直观图像展现学术界对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热点以及热点连接所形成的领域。

图4 职业教育创新研究关键词共现网络图谱

（一）中国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学术热点

本研究按照频次和中介中心度这两个重要指标将关键词进行排序，将排名前15的关键词汇总为职业教育创新研究高频关键词及高中心度关键词表(见表3）。其中，高频次的关键词依次为高等职业教育、创新、人才培养、创新创业教育、创新教育、创业能力、创新人才、专业设置、校企合作、课程体系、教学改革、人才培养模式、办学模式和教学改革。这些高频次关键词不仅直接反映了相关文献的主题和内容，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该主题的研究热点和聚焦点。此外，中心度也是确定研究热点的重要指标之一。而中心度最强的前15个关键词依次是创新教育、创新能力、高等职业教育、基础能力建设、职教改革、创新、专业设置、创新创业教育、教育规划、教育改革、专业教育、创新人才、互联网+、集团化办学、现代教育体系，这些关键词在职业教育创新知识网络中具有较强的中介作用。

表3 职业教育创新研究高频关键词及高中心度关键词表

（二）中国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热点领域

1.“三中心”热点领域

关键词共现通过描述关键词与关键词之间的关联与结合，可以揭示学术领域研究内容的内在相关性和学科领域的微观结构。本研究通过对1999年以来职业教育创新主题相关研究关键词进行共现分析，发现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关键词呈现“三个中心”的领域分布（见图5），即以“创新”为中心、以“高等职业教育”为中心和以“创新创业教育”为中心。

图5 职业教育创新研究三大热点领域共现图

2.“三中心”的逻辑演进

（1）价值核心：创新

如图5所示，领域一以“创新”为中心，关键词包括：“创业”“互联网+”“创业能力”“创新创业”“改革”“实践”“职业教育”“高职”“现代学徒制”“工学结合”“创新教育”“课程体系”等。该领域的关键词和学术文献突出了知识经济时代、产业升级和“互联网+”新业态对创新的呼唤，以及为此职业教育所进行的包括现代学徒制建设、工学结合、基于现代技术的教学模式变革、课程体系改革等方面的改革和实践探索。创新不仅是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热点领域、价值核心，而且也是三个领域中心的逻辑起点。

（2）现实依托：高等职业教育

领域二以“高等职业教育”为中心，关键词包括：“专业设置”“创新联盟”“发展规划”“职教中心”“培养模式”“创新型人才”“创新教育”“办学模式”等。该领域的关键词和学术文献侧重于高职院校为了培养创新人才在办学模式、专业设置、创新教育、整合教育资源（如职教中心、创新联盟）等方面的改革实践和策略探索。显而易见，在职业教育创新研究和具体实践中，高等职业教育成为实现创新核心目标的重要支持和现实依托。而中等职业教育虽然也偶有改革创新和探索尝试，但其研究成果未成规模。

（3）有力抓手：创新创业教育

领域三以“创新创业教育”为中心，关键词包括：“专业教育”“产教融合”“高职学生”“创新教育”“教学改革”“专业带头人”“创新教育”“高职教育”等。该领域的关键词和学术文献进一步聚焦于高职院校与中职院校如何践行创新创业教育，在实践中结合专业特点或课程特色、通过产教融合等多元途径开展创新教育的教育教学改革。职业教育院校积极开展有效的创新创业教育及相关的教育教学改进，是职业教育创新的具体落实和有力抓手。“创新—高等职业教育—创新创业教育三中心”形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

六、结论与展望

通过对1999-2017年CNKI的1166篇文献进行知识谱图分析，本研究得到如下结论：第一，我国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经历了“人力创新”“体制创新”“协同创新”三个发展阶段；第二，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学术热点呈现出以“创新”为中心、以“高等职业教育”为中心和以“创新创业教育”为中心的领域分布形态；第三，职业教育创新研究三大热点领域内隐以创新为核心价值、以高等职业教育为现实依托、以创新创业教育为有力抓手的完整逻辑链。

在对我国职业教育创新研究的现状、发展脉络与热点领域的可视化分析的基础上，本研究对职业教育创新研究进行如下展望：首先，基于Kaufman和 Beghetto的 4C模型（Four-C model），对中等职业教育的创新层次进行定位，树立中职教育创新的时代使命，丰富中等职业教育创新的理论与实践。其次，基于少数民族智慧和创新哲学，对少数民族地区的职业教育创新问题进行探究，以解决职业教育创新问题研究中的少数民族教育缺位现象。再则，基于跨学科视野和多元研究方法，对职业教育创新问题进行更加全面、深入的国际化和本土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