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上游青衣江支流周公河鱼类资源现状

周宇， 雷毅， 王小东， 宋昭彬， 3*

(1. 四川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四川省濒危野生动物保护生物学重点实验室，成都610065； 2. 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水生生物多样性与保护重点实验室，武汉430072； 3. 四川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生物资源与生态环境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成都610065)

周公河位于四川盆地西部丘陵区，是青衣江右岸的一级支流，发源于四川省荥经、汉源、洪雅三县交界处的老鹰咀，上游有白沙河、石燕河、张村河、漳河4条大支流，在洪雅县炳灵镇附近汇合后始称周公河(图1)，由南向北至雅安城下游2 km处汇入青衣江，全长95.6 km，落差2 438.9 m，平均比降25.5%，流域面积1 120 km2。周公河河道曲折、滩沱交替，属典型的山溪型河流，蕴育了丰富的鱼类资源。但是，周公河干流上相继建成了瓦屋山(240 MW)、葫芦坝(26 MW)、将军坡(18.9 MW)、沙坪(40 MW)、河坪(13 MW)、大石板(13 MW)和周公河(14 MW)7级水电站，对该流域的水生生态环境和鱼类资源等造成了严重的影响。目前，除《周公河珍稀鱼类省级自然保护区综合考察报告》(未发表资料)记录周公河有63种鱼类外，该河流的鱼类资源一直缺乏系统的调查。因此，全面调查周公河的鱼类资源现状对该河流甚至青衣江水系的鱼类多样性保护有积极意义，对科学评价水电站建设对鱼类资源的影响也有参考价值。

1 材料与方法

1.1 采样点设置与采样时间

在周公河干流上、中、下游及主要支流共设置了18个调查采样点，以河流名称拼音首字母作为各采样点代码(ZG1～ZG18)(图1，表1)，分别于2015年4、6、8、11月及2016年2月在上述采样点进行鱼类调查采集，每次采样持续4～6 d。

图1 周公河鱼类资源调查采样点Fig. 1 Sampling sites of fish investigation in the Zhougong River

采样点(代码)Sampling site (Code)北纬Northern latitude东经East longitude海拔Altitude/m凤江村(支流)(ZG1)29°38'51.36″103°05'44.88″1 087瓦屋山镇(支流)(ZG2)29°36'00.00″103°04'48.72″1 123魏村(支流)(ZG3)29°37'37.20″103°00'00.72″1 096瓦屋山景区(支流)(ZG4)29°39'18.72″102°59'26.16″1 311陈湾(支流)(ZG5)29°40'42.96″103°00'18.72″1 098葫芦坝库区(ZG6)29°43'33.96″103°01'11.28″785回龙村(ZG7)29°43'37.92″103°00'32.76″781望鱼乡(支流)(ZG8)29°45'09.36″103°00'45.72″852望鱼乡(ZG9)29°44'40.92″103°01'22.08″761望鱼乡延溪沟(支流)(ZG10)29°45'20.16″103°00'22.68″773周河乡古家山(ZG11)29°46'47.64″103°00'42.12″722沙坪镇桥楼子(ZG12)29°49'37.20″103°00'46.08″678沙坪镇葫芦滩(ZG13)29°51'51.12″103°00'13.32″663孔坪乡罗村河大桥(支流)(ZG14)29°53'54.60″103°02'07.80″640孔坪乡罗村河大桥(ZG15)29°54'14.04″103°01'50.88″635张家湾(ZG16)29°55'12.72″103°01'32.52″630南郊乡坪石大桥(ZG17)29°58'10.56″103°00'11.88″581周公河河口(ZG18)29°58'47.28″103°01'05.88″578

1.2 采样方法

使用粘网、地笼和向渔民购买等方式收集鱼类样本。对样本进行鉴定、拍照及常规生物学测量。对无法识别的样本先拍照、测量，然后用95%乙醇固定，带回实验室后再详细鉴定。所有标本用95%乙醇保存。

1.3 鱼类鉴定与数据处理

鱼类鉴定参考《四川鱼类志》(丁瑞华，1994)、《中国动物志 硬骨鱼纲 鲤形目(中卷)》(陈宜瑜，1998)、《中国动物志 硬骨鱼纲 鲇形目》(褚新洛，1999)、《中国动物志 硬骨鱼纲 鲤形目(下卷)》(乐佩琦，2000)。

统计渔获物的种类和数量。鱼类优势种的划分参考相对重要指数(index of relative importance，IRI)(Pinkasetal.，1971)：IRI=(Ni+Wi)×Fi，其中，Ni为物种i的个体数占总个体数的百分比，Wi为物种i的质量占总质量的百分比，Fi为物种i出现的样点数占调查总样点数的百分比。

2 结果与分析

2.1 鱼类种类组成

2.2 渔获物分析

表2 周公河鱼类名录Table 2 Fish species in the Zhougong River(从左到右依次为物种，红色名录，长江上游特有)(Species， Red List of China’s Vertebrates， Endemic to the upper Yangtze River)

2.3 优势种分析

2.4 周公河鱼类空间分布现状

本次调查在望鱼乡(支流)(ZG8)至周公河河口(ZG18)河段共收集到鱼类标本4 510尾，占渔获物总数的91.59%，包含了周公河现有鱼类的所有种，而回龙村(ZG7)至凤江村(支流)(ZG1)河段仅收集到鱼类标本414尾，占8.41%，鱼类种数仅为12种，这表明周公河中下游的鱼类资源明显比上游丰富。对比各支流收集的渔获物发现，望鱼乡至周公河河口河段的孔坪乡罗村河大桥(支流)(ZG14)、望鱼乡延溪沟(支流)(ZG10)、望鱼乡(支流)(ZG8)，以及回龙村至瓦屋山水库库尾支流河段的凤江村(支流)(ZG1)的鱼类种数和渔获物数量较高，分别为5种254尾、10种406尾、7种110尾和7种237尾；其他4条支流鱼类种数和渔获物数量较少或无(表5)。

表3 周公河鱼类调查渔获物统计Table 3 Fish catches in the Zhougong River

表4 周公河鱼类的相对重要指数Table 4 The index of relative importance of fish species in the Zhougong River

2.5 周公河珍稀特有鱼类

调查采集的34种鱼类中，重口裂腹鱼Schizothorax(Racoma)davidi为四川省重点保护鱼类，短体副鳅、山鳅Oreiasdabryi、齐口裂腹鱼、重口裂腹鱼、裸腹片唇Platysmacheilusnudiventris、钝吻棒花鱼、四川华吸鳅、西昌华吸鳅Sinogastromyzonsichangensis、四川爬岩鳅9种为长江上游特有鱼类，重口裂腹鱼(濒危EN)、齐口裂腹鱼(易危VU)和白缘Liobagrusmarginatus(易危VU)被列入《中国脊椎动物红色名录》(蒋志刚等，2016)。18个样点中，仅8个样点采集到珍稀鱼类且主要集中在周公河河口(ZG18)至望鱼乡(支流)(ZG8)河段(表6)，其中，重口裂腹鱼和白缘仅在周公河河口(ZG18)采集到，而齐口裂腹鱼在周公河河口(ZG18)、南郊乡坪石大桥(ZG17)、张家湾(ZG16)、孔坪乡罗村河大桥(ZG15)、孔坪乡罗村河大桥(支流)(ZG14)、周河乡古家山(ZG11)、望鱼乡(支流)(ZG8)7个样点均采集到，回龙村(ZG7)至瓦屋山水库库尾支流河段仅在瓦屋山景区(支流)(ZG4)采集到齐口裂腹鱼(表6)。长江上游特有鱼类也主要集中在周公河河口(ZG18)至望鱼乡(支流)(ZG8)河段(表6)。

表5 周公河各采样点渔获物样本数及种数Table 5 Sample size and number of species in 18 sampling sites of the Zhougong River

表6 周公河珍稀特有鱼类的分布Table 6 Distribution of rare and endemic fishes in the Zhougong River

3 讨论

3.1 周公河鱼类资源现状

《周公河珍稀鱼类省级自然保护区综合考察报告》记录周公河共有鱼类63种，但本次仅采集到34种，未发现的鱼类有29种，包括长薄鳅Leptobotiaelongata、鲈鲤Percoyprispingi、青石爬Euchiloglanisdavidi、隐鳞裂腹鱼Schizothorax(Schizothrax)cryptoleis、异唇裂腹鱼S.(Racoma)heterochilus等珍稀鱼类。结合访问调查及其他文献资料，可以确定长薄鳅、鲈鲤等种类曾在周公河中有分布，但目前已基本消失。不过，由于该报告未提供鱼类标本采集记录，隐鳞裂腹鱼、异唇裂腹鱼、青石爬等种类在周公河中是否有分布，尚待进一步调查核实。

3.2 周公河鱼类空间分布

本次调查发现，周公河中、下游(望鱼乡至周公河河口河段)与上游(回龙村至瓦屋山库区支流河段)渔获物的种类和数量差别较大，分别为35种4 510尾和12种414尾，表明周公河鱼类主要分布于河流中下游。有研究表明，鱼类物种多样性常具有随海拔提升而逐渐下降的趋势，因河流上游河段海拔较高，水流急且水温低，故鱼类种类偏少、类群简单，而中下游海拔较低的河段河道渐宽、水流渐缓、区域内滩沱交错，可为鱼类提供更多宜居环境，一些上游河段没有分布的南方暖水性和喜静水性鱼类得以生存(茹辉军等，2016)。周公河的鱼类分布符合这一特点。回龙村至瓦屋山库区支流河段除葫芦坝库区(785 m)与回龙村(781 m)的海拔相对较低外，其余样点的海拔均在1 000 m以上，该河段水温相对较低，河道狭窄且水流湍急。分布在1 000 m以上河段的鱼类仅8种，以鳅科等环境适应性较强的鱼类为主，包括贝氏高原鳅、山鳅、泥鳅Misgurnusanguillicaudatus，而调查发现的所有鱼类在周公河河口至望鱼乡河段(海拔578～852 m)均有分布。此外，周公河鱼类的这种分布特点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梯级水电站的影响。到目前为止，周公河干流上已建成了7级水电站，将天然河道分隔成多个库区河段和减水河段，使鱼类的生存范围缩小，严重影响其迁移与扩散。上游鱼类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能向下迁移，但下游鱼类却因大坝阻隔无法向上扩散，这也可能会逐渐导致河流上游鱼类多样性减少。

在回龙村至瓦屋山库区支流河段，凤江村(支流)(ZG1)所采集到的鱼类种数和数量占该河段捕获鱼类总种数和总数量的一半以上，且数量远高于该河段的2个干流样点(ZG6，7)和其他4个支流样点(ZG2，3，4，5)，这可能与凤江村(支流)受到的人为干扰较小、生态环境保护较好等有关。因此，凤江村(支流)的鱼类资源对于维持周公河上游河段的鱼类物种多样性十分重要。望鱼乡至周公河河口河段的3条支流中，在望鱼乡延溪沟(支流)(ZG10)采集的鱼类数量最多，其次是孔坪乡罗村河大桥(支流)(ZG14)，望鱼乡(支流)最少。3条支流中以喜流水生活的鱼类为主，如红尾副鳅、短体副鳅、山鳅、贝氏高原鳅、齐口裂腹鱼等。望鱼乡至周公河河口河段修建有5座大坝，大坝导致的水文情势改变会显著影响鱼类的分布(蒋红等，2007；茹辉军等，2016)。蒋红等(2007)对比了二滩水库建成前后雅砻江下游约380 km河段的鱼类群落结构，发现库区主要由喜栖静水和缓流环境的鱼类组成，而适应急流环境的鱼类则退缩至库尾和支流等局部水域。因此，分布于望鱼乡至周公河河口河段的鱼类也可能受到了梯级大坝的影响，并具有向支流迁移的趋势，使得3条支流拥有较高的鱼类多样性。

3.3 周公河濒危、特有鱼类现状及保护建议

本次调查仅在周公河河口(ZG18)采到1尾重口裂腹鱼，在其他样点均未发现，表明重口裂腹鱼在周公河的资源量已极其稀少。重口裂腹鱼为产区重要经济鱼类，推测以往的过度捕捞是造成其资源量锐减的原因之一。此外，梯级水电的开发也会对其造成极不利的影响。重口裂腹鱼一般在8—9月繁殖，秋分前后是其产卵盛期，通常将卵产在水流较急的砂砾石河滩上(丁瑞华，1994)。周公河干流水电站的梯级建设使坝上砂卵石河滩被库区淹没，流水河段也变成缓流水水库，坝下河段水量减少甚至干涸，这些均可能严重影响重口裂腹鱼的繁殖活动，使其在野外无法正常繁殖，直接导致种群数量急剧下降。虽然目前已开展重口裂腹鱼的增殖放流，但若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造成其濒危的原因，也很难取得良好的保护效果。因此，建议在重口裂腹鱼的繁殖季节加大坝下河段生态流量的泄放，最大程度上维持流水环境，使其能够在野外正常繁殖。

本次调查采集到齐口裂腹鱼109尾，远多于重口裂腹鱼，IRI显示，齐口裂腹鱼可划分为周公河常见种。然而，这些齐口裂腹鱼的体质量大多都在500 g以下(0.70～640.00 g，平均仅23.69 g)，表明大部分个体都未达到性成熟(若木等，2001)。由于相关部门已在周公河开展齐口裂腹鱼的增殖放流，因此，这些齐口裂腹鱼大部分极有可能为放流个体，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补充了周公河的齐口裂腹鱼资源量。因此，对于周公河齐口裂腹鱼的保护，必须严格控制非法捕捞，使这些小个体能达到性成熟并成功繁殖。齐口裂腹鱼通常在3—4月繁殖，且多在急流浅滩上产卵(丁瑞华，1994)，故也需在其繁殖季节保证电站坝下河流的流水环境。

9种长江上游特有鱼类对维持周公河鱼类物种多样性十分重要。这些特有鱼类中，短体副鳅、山鳅、齐口裂腹鱼、重口裂腹鱼、四川华吸鳅、西昌华吸鳅、四川爬岩鳅等大多数为喜流水种类。梯级水电站的建设对这些适应流水生活的鱼类造成了十分不利的影响，而周公河的各支流成为其适宜生境。因此，保护这些鱼类资源的前提是必须保护好这些支流的生态环境。瓦屋山库区凤江村(支流)的鱼类种数和数量较高，对维持周公河上游河段的鱼类物种多样性具有极大贡献，故该支流也应作为重点保护区域，防止人为过度干扰及生境破坏。

致谢：在鱼类样本采集中，吴波、黎树、刘衎、李久煊、武佳韵、荆慧芳和李晓燕给予了帮助，在此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