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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合”思想视域下政治术语的翻译原则及其实现路径

2018-10-16信阳职业技术学院郑州大学李志丹

外文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术语译者政治

信阳职业技术学院 郑州大学 李志丹

一、引言

近年来,和合学视角下的翻译研究呈现快速发展的趋势。张从益(2009)论证了和合学与翻译学研究之间的一致性和同构性问题;钱纪芳(2010, 2013, 2016)提出了和合翻译思想的总体原则,创建了整体模型,构建了和合翻译思想之“对本位象”和“自本体象”体系;吴志杰(2011, 2012)提出了构建“和合翻译学”的设想和理念;戴玉霞、刘建树(2016)探讨了和合翻译的本质;李伟兰(2014),戴玉霞、樊凡(2013)分析了和合理论指导下的科技文本及中国古诗词翻译问题。总体来看,学界对和合学与翻译学的融合研究大体呈现两大特点:一是积极构建系统的“和合翻译学”理论框架;二是分析“和合”理论指导下的科技文本、中国古诗词的翻译质量及效果。但对“和合”思想能否指导以及如何指导政治翻译实践等问题还鲜有研究。

政治翻译指对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演讲和著述、政府工作报告、白皮书、重要决议、公告、声明等各种政治文本的翻译,用以传播党和国家的重要思想、路线、方针、政策。作为政治文本的核心,政治术语具有高度凝练性,不仅是政治理论的重要载体,也是政治翻译工作的重点和难点。特别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学界对这一领域的研究给予高度关注。黄友义(2004)提出了“外宣翻译三原则”;杨明星(2008)提出了“政治等效”翻译命题,阐述了外交语言翻译的政治性、动态性、平衡性原则;冯志杰(2010)提出了政治翻译“内涵再现、逻辑严密和哲学风范”三条标准;张艳(2010)从语言功能、信息量、文体风格三个角度总结了政治演说辞翻译应遵循的原则和标准等。

总体来讲,学界现有研究成果多集中于对政治翻译原则的探讨、翻译经验的总结及翻译效果验证等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强化跨学科、多学科研究的深度和广度,提升译文的可接受性。特别是要重点考察“和合”思想能否及如何指导政治术语翻译实践的问题。

二、“和合”思想指导政治翻译实践的理据

(一)“和合”思想的核心要义

萌芽于春秋时期的“和合”思想积淀于中国诸子百家的思想文化,贯穿于中华文化发展的始终,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和”蕴含和谐、和平之意,体现“一种承认与尊重”;“合”代表结合、融合之意,体现“一种凝聚与合作” (戎章榕 2012) 。张立文(1998: 17)首次提出“合和学”,使“和合”思想上升为一种系统的理论形态,并将“和合”定义为“把自然、社会文明中诸多元素、要素的相互冲突、融合,与在冲突、融合过程中各元素、要素和合为新结构方式、新生命、新事物的总和”。该定义明晰了和合思想的两个基本要素,一是强调“生生”的核心理念,认为“新生命、新事物不断化生。……创生是多样的、变异的……是一种生生不息之途”,强调事物发展、开放、宽容的理念;二是客观地承认矛盾、冲突和差异,强调在实践层面将诸多异质要素融合在对立统一、相互依存的和合体中,既“以和为贵”又“和而不同”,即和合文化的“融(合)(冲)突”核心价值体系及方法论(张立文 2004: 53-54)。

(二)政治术语的特点及对翻译的影响

普通术语学认为,术语是概念的语符表征,而概念则是对认知客体共同特点的抽象概括,是人类思维的结果和最基本的知识单元(刘润泽、魏向清 2015: 100)。从普通术语学层面来看,政治术语无外乎党和国家传达政治思想和立场等抽象客体概念的约定性符号,具有特殊性、高度概括性和凝练性、敏感性、时代性及范围广等特征(王雪、蔡丽华 2013; 冯雪红 2014; 刘润泽、魏向清 2015)。此外,学界还从语言学、术语学、政治学及传播学等层面分析了政治术语的语言特征对翻译的影响,尤其关注政治翻译的复杂性和高难度。政治术语翻译的复杂性是两个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一是持不同政治立场的阐释主体表现出来的客观差异性,涉及译者政治立场及阐释力度等因素,是内因;二是社会发展引起的政治术语内涵的衍化,涉及意识形态、文化等因素,是外因。政治术语翻译需要在内外因共同作用下寻求理想的解决方案,其着眼点就是使内外因造成的“主体差异得以相对有序化和合理化”(刘润泽、魏向清 2015: 101)。

(三)“和合”思想内涵与政治术语翻译原则的内在统一

政治翻译说到底就是话语权力,即通过译者的主体控制和操纵来实现权力(李志丹 2016: 121),对译者的政治和文化素养以及文献解读能力要求很高。另外,政治术语的一词多译甚至译本间的相互矛盾,说明译者不仅存在不同的翻译观,也存在不同的政治立场和价值观念。从解构主义方法论来看,单纯依赖传统的“忠实、通顺”的翻译标准,似乎不能科学准确地解决所有政治术语翻译实践中遇到的实际问题(李志丹 2016: 120)。因此,译者应在不触碰“政治红线”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寻求“忠”和“不忠”的平衡点。这和“和合”思想的矛盾观本质上是一致的。

从“和合”思想视角看翻译,就是强调翻译活动并非译者孤立之举,而是处在与人类其他活动共存的和合体中。这一和合体充斥着原作主题思想、译者主观能动性和目的语读者期待之间的矛盾,充斥着对原文解构和建构的矛盾,充斥着译者思想情感和翻译活动客观属性之间的矛盾,充斥着本土文化和异质文化之间的矛盾。译者的翻译过程实际上就是运用“融突”方法论调和或化解上述矛盾,使译文符合特定的政治立场、伦理价值、审美情趣和文化规范等,以实现原作“生生”的目标。此外,随着时代进步和基于对原文思想和内涵理解的深化而不断完善和更新译文也是和合思想“生生”核心理念的体现。

综上所述,包括政治术语翻译在内的所有翻译实践过程和“和合”文化倡导的“融突”方法论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和关联性。用“和合”思想基本理念和方法论指导政治翻译实践为解决翻译过程中的文本间性及主体间性的矛盾,实现主客体的和谐与融合打开了新视角。

三、“和合”思想视野下政治术语翻译原则的实现途径

(一)政治学层面:提高维护国家利益的政治觉悟

“和合”思想旨在描述和处理人与人或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关系体中,“人”是核心,是行为主体,关注“人”的活动,就是关注其处理各矛盾体关系的能力和方法。从“和合”思想视角来看,政治翻译的“和合”过程蕴含了译者谨慎选择、仔细权衡所选词汇的语义和政治内涵,透过文本字面意义,发掘隐藏的政治信息和思想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译者的政治立场、政治觉悟是基础。这也和周恩来总理强调的将政治思想基本功位列外事译员“三项基本功”之首(戚义明 2006: 41)的看法是一致的。此外,老一辈资深政治翻译家徐亚男(2000)、过家鼎(2002)、程镇球(2003)、施燕华(2009)等也率先垂范,强调在政治翻译中严守政治立场,把握政治分寸,注意用词政治含义细微差异的重要性,给众多译者树立了标杆。

图1 政治术语翻译的和合过程示意图

近年来,一些涉及我国核心利益的政治术语出现的一词多译或官方权威译本缺失的现象,暴露了对外翻译工作中政治敏感性不强的问题。以“西藏问题”的翻译为例。近年来,为规范外宣翻译工作,提高对外翻译质量,由来自外交部、新华社、中国外文局、中央编译局等外事、外宣部门及部分高校的专家学者组成了中国翻译协会对外传播翻译委员会,负责统领我国汉语新词、疑难词的规范翻译工作,并定期发布权威译本。同时,中国译协和中国外文局对外传播研究中心也实施了“中国关键词”项目,项目组组建了由中央相关部门专家组成的中文编写和多语种外文翻译专家委员会,以多语种、多媒体方式向国际社会解读和阐释当代中国发展理念、发展道路、内外政策、思想文化核心话语等。但经笔者检索发现,中国译协网权威词库[注]http://www.tac-online.org.cn/index.php?m=content& c=index&a=lists&catid=419.和中国网“中国关键词”专题多语种网站[注]http://www.china.org.cn/chinese/china_key_words/.均未发布“西藏问题”的规范译法或权威译文。因此,笔者拟借助现有的官方及媒体译文探讨“西藏问题”的规范译法。

2009年3月2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The State Council Information Office of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简称SCIO)发表《西藏民主改革50年》(FiftyYearsofDemocraticReforminTibet)白皮书,回顾了西藏实行民主改革的历史进程和50年来西藏发生的历史巨变。其英文版将“西藏问题”译为Tibet issue[注]http://www.gov.cn/english/official/2009-03/02/con- tent_1248355_4.htm.;白皮书发布后,我国主流报纸《中国日报》(ChinaDaily)基本沿用了白皮书Tibet issue的译法[注]http://www.chinadaily.com.cn/china/2015-07/02/content_21166134.htm.,但偶尔也出现matters related to Tibet的译法[注]http://www.chinadaily.com.cn/china/2016-06/20/content_25765548.htm.;同时,2016年以来,外交部就出现了Tibet question[注]http://www.fmprc.gov.cn/mfa_eng/wjb_663304/zwjg_665342/zwbd_665378/t1383538.shtml.、Tibet-related issues[注]http://www.fmprc.gov.cn/mfa_eng/wjb_663304/zzjg_663340/bmdyzs_664814/xwlb_664816/t1395073.shtml.、issue of Tibet[注]http://www.fmprc.gov.cn/mfa_eng/xwfw_665399/s2510_665401/2511_665403/t1443795.shtml.等不同译本;而以藏学研究专家陈泉(2003: 55)为代表的学界则建议译为Tibetan problem。

对“问题”的翻译,首先应理清政治语境中issue、question和problem的语义差别。Issue侧重由于存在悬而未决的问题而引发的争议或争端;question表示因不清楚而产生疑问或引起争论的问题;problem则强调提出的供讨论、决定或有待解决的问题。众所周知,西藏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存在悬而未决的主权和领土问题,“西藏问题”纯属中国内政,事实清楚,理据充分。从这个意义上说,上述三词均不同程度存在语义和内涵表述不够准确和完整的问题。同时,“西藏问题”中的“西藏”指行政区划而不是“人”,因此,“西藏”理应用表示行政区划,即“西藏自治区”的Tibet Autonomous Region或其简称Tibet来翻译。总体来讲,所谓“西藏问题”纯属西方打压中国的恶意炒作,建议使用淡化政治色彩,强化内政的中性表述“西藏事务”来代替较早的“西藏问题”,对应的英译为Tibet-related affairs。

再如,2015年,我国各地隆重举行了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活动。“抗日”随之成为热门词汇,频繁出现于国内外新闻媒体。2015年12月23日,中国译协对外传播翻译委员会权威词库发布了“抗日战争”中译法权威版本[注]http://www.tac-online.org.cn/index.php?m=content&c=index&a=show&catid=419&id=1419.,但并未给出规范的英译版本。而对“抗日战争”的英译,国内主流媒体发布的较多。

《中国日报》[注]http://usa.chinadaily.com.cn/china/2015-03/03/con-tent_19699081.htm.、新华网(Xinhuanet)[注]http://news.xinhuanet.com/english/china/2014-09/0 3/c_133617072_8.htm.、中国网(china.org.cn)[注]http://www.china.org.cn/english/features/123611.htm.将“抗日战争”译为Anti-Japanese war;而英国路透社(Reuters)[注]http://www.reuters.com/video/2015/08/27/behind-the-scenes-of-an-anti-japan-war-d?videoId=365414954.、国内中新网(ecns.cn)[注]http://www.ecns.cn/military/2014/09-02/132547.shtml.译为Anti-Japan War。此外,部分在线词典还出现了War against Japan和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的译法。笔者认为,翻译“抗日战争”要从特定政治语境来把握术语的内涵,以明确“(抵)抗”的具体对象,体现中国人民抗日的正义性。首先,“抗日战争”中的“日”不能简单地译为Japan(日本)或者Japanese(日本人),而应该译成“日本的侵略”。其次,“抗”字的翻译也很重要。英语前缀anti-(即“反”)多和具体事件搭配,如20世纪美国出现的“反战运动”(Anti-war movement)等。一般来说,anti-后面搭配民族、国家或人名一类词汇时,多暗含非理性或情绪化的成分,如anti-*sentiment(反*情绪)、anti-* demonstrations(反*示威)等。笔者认为,将“抗”译为resistance against 比较合适,原因是resistance(抵抗、反抗)常常含有正面意义。总之,在全面考量“抗日战争”对象、正义性和词汇含义差别的基础上,将“抗日战争”译为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ese Aggression比较稳妥。

(二)语言学层面:把握好政治术语的阐释力度

“和合”虽主张和谐、和睦,但并非千篇一律,强调对事物各要素能动的和合过程。这一过程不是毫无章法,大胆冒进,而是强调“度”的把握以及实现事物间的某种均势。就翻译过程而言,强调译者对原作内容和思想的解读是相对“自由”与绝对“受限”的综合体,既不能脱离原作的语义内涵,刻意拔高或贬低原作,损害原作,又不能仅仅从语言层面“死抠”原作的结构,导致信息传递过度失真,损害读者。把握政治术语阐释的“度”就是要求译者将语言层面的用词、结构与风格、上下文语境同特定政治环境结合起来,挖掘原作的政治信息或政治情感,在此基础上,综合确定翻译方法。

2013年,习近平主席在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上强调,“要更加奋发有为地推进周边外交,为我国发展争取良好的周边环境,使我国发展更多惠及周边国家,实现共同发展”(钱彤 2013)。国内学术界纷纷撰文称,习近平的讲话标志着中国正式提出“奋发有为”的外交战略。《十八大报告》英文版将“奋发有为”译为aim higher and work harder、energetic和maintain energy and drive[注]http://language.chinadaily.com.cn/news/2012-11/19/content_15941774.htm.。凤凰国际智库(pit.ifeng.com)[注]http://pit.ifeng.com/a/20160419/48506856_0.shtml.及《中国日报》[注]http://www.chinadaily.com.cn/china/2014-12/25/content_19163602.htm.则采取音译法fen fa you wei,或意译为striving for achievement、activist。上述译法不同程度存在对术语“奋发有为”内涵理解不够到位的问题,译文传递的信息与源语也不够“等值”。

对“奋发有为”外交战略的翻译既要明确外交战略简洁明了的语言特点,再现源语的语义和政治内涵,还要明确新时期中国外交转型的思路、工作态度以及目标。笔者建议采取意译法,将“奋发有为”译为proactive and advancing比较贴切。Proactive意为“积极主动”,可以解释“奋发有为”中的“奋发”,体现中国外交思路由过去的被动适应向主动接触的转变,展现中国外交积极进取的精神状态。Advance意为to move toward something, especially in a determined way(英国培生教育出版亚洲有限公司 2009: 301),阐述了中国外交力争在长期外交积淀的基础上不断推进,并取得新进展的目标。

此外,涉藏问题话语“达赖集团”也出现了多种译本。以国务院新闻办发布的以西藏为主题的众多白皮书为例,“达赖集团”对外翻译既有Dalai group[注]http://www.scio.gov.cn/zfbps/32832/Document/14470 91/1447091.htm.、Dalai(lama)clique[注]http://www.scio.gov.cn/ztk/dtzt/2013/gxbfbxzdfzyjbbp s/32914529363/Document/1348731/1348731.htm.等直译法,也有a party who cluster around the 14thDalai Lama和Dalai Lama and his followers[注]http://www.scio.gov.cn/zfbps/32832/Document/14355 12/1435512.htm.等释译法。从汉语语境来看,“达赖集团”中的“集团”明显具有贬义色彩,而上述译文选词大都偏中性,无法体现中国政府和人民对“达赖集团”分裂国家罪恶行径的愤慨。

笔者倾向于将“达赖集团”译为Dalai clique。该译法所描述的情感意义和“达赖集团”的反动性质完全一致。从政治上看,中国历史上出现的派系(clique)常占山为王,为实现个人或特定群体的利益,明争暗斗,在政治上失信于人民,不得人心。从历史上看,无论他们的势力如何“强大”,只能代表一小撮不怀好意群体的利益,最终都会被人民抛弃。Dalai clique的译法体现了中国政府和人民对“达赖集团”的蔑视和谴责。

(三)和合学层面:处理好作者、译者和读者间的融合度

“和合”思想强调的和谐绝不是一味地排斥对立和矛盾,差异、对立和矛盾是事物的内在属性,消灭了这些属性也就等于消灭了和谐存在的前提和基础。和谐就是将事物间的差异、对立、矛盾和冲突通过自身的自我调和或外界的审慎干预纳入有序的轨道之中。也就是说,和合体的产生必然在正视和尊重事物差异的基础上,经历冲突与融合的过程,才能最终实现理想的和合体。从这个意义上说,翻译实践要处理好原作的客观含义、译者主观能动性和目的语读者期待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在政治术语翻译中实现三者的融合,一方面政治翻译必须准确、忠实反映源语和说话者的政治思想和政治语境;另一方面要用接受方所能理解的译入语来表达,使双方的政治含义信息等值,使译文起到与原文相同或相似的作用和交际功能(Yang 2012; Yang & Yan 2016)。

国内翻译领域较好调和了原作、译者和目的语读者间关系的译文不乏其例。比如,许渊冲(2006: 102)将毛泽东《为女民兵题照》的末句“不爱红装爱武装”译为To face the powder and not to powder the face堪称精妙。许老运用“反序对比”的修辞方法,通过发挥译入语的语言优势,巧妙转换face、powder的词性和意义,不仅抓住了原作的神韵,形象生动地传达了原作的主旨和原作者的思想,即坚决抵御外来侵略的决心。同时,也找到了英语中既能表现“红装”“武装”又能表达“爱”的生动呈现方式,较好实现了原文与目的语在音、形、意层面的契合,降低了译入语读者对诗句的理解难度。 此外,2008年12月,在纪念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三十周年大会上,时任国家主席胡锦涛使用日常俗语“不折腾”[注]http://www.china.com.cn/policy/txt/2008-12/19/con tent_16975411.htm.,来表达我国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决心。由此,“不折腾”进入特殊政治语境中,其内涵意义也随之发生变化。学界对政治语境下的“不折腾”如何翻译进行了广泛讨论。曾利沙(2009),施燕华(2009),杜艳(《中国翻译》编辑部 2009),王平兴(《中国翻译》编辑部 2009),李长栓(《中国翻译》编辑部 2009),朱纯深、张峻峰(2011),杨明星、闫达(2012),王国文(2013)等依据自身对“不折腾”语境内涵的理解,提出了不同的译文。其中杨明星、闫达(2012: 76)认为“不折腾”意译为No Z-turn似乎更贴切。他们给出的理由是,No和西方表示驾车时突然转向的俚语Z-turn组合在一起,暗示了坚定立场、增强信心的意志。此外,译文No Z-turn和中文“不折腾”在音形方面颇为相近,能较好地融合原作和目的语读者间的理解障碍。

诚然,处理好原作、译者和目的语读者之间的融合度绝非易事。2017年3月,“一带一路”官网正式上线,网站英文版将“一带一路”译为Belt and Road Initiative[注]https://www.yidaiyilu.gov.cn/.,该译法可看作官方对“一带一路”英译版本的最终确认。同时,上述译法也是外文局的英译版本(中国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中国翻译研究院 2016: 204)。但官方确认英译版本并未阻碍学界对不同译本的讨论热情。关于One Belt and One Road(赵磊 2015)、Silk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黄语生 2015)、the Belt and Road(缩写B&R)(国家发改委版[注]http://www.ndrc.gov.cn/gzdt/201509/t20150921_75 1695.html.)、Belt and Road Initiative(“一带一路”官网版和外文局版)、One Belt,One Road(BBC版[注]http://www.bbc.com/news/av/business-39881895/what-is-china-s-one-belt-one-road.和新华网版[注]http://www.xinhuanet.com/english/2017-10/08/c_136 663915.htm.)哪个版本更贴切、更规范,“一带一路”究竟是倡议(initiative),还是战略(strategy)、项目(project)、计划(plan)或规划(agenda),“路”是road还是route的争论仍不绝于耳。这无疑说明产生和合体的愿望固然美好,但实现矛盾体中各方都满意的“和合”绝非易事。

(四)传播学层面:解决好跨文化交际与政治翻译的契合度

在对待不同语言和文化的态度上,“和合”思想主张“差异和生乃生生之本”,看重“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互补和双赢局面(张立文 2004: 56)。将这一理论运用到政治术语翻译领域,就是强调“‘和’中容‘异’”,强调不同语言和文化在翻译实践中的平等对位和相互借鉴。这也基本符合翻译文化派的观点,即翻译活动就是在正视两种文化共存与博弈的基础上,延续和拓展原文本在新的文化语境中的生命。但不可否认,政治翻译不仅涉及源语和目的语文化的差异,还应关注不同政治文化对翻译的影响。解决跨文化交际与政治翻译的契合度,既要正视中外语言体系的差异,又要承认中外文化和意识形态差异,努力减少信息失真或规避政治情感和立场的偏颇。

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坚持反腐败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坚定不移‘打虎’‘拍蝇’‘猎狐’……”(新华社 2017)。总书记借“老虎”“苍蝇”的隐喻修辞手法,展现了“既坚决查处领导干部违纪违法案件,又切实解决发生在群众身边的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的决心和信心”(张烁 2013)。对“老虎”“苍蝇”的翻译,不仅要结合语境,挖掘其政治内涵,还应充分了解中西文化隐喻意象差异及翻译路径,恰当处理汉语和英语的文化意象转换。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虎是“百兽之王”,被视为凶猛、残暴的象征。而习近平借用传统的“打虎”概念,打的并非自然界之虎,而是高级别腐败分子。此外,用“苍蝇”指代基层腐败分子。经笔者查阅相关工具书,发现在西方语言文化中很少用“苍蝇”指代基层腐败官员。由此可见,“老虎”和“苍蝇”的象征意义在中西文化语境中有内涵差异,直译就行不通了。从弥补政治翻译中跨文化交际障碍的角度出发,笔者建议用“直译+解释”法来翻译“‘老虎’‘苍蝇’一起打”,将其译为fight “tigers” and “flies”—senior and junior corrupt officials in the Party(李志丹 2015: 82)。该译法不仅形象生动地再现了术语的文化和政治内涵,又通过解释性注释弥补了由于文化差异引起的认知偏差。此外,还可依据行文需要对注释部分进行简化和调整,以满足不同类型语篇表达的需要。

近年来,中国政府针对藏独分子达赖喇嘛在境外从事的民族分裂活动,常用“达赖喇嘛不是一般的(单纯的)宗教人士”[注]http://www.fmprc.gov.cn/mfa_chn/fyrbt_602243/jzhsl_602247/t1256905.shtml.一类的语句来表示谴责和愤慨。关键词“一般的”或“单纯的”多达7个译本,包括just、purely、simply、ordinary、merely、common等①。从汉语语境来看,上述词汇在所指意义上似乎没有太大差别。但中国人可以理解的“一般的”宗教人士,对信教的外国读者来说可能会有疑惑。而pure的使用基本实现了使译文文化信息传达更准确、内涵意义更鲜明、政治情感更浓厚的目的。因为pure既可译为“纯粹的”或“单纯的”,也可译为常用于宗教领域的“礼仪上洁净的”。这样,在政治语境下理解这一短语,外国读者不易产生太多的理解偏差,即发现纯粹的宗教信仰人士从事了与其宗教身份不符的活动,他们也会从情感和道义上理解、支持中国政府和人民反分裂的正义事业。

四、结语

“和合”思想强调理想和合体的最终实现是“汰劣“与“择优”共同作用的结果。在这一关系体中,汰劣是冲突原则,择优是融合原则。优与劣是对称的价值判断,汰与择是对称的处理态度和方法(钱纪芳 2010: 14)。翻译作为一种跨文化交际活动,是一种三元关系,即原文作者、译者和译文读者三者之间进行的思想、文化的传递活动(何自然 1997: 65)。 只不过碍于政治术语翻译的特殊性,再现三元关系的表现要更准确,更贴切,更强调政治性。简单来说,就是在政治术语翻译中尽可能实现译者政治立场和阐释力度的“内部和合”,处理好作者(原作)、译者和读者(译文)三者之间融合度,以及译文与跨文化交际契合度的“外部和合”。在这种“和合”关系体中,“内部和合”强调“人”自身的因素,是前提和基础,是达成理想译文的核心,“外部和合”侧重“人”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影响和制约因素。

本文结合“和合”思想的“生生”核心理念以及“融突”方法论,论证了实现政治术语翻译原则的方法与路径,强调“和合”文化观照下政治术语翻译就是借助科学合理的原则和策略,处理好“内部融合”和“外部融合”的关系,最大化实现“忠”与“不忠”的平衡,最终生成和合统一体,以延续原作生命力。这个过程既需要译者以坚定的政治信念为支撑,又需要译者在政治翻译实践中积累经验,总结得失,提升翻译能力。

① 详情可检索外交部网站http://www.fmprc.gov.c n/w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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