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规下工业企业降成本问题探析

2018-10-12夏奔

统计科学与实践 2018年8期

□夏奔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提出，为适应和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必须着力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并重点抓好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五大任务。其中，降成本作为重要一环，成为各地转变政府职能、简政放权等一系列改革的突破口。宁波个私经济发达，小微企业在国民经济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近年来，国内经济处于转型阵痛期，宁波小微企业生产成本日益增长，发展瓶颈随之凸显。为此，本文将全市规下工业企业①规下工业企业指的是年主营业务收入2000万元以下的工业企业。作为研究对象，在分析近三年企业成本结构变动的基础上，寻求企业降成本的选择路径，为政府决策提供参考。

规下工业企业成本压力总体情况

（一）2014—2016年企业成本压力不断加大

据调查，2014年，宁波规下工业企业成本率②成本率指主营业务成本与主营业务收入的比率。为80.0%，2015年上升至83.7%，到2016年达到84.8%，呈现出逐年递增态势。企业成本不断上涨导致利润减少。2014年，全市规下工业企业利润率为4.7%。到2016年，企业利润率仅为2.6%，两年间的年均降幅高达25.6%。

（二）不同类型行业成本压力差异明显

近些年，随着生产成本压力不断加大，宁波规下工业企业盈利水平逐年下降。本文结合近几年规下工业企业的运行状况，发现原材料、人工和税费成本压力最大，租金、环保等压力与日俱增，唯有选择技术创新、管理创新以及政策帮扶三大路径，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才能摆脱发展困境。建议从优化人才与融资环境、提高科学管理水平、加大政策宣传与减负力度入手，着力突破技术、管理以及政府服务的诸多瓶颈，助推企业健康持续发展。

从主营业务收入排前十的行业来看，各行业由于所属类型不同，2014—2016年成本变动情况差异明显（表1）。

纺织业、纺织服装服饰业两大行业由于人工成本占比相对较高，随着近几年劳动力价格持续上涨，成本压力急剧增大。2014—2016年，该两大行业的成本率均高于全市平均水平。

表1 规下工业主要行业成本率变动情况单位：%

汽车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两大行业由于产品附加值较高，原材料、人工等生产要素价格上涨对该行业的冲击较小，成本压力则相对较轻。2014—2016年,该两大行业成本率基本低于全市平均水平。

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通用设备制造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专用设备制造业、金属制品业、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六大行业，由于产品附加值不如技术密集型行业，对人工的依赖要低于劳动密集型行业，因此成本压力相对较为平稳。2014—2016年，该六大行业的成本率基本在全市平均水平附近波动。

规下工业企业成本构成及压力程度分析

为深入了解宁波规下工业企业各项成本构成情况，选取50家规下工业样本企业进行实地走访调研，内容包括2014-2016年调研企业各项成本的财务数据、企业面临的成本方面问题、降成本的举措及相关政策诉求等。

（一）原材料、人工和税费成本压力最大

调研发现，原材料、人工以及税费三项成本占到企业全部营业成本的92.4%，成为影响企业利润的最主要因素。

一是原材料成本占比最高。2016年，调查企业原材料成本占到全部营业成本的61.5%，居各项成本之首。另外，分别有26.8%和29.8%的企业将原材料成本作为“当前感觉压力最大的成本”和“最迫切希望降低的成本”。调研发现，钢、铜等原材料价格变动的快速上涨，进一步压缩企业利润空间，一些企业甚至因利润亏损出现有订单不愿接的现象。

二是人工成本增长最快。2016年，调查企业用工成本占到全部营业成本的23.2%，比2014年提高2.3个百分点。另外，分别有30.7%和32.3%的企业将用工成本作为“当前感觉压力最大的成本”和“最迫切希望降低的成本”。随着社保政策调整等因素影响，2016年，调查企业平均月薪酬为3868.08元，近2年年均增长7.9%。

三是税费负担略有减轻，但总体依然较重。受小微企业所得税减半政策受惠面扩大、水利基金暂停征收等一系列政策因素的影响，全市规下工业企业税费负担有所减轻。2016年，调查企业税费成本占到全部营业成本的7.7%，比2014年降低0.2个百分点。但是，仍有近七成（69.4%）企业认为当前承受的税费负担“很重”或“较重”，30.6%的企业认为税费负担“一般”，无企业认为税费负担“较轻”或“轻”。

（二）租金、环保及融资压力不容忽视

一是租金快速上涨推高企业经营成本。调研结果显示，10.2%的企业认为，当前感觉压力最大的成本是厂房租金。宁波目前大部分规下工业企业分布在乡镇或农村地区。近几年，由于城乡一体化加快推进，郊区厂房租金迅速上涨，企业生产经营成本进一步加大。

二是环保压力推高企业转型成本。随着环保要求的逐步提高，一些企业被迫面临转型，成本急剧增加。据调研结果，5.5%的企业认为当前感觉压力最大的成本是环保成本。调研中发现，一些高能耗、高污染的企业，为主动适应生态可持续发展的新要求，选择转型生产更为环保的产品，前期投入成本巨大，而且还要承担转型失败的风险。

三是企业融资成本较高。调研显示，4.7%的企业认为当前感觉压力最大的成本是融资成本。一方面，银行贷款利率较高。2016年，被调研企业平均贷款年利率为6.47%，比一年以内（含一年）的银行贷款基准利率高出48.7%，比五年以上的银行贷款基准利率高出32.0%。另一方面，银行贷款审批成本较高。一些企业反映当前银行贷款申报材料复杂，审批麻烦，相比而言，民间借款虽然利息较高，但手续简便，更能满足小企业紧急流动资金周转需求。

（三）能耗、物流成本相对较轻

一是能耗成本逐年降低。2016年1月1日起，宁波一般工商业及其他用电价格每千瓦时降低4.47分，被调查企业平均每百元营业收入消耗用电2.40元，较2014年减少0.23元，年均降幅达4.4%。

二是物流成本压力较小。宁波交通基础设施较为完善，企业普遍感觉物流成本花费较少。调研中发现，一些企业通过远程运输委托物流公司，短途运输依靠附近的个体户的方式，有效节省了运输车辆购置、维修及司机聘用等物流成本。

降成本的路径选择

根据索洛模型，当劳动、资本等要素投入出现边际报酬递减时，唯有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才能起到降成本的作用。全要素生产率主要体现为技术进步，包括体现型技术进步与非体现型技术进步两部分。此外，高质量的政府服务，可以提升政府补贴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促进作用。结合上述基础理论，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大致有三条路径。

路径一：技术创新。技术创新指的是生产工艺、中间投入品以及制造技能等方面的革新和改进。具体表现为对旧设备的改造和采用新设备改进旧工艺,采用新工艺使用新的原材料和能源对原有产品进行改进、研究开发新产品、提高工人的劳动技能等。

路径二：管理创新。管理创新的核心是企业家，通常会以两种形式对企业生产率产生影响，一是企业家能力对其他要素的配置效率和激励效率的增进，二是组织形式的改进对投人产出关系和微观组织经济结构的优化。

路径三：政策服务。一方面，通过对政府补贴的优化配置与合理有效的监督，将政府补贴合理分配给倾向于进行研发和扩大企业规模从而实现规模经济的企业。另一方面，通过维护良好法律法规和监管体系，为本地受补贴企业提供优质的制度性基础设施，降低补贴企业在产业升级和扩大规模过程中的外部性风险。

降成本面临的发展障碍

（一）技术创新障碍：人才匮乏与资金短缺

1.结构性缺工问题较为突出。2016年，48.3%的企业存在不同程度的“招工难”问题，其中，技术人才结构性短缺尤为突出。首先，目前大学毕业生普遍倾向于选择办公室文员等舒适体面的工作，不愿从事薪酬更高的技术工种，造成技术人员市场供应量少。其次，由于当前小微企业互挖人才的现象比较普遍，一旦长期培养的技术工人流失，会对企业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这就导致企业对培养技术人才的自主意识不强。再次，宁波相比杭州、苏州等周边城市，存在生活成本高、高校优质资源匮乏的问题，因此人才吸引力相对较弱。

2.银行“融资难”问题依然存在。2016年，18.6%的企业存在流动资金紧张问题。部分企业由于缺乏抵押物，被银行拒之门外，2016年，有39.4%的企业只能少部分或没能贷到所需银行贷款。调研中，一些企业反映，银行对小微企业“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对生产效益差的企业惜贷现象严重，甚至会出现提前抽贷的行为。此外，很多小微企业为稳定客源，通常采取先发货后结款的方式，在企业盈利状况不景气的情况下，货款拖欠问题更为普遍，造成企业流动资金进一步趋紧。

（二）管理创新障碍：体制落后与热情不足

1.家族企业管理模式弊端凸显。宁波规下工业企业大多为家族企业。家族式管理模式虽然在企业创业初期能有效降低管理成本、人力资源成本和交易成本，但是缺乏有效的管理机制。一些企业的管理不是靠健全的制度、机制和客观事实，而是凭经营者的经验、常识和喜好，缺乏适应市场经济所要求的企业管理与生产管理手段，缺乏科学的用人机制，任人唯亲思想严重。企业的重要部门基本由自家人担任，难以吸引、留住外来优秀人才，家族企业的体制与机制缺陷将阻碍企业的长远健康发展。

2.企业发展意识和热情有待提升。多数规下工业企业存在“小富即安”思想，满足于维持产品现状，面向未来市场进行自主创新活动以实现提升发展的危机感不强。不少企业主甚至萌生退意，并表示不希望让自己的下一代兴办实业，宁可从事公务员等相对稳定的职业。2016年宁波规下工业企业资产总计同比增长1.9%，增速较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低5.8个百分点。投资发展的动力不足导致企业新产品开发跟不上，产品逐渐老化，竞争力下降，对企业未来的可持续发展形成制约。

（三）政策服务障碍：宣传以及减负力度有待加大。

1.政策宣传服务需进一步优化。近年来，随着小微企业发展关注度逐渐提升，政府通过建立门户服务网站、推广微信公众号、分发服务手册等方式，不断加大小微企业政策宣传力度。但与此同时，宣传工作不到位的情况依旧存在。2016年，有10.2%企业对税费减免政策不了解。究其原因，主要表现在基层精准服务意识较为薄弱。一方面，小微企业量大面广，基层开展“一对一”精准服务难度本身较高。另一方面，“抓大放小”的传统管理模式并未根本改变，导致基层仍将大部分关注点放在大中型企业的政策服务上。

2.政策制定推行需进一步务实。2016年，59.2%的企业认为当前税费政策作用不明显，12.2%的企业认为税费政策没有任何作用，两者合计占到全部调查企业的超七成。究其原因，一是优惠政策申请手续较为繁琐，如要享受残疾人就业的相关税收减免，需每月向当地政府提供申请表、退税表、考勤记录以及承诺书等材料，导致一些企业能享受却不愿享受。二是部分政策享受门槛较高，如一些企业因达不到单体设备投资最低限额标准，无法享受技改补贴政策。三是部分政策减免力度不够，如人工成本无法作为增值税抵扣项目，导致一些加工企业税负依然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