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陈出新 精益求精
——“大中华文库”版《徐霞客游记》英译本介评
2018-10-08李海军由晓晨
李海军 由晓晨
1.引言
自明朝来华传教士将其介绍到西方以来,《徐霞客游记》的对外译介已历时300余年,出版了英语、法语、德语、日语、韩语、意大利语等外语译本(李林、李伟荣2017:36)。以英语译本而言,迄今为止,《徐霞客游记》共有三个选译本。1974年,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密歇根大学李祁教授的选译本 The Travel Diaries of Hsü Hsia-k’o(以下简称李祁选译本);2011年,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出版了东北财经大学卢长怀和贾秀海的选译本The Travels of Xu Xiake;2016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湖南大学李伟荣等人的选译本The Travel Diaries of Xu Xiake(以下简称“大中华文库”选译本)。该选译本是在修订卢长怀和贾秀海选译本的基础上,增加一些《徐霞客游记》中的篇目翻译而成,篇幅增加了一倍,被列入国内著名的中国文化走出去出版工程“大中华文库”系列。该译本无论在底本选择和选篇方面、还是在翻译方面,都能推陈出新、精益求精,能够全面反映徐霞客在文学、史学、地理学、民族学等方面的成就。本文将主要以李祁选译本为参照,简单介评“大中华文库”选译本。
2.精选底本
就底本选择而言,“大中华文库”选译本能够与时俱进、推陈出新。同李祁选译本的底本相比,“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的底本内容更加精准、文字更加接近原著原貌。
李祁选译本的底本为中国近现代著名地质学家丁文江的整理本,1928年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印行。丁氏在广泛考察《徐霞客游记》诸多底本、广泛参考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厘定了《徐霞客游记》篇目。而且,为了平衡各卷内容以及便于读者检索,重新分卷。后期标点、校对过程中,邀请了赵志新、冯景兰、方壮猷、史济瀛等多位专业人士共同合作完成。所以,他整理的《徐霞客游记》是近现代最具代表性的标点整理本(陈冬冬2011:109)。但是,由于客观条件限制,丁文江《徐霞客游记》整理本也存在一些缺陷,例如,全书对异文去存未作处理,阅读时易滋疑惑,甚至误解文意;当时没有条件参考季会明抄本、徐建初刻本,因而存在一些讹误。这些缺陷给翻译造成一些障碍,甚至可能导致翻译过程中以讹传讹。
“大中华文库”选译本则选用国内著名徐学专家朱惠荣译注的《徐霞客游记》(全4册)为底本。该版本的精选本2009年由中华书局出版,属于中华书局“中华精华藏书”系列。该版本的前身是1985年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徐霞客游记校注》,“它以《游记》最早的印本乾隆刻本、善本抄本《游记》为主要底本,参校清代其他诸多善本抄本及民国以来重要印本,择其优长而汇萃,文字最接近原著原貌,是目前《游记》的最佳版本”(任小枚2009:255)。朱惠荣译注的《徐霞客游记》具有以下两个鲜明特色。首先,吸收了最新徐学研究成果,纠正了以前一些版本中存在的讹误、填补了以前一些版本中一些遗漏。其次,该版本配有白话译文,译文明白晓畅。因此,该版本有助于译者准确理解原文,也减少查阅相关书籍的工作量,为翻译带来极大便利。
3.选篇全面
同李祁选译本的翻译选篇相比,“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的翻译选篇更加广泛,能够更加全面展现《徐霞客游记》的风貌。
笔者经过整理,将李祁选译本和“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中翻译选篇列表如下:
李祁选译本翻译选篇 “大中华文库”选译本翻译选篇《游天台山日记》《游雁荡山日记》《游白岳山日记》《游黄山日记》《游武彝山日记》《游庐山日记》《游九鲤湖日记》《游嵩山日记》《游华山日记》《游太和山日记》《游五台山日记》《游恒山日记》《游衡山日记》《楚游日记》《游天台山日记》《游雁宕山日记》《游白岳山日记》《游黄山日记》《游武彝山日记》《游庐山日记》《游黄山日记后》《游九鲤湖日记》《游嵩山日记》《游太华山日记》《游太和山日记》《闽游日记前》《闽游日记后》《游天台山日记后》《游雁宕山日记后》《游五台山日记》《游恒山日记》《游秦人三洞日记》《湘江遇盗日记》《游七星岩日记》《游漓江日记》《与静闻永诀日记》《游白水河瀑布日记》《游盘江桥日记》《游太华山记》《随笔二则》《黄草坝札记》《盘江考》《游鸡足山日记》《丽江从教日记》《游茈碧湖日记》《游大理日记》《越高黎贡山日记》《永昌志略》《近腾诸彝说略》《游鸡足山日记后》《丽江纪略》《法王缘起》《溯江纪源》
通过上表可以看出,李祁选译本翻译选篇共计14篇,主要集中在《游天台山日记》这样兼具文学性和地理知识的山水游记,没有涉及其它方面的内容,不足以代表《徐霞客游记》的全貌。鉴于此,“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翻译选篇时更加注重内容的广泛程度,选篇达39篇。选篇时“兼顾了徐霞客四方面的成就:一是游记文学,二是地学和生态学,三是史学和民族学,四是时人的名人传记”(李伟荣、卢长怀、贾秀海 2016:23)。
该版本选篇时除了重点关注《游天台山日记》这些兼具文学性和地理知识的山水游记外,还遴选了《永昌志略》这种谈论历史的专篇论文、《近腾诸彝说略》这种谈论少数民族的专篇论文、《法王缘起》这种谈论宗教的专篇论文、《湘江遇盗日记》这种反映旅行途中艰难困苦的篇目、以及《与静闻永诀日记》这种展现朋友情深的篇目。因此,该版本的选篇能够更加全面展现《徐霞客游记》的全貌和学术价值。
4.翻译推陈出新、精益求精
首先,“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专名翻译能够根据时代变化推陈出新。《徐霞客游记》中存在大量专名,尤其是地名,共计1万多处。李祁翻译《徐霞客游记》中的专名时,采用了当时西方通行的威式(Wade-Giles System)拼音方案,如将“徐霞客”译为“Hsǜ Hsia-k’o”,“梧桐”译为“wu-t’ung”,“诗经”译为“Shih Ching”,“本草纲目”译为“Pen-ts’ao kang-mu”,。但是,威式拼音方案自身存在缺陷。任小枚(2009:19)指出该方案中的两大缺点:一是没有充分考虑汉语的语音特点,拘泥于国际习惯,沿袭了前人使用送气符号来表示声母的办法,造成书写方面诸多困难;二是在实际应用中送气符号常常被省略不用,造成拼音混乱,结果要么是许多不同读音的汉字都拼成了同音字,如将“张”和“常”都拼作“Chang”;要么相同的汉字可能出现不同的拼法,如将河北拼为Hopei,而湖北拼为Hupeh。在李祁选译本中,就存在这种问题,如将“真武”译为“Chen-wu”,“陈仁锡”译为“Chen Jenhsi”;“李白”译为“Li Po”,“白沙滩”译为“Pai-sha T’an”。上世纪80年代,经中国政府和学界的共同努力,用汉语拼音方案作为中国人名、地名等专有名词罗马字母拼写法的统一规范,得到了国际上的认同。因此,在“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中,译者采取汉语拼音翻译中国人名、地名等专有名词,如将“徐霞客”译为“Xu Xiake”,“天台山”译为“Tiantai SHAN”。既符合国际惯例,更重要的是,有利于在对外宣传中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
其次,“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翻译精益求精,以准确见长。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译者参照了最新“徐学”研究成果,翻译过程中纠正了李祁选译本中的一些讹误,确保译文准确。例如,《游嵩山日记》中有如下一句:“下至甘露台,土阜矗起,上有藏经殿。”根据胡邦波和汪前进(1986:72)的研究,“下至甘露台”后应该是句号,而不是逗号。否则容易引起误解,认为甘露台有一个土阜矗起,藏经殿则位于土阜之上。而事实上,甘露台和藏经殿不在同一位置,前者位于少林寺西墙外,后者则位于少林寺内。李祁选译本将此句翻译为“Ithen descended to the Terrace of Sweet Dew where an earthen knoll rose up.Above it stood the Hall of Stored Buddhist Canons”,翻译中以讹传讹。而“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将此句翻译为“Icame down to Ganlu TAI,which wasactually ahigh mound.Cangjing DIAN藏经殿(Hall of Buddhist Scriptures;殿 DIAN,a hall)was inside the temple”,纠正了李祁选译本中的讹误。
再次,虽然“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收录了2011年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英译徐霞客游记(汉英对照)》。但是,译者并不是简单地将原有的译文照搬过来,而是仔细审校,精益求精,推陈出新,兹举一例如下:
原文:早雨。行十五里,路有岐,马首西向台山。
译文 1:It rained all the morning.After trave-ling for fifteen li,I came to a fork in the road.I decided to ride my horse west in the direction of Tiantai Mountain天台山.(卢长怀、贾秀海 2011:5)
译文 2:It rained in the morning,but we still set out.After fifteen li we came to a fork in the road where we directed our horses to the west which could lead to Tiantai SHAN 天台山.(李伟荣等 2016:3)
比较上例中两种译文,可以发现,“大中华文库”版选译本增加了“but we still set out”,使行文更加连贯;使用了两个定语从句“where we directed our horses to the west”和“which would lead to Tiantai SHAN”,使句子结构更加紧凑,翻译质量较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版选译本更上层楼。
5.结语
“大中华文库”版《徐霞客游记》的推出响应了“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国家战略。“中国文化走出去”,翻译无疑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桥梁角色。中国典籍蕴含了丰富而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理应是我们翻译的重点对象。翻译中国典籍,我们既要借鉴前辈译者的优秀翻译成果,又要具有批判精神,精益求精,更正其中的讹误,提升翻译质量。更为重要的是,我们还需具有开拓精神,翻译前人没有翻译过的作品。就这点而言,“大中华文库”版《徐霞客游记》的推出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