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熊

侯健飞

1

堆旺草原面积不大，五月的堆旺，一片生机盎然。

棕熊艾丽丝正在觅食，她有些孤僻，平时尽可能离家族成员远一些。艾丽丝是一只年轻的母熊，与其他七八只母熊和一头公熊共同生活在堆旺草原，她们沾亲带故，领地意识并不明显。

公熊夸父是这片草原棕熊的王者，他平时独来独往，但每一头母熊都忠诚于他。母熊三至五年发情一次，看起来公熊母熊的感情生活很淡漠。

艾丽丝青春年少，长着柔软浓密的体毛，她个头中等，体态匀称婀娜，一双小巧的耳朵敏感灵动，黑宝石般的眼睛时而沉静，时而迷茫。还有，不知为什么，艾丽丝的毛色与众不同，它不是普通的棕褐色，而是微微泛白。月光之下，在如茵的绿草间，微风吹过，像海水在艾丽丝的身上缓缓流过。

四五月间，是棕熊交配的季节。公熊夸父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发情的母熊身上——用心，新一轮传宗接代的使命如期完成。

今年五月的风，刮得很烈。发情的母熊对夸父都很不满意。夸父自己也不满意，他感到无比疲倦。此刻，夸父慵懒地趴伏在草丛里，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远处的艾丽丝身上，他看见海水泛起的波浪，在年轻的艾丽丝身上此起彼伏。

2

三年前，艾丽丝完全成熟了，然而夸父却一次次遭到她殊死抵抗。当然，他已经知道艾丽丝不愿意委身于自己的原因，出于只有熊王才具有的智慧，夸父没有强迫她。连续两年，夸父得体地维护了艾丽丝处女的自尊。这个举动令其他母熊大惑不解，以往，任何一头母熊如果不从夸父，夸父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她。虽说夸父现在已经过了壮年，但在多数母熊眼里，夸父还是熊王，雄风仍在。

还有一头年轻的母熊，她不属于这个族群，她在夸父领地不远的地方独自生活，她叫考拉。考拉多年前就属心于夸父，她苦苦地爱着熊王，每年四五月份，考拉都会靠近夸父，向夸父示好，但傲慢的熊王却对她视而不见，考拉只好把这份爱埋藏在心里。考拉是一头心里没有仇恨的母熊，她的温顺和善良为自己赢得了平静的生活——她被夸父家族默许在领地周边觅食，偶尔，考拉也会进入夸父家族领地。但是，考拉却十分不喜欢艾丽丝，在某天，她突然想到，哪一天艾丽丝如果死掉就好了。

另一头公熊黑塞，他刚刚成年，有一天，像影子一样出现在堆旺草原周围。黑塞的父亲来自北美洲，是纯正的北美洲棕熊熊王。黑塞五年前随着父母路过此地。那是一个晴朗的秋日，少年黑塞和少女艾丽丝偶然相遇了，虽然离得还很远，但黑塞立即被艾丽丝的美貌迷住了，艾丽丝也倾倒于黑塞的英俊挺拔。他俩不约而同地走近对方——仅仅是走近而已，艾丽丝知道，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没有人见证他们的海誓山盟，也没有人肯定他们私订终身，然而在黑塞家族继续南下时，黑塞却脱离族群，在堆旺草原成功隐藏下来。

期间，黑塞也结识了母熊考拉，得到考拉母亲般的呵护。考拉知道黑塞每天心里想着艾丽丝，但却像母亲对待青春期的儿子一般，连看黑塞的目光都是疼爱的。其实，考拉并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始终没有得到夸父的回应，而在黑塞身上放大了爱情。当然，在这种不自觉的意识之外，考拉有一种隐隐的担心，有一天夸父会杀了黑塞。然而黑塞再也没有机会与艾丽丝单独相会。熊王夸父已经注意到这個渐渐强壮的敌人。

三年前的四月，整个草原都弥漫着一股醉人的气味，黑塞第一次靠近艾丽丝，夸父立即冲过来，差点儿把黑塞咬死。夸父和黑塞激战的场景把艾丽丝吓坏了，黑塞逃脱时，流了很多血，但他还是向艾丽丝发出一声声叫喊，没有人听懂黑塞喊叫的是什么，但艾丽丝听懂了，她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向黑塞逃跑的方向瞪大了黑黑亮亮的眼睛。

3

现在，太阳在堆旺草原的西边晃动。夸父知道，一眨眼太阳就会落下去，他实在太困了，抬了几次沉重的眼皮。他看见，远处的艾丽丝仰躺在草丛问，向空中伸展着四肢，惬意地享受着不冷不热的草原季风。

夸父可能打了个盹儿，但在某一刻，他像遭到雷击，突然惊醒了。

果然，艾丽丝不见了。

夸父直立起后腿向四周张望，在太阳落下去的草原深处，他发现艾丽丝和黑塞的缠绵已接近尾声。

夸父立即奔过去。

这时，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年轻的艾丽丝一下子把黑塞翻到身下，返身狂暴地撕咬黑塞，这架势，仿佛立刻要杀死黑塞这个流氓，这个强奸犯。这是一种母熊被强暴后的巨大愤怒，这是一种拼死护卫自身纯洁和尊严的愤怒。

黑塞只好落荒而逃，艾丽丝喊叫着在后面追赶。

晚风从西北方向吹来，拂过艾丽丝浓密的银白色体毛，像海浪流过一样，此起彼伏。

见此情景，夸父迟疑了一下，放慢了追击的速度，他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现了错觉？

片刻，夸父停了下来，突然，他侧转身，直接奔向一直朝这边张望的另一头棕熊，她就是一直深爱着夸父的母熊考拉。

还没等到考拉反应过来，山一般的夸父已经把她压在身下。如果考拉此时认为夸父是想占有她，她应该是满足的，甚至会有一种巨大的幸福，这是没有人奇怪的道理，然而不是这样，夸父一秒钟也没有犹豫，他张开有锋利犬齿的大口，直接咬住考拉的脖子。

考拉含混不清地呻吟一声，她没有进行剧烈地反抗，但夸父却使出浑身力气，咬住考拉的脖子来回猛甩，向左，向右，再向左，再向右。

草原很快安静下来，天边出现了层层晚霞，青灰色的晚霞夹杂着暗红和深紫，整个黄昏都陷入庞贝古城般的暗红底色。

这时，放弃追赶黑塞的艾丽丝，慢慢向这边走来。她看着夸父，黑亮的眼睛柔情似水。

夸父松开已经没有一丝气息的考拉，直立着后腿，迎着艾丽丝走了两步。艾丽丝立即把婀娜丰满的臀转向夸父。夸父的两只前爪准确地搂住艾丽丝，并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很快，夸父和艾丽丝完美地交合在一起，艾丽丝发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叫声，而夸父庞大的身体也抖动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不知道这是过分激动，还是没有从刚才的血腥杀戮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