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春秋

文/陆宜根 图/李世振

宁德市白鹤山风景区白岩鼻

旧有衙署保留下来的建筑不多见，宁德旧衙就是这不多见之一。去年夏天，笔者走进蕉城区委大院旧址。其中一老者见我手中的家私，脱口而道：“坐酉向卯水出乙”。按照罗经圈定方圆“二十四山。”以天干地支标识，“酉”为正西，“卯”属正东，“乙”则是东南偏东。

这个衙门不是朝南开，而是朝东开。虽然没趋大同于坐北朝南，但也是契合中国地理西高东低的总体格局。在风水观念里，“靠山”是很关键的。俗话说：前峰后峰，不如一座靠山峰。这是防止背后风吹的最佳方案，靠山主峰就是白鹤山，在县西里许，俗称白岩鼻。传说古时候有白鹤鸟集于山顶，如今也是晨练暮练的捷足处。山顶有个大石洞，上镌“留仙洞”三字，内供神仙，也在庇佑山下众生。

据县志载，宁德的龙脉从屏南来，经过天湖、钟洋，突起高峰，形状好像一旗帜，名叫展旗峰。这座大旗招展的山峰坐落在二十三都，处于县治的“兑”位，也就是正西位置。不仅宁德城区脉络从这面旗帜来，连古田、罗源都从这里分脉而去。但是，它们都是支脉，主干则是趋向蕉城。越过朱洋、寨头、至宝胜峰转叠石，又由文笔峰过掌扇山至上天湖、下天湖。在天湖郁积磅薄之气，所以湖中之水清甜久旱不竭。再过登科岭、平渡仙人棋，奔腾南峰入于巽位，即东南位复逆转至酉白岩。左青龙是金仙山，右白虎是玉女峰飞鸾，前在朱雀瑞峰远映，洋洋大海处于东南方。如此结局县治，自然大气浩然，空间拓展，非原先的金涵可比。

《易经》说：“兑，说也。亨利贞。”时令在秋天，既具干戈守猎的象征，又利于万物喜悦功成。《入地眼》说，少微垣一星，最明，下照酉地，为龙之上吉之地。

美中不足的是，宁德城区缺少一条像金溪一样规模的溪流，用于涤荡城内的种种污浊腐败，凝聚发扬人间的正气。到了清朝乾隆年间，又嫌右边玉女峰高昂而左边金仙山太低，白虎欺龙也属风水一忌。时执掌宁德海防的游击福兴公，满州正黄旗人，在金仙山顶倡建镜台，高二丈一尺，方圆九丈，立一面巨大石镜其上，南面书“日”字，北面书“月”字，日月昭昭，一边辅弼均势，一边在暗示高及苍天，龙高虎低则不妨。石台四周镶嵌“万古长明”四字，以示明镜高悬，文明焕彩。龙虎搭配，作美女照镜的砂形，惟妙惟肖，天然不足，人工补足。合当甲位，便利发科发甲。这种堆坛的做法，满足了格局均衡的自我视觉心理。今天的人们仍然具有这种心态，这种既世俗性又有意味的建筑，是我国封建社会长期科举的产物，更是平民百姓追求平等公正的“集体无意识”。

据说清代宁德一位蔡知县恰逢天旱，组织一帮人前往宁德与罗源交界处的百丈龙潭祈雨无功而返。有人写了一诗贴在县衙门口：“蔡猪要吃糠，祈雨四人扛；去时云遮日，转来‘禄禄光’。”知县没有以势压人，只是相应题诗应对：“百姓你莫癫，本县不是仙；旱天求得雨，高山可种田。”一来一往，倒是显得前诗粗野了些，后者不失一县之主的气度。这种气，也许是来自酉龙的余气吧！

宁德市镜台山日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