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文学经典成为儿童剧精品
2018-09-17杜邨
杜邨
在真正从事儿童剧创作以前,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儿童剧创作是相对简单的,只有对儿童剧真正了解以后,或者对儿童剧有了一定的创作实践以后,才能明白儿童剧创作并不容易,尤其要创作出有一定质量的儿童剧,其难度就更大了。近几年来,笔者对儿童剧创作有了一些思考和实践,尤其在儿童剧题材的拓展上做了一些尝试,主要是从一些看似不是儿童剧的题材或者完全成人化的作品中去寻找适合儿童需求的、对儿童有所启发的主题和内容。接下来我想从我们中福会儿童艺术剧院的“世界经典文学艺术作品卡通系列”的探索上,来谈一下创作中的心得体会。
一、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在完全成人化的题材中提炼出适合儿童需求的主题、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是重中之重。比如《泰坦尼克号》我们试图寻找这个事件跟孩子们的关系,我们现在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大多以自我为中心,不太肯付出、不太懂谦让。泰坦尼克号沉船是一个众人皆知的大海难,一艘号称“永不沉没”的大船沉没了,在沉船的瞬间,“让妇女和儿童先上救生艇”这样的言行让这场海难有了一种道德升华,于是这个戏就紧紧围绕“责任与担当”这个主题展开。比如《巴黎圣母院》,雨果在巴黎圣母院的墙角发现了一个拉丁文的单词,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宿命”,由此产生灵感创作了《巴黎圣母院》这部作品,但是怎样和儿童产生联接呢?我认为是小说中表现的美与丑、善与恶、正义与邪恶,于是我们就围绕“正义与邪恶”把它做成了一个儿童剧。同样是雨果的作品,《悲惨世界》是一部恢弘的史诗般的作品,写到了法国大革命,写到了巴黎巷战,甚至写到了拿破仑的滑铁卢战役,有130万字,而一般一部儿童剧差不多也就1.3万字左右,等于只有原著1%的容量,在1%的提炼中,我们同样选取了五个字“诚实与坦荡”。当冉·阿让已经是一个市长了,当所有人都已相信那个在押犯才是当年的冉·阿让时,冉·阿让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而且永无后顾之忧,可是这时候他站了出来,在法庭上坦承自己才是真正的冉·阿让,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几乎把“诚实与坦荡”展现到了极致。剧中我们还设置了一组人物,就是寄养珂赛特的那对夫妇,他们表现的是“诚实与坦荡”的另一面“虚伪与狡诈”,两相一对比,这部戏的主题对孩子们来说就很明确了。再比如说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这也是一部鸿篇巨作,容量也是100多万字,但我们只写堂·吉诃德的“勇气和执著”,以及面对困难勇往直前的精神,而这些是我们儿童所需要的。
儿童剧的题材不是匮乏,而是宽泛,关键的是我们创作者需要去芜存菁,找到能对孩子的成长有帮助,能唤醒他们正义感,能启发他们想象力,同时又让他们感兴趣的那个切入点。这个切入点的正确与否,几乎决定了这个戏的成败。另一个关键是,故事要从儿童的视角切入、内容要让儿童感兴趣,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让大人也感点儿兴趣,那就很完美了。同时,这些世界名著的体量都相当大,涉及面也相对较广,做出取舍也是相当重要的,这种取舍,应该是为了凸显主题,为了适应儿童的审美需求和欣赏习惯而做的取舍。
二、卡通形象的选择
找到了戏剧想呈现的核心主题,接下去就是用怎样的形式来完成剧本了。卡通形象可以让孩子们有一种认同感和亲切感,在世界经典文学艺术作品卡通系列中,我们都采取了这个样式。
在创作《泰坦尼克号》的时候,用什么的样式来表现这个问题至少困惑了我大半年时间。直到有一次跟刘安古老师聊起此事,我说我想把《泰坦尼克号》写成儿童剧,他说这个想法好。我说可是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写。他说这个容易啊,你可以写一个蚂蚁版的《泰坦尼克号》啊!他一句话点醒了我,让我茅塞顿开,卡通化是一个途径。在《泰坦尼克号》这部儿童剧里,我写了猫和老鼠这对天敌来加强戏剧冲突和故事编排,至于用四条狗来充当故事中不愿弃船的乐手,那完全是因为狗的忠诚,还有一点很重要,在《泰坦尼克号》这个故事里,猫、老鼠和狗都是船上可能有的动物。需要说明的是《泰坦尼克号》并不是根据卡梅隆的那部经典电影改编的,和其他一些泰坦尼克号的作品一样,我们是取材于沉船事件本身,是原创作品。但是《泰坦尼克号》的创作无疑让我们产生了创作世界经典文学艺术作品卡通系列的灵感。严格来讲,《巴黎圣母院》才是这个系列的第一部作品。
如果从儿童的视角去读《巴黎圣母院》,你一定会发现将艾丝美拉达化身为百灵鸟几乎是唯一的选择,在书中雨果就有类似的描述,作家无数次在书中用动物来比喻人物,不得不叹服这位伟大作家的视野和想象力。我们对卡西莫多的最初设定是一只丑猴子,我们给一些小朋友读了剧本的故事,征询他们的意见,小朋友觉得似乎猩猩更合适,于是我们立即做了调整。我们还发现,小朋友对一些动物知识有科普需求,就像蜗牛有没有牙齿、刺猬怕冷还是怕热等等,這些都是孩子们除了故事本身以外感兴趣的点。
《悲惨世界》中,米里埃主教是一只大白鹅,细细想来,这和雨果在书中形容的真的很神似——一袭宽大的白袍,裹着一颗敦厚、宽容的心。而寄养珂赛特的德纳第一家,有着狐狸般伺机而动的奸滑,有着不露声色的狡诈和贪婪,自然他们一家就是公狐狸、母狐狸和小狐狸了。珂赛特就如同一只小绵羊一般,被他们盘剥着、欺凌着,她的妈妈方汀就是一只被整个社会遗弃了的大绵羊。沙威是警界的一条忠犬,他有着敏锐的嗅觉,所以他凭着一种直觉对冉·阿让紧追不舍。最后时刻判定真假冉·阿让的法官设计成了独角兽,象征着公平和公正。最难选择的是主人公冉·阿让,用各种视角去阅读小说后,还是选择了最初的设定,把他定位成一匹狼,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狼的野性、桀骜不驯,以及狼的威严。
正在酝酿中的《三个火枪手》我可能会写一个“天鹅和丑小鸭”的故事。当然,不是安徒生的那个著名的童话《丑小鸭》。三个火枪手是三只天鹅,而主人公达达尼昂是一只乡下来的丑鸭子,最后经过三只天鹅的帮助和其自身的努力,丑鸭子也终于成为了火枪手。这是一个励志的故事,同时也会写到朋友间的互相帮助和团结友爱。
其实卡通版并不局限于动物,人或者植物同样也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卡通造型,甚至任何没有生命的物件都可以赋予它生命和形象,比如《巴黎圣母院》中大钟玛丽的设计。以后的作品中我们可能会做更多这方面的尝试。卡通形象的选择在创作中也是非常重要的,选择得准确可以给故事增添色彩和童趣,孩子们也更容易接受。反之,不仅会对原著中的人物形象有所损害,对孩子们的接受度也会产生影响。
三、卡通化更要精品化
中福会儿艺是宋庆龄先生创办的拥有70年历史的剧院,“实验性和示范性”和“一切为了孩子”是剧院的建院宗旨,这是一家要成为儿童剧标杆的剧院,它所排演的剧目要起到一个引领的作用。所以,努力做精品化的剧目对儿艺来说是一个永远不变的目标。
比如前几年排《泰坦尼克号》,剧院特意从俄罗斯圣彼得堡请来了有丰富设计经验的舞美设计师谢尔盖担任该剧的舞美设计,就是希望国外的设计师能带来一些新的理念和创意、丰富舞台的色彩。该剧还请来了著名作曲家徐坚强和著名魔术师周良铁,徐老师为该剧的音乐定了基调,周老师更是把他的魔术糅进了剧情,增加了戏的观赏性。《巴黎圣母院》由于唱的段落较多,剧院为此请来了有丰富儿童音乐作曲经验的著名作曲家金复载,金老师是用音乐剧的思路来进行全剧音乐构架的,他能从剧本的字里行间找到韵律,把台词变成歌曲,比如大幕一拉开,秃鹫发现弃婴的那段戏,我写的是秃鹫的一段独白,金老师却把它变成了一首歌,最后这一个半小时的戏,歌曲竟然有13段之多,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音乐剧了。还有杂技团刘明亚、张秀红两位老师让我们的百灵鸟艾丝美拉达飞了起来,剧中她在空中旋转的那个场面堪称华彩。
确实,这种剧目精品化的目标对于所有人的积极性是一个很大的调动。作为一名驻团编剧,在这样一个创作环境里,我是幸运的。如何为剧院更好地服务,如何进行系统地实践,这就是驻团编剧的作用了。现在有些文艺院团没有驻团编剧了,但我以为,这样总少一些风格化的存在,多了作者的自我呈现,少了作为一家剧院的本体意识。近几年来我们院的创作题材已越来越广泛并逐步形成系列,有反映当下儿童生活的现实题材系列、跟少儿出版社合作的国内优秀绘本改编系列、优秀儿童文学改编系列、开天辟地创世神话系列,以及世界经典文学艺术作品卡通系列等等,这些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驻团编剧的重要性。
儿童剧从萌芽期、发展期、成熟期、到现在的相对稳定期,已经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在表现形式、艺术风格等方面已相对成熟,在儿童性和戏剧性的结合表现上也趋于丰富和完善。因此现时期儿童剧的发展需要不断拓展题材、创新表演样式。儿童剧的未来是值得展望的,儿童剧创作是一门学问,要做好这门学问,只有一条捷径可走,那就是时刻用一颗童心,去感知儿童,去感受儿童,去感悟儿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