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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美丽新村建设和乡村旅游协调发展
——基于成都市特色小(城)镇的调查

2018-09-14

社会科学家 2018年5期
关键词:新村旅游建设

陈 藻

(中共成都市委党校、成都行政学院 社会建设教研部,四川 成都 610110)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实施乡村振兴的国家战略,这既是对改革开放40年来党的“三农”工作实践“反思性地继承”,更是新时代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谋篇布局。近年来,伴随着中国经济步入新常态时期,我国农民收入增速逐步下滑,“十三五”期间农民增收不容乐观[1],农业农村的发展形势更加严峻和复杂,农业已成为当前实体经济中涉及人口最多、结构性矛盾最突出的领域之一[2]。加之随着中国跻身上中等收入国家行列,“传统乡村生活的整体价值开始提升,如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传统村落、区域特色文化以及传统乡村的生活方式等非传统性资源,其价值正日渐彰显”[3]。与之相契合,当前全球旅游业的发展,正在出现由观光旅游向体验型旅游转型的趋势,为休闲农业的发展提供了大好机遇[4]。基于此,提升农产品供给质量、农村产业发展的提质增效和充分挖掘乡村的生态环境价值,理应成为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探讨现代农业发展的题中之义,除了涵盖农林牧渔等传统产业,更应包括生态环境保护、观光旅游休闲、文化传承等多重功能。籍此,拓展农业边界,推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既可以为农村人口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和收入来源,也将为全社会提供高品质的农副产品、良好的生态环境和优秀的文化产品。

二、优越的资源禀赋、新村建设瓶颈与乡村经营的发展方向

地处中国西南腹地的成都市,市域辖区面积14334平方公里,截止2015年底总人口为1465.8万人,城镇化率52.3%,[5]是国内三大农耕基地之一、农家乐的发源地和国家级的城乡统筹改革试验区。按照国际经验,目前已进入城市反哺农村的发展阶段,加之区域格局具有“大城市带大郊区”的典型特征,城市经济辐射带动效应明显,但仍面临诸多掣肘:如传统“摊大饼”的城市空间发展模式,使得三个圈层之间国土开发强度及人口分布密度长期“苦乐不均”,一圈层核心区的人口密度甚至达到1.4万人,而三圈层远郊区域仍处于人口净流出阶段[6]。鉴于中心城区人口过于密集、安全隐患不断积累和远郊乡镇人口外流、衰落凋敝等现实问题,成都近年来致力于全域旅游、特色镇和美丽新村建设。自2013年以来,按照“小组微生”建设理念和“产村相融”发展思路,通过“保护传统民居院落、建设新村聚居点、改造旧村院落”等形式,探索适宜成都平原新农村建设的发展道路。截止2017年底,累计建成幸福美丽新村2772个,占应建行政村(涉农社区)的87%,预计2020年全域基本建成幸福美丽新村。[7]然而,在调研中笔者发现,20-30%的空置房率在“小组微生”聚居点并不在少数,囿于“新村聚居点与产业融合不够,人气不足,规模较小,尚不能吸引商业进入”等原因,乡村空心化、特色产业缺失、乡村文化传承断裂等问题仍是困扰幸福美丽新村推进的最大短板所在。如果成都将来的农村产业仍然止步于乡村本土资源,以农业为基础,则只是短期内改善农民生产、生活条件的权宜之计,产业发展将缺乏后驱动力。相较于过去以土地整理和流转为主的“乡村经营1.0”时代,未来的“乡村经营2.0”将更深入地探讨:如何打破城市化进程势必导致乡村衰退的“铁律”?如何基于乡村的多样化自然景观和人文历史资源发掘,更加关注农业的多功能性和农村劳动力人口的充分就业?共性往往寓于个性之中,鉴于“产业没发展,新村变鬼村”的新村建设困境在国内并不鲜见,本研究将“幸福美丽新村建设和乡村旅游的协调发展”置于同一个研究框架之下,是借鉴浙江省“美丽乡村建设同乡村旅游相结合”的实践范例,拟以成都市乡村旅游升级为契机,探讨创新和发展幸福美丽新村规划和建设的理论和方法,通过促进旅游和社会经济要素在“城市-乡村”之间的双向流动,推动城乡融合发展、实现互利共赢,进而探析符合广大西部地区发展实际的乡村振兴实践道路。

关于乡村旅游的定义,国内学术界众说纷纭。本研究采用2004年贵州“乡村旅游国际论坛”的定义,主要包含三个特征:第一,以独具特色的乡村民俗民族文化为灵魂,以此提高乡村旅游的品位和丰富性;第二,以农民为经营主体,充分体现“住农家屋、吃农家饭、干农家活、享农家乐”的民俗特色;第三,乡村旅游的目标市场应主要定位为城市居民,满足都市人享受田园风光、回归淳朴民俗的愿望。[8]据此,乡村旅游根植于广袤的农村地区,服务于来自都市的游客,承担着城乡经济互动、社会交往、文化交流、生态服务等诸多功能。有别于东南沿海地区在产业基础和科技、人才资源集聚方面的优势,西南地区发展乡村旅游等文旅产业资源禀赋得天独厚。以成都着力打造的全域文化休闲景区产品体系为例(见图1),主要围绕历史古镇与遗址、特色农业产业园和自然风景地等三类核心吸引物,旨在形成田园休闲、康养度假、自驾露营、运动研学等多元化乡村旅游产品,其发展的最终目标,是推动当地乡村社会合理发展,与乡村社会经济的振兴密不可分。

图1 成都市全域文化休闲景区构建规划图

三、幸福美丽新村建设与乡村旅游发展存在的问题

(一)乡村旅游资源雷同,幸福美丽新村特色匮乏

成都历史悠久,乡村地区文化资源禀赋优越,历史文化名镇、名村历史资源点较多,目前分布在镇村地区的县级文保单位约占38.33%[5],加之自2007年起,成都市确定“都市现代农业”的发展目标,为现代乡村旅游发展提供了良好的资源支撑。然而,囿于平原地区自然条件的相似性,诸多成都特色小(城)镇及乡村往往以某种自然资源禀赋或历史文化资源为特色,乡村旅游产品相对单一,同质性问题较为突出。许多乡镇虽然生态、休闲旅游甚至名人故里文化资源交织,但缺乏鲜明的旅游形象,景点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均有待提升。以新都区清流镇为例,作为典型的农业大镇,该镇享有“国家级生态乡镇”、“四川省省级特色旅游镇”、“市级科普示范单位”等多项荣誉,“绿宝石”梨、“清流板鸭”等土特产久负盛名,为推介丰富的乡村旅游资源,近年来当地政府已举办数届梨花节、采摘节等节庆活动,但传统的观赏、采摘活动趋于“千村一面”,并且易与邻近的新繁、龙桥等乡镇农业产业形成同质化竞争,导致清流丰富的资源禀赋并未能转化为独特的品牌优势。诚如新西兰旅游人类学家科林·比姆所言:“一个地方的独特之处就是这个地方的主要财富”。事实上,清流镇系我国著名作家、“流浪文豪”艾芜故里,在当下各地竞相挖掘乡村文化资源,发展农家客栈、精品民宿、艺术村的热潮中,清流镇更应充分利用独特的名人故里文化优势,将丰富的乡村旅游资源与“艾芜文化”相融合,展示当地独具特色的生态人文旅游名片。籍此,目前清流镇正在致力于打造“艾芜故里”,建设文创类特色小镇,成为延续区域文化脉络、传承历史记忆的务实举措。相较于乡村产业融合发展中“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传统思路,注重对于艾芜身上的宝贵精神品质、丰富精神财富的深度挖掘,是当前传承“耕读传家”的农耕文明,提升美丽乡村繁荣发展的文化“软实力”所在。

(二)内生动力不足,夯实农民主体地位任重道远

无论幸福美丽新村建设还是乡村旅游发展,均有多种开发模式,但殊途同归,最终目标都是让农民真正受益和受惠其中,解决重中之重的“三农”问题和农民脱贫致富的问题。然而,纵观乡村建设历经的三个发展阶段:从最初的保障基本生活条件,到改善农村生活环境,再到让农民不进城也能享受到与城市居民同样的公共服务和生活品质,与此同时保持乡村田园风光和良好的生态环境。无论新农村建设还是幸福美丽乡村的推进,在很大程度上是外部动力使然,政府主导仍居于核心地位,农民内生动力缺乏的问题始终存在。根据成都市发改委的相关统计数据显示,目前由政府主导的乡村建设集中于农村基础设施领域,约占总投资额的六成左右,对于乡村自我成长能力提升的投入相对薄弱。当前,虽然各地政府大力扶持休闲农业的发展,但囿于村民自身视野、理念、人脉、资源整合能力所限,外来资本将本地农民“挤出去”现象屡有发生,与“产村相融”的发展思路背道而驰。因此,在发展乡村旅游的过程中,应当提升农民的主体地位,建立公平的利益分配机制,防止原住民仅获得收益相对菲薄的资源性租金,而成为乡村旅游发展的“坐壁上观”者。因此,政府在乡村振兴战略中的当务之急,是给农民“还权赋能”:除了就地培养大批“爱农业、懂技术、善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加强其“文化反思和吸纳能力”及“民主决策的能力”建设也是重要的题中之义。广大乡村人口在现代化潮流的裹挟中,在一定程度上全盘接受现代化的东西,认为传统的、农村的都是落后的,从而失去了反思能力和主动性。为他们搭建文化公共空间,让他们有自己的文化沟通和交流平台势在必行。[9]因此,传统的乡土文化的公共空间丰富多彩的节日节庆活动,多样性的农村公共文化需求应当被重视。

具体而言,首先要防止“城市中心主义”导向逐渐向乡村渗透。毋庸置疑,当前城市的审美视角已经主导了乡村的文化、消费观念,比如过去利用一切边角旮旯种菜被称为“能干”和“会过日子”,现在在小区绿化带栽种蔬菜当然会遭到“破坏公共绿地”的指责;而在成都农村的自建房中,外墙贴大白瓷砖、刷乳胶漆已经普遍取代了民间手工制作的小青瓦砖和具有良好通风透气性的竹编泥墙;在乡村公共文化服务领域,重视加强乡镇综合文化站(活动中心)、“农家书屋”建设,开展送电影下乡、文化下乡等活动,对于传统乡土文化的公共空间建设,多样性的农村公共文化需求和地方文化特质的传承却有所忽略;再如,具有成都农村聚落形式典型特征的“林盘”,近年来受到现代化、大规模集中耕种生产方式的冲击,许多林盘单元逐渐空心化,川西平原上所独有的“青山绿水抱林盘,大城小镇嵌田园”的整体空间形态逐渐改变。

第二,坚持村民民主决策和参与收益分配,避免政府大包大揽。位于郫都区三道堰镇的青杠树村,秉持公众参与理念,组建村集体资产管理公司作为新村建设主体,通过群众参与规划、监督建设、民主决策等市场化原则和民主化方式,有效降低了设计方案与百姓实际诉求间的冲突,避免了过程中的反复,大大提升了设计周期。[5]已有的诸多实践证明,在乡村建设和产业引导的过程中,但凡尊重农民意愿和以培养农民作为根本目标的,过程可能慢一点但总体满意度高,而“代民做主”的结果是往往是乡村硬件设施的改善和收入水平可能有所提升,但并未能相应提升村民的成就感和归属感。

第三,“以农民为主体”与“各类市场主体”活力迸发,应当并行不悖。“城乡融合”的核心要义,就是给予乡村足够的发展空间,促使农村居民在乡村振兴中发挥主观能动性,维护其对乡村发展的主导权。当前,一些企业和个人在乡村投资或土地流转的过程中,可能将经济、环境风险等转移至乡村。如引入外来工商资本经营现代农业项目时,往往会根据产业发展的需要进行田块的基础整理或改造,包括沟渠建设、开挖水田和堰塘等。其直接后果就是农地地块位置和形态发生变化,一旦工商资本经营状况不佳退出经营,当地农民将面临双重风险境地:不仅土地收益遭受影响,并且原有农地地块位置改变,无法重新复原土地,可持续生计受到影响。再如,当前“乡村田园综合体”或“现代农业产业园”等乡村旅游和建设概念方兴未艾,但部分外来资本打着推进农村三产融合发展或推进农业与养老休闲产业融合的幌子,将发展农业作为争取优惠政策的“装饰”,通过参与土地整理项目,攫取大量土地指标收益,本地农户反而被排除在收益主体之外的行为,也是与政策设立的初衷背道而驰的。

当然,以农民为主体,并不意味着可以忽略农民发挥主体作用的局限性。以乡村旅游资源为媒,打造乡村与世界沟通交流的平台,再利用本地的乡村观光休闲业态、田园乡居生活等自然环境优势,吸引大批有技术、有能力、有资金和有社会资源的人前来定居、投资和创业,是新时代乡村振兴和区域均衡发展的重要途径。

(三)规划滞后,“统筹规划”理念尚有待落地生根

幸福美丽新村作为乡村旅游发展的物质载体,其规划是一项须整合农业经济、农村社会、乡土文化、城乡规划、农田水利、风景园林等多项技术和专业力量的系统性工程。[10]尽管自2010年起,成都市就在全国率先推出乡村规划师制度,但目前幸福美丽新村的规划编制仍较为滞后,甚至在实践中出现对乡村“建设性破坏”的现象。究其原因,首先,乡镇层面对乡村规划的重要性认识不足,规划管理力量较为薄弱,规划编制、修编工作进度缓慢;第二,村镇各类规划之间缺乏统筹协调,除乡村规划建设和农民建房管理责任在乡镇一级,乡村规划建设管理还涉及公共性和公益性的服务设施、市政基础设施,但目前市政管线建设往往各自为政,规划之间存在矛盾和冲突,广大农村也并未完全置于全域成都的视野之下统筹规划;第三,乡镇政府并不具有执法主体资格,在小城镇规划、镇容镇貌、公用设施、保护传统村落、自然资源和历史文化遗产保护等方面的管理难以落实到位,乡村建设规划的许可审批制度也亟待完善。

当前的城乡规划建设,更多地趋向于物质、功能及经济效益方面的考虑,片面追求GDP的增长,普遍呈现“千城一面”、“城市不像城市,乡村不像乡村”等单调僵化的建设风貌。根据国内外发展经验,保留和传承具有乡村特色的文化性和本土性,是乡村规划和建设成功的基石:即保留传统文化、乡风民俗的幸福美丽新村建设,是提高乡村旅游吸引力的关键要素和推动乡村全面发展的内在动力。事实上,乡村旅游的本质是依托乡村的传统文化,尤其是基于乡村独有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基础之上的发展。崇州道明镇的竹艺村,因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道明竹编而得名,当地秉持“天府百姓、百村百态”规划建设理念,按照“旅游法则主导、设计导则引导、建设守则指导”的原则,充分依托山形地势和川西林盘等自然资源,不搞大拆大建,以独特的创新精神,打造以“道明竹编”产业为核心的幸福美丽新村。其中,邀请同济大学知名设计师团队设计的“竹里”建筑,斩获2017年度“艾特奖”文化空间设计奖,此后,这座融合当地传统竹编工艺的建筑迅速走红网络,并成崇州乡村的一个著名乡村景点,目前,周末的人流量约上千人。由此可见,与乡村旅游协调发展的美丽乡村规划任重道远,前景广阔。

综上所述,当地政府、规划师和本土村民,都是乡村建设的主体。而究其本质,村民理应作为第一主体和受益者,政府和规划师都是为其服务的。然而,在既往的美丽乡村建设中,政府常常越俎代庖,成为其中的绝对主体,而村民反而处于从属地位,成为乡村建设成果的被动接受者。因此,在未来的建设与发展中:首先,成都市级层面应完善现代城乡规划体系,对全域乡村的空间形态、产业布局、生态保护、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进行全面规划,建立“多规合一”、有机衔接的全域规划体系;第二,乡镇政府应坚持以规划为龙头,完成村庄规划和家庭农场建设规划;同时,在乡村旅游产业的发展中,实现保护与发展的统一,对于文物与历史建筑、历史街巷,古树名木、水体,以及传统产品、手艺和艺术项目的保护都应当纳入其中;第三,幸福美丽新村建设规划,应当从过去的偏重于农村居所的居住功能和乡村的物质空间建设,转向更多关注乡村的产业发展和人的发展;为了更好地服务于乡村振兴战略,乡村规划师必须学习一些经济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的知识,密切关注经济社会的发展动向;乡村规划既要尊重当地民风民俗及村民的生产、生活习惯,更要与时俱进,培养和引导“产居一体”的生活方式。此外,还应当充分吸纳民间艺术家、NGO、规划师团队、建筑师、青年学生和广大的乡村建设志愿者等多元参与模式投身其中。

四、思考与对策建议

(一)特色产业的“各美其美”与乡村资源整合的有机统一

成都素来以生态环境良好,旅游资源丰富闻名。在2017年成都接待游客排名前十甲的A级景区中,有七项4A级以上的旅游区,处于广大乡村的包围之中(见表1)。鉴于当前观光旅游正在向体验型旅游转型的时代趋势,周边乡村应充分发展景区依托型的区位优势,“农区景区化”的资源禀赋,既共享著名景点的品牌优势和游客客源,又尽量避免明星景区的“形象遮蔽”效应,精准定位,充分发掘自身“各美其美”的独特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大力发展特色乡村旅游产业。

表1 2017年成都A级景区接待游客排名

位于大邑县苏家镇香林村的格林庄园,与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安仁距离仅4公里,公司依托“互联网+农业”,订单式生产和销售有机蔬菜的深加工农产品,还开展户外拓展、科普教育、亲子活动等休闲旅游项目,系成都市产业化重点龙头企业和青少年农业科技教学示范园区。援引该公司负责人的说法:“我们庄园一片不起眼的桑椹林,年产值可能超过20万元:春天桑叶卖给孩子们喂蚕宝宝,初夏果实成熟了供游客采摘,加工成有机桑椹酱送到餐厅出售,做成酵素卖给妈妈,泡好果酒卖给爸爸,当然它最赚钱的地方,是一年四季总有一拨拨的孩子跟着我在桑椹林里做农事体验活动,听我讲有机桑椹培育和生长的故事。”格林庄园市场定位精准,基于当前城市中产阶层群体的迅速崛起,及其对于健康、环保、教育等问题的重视和关注,通过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将农业产业链价值演绎的相当充分和精彩。“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以乡村旅游业为主导产业,同时发展生态农业、食品工业和相关服务业,是推动乡村产业健康发展与农民增收的重要思路;而关注农业与农村的“乡村性”,则是其中重要的产业支撑和核心吸引力之所在。各地乡村旅游发展的成功经验也一再证实,相较于吸引外地游客前来观光体验所产生的收益,当地生产和服务能力提升所产生的本土市场需求,将对于促进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产生更加积极和可持续性的推动力。

有鉴于此,就地方政府层面而言,从系统性和整体性的视角整合乡村资源,塑造新型乡村形态、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势在必行。具体而言,在全市域范围内统筹推进乡村绿道与川西林盘建设、农村公共服务设施现代化发展;将乡村旅游与城市旅游进行有机结合,依托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风景名胜区、都市现代农业功能区打造特色小(城)镇,都是推动幸福美丽新村建设和引导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的题中之义。而聚焦县域层面,基于“全域旅游”的背景下统筹谋划全域幸福美丽新村格局,推进乡村旅游、古镇旅游创新,也成为当务之急。以成都市的农业大县蒲江县为例,近年来围绕首批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和大溪谷石象湖国家级旅游度假区的创建,推出一条连接成佳茶乡、甘溪明月村、复兴猕猴桃基地、成新蒲都市现代农业示范带的幸福美丽新村精品旅游线路,在大力推动当地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产业发展的同时,也为当地农业转移人口就地就近城镇化提供了现实支撑。

此外,参照成熟的欧洲乡村旅游发展经验,政府还应承担相应的监管职能,如德国政府对乡村旅游实施质量认证,法国政府对农场旅游的管理等都卓有成效;而著名旅游胜地安帕瓦,也是一个泰国国王支持、各级政府与学术组织共同支持的乡村复兴案例。诸多事实还证明,由地方政府出面对于当地乡村旅游进行宣传推广,远较于其他营销宣传方式更具公信力,推广效果也更好。

(二)吸引大批高素质人才加盟“三农”人才队伍势在必行

成都平原的农耕文明源远流长,许多根植于乡土文化的“乡村性”,如以川西林盘为代表的农村聚落形态,以川西民居、各种民间演艺、节庆活动为代表的川西民俗文化等,都是乡村旅游发展的灵魂和核心所在。值此乡村旅游蓬勃发展的时代背景,因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辐射效应,传统农耕时代所蕴含的农业生产、乡土文化、生态文明和社会价值将不断被挖掘,并且关联带动乡村基础设施、文化观念、第三产业等共同发展。然而,仅凭当地基层政府、社区及农村原住民的“一己之力”,很难完全实现特色乡村产业经营和创新、乡村建设的多样化和特色化,以及传统文化遗产保护和复兴等诸多重大使命。事实上,自2005年以来,伴随着新农村、幸福美丽新村及特色小城镇建设的推进,我国政府对于农村地区基础设施及公共服务的投入力度不断加大,奠定和创造了城市资源或人力资本要素向农村流动的重要物质基础。因此,引导工商资本和城市居民参与其中,积极培育新型职业农民、吸引和挖掘新产业新业态的经营管理者、招募和吸纳乡村文化创意设计、营销推广农产品的乡村旅游创客,可谓适逢其时。

以大邑格林庄园的创始人刘成钢夫妇为例,2008年,从事国际商贸的夫妇俩转而投身农业领域,历经10年拼搏,两人获得了成都市农业职业经理人资格证书,公司生产的有机农产品通过电商平台走进千家万户,农场经营的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项目在业内颇有名气,2012年成立大邑佳源生态蔬菜种植专业合作社,为当地社员提供技术培训、标准管理、产品物流和市场销售等服务支持,让当地村民参与并分享产业融合的红利。而位于大邑县悦来镇的向阳花农场,致力于高端品种、品质和品牌“三位一体”的现代农业发展之路,对380余亩土地成功实施有机转换,开发建设了260余亩标准化设施大棚,农场出产的“天晴葡萄”、“阳光玫瑰葡萄”已成为当地葡萄品种的产地骄傲,除传统的销售渠道,农场还举办起采摘节、开设露营基地,大力发展观光农业、休闲农业。农场所在的盐井村曾是著名的贫困村,现在农户通过流转土地,农场务工、入股分红等模式增收致富,人均收入达到了1万元。从事建筑工程业出身的农场主肖凡,还筹划凭借自身的专业功底,将村里50多个具有川西风格的老宅,在保留其原汁原味的基础上改造成高档民宿,吸引游客留下来过夜。

在调研中,我们发现,但凡事业崭露头角的家庭农场主和现代农业经营者,无一不是经历视野开阔、阅历丰富,并且在现代农业生产和经营中经历了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艰难坎坷,凭借自身的坚韧乐观、聪明才智和持续加大的政策扶持力度,方才“咬牙坚持到最后”的赢家,他们擅长于个性化创业与定制产品,在产业发展中眼光独到、特色鲜明,甚至心甘情愿地用其他产业领域的利润来“贴补”现代农业发展的巨大投入,是新时代乡村建设和乡村旅游发展弥足珍贵的巨大财富。但当前高素质人才的巨大缺口,仍是推进幸福美丽新村建设和乡村旅游发展的重大短板所在。各级政府应当通过有效的体制机制保障,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真正发挥决定性作用,引导社会资本投向农业农村,鼓励一大批高素质、有实力、有情怀的优秀人才加入“三农”人才队伍,为乡村振兴事业的“领头人”回归乡村创造条件,沿着农业的发展规律和乡村价值谱系,顺势而为,共同推进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乡村振兴宏伟蓝图。

(三)政府主导与农民主体相结合,推进乡村旅游社区发展

随着高速公路、桥梁和机场等大型基础设施日臻完善,大体量和快速度的轨道交通技术迅速推进,使得传统“乡村旅游地主要集中在城市中心60公里以内的区域,其数量将随距离的增加而减少,超过之后,由于出行成本提高,旅游开发难以得到市场认同”的观点与规律正在遭遇挑战。[11]过去地理位置较为偏远的乡镇、乡村地带,将更有机会嵌入到以超大城市为核心的都市圈协作体系当中。近年来,成都市在第二高速公路沿线推进“小组微生”新农村综合体建设,也势必影响和改变现有乡村旅游景区的空间格局。基于此,探讨幸福美丽新村建设与乡村旅游的协调发展,应着力于推动现有新村聚居点向旅游综合社区发展,以城乡治理同步化、专业化和融合化的思路,打造一批具有“新农业、新农村、新农民”特征的新型乡村旅游社区。正如Sharpley(2002)所指出的:可持续发展与环境问题是未来乡村旅游发展的核心,而可持续发展的本质就是本地化,传承文脉、彰显人文和创新发展是其中的核心要素。而开发的目的,主要是满足本地社区发展的需要,建设本地产品供应链,鼓励地方工艺品生产,保证收益最大程度地保留在本地,确保开发力度在环境与社会承载力之内。[11]

首先,应坚持党的全面领导。农村治理是国家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相对薄弱的环节,目前已经成为制约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瓶颈所在,应当通过突出基层党组织的政治功能,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以强有力的政府作为推动乡村治理的大进步。而发展农业农村,回报周期长,资金投入大,政府理应把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的重心放在农村地区,推动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提档升级,切实改善乡村人居环境,让农村成为令人向往的地方,既契合广大农村居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发展乡村旅游至关重要的前提条件。

第二,发展的主体是农民。乡村旅游伴随着现代化发展中农业转型而生,是乡村发展与旅游活动的融合体,其最终目的是促进当地乡村社会合理发展。因此,乡村旅游的核心是乡村的发展,而不是旅游。[12]据此,按照国际学术界普遍的观点,农民(或农业)应始终居于主体的地位。而当乡村旅游的落脚点在于旅游本身,则容易剑走偏锋,滑向物质主义和功利主义的泥淖,降低乡村治理的品位与水平;相反,以农民为主体,则强调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就离不开政治、道德与文化的引领与内动力。

以蒲江县甘溪镇的明月村为例,当地由村集体自主成立乡村旅游合作社发展乡村旅游,聘请具有丰富旅游从业经验的北漂返乡青年双丽作为职业经理人,对内承担旅游项目的开发、产品设计及村民职业技能培训,对外则承揽团队游客,推广营销当地旅游资源。截止2017年底,合作社入股成员达40户,实现连续3年盈利,带动股民增收500余万元,通过鼓励和带动村民从事相对“比较效益”较高的旅游业,村民则由“旁观者”成为“利益共同体”,牢牢地把乡村旅游发展的主动权掌握在本村村民手里,充分激发了参与主体的活力和人才潜能。

通过政府购买公共文化服务等方式,成都的明月讲堂、幸福讲堂等实训基地,定期邀请业界专家、实践者和新村民代表,就乡村文化建设、社区营造、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等话题展开公益分享和交流。其中一些先进的理念和思路,绿色农业和可循环的生活方式理念,又在乡村社区中得以尝试和实践。承接地气的乡村教育,给乡村社区发展带来了切实的红利。

而都江堰柳街镇在新村建设中,充分尊重老百姓的意愿,从过去的“大拆大建”走向“修复林盘与社区治理”的有机融合。如鹤鸣新村规定,林盘内的树木都是集体资产,建房、修路必须绕开树和竹,进行林盘整治的建筑工程队也曾因施工时不慎折断竹子而被罚款。村里曾发生过有居民擅自卖自家门前的三棵大香樟树被村民制止,由村长垫资买下,进行就地保护的真实故事。在推动社区参与的进程中,村民们对于川西农耕文化的认识与林盘保护意识也与日俱增,广大村民在共商、共建、共治、共享中具有更多成就感和获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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