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行动逻辑与制度程序
2018-08-31黄琳冷向明郭淑云
黄琳 冷向明 郭淑云
摘 要:社区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社区建设的重要内容。针对当前我国社区治理行政化和居民参与不足的困境,武汉市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依据梁漱溟乡村建设及现代治理理论,运用行动研究的方法,探索出以社區学校为平台,以班长议事会为载体,推进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的行动逻辑与制度程序。即突破既有社区治理理念,回归社区教育本质;创设“班长议事会”,协商议事解决难题;通过教育赋权,加强居民参与能力培训;孵化草根社会组织,推动决议落实;建立时间银行,实现对志愿行动的长效激励。社区教育内容、过程、形式与社区治理的关键要素紧密融合、环环相扣,对于提升居民参与意识、强化居民行动能力、扩展资源链接网络、重塑社区治理结构、建立“社区共同体”具有显著成效,构建了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格局。
关键词:社区教育;社区治理;行动逻辑;制度程序
作者简介:黄琳(1970-),女,湖北武汉人,北京大学教育学院教育博士研究生,武汉市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院长,研究方向为社区教育、终身教育;冷向明(1979-),山东平度人,华中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湖北地方政府治理与地方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政府理论与地方治理;郭淑云(1995-),山东莱芜人,华中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政府理论与地方治理。
中图分类号:G7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518(2018)04-0088-07
社区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社区建设的重要内容。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加强社区治理体系建设”“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然而,在社区治理实践中,作为社区自治基础平台的社区居委会,承担着政府交办的大量行政性工作,难以专注从事与居民自治事务有关的工作;作为社区治理结构性要素的社区社会组织发展滞后,难以在社区治理中发挥作用;作为社区治理参与主体的居民,对社区事务大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参与意识薄弱,参与能力不足。社区教育从本质上来讲,是“提高社区全体成员素质和生活质量以及实现社区发展的一种社区性的教育活动过程”[1]。它“是为了社区的教育,以社区需求和终身学习为导向;是属于社区的教育,强调社区参与与公民精神;是通过社区的教育,重视社区教育资源的有效利用”[2]。有鉴于此,我们认为,以社区教育为切入点,破解社区治理难题,促进社区共建共治共享,不失为一条值得探索的创新路径。
一、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背景、本质及实践困境
作为推进社区治理的一条路径,学界对于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进行了广泛探讨,大致包括以下方面:
首先,关于社区治理的背景讨论。社区治理作为社会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治理体制的发展沿革实为中国社会变迁发展的一个微观透视,伴随着改革开放与市场经济的深入推进,单位制解体,“单位人”转变为“社会人”,社区成为其组织单位,亦是国家治理的基本单位,由单一型走向多元化、由垂直式走向扁平化的社区治理结构正诠释着“世界是平的”的话语逻辑[3]。近年来,我国政府高度重视社区治理工作,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在实际运作中,社区治理体制改革遭遇到诸多难题,学界关于社区治理面临的问题的研究,大致可概括为以下三个方面:社区行政化色彩浓厚。郑杭生将其归结为“行政化困境”和“边缘化危机”[4];主体参与度低。居民缺乏社区认同度、归属感、责任感,参与意识薄弱;社区负担过重,深陷“减负”怪圈,自治功能逐渐隐退。
其次,关于社区教育的本质及功能探讨。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中国当代社区教育在社会转型发展、经济文化深刻变革中应运而生。经过30多年的发展,在满足居民不断增长的精神文化生活需求、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实现“学习型”社会建设中,发挥着日益显著的作用,逐渐成为一种较为普遍的教育形式。但是历经多年的发展,“一直未能发展成独立的、担负特定职能、以专业化方法和技术手段的教育体系,未能对促进教育与社会的一体化,满足社区居民提高自身素质的需要,推动社区发展产生实质性的影响”[5]。由于社区教育活动的开展,大多停留在满足居民个体兴趣爱好的需要,注重满足个体的工具性教育功能而忽视了促进社区建设的社会性功能,致使社区教育发展不充分、不均衡。社区教育功能由其本质决定,对于社区教育本质的认识,有学者提出:应回归到社区概念的本源:从逻辑角度看,社区教育是立足于社区并服务于社区的重要形式;从历史角度看,社区教育是庞大社会教育体系的重要分支,具有深刻的历史根源和深切的社会责任;从价值角度看,社区教育又是教育实现个人与社会全面协调发展终极目标的现实路径。社区教育的开展,必须围绕着社区、社会、人这样的核心概念,也必须重视教育的历史、本质与自身发展规律[6]。社区性、教育性是社区教育的本质属性,这正如硬币的正反两面,互为存在,缺一不可。对于社区教育本质的认识,影响着社区教育功能的发挥,决定了社区教育的发展。
第三,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的现实困境。2016年教育部等九部门《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提出“推进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社区教育与社区治理的关联引起了学者的关注。有学者将社区教育在社区治理中的功能概括为:激发活力、积极参与功能;人际互动、协调关系功能;塑造正确价值观引领功能;把握民众心理、合理疏导功能;舆情收集和分析功能[7]。面对社区治理推进中,“政府在行动、社会无行动、居民不行动”的行政化困境,推进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不仅为社区治理创新植入作为社区治理主体——“居民”这个关键性要素,也有助于实现社区教育的本质回归。作为具有很强学科融合性与实践操作性的命题,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不仅需要跨学科的理论研究,也需要通过深入扎实的实践生成能复制、可推广的基本模式。但是当前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的研究大多停留在宏观层面的思辨性研究,缺乏如何渗透社区治理机制及制度的深入研究;公共管理研究领域中关于社区治理的研究,对于社区教育促进社会资本形成、提升居民公共精神和参与意识、能力等功能,也存在认知不足等问题。
二、武昌区社区教育的实践探索:行动逻辑与制度程序
国家高度重视社区治理。习近平总书记曾经指出:社会治理的重心必须落实到城乡社区。当前,针对社区治理中的问题,国家全面推进社区建设治理升级转型,支持社区进行治理创新。《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完善城乡社区治理的意见》中提出,要“坚持改革创新,强化问题导向和底线思维,积极推进城乡社区治理理论创新、实践创新、制度创新”“促进城乡社区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武汉市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秉承“社区为根,教育为本、精细管理、优质服务”的办学理念,通过“社区大讲堂”、社区教育项目等教育活动的开展,面向各类人群举办多样化培训活动。在社区教育知晓度、参与度不断提升的基础上,为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制度化、规范化建设,在全区150个社区中,建立起53所社区学校,开设课程116门,涵盖文化艺术、生活休闲、健身娱乐等各个方面,在校学员累计达到25700多人次。在实现了高度组织化发展的社区学校基础上,创设了班长议事会制度,形成了“学校组织、培训动员、民意征集、协商议事、孵化组织、执行决议、制度激励”的行动逻辑与制度程序,具体实践路径如下:
(一)理念突破:回归社区教育本质,融入社区治理
梁漱溟先生将民众教育与乡村建设视为同根同源,结合中国“伦理本位、职业分立”文化的基本特点,从乡村着手,关注人的问题,落脚到民众教育。他提出:“民众教育不在乡村建设上作功夫,则民众教育必落空;乡村建设不取径于民众教育,则一切无办法”[8]。他在山东邹平八年的乡村建设实践中,建立了300多所乡农学校,以教育为经、建设为纬,通过礼俗养成、精神教化与培养自力,促进民众对社会生活有能力、有组织的参与,实现“以理性复兴中国,以学校组织社会”的实践探索[9],开启了我国以教育为原点,探索重建社会秩序的先河。
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以乡村建设理论作为实践的先导,将社区学校作为推动社区建设的重要组织载体。社区学校有校长、教师、班长等人员安排,具有完善的组织结构;制定有系列的管理职责与管理制度;此外丰富的活动也增强了组织的密实性,是具有较强内生动力的社区社会组织。社区学校以居民兴趣需求为导向,通过开设各类课程,将居民吸引到学校中,实现对居民个体的有效组织。社区学校和梁漱溟建设的乡农学校类似,同样是一个讲求进步的机关,“是一个生长的、慢慢开展的组织,从苗芽而生长,从端倪而开展,由此而慢慢形成一个大的社会”[10]。社区学校不仅是“知识传授”的空间场所,更是在社区教育嵌入融入社区治理的过程中,通过培训教化提升居民的公共精神,通过制度创新扩大居民参与社区治理,实现了对社区居民的再组织,并由此而成为“公民教育”的学习共同体。这种紧密的共同体关系,使得公民价值观与公共精神得到了潜移默化的传递。这种传递不仅是知识的、理论的显性传递,更多的是精神的、理念的隐性传承。社区学校在融入、推进社区治理的理念导向下,将公民教育回归于学员的生活世界,通过公共生活与公共价值的有机融合,型塑了公民精神和公民理念,培育了公民品格,实现了公共价值的有效传递,最终完成了公民教育的使命。
(二)协商议事:创设“班长议事会”,通过民主协商达成目标共识
民主价值实现需要技术的支撑,哈贝马斯将民主比喻为旋转的陀螺,而“民主的陀螺正常运转除了民主运转的机制和程序外,还要强调使陀螺旋转起来的外力和抽打技巧,推进民主政治也同样需要技巧,借助时势,循序渐进”[11]。协商民主就是通过创新民主形式与技术,充分调动民众参与意愿,以促进民主价值的实现。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以广泛建立在社区中的社区学校为平台,以社区治理存在的现实困境为着眼点,以社区建设中存在的问题为导向,糅合开放空间会议技术(Open Space Technology),创新协商民主形式,建立以“班长议事会”为核心,创新协商议事的制度程序,整合社区资源,实现社区协商治理。首先,建立班长议事会制度。以社区学校为载体,整合社区人力资源,发动社区干部、班长、学员代表、校委会以及其他利益相关方代表,组建“班长议事会”。制定了相关制度:班长议事会议题由居民和社区协商后提出,主要是针对居民反映强烈的社区问题,发动学员提出意见方案,并采取行动解决落实。为顺利推进班长议事会,确定由社区学校负责班长议事会的组织、宣传,社区负责班长议事会会议决议的协调、落实;其次,创新民意征集机制。设计学员意见建议征集表,其中包含“我的建议”“我能做什么”等主要内容,以班级为单位,进行集中发放,并组织填写,让学员深度参与到社区治理情境中,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共同解决社区治理难题。同时还设计了意见整理表,由班长负责对本班学员意见、建议进行整理后填写;第三,达成初步意见共识。班长对意见建议表进行整理后,即召开由社区干部与部分班长参加的小规模会议,了解学员的意见和建议,结合社区实际进行分析、讨论与协商,达成解决社区问题的初步共识;最后,形成广泛意见共识。召开班长议事会,由班长代表本班学员在班长议事会上,遵照罗伯特议事规则进行意见陈述,社区教育学院的教师们整理、归纳,引导与会人员采用开放空间的方式进行分组讨论,并将深入讨论后形成的意见进行整理记录,然后推选代表进行再次会议交流,主持人再引导归类,最后由参会人员对归类整理的意见进行投票表决,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则,达成目标共识,形成会议决议。“班长议事会”通过制度创新与技术开发,实现民主协商议事、达成目标共识。通过发动多元主体参与到议题征集、议案讨论、决议执行过程,强化了多元主体的实质性参与,实现了多元主体之间的有效链接,打破了传统单一主体主导下的社区治理方式,构建形成了多元主体参与下的社区治理机制。
(三)教育增能:培训提升居民公共参与的素质与能力
在實现社区治理现代化过程中,公民参与能力是公民参与城市社区治理必备的前提[12],参与能力的强弱将决定参与的层次与深度[13]。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以提升社区居民参与能力为主旨,进行了系列探索实践。首先是加强社区教育工作者队伍建设:以定期召开学院内部学习交流会议、街道联络员会议、社区学校教师座谈会等形式,形成干部引领、团队交流、理论学习、合作分享等常态化工作机制,提高社区教育工作者职业素养,增强组织领导能力,创设居民有序参与的良好氛围与条件;其次是以居民需求为导向,提升社区教育的参与度。提高了教育培训的实效性。通过发放“社区教育学习需求调查问卷”,充分了解社区中各类人群的学习需求,梳理课程门类,坚持选送优秀教师、行业专家深入到社区学校授课,切实提高教育培训的针对性与实效性;不断丰富社区教育形式。组织书法、篆刻、摄影、剪纸、合唱等系列比赛,开发了“多代屋”“民俗宝贝”等参与体验式学习活动,培育文化艺术、生活休闲、健身娱乐类学习共同体110多个,人数达2400多人次;培育打造社区教育项目。以“倡导人人终身学习、促进社区邻里交往”为宗旨,在学院指导下,社区与社区学校开展了书香、文化、科普、家园等系列社区教育活动项目200余个,参与居民达50000余人次。这些主题鲜明、教育意义深刻的系列社区教育活动,增强了社区、居民参与社区教育的积极性与主动性。第三是开发公民教育系列课程。为提升居民参与社区治理的能力,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老师们开发了系列课程,在社区学校中为学员讲授:如“话说社区——生活共同体的意义”“社区中的环境管理思考”“罗伯特议事规则与沟通技巧”“居民纠纷调解方法与技巧”“学会辨识真假民主”等内容,指导学员如何调解邻里矛盾、进行高效沟通、多角度思考社会问题、积极参与社区服务、理解认识民主内涵等,有效增强了居民的民主协商意识与志愿服务精神。
(四)孵化组织:成立草根社会组织,推动决议落实
以孵化公益型社会组织链接多方资源,搭建集体平台,形成了社会组织融合功能的规模化效应,整体调动了主体的参与自主性,促进了社区融合资本的形成[14]。班长议事会的会议决议,通常由“谁来做”“怎么做”两个部分组成,“谁来做”指的是明确决议落实主体。在落实会议决议的过程中,孵化出社区志愿服务草根社会组织,成为落实决议的行动主体。成立了诸如“七宝巡逻队”“宠物联盟”“纠纷调解小组”等草根志愿服务组织,协助社区解决问题。其中,以“七宝巡逻队”最为典型,为落实班长议事会“成立社区学校巡逻队”的决议,社区与社区学校共同商议,每周七天,每天一组队员,每七人为一组进行社区巡逻。由于巡逻队参与人员多为老年人,“家有一老是个宝”,于是得名为“七宝巡逻队”。另一方面,“怎么做”是指具体落实分工及相关规则。为保障各个志愿服务团队工作的顺利推进和可持续发展,根据《民政部关于大力培育发展社区社会组织的意见》,规模较小、组织较为松散的草根社区社会组织,由基层自治组织社区与社区教育学院负责统筹资源、协调落实,并指导制定志愿团队服务工作制度、团队成员工作职责。在规范化、制度化的管理下,社区志愿组织队伍不断壮大,人数从成立之初通过动员报名的49人逐渐发展到189人。随着巡逻队工作的深入开展,他们不仅承担了社区治安、环境卫生的巡查任务,还及时征集社区居民强烈反映与社区亟待解决的议题事项,诸如噪音扰民、安全隐患、侵占公物、破坏环境等问题,通过自下而上的议事诉求渠道,及时向“班长议事会”反馈意见,形成意见征集的开放回路。草根社会组织不断发展壮大,成为执行班长议事会决议的重要力量,为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创新奠定了队伍基础。
(五)存续动力:建立时间银行,实现长效激励
作为志愿服务创新探索的时间银行,在我国社区实践特别是养老服务方面受到广泛关注。“时间银行”这一概念源于美国学者埃德加·卡恩提出的“时间货币”概念,即直接交换时间:一小时对他人服务可以换来一小时被他人服务[15]。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借鉴“时间银行”的积分兑换理念,链接社区、商户、居民资源,建立了“志愿服务时间积分兑换系统”。召集学员通过班长议事会,协商制定了志愿服务的兑换方法与标准。即志愿者每次从事志愿服务后,社区都将这次志愿服务时间存入到他们个人的“时间银行存折”。志愿者可以将储存的志愿服务时间兑换成“爱心券”,再凭“爱心券”享受社区学校的学费减免、与商户约定的商品优惠或其他个人志愿者的志愿服务,由此实现了社区志愿服务相互联通,形成了“社区服务动态流转机制”。志愿服务时间兑换系统作为对志愿服务行为进行鼓励和认可的一种方式,弘扬了居民参与公共事务的志愿行为,激发了居民的社区参与热情,打破了志愿服务队伍构成局限性,促进了志愿服务需求和供给主体的多样化,形成了一个相互激励的正能量圈,保障志愿服务的可持续。这种以“时间银行”为载体的新型志愿服务方式,对于促进社区居民参与志愿服务,维系社区志愿服务体系高效运转队伍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保障意义。
三、成效:社区教育的教化引领与社区治理的技术要素互融共生
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聚焦社区教育本质回归,结合社区治理中“多元主体、目标共识、资源网络、协同治理”的结构性要素,通过构建以“班长议事会”为核心的议事机制,融合草根社会组织与时间银行激励机制协同发挥作用,促进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主要成效体现于以下方面:
(一)唤醒居民参与意识,培育公共精神
“公共人”是社区公共领域的行动者,是维持社区存在与运转的人之要素[16],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以融入社区治理为核心,以社区学校、班长议事会、时间银行为载体,唤醒居民参与社区治理意识、涵养公共精神及责任意识、激励公共服务活动存续,旨在培育以公共精神与公共意识为核心的社区“公共人”。随着社区学校培训内容及形式的多样化,越来越多的居民乐于参与到社区学校中成为学员,社区居民逐渐“走出家门,走进学校,走向社区”,打破了“陌生人”之间的界限,社区居民参与意识得以唤醒。参与意识与参与行动高度相关[17],在此基础上,通过参加“班长议事会”,在协商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居民之间加強交流沟通、建立信任、形成良性互动,提升了居民的社区认同感与归属感,通过建立时间银行积分兑换激励机制等,构建长效回应性激励机制,增强公民主人翁意识与社区责任感,从而维系以公共精神为内核的社区治理良好生态环境。
(二)提升居民参与素质,强化居民行动能力
“公民”作为社会治理的主体,其权责意识、自身素质与行动能力是治理得以实现的根本所在。有学者指出,“公民必须有能力通过多样化的参与形态来维护自身的公民权利,同时也维护整个社会的自由、民主和正义”[18]。在基层社会治理进程中,社区居民参与社区治理的素质与能力的双重提升是实现社区善治的内生动力。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以“居民主体”为原则,以社区学校和班长议事会为抓手,提升社区居民参与社区治理的意识与素质,强化社区居民的议事能力。一方面,社区学校面向社区各类人群需求,组织开设多样化课程及相关培训,在丰富居民生活的同时,全面提升了居民素质;另一方面,配合班长议事会开发了系列公民素质的培训课程,提高居民协商议事能力,实现诊断性培训与针对性议事相结合,使居民在实践中体验、感受、成长,通过持续召开班长议事会,开放性多元议事平台与制度化协商议事机制共同推动学员、居民参与意识与参与能力的不断增强,形成了社区参与的内生动力,居民的表达沟通能力、协商议事能力显著提升,为实现理性、有序的社区参与储备了人员基础,也提升了解决社区问题方案的针对性、实效性。
(三)行动链接扩大资源网络,拓展社会资本
社区社会资本存量的多寡与分布状况,决定了社区活力和凝聚力的强弱以及社区治理的绩效[19]。林南认为,“社会资本是在目的性行动中被获取的或者被动员的、嵌入在社会结构中的资源”[20],在这一定义中,有三个重要组成部分,即资源、社会结构和行动。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在将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过程中,努力生成社区居民互助共存网络、搭建资源链接与协调平台,从而拓展社区增量社会资本。社区学校是社区居民进行学习、接受教育培训的场所,也是居民生活场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社区学校这个“学习共同体”的联结作用下,社区居民摆脱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窘境,构建邻里和睦、自助与他助相结合的社区居民互助共生网络。班长议事会畅通了社区居民表达意见的渠道,搭建了居民协商议事的平台,与教育培训的资源平台相结合,共同构成社区资源链接与协调平台,多元参与主体在该平台上进行资源交换、各取所需,呈现出明显的资源依赖关系。依据资源依赖理论,组织的存在和发展需要各种支持性力量,可能需要与他者分享、共用某一种资源,这时资源的相互依赖性对组织来说就显得尤为重要[21]。资源依赖关系的建立进一步加大了居民从参与社区治理中获取所需资源的机会,居民的社区参与热情、互助互惠意识、对社区干部的理解信任及认同感都在逐渐增强,社区增量社会资本不断得到拓展,大大降低了社区治理成本,对提升社区治理成效具有显著作用。
(四)提升社区服务能力,重塑社区治理结构
社区公共服务供给能力是进行社区治理结构体系改革的资源基础,新型社区治理结构通过革新其组织结构、制度构建、机制保障等各个方面,又为社区公共服务供给能力的提升增添了新生动力,二者相辅相成,在社区治理进程中发挥协同联动优势,推进社区善治进程。从社区公共服务能力提升的角度而言,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不断健全组织体系,实现了社区学校14条街道全覆盖,并新建多处社区教学点。通过加强学校规范管理、培养干部教师队伍、评选社区教育先锋人物、社区学校一堂好课、最美社区学校等活动,提高学校办学质量,满足居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让更多的居民在家门口就能够享受到优质便捷的社区学习服务。通过班长议事会孵化的一批草根社会组织,在社区环境卫生、矛盾纠纷等问题解决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协助社区实现了公共事务的有效解决,社区面貌焕然一新。从革新社区治理结构角度来看,在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指导下,各社区学校依托基层党组织,成立了党支部与党小组,积极组织群众、宣传群众、凝聚群众、服务群众,并按照党员优先的原则推选班长,从管理体制上保证了党组织的领导核心作用。社区居委会、街道办事处、社区自组织、社区居民作为多元主体的组成部分,在参与社区治理的过程中不断明确自身职、权、责,建立起“党建引领、学校主导、社区统筹、居民参与”的多维度新型社区治理结构。
(五)建立“社区共同体”,打造共建共治共享格局
“共同体”是由德国社会学家费迪南?滕尼斯提出,不仅是指在一个地区内共同生活的人群,还强调人群因具有共同的传统、价值等结成的“精神共同体”[22],后来费孝通等人将其译为“社区”,在现代社会中,居民的生产、生活与社交场所分离,社区远非滕尼斯意义上的共同体。武汉市武昌区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的实践,是对建设“社区共同体”的有益探索。多元化的社区治理参与主体构成了协同治理的前提基础,在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的结构中,政府各级各类行政组织构成了行政管理组织系统;各类社区社会组织蓬勃生长成为社区教育治理体系的坚实基础;行政管理网络与社会组织网络的结合,互补互促,能够充分调动居民参与度,使社区教育更具张力和活力。在政府的统一领导与组织下,积极发展社区学校、班长议事会等组织载体,在解决社区公共利益的重大项目、关乎居民切身利益的实际问题和矛盾纠纷中,充分发挥社区教育的功能,彰显其在社区治理中的优势,推动社区居民共同参与社区建设、共同参与社区治理,共同享有治理成果,成为打造社区“共建、共治、共享”格局的有效途径。
四、结论与展望
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经过多年深耕社区,探索出一条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的行动逻辑与制度程序,以“五大亮点”构建起新型社区共同体和共建共治共享的社区治理模式:一是突破既有社区治理理念,回归社区教育本质;二是创设“班长议事会”,协商议事解决难题;三是通过教育赋权,加强能力培训;四是孵化草根社会组织,推动决议落实;五是建立时间银行,实现长效激励。社区教育通过这五个方面与社区治理的结构性要素环环相扣,对于提升居民参与意识、强化居民行动能力、扩展资源链接网络、重塑社区治理结构、建立“社区共同体”具有显著成效,呈现出共建共治共享的社区治理格局。
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在推进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的过程中,武昌区委区政府对社区教育工作的高度重视与支持,以及作为推进主体的武昌区社区教育学院教师,具有先进的意识和较强的行动能力。但放眼全国,在对社区教育认识不充分、推进主体行动参差不齐的情形下,谁来承担以及如何实现社区教育融入社区治理的制度供给者功能?如何促进社区工作者将发展社区教育作为社区内生需求,而不是看做外在负担?这些都是需要进一步研究关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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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