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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与罗孚

2018-08-16潘韵如

传记文学 2018年8期
关键词:新派梁羽生明报

潘韵如

香港浸会大学

《新晚报》连载《书剑恩仇录》

金庸本名查良镛,金庸是“镛”字一分为二而来的。金庸小说的热潮由20世纪70年代开始,金庸的武侠小说最初连载于报纸,后印刷成书,家喻户晓。罗孚(本名罗承勋)是金庸的伯乐,在罗孚的鼓励与推动下,金庸才开始创作《书剑恩仇录》,最终在十七年间创作了十五部小说,成为新派武侠小说名家。

金庸的武侠小说与罗孚

1952年始,身任《新晚报》总编辑的罗孚鼓励金庸在《新晚报》连载武侠小说,促成金庸发表处女作《书剑恩仇录》。罗孚知道另一名武侠小说家梁羽生已完成在《新晚报》连载的《草莽龙蛇传》,转而要为《大公报》写武侠小说,分身不暇。于是,罗孚连忙推举金庸成为接棒人,鼓励金庸在《新晚报》上连载小说。

因为总编辑罗孚的邀请,查良镛才以“金庸”二字为笔名,于1955年2月8日开始连载《书剑恩仇录》。查良镛原本在《新晚报》编副刊,以“姚馥兰”(取英文“你的朋友”的谐音)或“林欢”为笔名,写影评及电影剧本,也曾令不少读者留下印象。金庸在《新晚报》的《漫谈书剑恩仇录》中忆述自己写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纯属偶然,主要是旁人推动而成:“《新晚报》总编辑和‘天方夜谭’的老编忽然向我紧急拉稿,说《草莽》已完,必须有一篇‘武侠’顶上。……可是我从来没写过武侠小说,甚至任何小说也没有写过,所以迟迟不肯答应。……好吧,大丈夫说写就写,最多写得不好捱骂,还能要了我命么?”有趣的是,当时金庸对自己首本小说的内容根本没有想法,“至于故事和人物呢?自己心里也不知道”。碍于罗孚不停的催稿,金庸甚至将《书剑恩仇录》第一回中的老者角色的形象,依照罗孚派来他身边日夜催稿的老工友联想而成。

罗孚“慧眼识英雄”,他对金庸的才华欣赏与信任,兼之利用金庸“一身技痒,跃跃欲试”的心态,推动金庸以《书剑恩仇录》为开端,一部又一部地写下去,成为新派武侠小说的名家。罗孚坦言,当时金庸未曾写过小说,也不懂武术,恐怕执笔时也没有料到后来自己能为武侠小说开拓新世界,也为世界带来武侠时代。金庸笔下人物形象与情节家喻户晓,后来更出现“金学”研究,将原本属于“俗文学”的武侠小说,提升至与新文学同等的严肃文学水平,并已多次跃上国际学术研讨会议,堪与20世纪的中国经典名著并驾齐驱。

罗孚除了促成金庸的武侠小说,也间接令金庸与梁羽生两位新派武侠小说名家常被学者相提并论。1966年,罗孚创办《海光文艺》,梁羽生答应于创刊号撰写一篇文章,唯一条件是要罗孚冒认是作者。罗孚答应后,梁羽生便以笔名“佟硕之”发表《金庸梁羽生合论》。梁羽生为故布疑阵,在文章中某些句子模仿罗孚的文笔,分析金庸与自己作品的特点和优缺点。随后,金庸受罗孚邀约,公开撰写文章回应。他写了一篇《一个“讲故事人”的自白》,谦称自己是“讲故事人”,把写武侠小说当成一种娱乐,自娱且能娱人。梁羽生则是“文艺工作者”,自己不能与他相提并论。1988年,罗孚在《读书》月刊撰写一篇《侠影下的梁羽生》,透露佟硕之便是梁羽生本人,结果却引起“金梁”二人的小风波。1995年,金庸好友倪匡在《明报》发表文章,不满学者总把“金梁”相提并论,更重提“佟硕之”一事。罗孚马上在《明报》澄清:“这不是梁羽生的主意,只是我的组稿。”他说,“有人偏爱梁羽生,有的偏爱金庸”,“金梁”二人的小风波才暂告一段落。

不管怎样,罗孚作为金庸的伯乐,令新武侠小说兴起热潮,对香港文学的影响是无庸置疑。诚如罗孚所言,自己是“金庸梁羽生武侠小说的催生婆”。也正如梁羽生在香港浸会大学专题演讲时提到,新武侠小说的兴起是一个机遇,这是源自于罗孚的异想天开,罗孚抓紧身边有金庸跟自己二人的机会,运用连载武侠小说来刺激《大公报》《新晚报》销量,推动二人创作新派武侠小说;因此,后来自己与金庸才能在文学界占一席位,也奠定新派武侠小说的基础。

金庸(右)与罗孚

金庸与罗孚的友谊

罗孚儿子罗海雷的《罗孚友朋书札辑》一书,公开金庸曾写给罗孚的信件手稿,可看出二人关系非同一般。1959年5月20日,金庸创办《明报》,随后因《明报》资源短缺,写信请求罗孚借用资料。根据信件内容,金庸曾向“承勋兄”求助:一是到资料室借用旧报,并抄录文章;二是到港闻部讨新闻,顺道领教《大公报》值班记者。二人惺惺相惜,2012年罗孚在香港举办寿宴,金庸应邀出席,也坐在罗孚身旁贺寿,可见二人关系密切。

除了私下的来往,罗孚也曾公开发表文章,评论金庸的作品与为人。罗孚在其著作《香港作家剪影——南斗文星高》一书中,比较梁羽生与金庸二人。当年《书剑恩仇录》广受读者喜爱,罗孚归结于“政治的原因”,令金庸的小说声势远远超过梁羽生。罗孚解释,金庸的小说在台湾、美国、南洋等华人社会比梁羽生的小说确是更易进入、更易流行。除了外在因素,罗孚肯定金庸小说的文学价值与地位。罗孚认为金庸把“原来陈腐的武侠小说推到一个新的境界,有很多的创新,有更多的文学艺术性”。

金庸的兴趣广泛,造就他不仅仅是作家身份。金庸在作家之外,也是政论家、报人、学者。他喜欢电影工作,曾任编剧、副导演,对棋艺、佛学,甚至芭蕾舞也有兴趣。罗孚认为金庸“在一些事情上显出了他拿得起,得下的气魄”。随着连载的武侠小说愈来愈受欢迎,金庸认为相信靠自己的武侠小说可为报纸打开销路,吸引读者,于是决定创办《明报》。不过,对于《明报》,罗孚坦言金庸有成有败,至于金庸的武侠小说,罗孚认为虽有小疵,但整体而言是优秀的。而罗孚最为敬佩金庸在垂暮之年,仍然学而不倦地到剑桥修读博士学位。

罗孚与金庸相识超过半世纪,若说罗孚是金庸的伯乐,当之无愧。罗孚总结金庸多年的奋斗:“金庸是新派武侠小说顶峰的大师,是既有成功也有失败的报人,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学人。”可谓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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