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语境下同理心运用与媒介素养提升
2018-08-03纪颖颖王丽文
纪颖颖 王丽文
摘 要 新媒体时代同理心运用考验着受众的媒介素养。本文通过对“汤兰兰”与“张扣扣”事件的分析,了解新媒体语境下同理心表达存在的问题,认识媒介素养中同理心的作用。认为合理运用同理心提升受众媒介素养,对于培养受众批判性思维、建设良好的网络人文环境以及凝聚新时代社会共识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新媒体 同理心 运用 媒介素养
基金项目:本文系天津市2017年度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TJZW17-004。
作者简介:纪颖颖,天津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组织文化与思想政治教育;王丽文,天津理工大学汉语言文化学院教授,研究方向:组织文化与思想政治教育。
中图分类号:D669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6.294
2018年1月30日,澎湃新闻发表了《寻找汤兰兰:少女称遭亲友性侵,11人入狱多年其人“失联”》的文章,将一则陈年旧案引向舆论的风口浪尖。1月31日,澎湃新闻与新京报等媒体再次相继发文寻求旧案“真相”,同时呼吁网友寻找汤兰兰,并曝光了汤兰兰的户籍信息。1月31日,五大连池市委政法委做出官方回应——此次事件是其母借助少数媒体进行的炒作行为;2018年2月15日陕西南郑张扣扣持刀杀死邻家父子三人,并自称“为母报仇”,随即引起了部分网友的认同与拥护,他们甚至把极其残忍的杀人行为美化,将舆论引向“英雄行为”、“侠义精神”。
新媒体语境下,媒介素养在同理心运用方面面临着新的要求与挑战。合理的同理心运用可以促进人际关系的和谐与网络正能量的传播,但“同理心”并非只有积极意义,日渐激烈的媒介市场竞争环境使媒介生存的生态条件遭受考驗,在此基础上的同理心表达也会产生问题。本文以“同理心”作为新媒体语境下提升媒介素养的切入点,通过两则网络热点事件为例,对媒介素养中同理心的运用情况进行分析,在此基础上了解同理心在媒介素养中的作用,探析通过同理心运用提升媒介素养的合理路径。
一、新媒体语境下同理心表达产生的问题
(一)理性与感性偏差中的“同理心失衡”
同理心指的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理解他人的情感(情感方面)与视角(认知方面),并且运用这个理解来指导我们的行为”①。由此可见,同理心并不等同于同情心,同理心是换位思考的情感共鸣,同时具有理性思考的能动性。新媒体时代的同理心表达,在感性的“情感同理心”与理性的“认知同理心”之间存在失衡现象。
缺乏“认知同理心”会影响人们对事件的客观判断。“张扣扣事件”中,一些网友同情他的遭遇,认为其杀害“弑母凶手”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他们通过新媒体平台表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敬他是条汉子”、“血债血偿没毛病”等感性言论,更有甚者把他的形象美化成“英雄”。“同情心”掀起了暂时的“舆论高潮”,但这并非同理心的合理表达。随着案件细节的逐渐披露,人们了解了张扣扣的母亲汪秀萍生前为人处世的方式以及当年矛盾发生的原因,开始对案件进行反思,舆情出现反转,舆论开始分化——更多理性的声音开始出现。缺乏认知同理心易使感性情绪取代理性思考,往往会妨碍人们探索事情真相,阻碍事件的正向发展;而缺乏“情感同理心”会造成严重的“同理心赤字”现象。“汤兰兰事件”澎湃新闻与新京报作为媒体或传媒人,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发布具有倾向性的主观报道,公布受害人隐私信息,引导网友对受害人进行“人肉搜索”等举动反映出他们具有较低的情感感知能力。合理的媒介偏见有助于寻求事情真相,但缺少以体验与共鸣为基础的感性思维,容易导致媒介素养在道德维度的缺失。新媒体语境下,人们需要找到“感性”与“理性”的平衡点,通过“情感同理心”与“认知同理心”的平衡发展达到情感上的共鸣与认知上的跳跃。
(二)功利同理心驱使下的“同理心误用”
同理心既包括真诚的同理心,也包括功利的同理心。“真诚的同理心主要来自于对别人的真诚关怀、想要帮助人的欲望。功利的同理心则相反,它的目的是自己到底能从别人身上得到多少好处(或逃避多少责任)。”②同理心帮助我们学会体谅他人的情绪与处境,但也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同理心来满足自己的利益需求。
张扣扣杀人事件发生后,与“快意恩仇”等感性言论行为不同的是,一些人利用网友对张扣扣的同情将舆论导向对司法公正的质疑,以此来发泄自己对于某些社会阶层的不满。社会转型期间,各阶层矛盾日益激化,“仇官”、“仇富”等失衡心态严重。网络为人们宣泄不满情绪提供了便捷的渠道,也让一些利益熏心的人有了可乘之机。新媒体语境下此类事件层出不穷——2018年3月,河南周口市的一对夫妇通过新媒体平台发布求救消息,称其女儿患上了眼部肿瘤,需要15万进行救助,网友纷纷伸出援手。但收到捐款后,父母并未带孩子治疗,导致孩子病情恶化。网友质疑这是一场利用公众的“爱心”策划的诈捐事件,警方随即介入。与之相似的事件还有“罗尔诈捐事件”、“一元帮助同一天生日的你”等。新媒体时代“真诚同理心”与“功利同理心”的对比引发了人们对于同理心运用地深思。由于同理心的两面性是同时共存的,因此需要我们在同理心表达中辨别“真诚同理心”与“功利同理心”,同时,切勿因一己私利造成“同理心的误用”。新媒体时代,对于同理心运用需要具备更高的媒介素养,让我们在“感性”与“理性”的平衡中保持思考的能力,在“真诚”与“功利”的选择间提升道德感知。
二、将同理心运用到媒介素养中的必要性
(一)同理心有助于增强认知能力,培养受众理性表达
在很多方面,同理心是客观真相的代名词,是摒除偏见的准确认知。利用同理心增强认知能力,既包括准确的自我认知能力也包括正确认知他人的能力。能够看清自己、正确了解别人,并且用一种敏锐而有技巧的方法来沟通这两种认知,有助于培养受众在新媒体平台的理性表达。
新媒体时代,媒介与受众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相互依存的。由各类媒介所建构的“媒介世界”与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是存在界限的,“一个具备媒介素养的人,能够透过信息察觉到‘两个世界的差异,进而做出合理的分析和理性的判断,利用媒介来帮助自己更好地认识和思考我们身处其中的‘两个世界”③。媒介作为一面“双面镜”,让受众在网络交往中模糊了“现实”与“虚拟”的边界,受众“本体”被其在网络上的“化身”所裹挟,丧失了独立思考能力与理性表达能力。媒介素养需要受众个体在虚拟的“媒介世界”中认清自我,在与互为“镜像”的他人面前仍能保持理性与尊重。同理心教导我们保持思想的弹性、避免认知的混淆与界限的消解,为受众提供了认知自己及他人的洞察力与理解力,赋予他们独立思考能力与分辨真伪的眼界,使受众在新媒体平台表达自我时更具理性——发表更加合理的言论与更有意义的见解。
(二)同理心有助于提升道德感知,推動网络正能量的传播
科学研究表明,同理心在很多情境下会唤起人们善意的感知,将人与人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在激烈的传媒市场竞争环境中,道德准则与社会责任感被“利益”所消解,媒介自身的生存和受众的价值观在“利益驱使”下遭受考验,新媒体时代的媒介素养呼吁人们在道德维度的“辨别力”,而这种“辨别力”则需要以“同理心”为基础——在理性与感性的平衡中体验共鸣、提升道德感知、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从而传递网络正能量。
同理心使人们学会换位思考,让他们与媒介信息产生感应与共鸣,通过这种“共通”的情感将个人道德行为内化与具体化。高速的信息传播环境中,面对网络暴力、网络谣言甚至是媒介与个人隐私的边界消解等负面现象,以“同理心”为基础的积极向上、符合道德伦理的网络正能量环境,是人们提升道德感知的必要前提。无论是充满善意的举手之劳,还是为人民奉献的英雄举动,“正能量”的传播触动着每个人,这样的传播环境为提升受众道德素养创造了条件。维持媒介的生存与发展是媒介素养在其生态维度的要求,同理心教导我们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学会理解他人的处境、增强自身的社会责任感和道德素养。因此,提升以同理心为基础的道德感知力,是促进网络正能量传播的关键。
(三)同理心有助于建立情感联结,促进个体成熟
新媒体时代,社会关系不再是自上而下、一对多的关系,而是转变为扁平式、多对多的关系。受众从“关注自己的情感、经验与渴望”的“内观”时代转变为“走出自我,探索他人的生活与视角,借此发掘自己是谁与自己的生活方式”的“外观”时代。网络时代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同理心为人与人之间建立情感联结创造了可能。
研究表明,发展自我的核心意义在于将自己放入与别人的关系中。只有当个体融入集体时,人们才能发现“公共性”与“本己性”之间的矛盾,才能理解共同经验中的“独特性”与“一般性”。同理心有利于形成完善的自我意识,能让我们在形成批判性思维的同时怀有一颗“慈悲心”。使我们在与他人建立情感联结的过程中认识到社会是由不同个体组成的集体,教会我们理解彼此之间差异存在的客观性,同时以包容、开放的心态对待他人、拓展自我。谦逊心态、经验吸收与成熟表达是依靠同理心建立情感联结的关键,也是情感联结过程中个体成熟的基础。同理心基础上的个体成熟,指的是在完善的自我意识的前提下进行的亲社会行为,是“由人识己,由己识人”的人生智慧。在与他人建立情感联结的过程中通过更加成熟的方式进行同理心表达,有助于促进个体成熟。
三、将同理心运用到媒介素养提升的路径探析
(一)调整自我中心的心态,培养受众批判性思维
有学者指出,“批判性思维是提高当代媒介素养的核心工具,其表征是反思、理性、公正、自律和非本位。”④新媒体时代,培养受众批判性思维、提升受众媒介素养,要调整“以自我为中心”的思考模式。当我们采取“以他认为中心”的方式深入别人的生活,自身的问题才不会被夸大,个人的世界才会得到拓展,最终实现自我改变的力量。
二十世纪的波普艺术大师安迪·沃霍尔曾对他所能预见的未来,做出过两个相互关联的预言——“未来每个人都可能在15分钟内出名”、“未来每个人都能出名15分钟”新媒体时代,我们已然迎来了这位艺术家预言中的“未来”,网络时代到处印证着“15分钟定律”,人们在转瞬即逝间寻求着“存在感”。新媒体语境下人人都有机会成为主角,互联网分享与协作的特性激发了人的自我表现欲和自恋情结,形成部分人自我偏执的心理。娱乐至上的年代,思考变得奢侈,同理心帮助我们识别人际交往中的“共性”与“个性”,培养我们建立以尊重为前提的独立思考能力,赋予我们包容、开放的心理品格。培养批判性思维,平等、开放和包容的心态是关键,只有让理性思绪与感性思绪保持适当距离,让理性抚平非理性的情绪,才能保持受众相对客观地认知。批判性思维是提升媒介素养的核心,而同理心是培养批判性思维的前提,更是媒介素养提升的基础。
(二)尊重受众的个体差异,建设良好的网络人文环境
阐释学家伽达默尔认为偏见具有积极的意义,是理解的必要条件,能够客观地描述理解的真实过程,这里值得我们关注的是“偏见”在认知层面的正面意义。不同的“声音”或许更能增加我们对事物的整体认知。由于自身的角度不同、理解不同,每个人看到的世界也是不同的,这就造成了受众个体之间在认知方面存在差异,这种差异是客观存在的,我们既要承认它,又要发现它的价值,并将其价值为我们所用。
互联网放大了受众的“固定成见”,人们面对个体差异更倾向于先定义后理解,甚至是不去理解。新媒体时代,不论是传媒人、媒体平台还是受众个体,以“同理心”培养其媒介素养,是让他们置身网络空间中,在彼此互为镜像的这一平台,发现彼此的差异,理解差异存在的客观性,找到差异所存在的价值进而探索事情真相。在改变“自我中心”、建设理性思维的前提下,学会尊重差异、包容不同、理解共通,才能进一步提升受众媒介素养,从而建设包容多元、理性和平的网络人文环境。当今社会是多元化的社会,人们在不同的文化、思想与价值观的碰撞中更能激发出智慧,只有在开放与包容两种状态的交错中才能为“碰撞”提供空间。“同理心”就是在网络这一“开放”的环境中与之碰撞的“包容”,是产生智慧、优化自我的条件。
(三)通过同理心实现人的社会化,凝聚新时代社会共识
从个人与社会的关系来看,人的社会化“是个体吸收了社会经验,并由两者的分立走向两者的融合”⑤。其过程必定是包容、反思、开放和延续的,而非狭隘、固执和封闭的。处于新媒体语境下的时代个体,要在与时代的博弈中学会成长,培养心理独立个体,从而走向个体成熟。个体成熟的一个特别标志,是对他人有基本理解的愿望和能力,能换位思考,能体会:知道了彼此存在差异的客观性,由此体会到彼此间的共通性。因此,同理心在实现人的社会化、凝聚社会共识方面尤为重要。
新时代是意识形态整合的关键时期,新媒体为人们的个性化发展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在此过程中“如果缺乏同理心,就不会有彼此的认同、忠诚和礼让,家庭、社会就会缺乏凝聚力,就不可能建立起公平公正的社会制度和商业运作机制”⑥。同理心不仅局限于人与人的关系,同时也是集体的力量。它能帮助化解社会嫌隙、凝聚社会共识以及促进社会文明发展。网络为受众提供了发现和运用“个性”的平台,受众应在“张扬”中学会了解他人,发现自我,从而更好地与他人相处,亦是更好地与自己相处。通过同理心更好地实现人的社会化、凝聚新时代社会共识,需要换位思考的能力和摆脱偏见与自私的心态,平衡个性化与社会化的关系,提升个人的认知水平、道德底线和社会责任感,加强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感,将个人的同理心力量凝聚为积极的集体力量,推动社会和谐发展。
四、结语
新媒体时代,媒介素养在同理心运用方面面临着新的要求与挑战,面對“同理心赤字”、“同理心失衡”、“同理心误用”等现实问题,需要人们重视媒介素养中同理心的作用。同理心除了让人们懂得共情,更重要的是带给人们思考的力量,能使受众在感性与理性的平衡中发现事情的真相,在真诚与功利的权衡中追溯到初心所在,从而推动事件的积极发展。新媒体语境下,媒介像一只无形的手,深深地影响着人们的心理。个体在主体意识不断增强的同时,容易产生狭隘的自我意识,同理心则是超越这种狭隘意识的有效方法之一,它的运用打破了社会阶层的限制和语言的障碍,在所有受众中产生的共通情感。在世界成为了“地球村”的时代中,同理心在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之间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促进了文明力量的传递。
注释:
①[英]罗曼·柯兹纳里奇.同理心.中信出版社.2018.
②[美]亚瑟·乔拉米卡利、[美]凯瑟琳·柯茜.你的感觉,我懂.南方出版社.2011.
③刘勇.媒介素养概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
④高萍.当代媒介素养十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
⑤谷双、于珊珊.中西方文化差异在童话三只小猪中的体现.飞天.2011(20).
⑥黎俊康、王晓明.同理心的力量.苏州大学出版社.2016.
参考文献:
[1][美]杰里米·里夫金.同理心文明.中信出版社.2015.
[2] 陈静.媒介偏见:新闻组织行为表象与政治原动力下的机制呈现.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