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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劳动收入份额下降原因研究

2018-07-16尹碧波

商学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劳动收入工资收入份额

尹碧波,徐 雷

(1.湖南经济改革与发展研究中心,湖南 长沙 410205;2.湖南商学院 生态文明与绿色发展研究院,湖南 长沙 410205)

一、引 言

1958年,Kaldor总结了经济发展中的六个程式化事实,产出的持续增长率和劳动生产率的持续增长率是稳定的;经济发展中存在持续增长的人均资本量;短期波动的利润率水平长期是稳定的,且波动与投资的波动具有相关性;在长期,资本产出比是稳定的;利润和工资在收入分配中的比率是稳定的;劳动生产率的增长率和总产出的增长率在不同的国家呈现巨大的差异。”CD函数的广泛采用,更使人们相信,劳动收入份额像光速一样,是恒常不变的(Cobb and Douglas,1928; Solow,1958; Kravis,1959; Andrew,2004)。但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发达国家的经验事实,特别是欧洲大陆国家的经验事实告诉我们,劳动收入份额并非恒常稳定的,而是存在着一种由上升转而下降的趋势(Blanchard,1997; Harrison,2002; Guscina,2006; Acemoglu,2000、2002;Subramanian,2008;Young,2010;Karabarbounis and Neiman,2014),这就使得劳动收入份额的变动规律及其原因的探究再次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而关于中国劳动收入份额变动趋势研究的成果,一直也是层出不穷,近年来,在Feenstra 、Inklaar and Timmer(2013)对中国劳动收入份额的研究结果公布以后,①一大批学者对中国劳动收入份额的变动趋势及其原因进行了新一轮的审视。[5]

二、文献综述

关于劳动收入比重变化的研究最初是集中于技术进步的影响。其中国外最早的文献可见于Solow(1958),他指出在要素收入比重的变动中,技术进步有相当重要的影响。②Damodar(1969)在对美国1949—1964年的制造业部门及其内部的劳动收入比重进行测算后发现,劳动收入比重存在下降的趋势。Blanchard(1997)对欧洲大陆国家原本较高的劳动收入份额,在20世纪80年代后开始不断下降这一经验事实的解释是因为存在资本增强型技术进步。Acemoglu(2000,2003,2007)的系列文章则进一步分别论述了资本和劳动增强型技术进步对劳动收入份额的不同影响,在肯定两者的替代弹性对劳动收入份额影响方向的同时,指出在经济增长的不同阶段,两者对劳动收入份额影响的大小主要由资本增强型技术进步决定[2]。

还有一些国外学者,从资本深化的角度进一步验证了技术进步对于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影响。Bentolina and Saint-Paul(2003)在对OECD国家的劳动收入份额进行研究的结果表明,劳动收入份额与资本增强型技术进步存在明显的负向关系。Guscina(2006)用不同的数据指标进行了同样的经验验证,结论也是相似的,类似的研究还有Harrison (2002)。③Herrendorf(2008) 和Zuleta(2007、2008)的研究更是将这一结论由短期扩展到了长期[1]。近年来的一些文献也在某种程度上支持了这些观点(Dorothee Schneider, 2011;Lawless and Whelan,2011;Hutchinson and Persyn,2012; Karabarbounis and Neiman,2014)[3][6][8]。

当然,也有部分国外学者认为,劳动收入份额下降并非技术进步的必然结果。如Guiherme(2008)在研究巴西技术进步对制造业的劳动收入份额下降时,指出其作用是不显著的。Rios-Rull(2010)在研究美国劳动收入份额时则发现,在技术革命的初期会导致劳动收入份额下降,但是长期影响并不持续[9]。

国内学者对于劳动收入份额下降原因的探究方兴未艾,但也有不少文献对此问题提出了各自角度的解释,主要的线索有:①经济与产业结构的调整。白重恩和钱震杰(2009a,2009b)、罗长远与张军(2009)参照索洛的分解方法,认为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劳动收入份额下降,主要是因为经济结构从农业向服务业转型、工业部门中劳动收入份额下降[11][19][20]。白重恩等(2008)发现工业部门劳动收入份额自1998年以后形成的下降趋势,原因来自产品市场垄断程度的增加以及要素市场扭曲的减少[12]。李稻葵等(2007、2009)基于二元经济思想和劳动力在部门之间的转移,从理论角度考察并用面板数据验证了劳动收入份额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的U型关系,而且实证研究的结论证明,之所以出现这种形态的关系,可能是由于国有企业盈利能力的提高、资本密集型技术的使用和服务业比重较低[18]。汪同三(2007)认为,劳动收入份额的降低是我国近年来消费低迷的原因,他们大都强调中国的产业结构应向劳动密集型转移。但近年的经验事实证明,第三产业的发展及比重的上升也未能改变劳动收入下降的趋势[23]。龚刚、杨光(2010)认为,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二元经济结构下的无限劳动力供给,因此加快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减少农村剩余劳动力,是提高劳动收入份额的根本之策[16]。吴振华(2015)研究发现,劳动收入份额下降取决于第二产业劳动收入份额的增加,劳动收入份额的提升需要产业间的协调发展[26]。②技术进步。赵俊康(2006)认为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主要原因也是在于,重视劳动节约型技术进步的开发和使用。黄先海、徐圣(2009)认为劳动节约型技术进步是造成我国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主要原因。这些研究的结论支持的政策结果无一不是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提高劳动收入份额[17]。陈宇峰、贵斌威、陈启清(2013)在分析单个产业的劳动收入份额的短期与长期变动因素之后指出,中国劳动收入份额长期呈下降趋势是因为占有大量资源的国有企业对资本偏向型技术进步的偏好[13]。王燕、陈欢(2015)认为资本深化对劳动收入份额具有正向的拉动作用,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对劳动收入份额具有负向作用,且后者是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主因[25]。王林辉、赵景、李金城(2015)刻画了从要素禀赋结构到技术进步方向,进而到劳动收入份额的传导机制,认为前面两者之间存在某种门限效应,最终导致劳动收入份额的U型走势[24]。③其他方面。如外贸方面,邵敏、黄玖立(2010)用外资进入的“工资溢出”效应,解释了中国工业企业劳动者报酬份额下降[21],类似研究还有张莉、李捷瑜、徐现祥(2012)、赵秋运和张建武(2013)、冯其云(2013)、余淼杰、梁中华(2014)、汤毅、罗长远(2016)。需求结构方面(孙文杰,2012)。劳资谈判方面(魏下海、董志强、黄玖立,2013)。金融抑制与资本深化方面(林志帆等,2015a、2015b)。

综合国内外对于劳动收入份额下降原因的研究,可以发现,主流的观点仍是认为资本偏好型技术进步是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主要原因[14][15]。那么,这些研究的一个必然的政策延伸就是,应该加强劳动密集型或劳动偏好型技术进步,应该可以延缓劳动收入份额的下降或甚至能够提高劳动收入份额。但事实上,即使是就业持续增长,劳动收入份额仍然没有改变下降趋势。由此可以看到,促进技术进步,特别是劳动节约型技术进步或资本增强型技术进步可能是劳动收入份额提高的途径,但是经验事实告诉我们,特别是中国的经验事实告诉我们,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等政策,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总体趋势[22]。因此,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三、中国的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特征事实及原因描述

在中国的国民收入核算体系中,国民收入按要素被分为劳动者报酬、生产税净额、固定资产折旧和营业盈余四类。《中国统计年鉴》自1993年开始提供全国分省区的按收入法计算的GDP。④经过对分省区数据汇总成全国层面的数据,其中重庆和四川合并计算,以保持口径一致,西藏自冶区1993年的数据缺失,则利用插值法补上。

图1 要素收入分配占比:1993—2015年⑤

如图1给出了GDP中各部分的相对比重。观察图1,我们发现,劳动收入份额在1995~1998年间变化并不大,呈微弱下降趋势。但在1998年到2007年间,劳动收入份额持续大幅下降,而资本收入占比逐年上升,生产税净额占比基本保持稳定。可能的原因是,国有企业改革导致“工资侵蚀利润”转变为“利润侵蚀工资”,也就是要素收入分配发生了有利于资本的扭转。⑥2008年以后,劳动收入份额呈现出一定的上升趋势,资本收入占比和生产税净额均相应地出现了下降的势头。可能的原因是世界金融危机导致的产业结构调整下的利税损失,客观上形成的劳动收入份额上升。

为了更全面的了解中国劳动性收入占比的变化情况,我们将劳动收入份额进行分解。由劳动收入份额(RLI)的计算公式:

RLI=WL/PQ=W/(PQ/L)

ln(RLI)=LN(PQ/L)

Δln(RLI)=Δln(W)-Δln(PQ/L)

(1)

其中,W表示平均劳动报酬,PQ为国内生产总值,L为从业人员数。式(1)意味着如果平均劳动报酬的增长率高于劳动生产率增长率,劳动收入份额就会增加,反之,则下降。

首先,观察历年的△lnRLI值发现,大部分年份的△lnRLI值都小于零,这说明近年来劳动收入份额存在不同程度的下降。所有年份的△lnW和△lnPQ/L值均大于零,说明在样本期间,劳动收入总额和劳动生产率都是提高的,但总体来讲,△lnW值小于△lnPQ/L值,也就是说劳动收入的增长幅度小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幅度,这就导致了在此期间RLI的下降趋势。

表1 1993—2015年劳动收入变化的分解

但是,也应该看到的是,很显然,用劳动收入增长率与劳动生产率增长率的差额还不足以刻画劳动收入变化的全部。可以看到,在样本期间的1998—2003年间,上述差值是正数,但这几年的劳动收入份额仍然是下降的,说明存在其他的因素导致了这一结果,可能的原因是资本收入增长率远远高于资本要素的生产率增长率,从而在客观上形成对劳动收入份额的挤占。⑦样本期间的2012—2015年间,上述差值是正数,从2012年开始,劳动收入份额却已成缓慢上升趋势。

正是由于上述不一致,我们需要进一步地对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原因进行探索。总的来说,对于这一现象的解释,可以沿着以下几条线索作进下的思考:

图2 就业增长与工资收入占比:1952—2015年

(1)就业增长不够。经济增长没有带来相应的就业增长,以至于工资收入占比在长期的经济快速增长中持续下降。但是,如图2所示的1952年到2015年60多年就业人数增长来看,就业人数增长率的波动,既不能解释职工工资总额的增长,也不能解释工资收入占比增长率的变化。至此,直观的经验数据表明:简单的就业人数增长,并没有真正起到提高劳动收入份额的作用。

图3 工资收入占比与产业结构:1952—2015年

(2)伴随经济增长的阶段性特征和产业结构调整,劳动收入份额下降也呈现出阶段性变化。同样幅度的劳动收入份额变化,在产值比重高的产业,较之产业比重较低的产业将引致全国劳动收入份额更大的变化。已有的理论与实证研究表明,劳动收入份额在第一产业增加值中最高,其次分别是第三产业、第二产业。而持续的经济增长带来的产业结构调整的总体趋势是,劳动收入份额最高的第一产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持续走低,而第二产业比重持续提高,但其产业增加值中劳动收入份额较低。第三产业对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是双向的,第三产业中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带来的是劳动收入份额的增加,而其中的资本密集型产业则带来的是劳动收入份额的下降。

如图3所示,在第一产业产值较高的20世纪50~70年代,中国的工资收入占比⑧有一个持续的上升阶段,且在1960年左右达到顶点,之后随着第一产业产值比重由1952年的50%下降到位2015年的8.8%,第二、第三产业产值比重分别由20%、28%交替上升到41%、50%。而与此同时,工资收入占比经历了一个相当长的下降期后,于2008年达到一个低值10%,随后开始上升到2015年的16%。这一解释思路,从总体上看似乎已经找到了劳动收入份额变动的症结所在,但是,无法具体解释产业结构变动如何引致劳动收入份额的波动。

(3)民营化。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化进程的深入,特别是1994年分税制度改革之后,引起地方政府的招商引资之争,导致资本要素的要价能力远远高于劳动要素,并最终影响收入在资本与劳动要素间的分配。

由图4可以看到,在20世纪50~60年代,工资收入占比随着国有与集体企业收入占比的增加而增加,但随着市场化进程的深入,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的进入,资本要素在收入分配谈判中地位的日益提高,工资收入占比持续下降,这一点在图4中的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其他企业工资总额占比的日益快速上升和总体工资收入占比的反向下降中有非常明显的体现。

图4 工资收入占比与所有制结构:1952—2015年

归纳来看,可以得出的基本的结论是,上述原因共同导致了目前劳动要素收入分配份额的下降。那么,这些原因到底各自在多大程度上导致了现有的劳动收入分配份额下降的格局呢?这就需要进一步深入的实证研究。

四、中国劳动收入份额下降原因的分解

1.计量模型与指标选择

本文的主要目的是明确导致中国劳动收入份额下降的各种原因及其作用大小。VAR ( Vector Auto Regression) 模型正适合用于预测和分析各种影响因素对某一因变量的动态冲击及冲击的大小、方向和持续的时间。

RWI为工资收入比,计算指标为职工工资总额占GDP的比重,数据来源于《新中国60年统计资料汇编》及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劳动统计年鉴。

EMP为就业人数增长率,计算指标为中国就业人数1952—2015年间的增长率,数据来源于2016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预期估计系数为正,也就是说就业人数增长应该带来劳动收入份额——这里以工资收入占比替代——的增加。如果为负,则说明低工资水平的单纯就业人数增加不足以改变要素收入分配的现状。

INDUSi为第i产业产值比重,计算指标为各产业产值比重,数据来源于《新中国60年统计资料汇编》及历年中国统计年鉴。根据前文,该变量估计系数预期符号不确定,它取决于第一产业产值比重减少所引起的对工资收入比的负向效应,第二产业产值比重增加所引致的工资收入比正向效应,以及第三产业产值比重增加的双向效应大小的综合比较。⑨

GOV为国有化比重,计算指标为国有企业工资总额的GDP占比,因该指标受国家政策影响较大而受其他指标影响较小,在模型中将该指标看作外生变量。它刻画的是民营化程度的反面,由图4可以看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其他类企业工资总额存在一个斜率的突变,这可能是由于市场化和财政分税制改革以后,地方政府为招商引资所导致的资本要素要价能力的提高对于劳动要素收入份额下降的过度“抑制效应”。因此,本指标的预期估计系数为正,即国有化程度越低,劳动收入份额越低。⑩

2.相应变量的平稳性及协整检验

VAR 模型要求变量之间须具有格兰杰因果关系,为避免伪回归问题。因此,首先对变量做单位根检验。结果如表2。

表2 变量的单位根检验

注:①检验类型中的c和t分别表示有常数项和趋势项,k表示综合考虑AIC、SC和HQC来选择的滞后期;②表中的临界值是5%显著水平下的临界值。

由表2可知,原水平序列除EMP外都是非平稳的,而且一阶差分以后都变成了平稳序列,即这些变量都是I(1)的。直接建模而不加检验则会出现“伪回归”现象,针对此问题,本文运用协整方法来研究各变量之间的长期关系。根据AIC信息准则和SC准则,各变量的最大滞后期是4。我们采用Johansen(1995)的协整方法对上述5个变量构成的系统进行协整检验,结果见表3。数据显示在5%的显著水平下,工资收入比、就业人数增长率和第一、三产业产值比重之间存在协整关系。

表3 变量的协整检验结果

3.脉冲响应及方差分解

本文线性VAR 模型设定为:

X4=A0+A1Xt-1+A2Xt-2+Ut

(2)

其中,Xt=(RWIt、EMPt、INDUSit、GOVt,A0是截距项向量,A1和A2是系数矩阵,Ut是扰动向量。

图5 工资收入占比的脉冲响应

在向量自回归模型中,我们考察工资收入占比对于其他变量冲击的响应,见图5:①向量自回归结果显示RWI具有较强的惯性,这是由工资刚性决定的,RWI对其自身冲击的响应总体上呈现出“L”形特征;②外生变量GOV对RWI的冲击作用总体上是正的,且存在一个冲击强化到弱化并逐步稳定的变化过程,并呈现出倒“U”形特征,这说明在国有企业中劳动力因素的贡献在收入分配中受到更多的重视,但是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入并进入一种稳定的平衡状态,对于RWI的变化的影响将持续正的稳定效应,变化不会太大;③对于EMP的响应,在最初的1~8期,均表现为正的响应,此后转变为负响应,大致也呈现出倒“U”形特征,但RWI对EMP的响应程度不如GOV大,这表明单纯的就业人数增加不能改变RWI下降的局面,特别是低工资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尽管可以解决失业问题,但是不能改变要素收入分配失衡的现状;④RWI对INDUS1冲击的响应作用则经历了一个由负向正的转变,而对INDUS3冲击作用的响应则是始终为负,但总的来说,RWI对这两个产业产值比重冲击的响应均呈“U”形特征,这表明前文提到的第三产业内部两种此消彼长效应大小的结果是负向效应占据作用的主要方面,因此对于第三产业产值比重的冲击,RWI的响应是负向的。这表明RWI下降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业结构调整的必经过程,这一点与李稻葵的研究结论是一致的。

通过方差分解可以研究各变量对于RWI影响的相对强弱,见图6。对于RWI而言,影响因素根据作用大小依次是RWI自身、GOV、INDUS1、INDUS3和EMP,RWI自身的影响在期初影响最大,此后GOV对RWI的影响不断增强,由最初的接近100%下降到60%,而GOV的影响增至20%,第一产业产值比重对工资收入占比的影响是7%,第三产业产值比重对工资收入占比的影响是5%,至于就业增长对工资收入占比的影响只有1%左右。从方差分解的结果来看,就业人数增加不是工资收入占比的主要影响因素,由此可见,单纯的增加就业人数,或者发展劳动密集型第三产业并不有利于改善要素收入分配状况。

五、结论与政策含义

劳动收入份额经历了长期的持续下降以后,能否找出下降的原因,并扭转这一局面,目前已经成为收入分配状况改善与否的关键问题,进而也就成为了经济发展方式能否实现由畸形依赖投资和净出口驱动向消费、投资与净出口协同驱动转变的关键。

理论研究的结果表明,尽管本文主要以其中的工资收入占比作为代表指标进行的分析,仍然可以看到的是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因素众多,包括文中提到的就业增长、产业结构以及国有化程度,实际上还有国际化程度、性别比重等因素。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低工资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并没有真正形成对劳动收入份额下降趋势的改善。

从实证分析的结果来看:①工资收入占比的持续下降受自身的影响较大,一方面是由于工资变动的制度刚性的存在,导致工资收入相对于资本收入在总收入增长时的调整缓慢;另一方面是由于,尽管就业人数增加,在绝对量上会增加工资收入总额,但是由于资本收入绝对量增加的更多,因此工资收入占比的持续下降,这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解释了劳动收入份额的变动趋势;②从工资收入占比对就业人数的增长冲击的响应程度来看,单纯的低工资就业增加不能够改变工资收入占比的发展趋势,因此,要通过增加就业人数来改善要素收入分配状况的话,必须从微观上改善要素收入的初次分配,提高职工的工资水平,提高劳动要素的初次分配听要价能力;③从产业结构的角度来看,第一产业的产值增加虽然对工资收入占比有正的效应,但是第一产业在经济发展中的总体趋势决定了,我们并不能逆趋势地建议更多地发展第一产业,提高第一产业产值比重以提高劳动收入份额。但是,我们可以看到的是,第三产业内部低工资收入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比重过高,导致了第三产业产值比重的总效应对劳动收入份额是负向作用的,因此,应改变的是提高第三产业的高科技及人力资本含量,降低低工资的劳动服务型的第三产业的比重,以提高劳动收入份额;④尽管在VAR模型中,国有化程度或比重以外生变量的形式存在,但可以看到,实证的结果表明国有化对工资收入占比的效应是正的,且作用有加大的趋势,原因是相较于民营企业,在国有企业中,劳动要素在与资本要素的收入分配谈判中占据相对有利的地位,因此劳动收入份额相对较高。当然,这样的结论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应该建议提高国有化程度,那不是本文要探讨的范畴,我们建议是在民营经济中,提高或改变劳动要素与资本要素的谈判地位,这要素需要提高劳动者的素质,要么要改变民营经济的产业类型。

注释:

① 他们的测算发现从1995年到2009年,中国的劳动收入份额由原来的54.65%下降到41.89%。

②IMF(2007)对18个发达国家1982-2002年间劳动收入占比下降进行了原因上的经验检验,发现技术进步和全球化是促使劳动收入变化的关键因素,且前者的作用大于后者。EU(2007)对1983-2002年EU国家的研究也得到了相似的结论。

③由于数据原因,作者并没有对此进行经验检验。

④1997年重庆直辖,省份由30个增加到31个。

⑤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局历年统计年鉴。

⑥徐长生(2006)、李稻葵等(2009)、白重恩(2008)等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这一观点。

⑦当然,这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⑧此间的收入法GDP指标缺失,因此用职工工资总额/GDP的工资收入占比替代劳动收入占比。

⑨当然为避免模型出现奇异矩阵,我们只选择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产值比重。

⑩当然,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即使经验检验的结果如期为正,也不简单地意味着我们不应该进行市场化民营化改革,只是对两者关系的一个客观事实的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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