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那些一路奔跑的好日子

黄少忠

周末，总有人约我一起到湿地公园跑步，一跑起来，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部美国著名电影《阿甘正传》，“跑，福雷斯，快跑！”珍妮的那句呼喊总在我耳边回响。

阿甘的一生确实都是在不停地奔跑，他把孩子们的追打抛到身后，把同学们的歧视甩到身后；他跑过了橄榄球，跑进了大学；他跑过了炮火纷飞的越战泥潭，跑过死亡，跑过乒乓球外交的战场，跑遍全美国！可以说，跑是阿甘所能做的最拿手的好事。上帝给了一个孩子75的智商，同时也给了他一双飞毛腿。一路上不停地奔跑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荣誉：橄榄巨星、越战英雄、乒乓球外交使者、富翁。看过这部影片的人都得到了这样的启示：别停下你的脚步，一路奔跑才有机会，才是强者！

现在我坐在电脑前，如同阿甘坐在萨凡纳州那张公交车停靠站的长椅上，向你们诉说我也拥有的那些一路奔跑的好日子。

我从小就是运动健将，但我奔跑的记忆像阿甘一样，经常不在赛道上，而是在日常的生活中。

我第一次的奔跑记忆是给小学语文老师买油条。

那是小学三年级时的一个清晨，我那天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觉得没什么事，一大早就去学校上学了。偌大的学校里异常清静，没看到老师也没看到学生，只看到那些熟悉的大榕树和马尾松呆立在操场边，早起的鸟儿在树上吵个不停，一个劲儿地跳跃、欢叫。

就在这时，学校左边孔子庙的大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正是刚接我们班的陈明桃老师，教我们的语文，因为名字里有个“桃”字，我们都特别喜欢她。她一看到我，就径直朝我走来，我很紧张又很兴奋，本想走上前去，可就是挪不出脚步。等到她走到我跟前，我更加激动，因为她竟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要知道她接我们班才三天哪。我感觉非常荣幸，而让我感觉更加荣幸的是她竟要我帮她到小集市上去买油条！

我抓过她递过来的小票，一点头就扭身飞跑起来。小集市在新街，大约有1公里的路程，在乱石条铺成的乡村小道上，我一路飞奔，两边的麦苗和蔬菜向我身后跑去，感觉它们跑得比我更快，我使劲往前冲，它们拼命往后溜。

脚丫还在甩，新街就到了，我在油锅旁买了两条用纸张包好的油条，没来得及看集市上任何一个人的脸，就又撒开两腿往学校跑。我担心清晨的冷风会把酥脆的油条吹凉了，就一边跑一边解开外衣的扣子，右手拿着油条藏在左胸前，左手拉着外衣的前襟为油条挡风。我现在也没办法想象当时这样往回猛跑到底是怎样的别扭和滑稽。很快，闪过校门后就一下子扑进了陈老师在孔子庙里的宿舍里，不敢大口喘气，把油条放在桌上后，也一样的一句话也没说，就又立马跑出来了。

这一次的飞跑，就是为了要让我的老师吃上热热的、又酥又脆的香油条。

我第二次的奔跑记忆是和女朋友约会。

那是20世纪90年代初的事，刚上班不久就和女朋友约会，正是热火朝天之时。那时镇上的电影院一部影片要连续放两天，于是我们就一天看电影，一天走火车道。龙屿村边上的那一条火车道是货运慢车道，当时一天也走不上两趟火车，既干净又文艺，因为当时的影片里经常有铁路的镜头，于是我们很喜欢手拉着手去那里猫钢轨、走枕木，乐此不疲。

那一天是走火车道的日子，我们平时都约定晚上七点在那里见面的。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可母亲骑自行车出去卖东西还没回来，我在院子的大门口望眼欲穿，母亲还是迟迟没有回来。那时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只剩下20分钟了，没办法再等下去了，于是我就跑步去约会了。从我家到龙屿村旁的那一条火车道，足足有6公里的距离，为了约会不迟到，更为了不让女朋友在那里久等，我一路飞奔。村里的人看我跑得那么急，都诧异不已，想向我问点什么，可一下子就被我远远甩在身后了。在奔跑中，我只看到他们睁得大大的疑惑不解的眼睛，听不清他们的关心问候，我当时只想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根本不想解释，更不想停下来浪费时间。最后跑到火车路时，女朋友已经在那里久久张望了，虽然是迟到了，但女朋友得知情况后一直笑着为我擦脸上的汗水，一直说我是傻瓜。可约会后回到家里时，母亲劈头就骂我，发什么神经？

我第三次的奔跑记忆是跑回家看孩子。

谈了女朋友，很快就结婚当爸爸了。那一年放暑假的时候，单位又要组织为期三天的继续教育，母亲已经回老家了，爱人也要上班，也就是說我要参加继续教育也要照顾孩子。不就三天吗？想想，应该扛一下就过去了。继续教育的地点就在我们单位的大食堂里，我们在单位里的宿舍楼离大食堂不足20米，我们家又在二楼而已，不想带孩子参加继续教育，怕孩子吵了影响会场学习秩序，所以学习的两小时前我就哄孩子在家里睡觉，时时警觉。当时恨不得自己就长了一对顺风耳，可以一边听课，一边听家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继续教育进行到第三天的上午，我在听课中，依稀听到有细微的哭声传来，我立即起身，以跨栏的动作跨过大食堂的一张张大条凳，但最后还是被一张条凳边的一根铁钉给刮到了，左腿膝盖处划开一个口子，我没有停下来，继续飞跑折转，穿过一条小巷子，到二楼的楼梯，是三级一大步的速度，连登带抓，冲进家门。小女儿醒来因为看不到人就在床上哭，已经摸爬到床铺的边沿了，幸好及时赶到。哄小女儿再睡下后，才发现左小腿上流了很多血，也从此留下了一道小疤痕，让我时时想起我的这些一路奔跑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