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有幅画
2018-07-05袁源
袁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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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心跳的频率是相似的。那些似曾相识的感动,有人把它称之为“心灵共振”。当一个文章题目触动你写作的神经,当一篇文章的丝丝情愫勾起你倾诉的欲望,那就“同题共振”吧!欢迎各地教研室、名师工作室组织相关工作并投稿,投稿邮箱:408884252@qq.com,本期刊登的稿件来自微信公众号:水先生的语文生活。
我们教研室在古城的市中心。两栋粉墙黛瓦的小楼呈“L”形,环抱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小院南侧是大门,传达室造得像座小庙。西侧是围墙,墙边立了几棵高大的梧桐。东、北两侧依着小楼的是连通的小池,池畔也有大树,池上有座小石桥,池中有红色的锦鲤。小院刚建成时,几只贪嘴的野猫先后淹死在池里,让大家唏嘘不已。后来不知为什么,小池也未加盖,却再没有猫无端落水了。
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正对着走廊上的一排楼窗。抬眼望去,窗外永远只有一树梧桐,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忙里偷闲,倚着楼窗,能看见庭中的树,树下的池,池里的鱼。可惜这样的时候很少,教研室里的老師们,走路都是小跑的。
不过,特别疲劳的时候,也会发会儿呆。于是,我的窗就会牵着我的目光看向远方。几层树叶的后面就是甘熙宅第的深宅大院,重重屋宇,座座楼台,都曾是一幅幅美丽的风景。上世纪五十年代,流落南京的少女严凤英,悄然走进这个戏曲世家习京昆,不但没遭嫌弃,还深得老爷子甘贡三的欣赏,又得梅派传人、甘家女婿汪剑耘的真传,后与甘家三公子甘律之喜结连理。岁月流逝,不知那园里的腊梅,是否还记得斯人轻舞霓裳、眼波流转的妩媚,是否还记得那个年代不得不离散的爱情。丝竹声声,依稀可闻,数百年的老宅,在我的窗外微笑着看着我。
越过老宅,越过热闹的熙南里,我的目光会停在车水马龙的三山街路口。“三山半落青天外”,这是李白走过的路吗?专家告诉我,李白没来过,但李白飘然而去八百年后,大才子金圣叹来过,而且在这里倒下,再没起来。不错,这里是清初著名的法场,因为哭粮案而被牵连的金圣叹在这里问斩。传说,那年雪早,纷飞的雪花是响应“天公为我报丁忧,一夜江山尽白头”的悲鸣,还是同情“莲子(怜子)心中苦,梨儿(离儿)腹内酸”的才子?街市还在,传说依旧,人却走得很远很远了。
如果我的目光足够长,我还可以顺着这条路望见长干里,就算那里已经没有骑着竹马的小二郎;我还可以望见秦淮河,从小杜的诗里流来的秦淮河,从吴敬梓笔下流来的秦淮河,每到夜晚,依然“烟笼寒水月笼沙”;我还可以望见雨花台,遂想起《儒林外史》里那一幅特别的画:
(杜慎卿)坐了半日,日色已经西斜,只见两个挑粪桶的,挑了两担空桶,歇在山上。这一个拍那一个肩头道:“兄弟,今日的货已经卖完了,我和你到永宁泉吃一壶水,回来再到雨花台看看落照。”
似这般“贩夫走卒皆有烟水气”的地方,怎能不令人遐想?
可我不能,不能沉迷遐想,得把目光拽回到我的办公桌上。这座城,这条街,这方窗外射进的暖暖的日光,都仿佛在我心头微微荡漾。于是端起瓷杯抿一口茶,重新把手放回到电脑键盘 上。
(江苏省南京市教学研究院;2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