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论》人学思想及其对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之启示
2018-05-30元晋秋
元晋秋
[摘要]社会分工条件下人的存在的二重性是劳动二重性学说的人学依据。以劳动二重性学说为理论基础,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揭示出资本以获取剩余价值的方式创造剩余劳动,并在此过程中,完成如下历史使命:一是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二是完成对劳动者的先进性和革命性的塑造。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并不意味着资本历史使命的完成。中国以市场为导向的经济体制改革为资本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继续其历史使命创造了条件。在当前条件下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就是要在利用资本发展社会生产的同时对资本进行驾驭和导控,使其服务于广大人民群众的发展需要。
[关键词]《资本论》;人学;以人民为中心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8)01-0108-06
“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根本立场”,这一根本立场首先就体现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奠基之作《资本论》中:“以创造历史的劳动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判断一切社会现实的价值标准,进而以全人类的根本利益作为最高价值诉求——因为创造历史的劳动人民的根本利益决定了全人类的历史命运。”正是基于这一根本立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生产资料私有制基礎上的资本运动规律进行了科学分析。在此过程中,揭示了资本主义制度在人类发展史上的伟大历史地位与根本性制度缺陷,指明了人类社会发展的社会主义方向,创立了“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深入理解《资本论》中的人学思想,对我们在当前实践中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有重要启示。
一、从人的二重性到劳动的二重性:劳动二重性学说的人学依据
不同的人学思想会引致不同的社会经济学说。以“抽象人性论”为人学基础,近代西方产生以“社会契约论”为代表的社会学说和以“理性经济人”为基本假设的经济学说。所谓“抽象人性论”,指的是脱离了人们在社会实践中所形成的各种社会关系、撇开了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进程,通过对每一个作为个体的人所具有的共性的把握而形成的对人的认识。正是在批判抽象人性论的过程中,马克思形成其对人的独特理解,并在此基础上,创立了科学的劳动二重性学说,为《资本论》的写作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受到费尔巴哈的影响,早年的马克思曾一度将人理解为“类存在物”,但与此同时,马克思发出如此疑问:这里的“类”概念,“如果不是社会这一概念,那是什么呢?”通过对费尔巴哈学说的反思,马克思指出,费尔巴哈“没有从人们现有的社会联系,从那些使人们成为现在这种样子的周围生活条件来观察人们”,“从来没有看到现实存在的、活动的人,停留于抽象的‘人”。,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不得不“(1)撇开历史的进程,把宗教感情固定为独立的东西,并假定有一种抽象的——孤立的——人的个体。(2)因此,本质只能被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自然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在这一过程中,马克思提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基于对人的这一独特理解,马克思深入社会历史进程,揭示出社会分工条件下人的存在的二重性。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文中,马克思恩格斯首先提出人类历史的“现实前提”是“一些现实的个人”及“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进而对这些“现实的个人”在社会分工条件下的双重存在进行分析,他们指出,作为个体,“各个人所追求的仅仅是自己的特殊的、对他们来说是同他们的共同利益不相符合的利益,所以他们认为,这种共同利益是‘异己的和‘不依赖于他们的,即仍旧是一种特殊的独特的‘普遍利益”;作为共同体,人们“本身的产物聚合为一种统治我们、不受我们控制、使我们的愿望不能实现并使我们的打算落空的物质力量”,实际上,“共同利益不是仅仅作为一种‘普遍的东西存在于观念之中,而首先是作为彼此有了分工的个人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存在于现实之中”。换言之,在社会分工条件下,人的存在具有二重性:一方面作为个体存在,表现为个体性;另一方面,作为共同体存在,表现为社会性。在物质资料的生产过程中,人的这种二重性就通过人的劳动过程及其产品体现出来。
上述社会分工条件下人的存在的二重性思想被马克思运用于政治经济学研究。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开篇,马克思批评被斯密和李嘉图当作出发点的孤立个人是“18世纪的缺乏想象力的虚构”,他说:“产生这种孤立个人的观点的时代,正是具有迄今为止最发达的社会关系的时代。”这是因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建立在社会分工高度发展的基础上。在这一生产方式下,劳动产品被普遍商品化,商品生产成为其典型特征。具体而言,商品表现出二重性(价值和使用价值),其根源是人的劳动的二重性(抽象劳动和具体劳动),而人的劳动的二重性则根源于社会分工条件下的人的存在的二重性(个体性和社会性),所以,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中指出:“不同的使用价值是不同个人的活动的产物,也就是个性不同的劳动的结果”,而生产商品价值的抽象劳动则是一种“没有劳动者个性的劳动”,它“并不表现为不同主体的劳动,相反,不同的劳动者个人倒表现为这种劳动的简单器官”。简言之,社会分工条件下人的存在的二重性通过劳动过程及其产品(商品)的二重性体现出来,前者性构成后者的人学基础,而后者则是对前者的确证。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特别强调:“商品中包含的劳动的这种二重性,是首先由我批判地证明的。”《资本论》之所以与以往的社会经济学说不同,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构成《资本论》理论基础的是马克思的劳动二重性学说。而劳动二重性学说的创立,离不开马克思对人的独特理解,特别社会分工条件下人的存在的二重性理解。在此意义上,我们将现实的人在社会分工条件下的二重性存在,看作劳动二重性学说的人学依据。
二、从剩余劳动到剩余价值的生产:《资本论》人学思想的建构
劳动二重性学说被马克思视为“理解政治经济学的枢纽”“对事实的全部理解的基础”,基于劳动二重性学说,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阐明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生产剩余劳动的独特方式——剩余价值的生产,并对生产资料私有制基础上的资本运动规律进行科学分析,由此使其人学思想(特别是关于人的发展的思想)建立在科学的分析基础上。
这里首先要指出的是剩余劳动的人学意义。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就通过比较“人的生产”和“动物的生产”指出:“动物也生产”,“它为自己营造巢穴或住所”,并“生产它自己或它的幼仔所直接需要的東西”;所不同的是,“动物只是在直接的肉体需要的支配下生产,而人甚至不受肉体需要的影响也进行生产,并且只有不受这种需要的影响才进行真正的生产”。由此,在马克思看来,构成人与动物根本区别的并不是生产维持自身生存和物种繁衍直接所需的劳动,而是那种“不受肉体需要的影响也进行的生产”。换言之,人的生产劳动可以划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同动物一样,是生产维持自身生存和物种繁衍直接所需的生产;第二个部分是那种“不受肉体需要的影响也进行的生产”,它是一种“全面的”“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的生产。日后,马克思将这两种生产活动分别称为“必要劳动”和“剩余劳动”——前者是人类生存的基础,后者是人类发展的前提,它不仅蕴含人的发展的价值追求,还建构起人们之间现实的社会关系:因为剩余劳动及其产品在人类历史上刚出现,人们对这种剩余劳动产品的争夺也随之开始,在此过程中,围绕着剩余劳动产品的占有、分配、使用及再生产等活动,人们彼此之间便会形成一种不同于自然联系的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这是“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的各种“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在马克思看来,正是这些社会关系的总和构成人之为人的本质。
基于此,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凡是社会上一部分人享有生产资料垄断权的地方,劳动者,无论是自由的或不自由的,都必须在维持自身生活所必需的劳动时间以外,追加超额的劳动时间来为生产资料的所有者生产生活资料。”传统的等级制社会(如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如此,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主义社会亦是如此。而使传统的等级制社会和资本主义社会区别开来的,“只是从直接生产者身上,劳动者身上,榨取这种剩余劳动的形式”。具体而言,在奴隶社会,奴隶是奴隶主的私人财产,奴隶主阶级直接占有奴隶的剩余劳动及其产品。在封建社会,农民在人身上依附于地主阶级,地主阶级通过徭役或地租等形式占有农民的剩余劳动。而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对劳动者剩余劳动的榨取则采取了一种隐蔽而特殊的形式——阐明这一形式,正是《资本论》所完成的重要工作之一。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首先通过对商品的分析揭示出劳动的二重性原理,为分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奠定了科学的理论基础。在此基础上,马克思分析了货币转化为资本的条件,进而揭示出剩余价值的来源。简言之,遵循等价交换原则的资本主义流通过程出现了所谓的“总公式的矛盾”,预付的价值不但在流通中保留了下来,而且出现了一个增殖额(即剩余价值),其原因是:资本家在市场上购买到一种特殊的商品——其使用价值本身具有成为价值源泉的独特属性,它的使用本身就是价值的创造。这种特殊的商品即劳动力商品。
在劳动过程中,劳动者不仅为资本家生产出其预付的可变资本的价值,还通过剩余劳动为资本家创造出超过这一价值的价值,即剩余价值。资本家则以无偿占有剩余价值的方式榨取劳动者的剩余劳动。此外,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考察,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还进一步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榨取劳动者剩余劳动的两种方式:一是“绝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即在“必要劳动时间”(劳动者生产资本家预付的可变资本的价值的时间)一定的情况下,通过延长工人的剩余劳动时间、提高劳动强度而实现的剩余价值的生产;二是“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即在工作日一定的情况下,通过缩短工人的必要劳动时间,从而相应地延长工人的剩余劳动时间实现的剩余价值的生产。通过上述过程,资本主义社会榨取劳动者剩余劳动的秘密被彻底揭开。
《资本论》所完成的另一个重要工作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马克思指出,在以资本运动为主轴的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生产剩余价值或赚钱,是这个生产方式的绝对规律”。在这一规律支配下,单个资本追求剩余价值的内在动机转化为资本间相互竞争的外在压力,它迫使资本家不但要最大限度地生产出剩余价值,而且要将剩余价值最大限度地转化为资本,进行资本积累,由此产生资本主义积累的一般规律、平均利润率下降等规律,基于这些规律,马克思科学地分析了资本主义发展的历史趋势,指出人类社会发展的社会主义方向,并在此过程中提出“资本的历史使命”问题。
三、《资本论》人学思想的内核:资本的历史使命与人的解放条件的生成
从人的发展的角度看,所谓“资本的历史使命”,即资本在创造剩余劳动的过程中将不自觉地生成人的解放的各种条件。结合马克思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的分析,我们可以将这些条件概括为如下方面:
(一)最大限度地提升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
作为人类改造自然界的客观物质力量,生产力来源于“三大自然力”。首先,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取剩余价值,资本家通过延长工人劳动时间、提高工人劳动强度等手段将人自身的自然力最大限度地开发和利用出来(即绝对剩余价值的生产),由此不自觉地促进了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提升;其次,竞争的外在压力迫使每个资本家尽可能地提高生产效率,最终推动了整个社会的生产力向前发展——其结果是工人必要劳动时间的缩短(即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在此过程中,通过深化劳动过程中的分工与协作,资本主义逐步将其生产建立在专业化分工基础上(“工场手工业”时期的历史生动地展现了这一过程),由此使社会劳动的自然力被极大地开发利用。随着工场手工业分工的发展,劳动工具也开始发生深刻的变革,劳动工具的简化、改进和多样化为机器的产生创造了条件,因为机器的“工具机”是这些专业化的、简化的工具的集合。当驱动这些工具的动力开始由使用自然界自然力的动力机(如蒸汽机)承担时,资本主义开始步入机器大工业时代。通过将科学技术自觉地应用于生产过程,资本主义在生产过程中不断地开发和利用自然界的自然力,由此使社会生产力水平得到巨大发展。总之,为了最大限度地生产剩余价值,资本会在社会生产中最大限度地开发利用这三大自然力,从而最大限度地提升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此外,资本不但要最大限度的生产剩余价值,而且要将剩余价值最大限度地转化为资本,进行资本积累,由此为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在更大程度上开发利用这三大自然力提供条件。于是,以资本增殖运动为核心资本主义生产组织形式成为一个发展社会生产力的强力机制。在此意义上,马克思说:“发展社会劳动的生产力,是资本的历史任务和存在理由。资本正是以此不自觉地创造着一种更高级的生产形式的物质条件。”
由资本增殖运动所推动的社会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将直接带来如下后果:其一,人类物质生活资料的极大丰富;其二,人们的剩余劳动时间增多,特别是机器的应用将人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了出来,以至于“人不再从事那种可以让物来替人从事的劳动”;其三,形成一个生产和需要的不断扩大的和日益丰富的体系,由此为人的丰富“个性”的形成提供了条件。在此基础上,马克思预言,当社会生产发展到一定阶段,“剩余劳动本身”将成为人的“普遍需要”,将“成为从个人需要本身产生的东西”。
(二)资本对作为主体的人的塑造
生产力的发展本身就是人自身能力的发展,资本对作为主体的人的塑造首先就体现为促进了人自身能力的发展。具体而言,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资本增殖运动过程将完成对劳动者的两个方面的塑造:
一方面是对工人阶级的先进性的塑造。主要包括:一是劳动者的“普遍的勤劳”。在资本主义之前的社会生产过程中,人们生产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某种特定的使用价值,因而人们的勤劳有一定的限度。而在资本主义社会,社会生产是为了赚钱,即获取货币这种一般财富的代表,而赚钱是没有止境的,由此,“作为目的的货币在这里成了普遍勤劳的手段”,并且这种“勤劳是没有止境的”。二是工人阶级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通过对社会劳动的自然力的开发利用,社会分工得到了极大发展,劳动过程中的分工与协作、社会分工与市场交换逐步塑造出工人阶级高度的组织性与纪律性,并内化为工人自身的素质,进而为生产过程中进一步开发利用这种社会劳动的自然力提供了条件。三是使工人阶级成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要在生产过程中,开发利用自然界的自然力,就需要掌握相应的自然科学技术,而要在生产过程中开发利用社会劳动的自然力,就需要掌握相应的社会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社会生产中,工人阶级始终处于生产的第一线,他们不仅是技术创新的主体,还是先进的、社会化大生产的践行者,因而自然成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另一方面,是对包括工人阶级在内的广大无产阶级的革命性的塑造。建立在生产资料私有制基础上的资本主义经济运行过程不仅是一个“资本积累”的过程,还是一个广大劳动者的“贫困积累”过程——马克思在《资本论》第1卷中将这一过程概括为“与资本积累相适应的贫困积累”。简而言之,由雇佣工人所创造的剩余价值是资本积累的源泉,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取剩余价值,进而最大限度地用于资本积累,资本家首先需要最大限度地压低工人的工资。而资本積累的持续进行为资本家提高资本的有机构成创造了条件,资本有机构成的不断提高引发“相对过剩人口或产业后备军的累进生产”,由此使广大劳动者之间的生存竞争不断加剧,其生存条件日趋恶化,以至于经常要面临“死亡的威胁”——如恩格斯所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日益把大多数居民变为无产者,从而就造成一种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得不去完成这个变革的力量。”于是,随着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的发展,包括工人阶级在内的广大无产阶级的革命性日益增强,从而为变革资本主义制度准备了主体条件。
正是基于对“资本主义生产本身的内在规律”的分析,马克思在《资本论》第1卷最后部分提出“资本主义积累的历史趋势”问题。简言之,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将日渐生成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行自我否定的条件:一是高度发达的社会化的生产力及其所形成的物质条件;二是变革这一生产方式的主体条件,即“日益壮大的、由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本身的机制所训练、联合和组织起来的工人阶级的反抗”不断增长。由此,当“资本积累”及其与之相适应广大劳动者的“贫困积累”达到极点,资本主义的“外壳”就要炸毁,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丧钟”就要敲响,“剥夺者就要被剥夺”,取而代之的将是一种新的生产组织形式和社会形态:在资本主义所取得的全部成就的基础上,共同占有生产资料的、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界之间的物质变换”,“科学地对待自己的不断发展的再生产过程”。在此过程中,必要劳动时间(工作日)极大缩短从而剩余劳动时间(自由时间)延长,剩余劳动也“不再表现为劳动,而表现为活动本身的充分发展”和“作为目的本身的人类能力的发挥”。那时,资本的历史使命就完成了。
四、《资本论》人学思想对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之启示
必须承认,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并不意味着资本历史使命的完成。由于发展的不平衡性(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与广大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国家和地区的同时存在),在现实历史进程中,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资本的全球扩张产生“资本积累”与“贫困积累”在空间上的分离:“资本积累”主要集中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而与之相适应的“贫困积累”则被转移到经济文化相对落后国家和地区的劳动者身上。由此,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劳动者的革命性被部分消解,而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和地区的劳动者由于身受多重压迫,其革命性日益增强。在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及当地共产党的组织领导下,一些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和地区得以率先通过革命建立起社会主义政权。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大体遵循上述逻辑。近代以来,在外国资本及其武力的强势侵入下,中国社会逐步沦为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成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贫困积累”的众多转嫁对象之一。在国外资本、本国封建势力,以及此后产生的官僚资本(即“三座大山”)的重压下,广大劳动者的“贫困积累”达到顶点,革命的主体条件趋于成熟。在中国共产党人的带领下,中国人民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推翻“三座大山”并最终建立起社会主义政权,通过随后进行的“三大改造”,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在我国得以初步确立。在探索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特别是如何发展社会生产力,并最终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人做出改革开放的历史决策,并启动了以市场为导向的经济体制改革,为资本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继续其历史使命创造了条件。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一种利用、驾驭和导控资本的经济运行机制。从理论看,我国在建设社会主义的过程中之所以要利用资本,是因为资本不但能够最大限度地提升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而且有助于对劳动者的先进性的塑造;而之所以要对资本进行驾驭和导控,是因为“资本积累”会带来劳动者的“贫困积累”。在实践过程中,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对资本的利用、驾驭和导控主要通过下过程来实现:
(一)利用资本
社会主义制度下如何利用资本?通过对私有制基础上的资本运行规律的分析,马克思揭示出资本的三重规定:“其一,资本的本质是一种生产关系,其内核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其二,资本是一种负载于物上的生产关系,物作为价值实体能够被计量(或货币化);其三,资本是能够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价值增值是资本的本性。”因此,要在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利用资本,首先就要形成一种公有制基础上的雇佣与被雇佣关系——“公有资本”,包括国有资本和集体资本。具体而言,其一,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劳动者基于自身专业技能及职业理想为公有资本所雇佣,必要劳动所创造的价值通过工资的形式取得,剩余劳动所创造的价值由国家或集体统一调配,或用于提升劳动者的生活水平,或用于扩大再生产,其目的是为劳动者的自由全面发展创造条件;其二,作为市场主体的各个公有制企业要有清晰的资产价格核算。在此基础上;其三,公有资本在运营过程中要以保值增值为重要目标。通过这种形式的变革,我国的“公有制经济获得了一个适合于市场经济运作的存在形式、运营形式和收益形式”,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得到了有机融合,从而为资本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继续其历史使命创造了条件。
(二)对资本的驾驭和导控
“资本积累”之所以带来劳动者的“贫困积累”,主要是因为生产资料由资本家私人占有,劳动者所创造的剩余价值为资本所有者所剥夺。我国当前实行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公有资本在代表人民利益的党和政府的组织领导下进行投资运营,在利用资本发展社会生产的过程中,劳动者剩余劳动所创造的价值作为资本增值部分由党和政府统一调配,用以服务国计民生,并最终复归于劳动者自身,由此从制度上避免了“资本积累”所带来的劳动者的“贫困积累”。此外,基于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在党和国家方针政策指引下,逐步发展起来的非公有制经济,也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大体上看,对非公有资本的驾驭和导控主要有两个途径:一是通过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使非公有资本在体现人民意志的法律法规下投资运营;二是充分发挥公有资本特别是国有资本的控制力和影响力,按照市场规则,通过股份制、混合所有制等形式,引领非公有资本服务于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和国计民生。
总之,如果说资本主义社会以资本增值为絕对目的,那么,我国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则要以资本增值为手段——通过对资本的利用、驾驭和导控来发展社会生产,其最终目的是为了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发展。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将“以人民为中心”确立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并在“贯彻新发展理念,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经济体系”中提出“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一系列具体要求,如“推动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完善市场监管体制”“健全金融监管体系”等,这些要求不仅深刻地体现了《资本论》人学思想的基本精神,还为我们在新时(作者系广西大学讲师,哲学博士)代的实践中利用、驾驭和导控资本,使其服务于广大人民群众的发展需要提供了基本遵循。
[责任编辑 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