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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诺夫诠释唯物史观的历史背景

2018-05-30郑如孟飞

北方论丛 2018年1期
关键词:唯物史观德国

郑如 孟飞

[摘要]审视库诺夫对唯物史观的理解,最好的方法就是历史地“回到库诺夫”,回到当时处于世界资本主义发展格局中的德国——资本主义经济在萧条中实现增长,开启“资本的民主化”,走向以垄断组织为主的资本规模化发展态势,其阶级结构、政治意识形态和世界格局等方面随之呈现新情况;比照俄国,德国在尝试崛起的进程中选择了改良式的“有组织的资本主义”道路。库诺夫由此阐释唯物史观,他的尝试提供了重要的经验教训,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历史合理性。

[关键词]亨利希·库诺夫;唯物史观;德国

[中图分类号]K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8)01-0103-05

亨利希·库诺夫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上颇有争议。上海商务印书馆于1936年出版了库诺夫《经济通史》第一卷第一册,由吴觉先翻译。虽然吴先生坦言库诺夫“摆不脱白人一般的种族成见,颇有包庇侵略者的嫌疑”,但他还是公允地评价库诺夫是“德国社会民主党现代有名的经济学者兼人种学者”,他的这本著作被誉为“经济史中空前的杰作”,“他撇开旧来的一切虚构,把比较人种学作为处理的对象,根据极丰富的事实材料,从各自然或半开化民族之自然环境及劳动工具出发,阐明各民族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并进而画出他们的社会组织和政治的、法律的形态之本来面貌来,使(足以帮助我们了解文化民族古代生活情形的)现代的落后民族的经济状况,历历如在眼前”。另一方面,前南斯拉夫著名哲学家弗兰尼茨基曾如是评价库诺夫,说他是著名的德国社会民主党人,坚持了马克思的许多基本原理,但他“正好在某些有关当前具体历史时期的其他根本问题上,他表面上似乎维护马克思主义,实质上却完全抛弃和修正了马克思主义”。

究其根源,在于库诺夫认为:“经济是社会的真正的生活职能。”在他看来,经济基础彻底而极端地决定了上层建筑。李胜清就曾提出,库诺夫与伯恩斯坦、考茨基一同属于“修正者”派别,库诺夫一定程度上抹杀了意识形态的独立性和能动性,使之仅仅成为“经济基础的消极附属物和分泌物”。姚顺良进一步点明,库诺夫是把唯物史观诠释为“经济决定论”的典型代表。

正如理解马克思及其哲学与社会思想,最好的方法就是历史地“回到马克思”一样,当下重新审视库诺夫对唯物史观的理解,需要回到库诺夫本来的文本,回到他所生活的时代,回到当时处于世界资本主义发展格局中的德国,真正理解他解读的客观历史背景和方法论范式,了解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理论危机,才能深刻把握他建构唯物史观的历史起点。自19世纪70年代以来,随着人类社会向前推进,资本主义发展进入了新的历史阶段,在社会经济、政治、文化、意识形态和国际形势等方面,都发生了重大的轉变。在近代历史中,德国是“一个受民族主义的瘴气所熏染和沙文主义毒素所麻醉的国家”。

库诺夫作为一位土生土长的德国学者,其理论研究不可能脱离德国历史和德意志民族思想的浸染。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德国的崛起与英美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争霸,以及战后世界政治经济格局的变化,德国和俄国在面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革命以及社会主义改良等道路的不同选择,这些都是他的代表作《马克思的历史、社会和国家学说》的酝酿与创作时期,评析库诺夫对唯物史观的解读不可能脱离对这两个欧洲大国选择道路的反思。

一、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和政治领域的新情况

19世纪40-70年代,资本主义经济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发展转型过程。第一,资本主义出现了在萧条中实现增长的现象。1847年的经济危机和1857年的经济萧条,未能打断资本主义节节攀升的增长势头。直至1871-1873年,资本主义发展达到了又一个繁荣阶段。随后,1873-1886年,世界经济“不景气”,并伴随持续性大萧条。然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并没有因这种特殊的大萧条而经济衰退,反而实现了“戏剧性”增长。主要产铁国家的铁产量增长率超过1%,钢产量增加20余倍,国际贸易和海外投资都持续大幅度增长。萧条中的增长引发了理论界的思考。一部分社会主义者认为,资本主义的经济萧条本身体现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内在矛盾,且自身无法克服,因此,资本主义必将灭亡。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即使是如此大规模的经济萧条,也没能导致经济衰退,而是以其他方式实现了经济增长,可见资本主义已经发展到能够驾驭经济危机,并克服其内在矛盾的阶段,所以,暴力革命已经过时。

第二,伴随股份制公司形式的出现,资本呈现出新现象,即“资本的人民化”。通过发行股票、购买股份和出售股份,把分散的资金集中转化为社会资本,从而实现了资本发展史上的重大转变,为资本主义美化其剥削实质提供了外在的假象,仿佛雇佣劳动者由于可以购买发行的股票,就成为资本的主人,于是资本主义发展进入了没有纯粹雇佣劳动者的历史阶段,表面上看似乎就不存在雇佣劳动者和资本家之间的矛盾了。

第三,随着资本的规模化发展,卡特尔和托拉斯等垄断组织不断涌现。19世纪60-80年代,自由竞争发展到空前的顶峰,并开始进入了垄断竞争阶段,卡特尔和托拉斯等垄断组织取代了以往生产企业个体之间的无序竞争,资本主义发展模式发生历史性巨变。

经济萧条中实现资本主义的经济增长,是否意味着资本主义能够驾驭经济危机,是否意味着不再需要大规模的暴力革命;股份制公司的出现,是否意味着资本就真的实现了“人民化”;各种类型的垄断组织的出现,是否意味着经济的“有序性”和“计划性”,是否意味着经济发展能够通过组织形式的转变而有质的飞跃。

面对这些资本主义发展进程中的新现象、新问题和新特征,不同的回答必然会将理论引向不同的方向,哪怕是对唯物史观的理解中的些许“异样”,都会在对社会现实的思考和政治实践中产生巨大的“偏差”甚至“背离”。库诺夫对唯物史观的解读也不可能脱离这些历史境遇的影响范围。资本主义社会经济领域的新现象,必然在政治领域产生相应的改变。随着资本主义富有转折意义的发展态势,资本主义社会在阶级结构、政治意识形态和世界格局三个方面呈现新情况。

第一,社会内部的阶级构成出现了三个层次的变化:首先,在工人阶级内部出现了“工人贵族”阶层。资产阶级为了在政治上巩固牢固的统治地位,不息重金收买工人阶级中的领袖、工会官僚和部分具有一定技能的工人,试图培植具有一定特权、能够使得工人阶级“安分守己”的“工人贵族”。其次,无产阶级政党中小资产阶级的相对数量和绝对数量都有所增加。资本主义进入垄断竞争阶段过程中,大批小型企业的资本家破产,加入了无产阶级。在壮大无产阶级力量的同时,也以其特有的世界观和历史观影响着无产阶级成员和政党。这一状况在各个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都非常普遍。最后,单一的无产阶级一资产阶级的两极结构被打破,在两极之间出现了多元化发展的趋势。在卡特尔和托拉斯等垄断组织中,由于企业运转的需要而产生了职业经理、工程师、律师、市场分析专家等人员的出现,他们为资本家工作,是垄断组织内部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但又不同于无产阶级,他们的收入高出无产阶级。

第二,资本主义逐步通过民主和法制两个途径调节、控制和主导社会政治和经济生活。无产阶级从非法身份逐渐转变为合法身份,并能获得一定的选举等民主权利。1890年德国的《反社会党人非常法》(以下简称“非常法”)的废止,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无产阶级的政治地位明显改善。“非常法”废除后,同年德国工会委员会成立了,会员规模达到20万之众,时隔一年,扩大至近30万,到1899年会员已经超过50万,此后以每五年翻一倍的速度增长,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已经拥有250万名会员。

第三,资本主义的国际化发展趋势,对世界政治格局产生重大影响,欧洲资产阶级革命基本完成,东方革命的新纪元开始到来。这一阶段有三场战争可以说明世界革命从西方推进转入东方的态势,依次是:1870年的普法战争,1871年的法国巴黎的革命运动,和1905年的俄国革命。至此无产阶级作为领导阶级展現在政治舞台上,以非资产阶级方式进行了一场资产阶级革命,将欧洲资产阶级革命的浪潮推向了东方,在世界社会主义革命运动历史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阶级构成的变化,是否意味着无产阶级一资产阶级两极对立的终结趋势,资本主义社会的民主和法制进程,是否意味着无产阶级能够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通过非暴力途径完成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东方社会的革命,能否实现从前资本主义形态向社会主义形态的跨越。这些都是库诺夫在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过程中直面的现实问题。

二、德意志的崛起及其争霸世界的野心

德意志帝国的成立标志着德国的统一。德国的统一有力地促进了德国经济的发展,并从政治上为德国工业化、民族国家的现代化提供了必要的前提条件。首先,德国统一消除了经济发展的障碍,加速统一民族市场的形成,内部经济得以重视,并融合为一体,对外贸易则在帝国的支持下稳步增长;其次,完成了农业资本主义改造,在工业现代化的基础上保护并促进农业的飞速发展,使得工业和农业互相促进共同前进;最后,统一国家对德国经济的支持、保护和必要的干预适应了扩大世界市场、提升军事国防方面的特殊需求,对教育文化和科学技术进步都有毋庸置疑的促进作用。

1870-1900年,德国用这近30年的时间,经历了英国用百余年才完成的工业革命,无论“量”,还是“质”,都实现了令人惊异的经济转变。美国历史学家曾经客观地评价道,这一阶段德意志民族获得了脱胎换骨式的革命,使其从一个孕育滋养诗人和思想家的民族,转变为一个以精巧的工业技术、活跃的金融市场和颇具规模的工业组织为社会生活特征的现代民族。德国的政治结构、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都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然而,即使是在社会、政治、经济等诸多方面的重大转变,也没有改变德国的原有基础,统一后俾斯麦制定的现代政策的根本宗旨之一就是确保容克的政治统治。正因为此,德国现代化道路具有和英国、法国和美国等帝国主义不同的一些特点,它的经济发展和社会政治结构造就了容克资产阶级特性。

在工业高度发展的德国社会生活中,容克的烙印不容忽视。德国资产阶级从来没有单独执掌政权,无论是政权统治还是经济命脉,容克资产阶级始终都牢牢掌握着最重要的部分。德国大部分土地和商业都是容克所有,他们在国民经济中占据非同寻常的重要地位。

当时的德国,在政治上带有半专制主义色彩,在意识形态上保留了半封建主义因素,在政治领域的各个方面都渗透着普鲁士军国主义精神,这些和垄断资产阶级急切扩张的意图融合在一起,在“民族”和“国家”的名义下,德国的社会生活向前推进。到19世纪60年代时,欧美(主要是北美洲)和亚洲的日本,先后以不同形式完成了资产阶级革命和改良运动,为资本主义的发展清除了封建障碍。70年代后,科技革命发生了重大飞跃,从碱性炼钢法和炼钢转炉,到蒸汽涡轮机和内燃发动机,从轻工业到重工业,从各项发明的新产品,到化学工业的质的飞跃,以及新型能源的利用,都为资本主义生产扩大规模和资本积累的扩张提供了科技前提。

在德国,19世纪50-60年代期间,出现了垄断的最初形式,即卡特尔。1873年爆发的世界性经济危机,加速了资本的集中程度和速度。到20世纪初,德国工业在世界最先进科技的基础上,从起步阶段就采用了最新技术和股份合同的组织管理方式,从而建立了较为完备的工业体系,很快德国就进入工业强国的行列。更重要的是,此时的德国,其工业集中的程度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例如,从1875年到1907年,采矿业企业总数减少三成,而从业人员则增加一倍有余;纺织工业企业数减少六成,但从业人员增加近两成。因此,列宁曾经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中评价道,此时的德国,区区数万个企业就拥有了全国工业的所有一切,其他数百万个小型企业,无论是生产能力还是对行业的影响力等,都已经无足轻重。随着工业资本垄断的加剧,与此紧密相连的金融资本也快速发展壮大起来,金融资本也通过银行的金融力量对工业企业进行股权上的控制,并进一步巩固自身的垄断地位。

人们通常将1890年至1918年的德国成为“威廉时代”。这一阶段,德国的社会经济、军国主义(包括海军主义)、民族沙文主义都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德国民众对本国政治经济的飞速发展都报以前所未有的民族自豪感。1913年,当威廉执政25年庆典时,经济、科技、学术、新闻等各界人士一致称赞,威廉超越了以往所有的德国皇帝。然而,也有少数人头脑清醒,例如,电气工业家瓦尔特·拉特瑙、哲学家尼采和左翼《新观察》报刊编辑等,相继对威廉时代的虚假繁荣和发展后劲发出了警告,对德国的真正实力和国力的持久性表示怀疑。

然而,德国作为后起的现代工業化强国已经不能局限于以英美法为代表的老牌资本主义工业国占据世界大部分的市场和殖民地,要求重新瓜分世界市场和殖民地。企图统治整个世界的梦想冲击推动着威廉二世的扩展欲望。他实施了以殖民主义和海军主义为主的“世界政策”,通过海外扩张殖民地,掌控制海权,从而实现称雄世界。威廉二世将德意志的奋力崛起指向了欲与英美法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争霸的局面,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也就此埋下了伏笔。这恐怕也就是库诺夫后来为对抗英美法而设想建立以德国为中心的自由贸易区的肇始。

三、两条道路,两种可能:苏维埃共和国与魏玛共和国

作为欧洲大陆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国家——德国和俄国,在面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革命,以及社会主义改良等道路,做出不同的选择,这些都是库诺夫诠释马克思唯物史观的重要政治背景。因此,有必要审视对这两个欧洲大国的历史选择。

1918-1920年,苏维埃政权内忧外患,同时面对着来自外国的武装干涉和国内的反革命力量及两者的联合。1928年5-11月,从捷克斯洛伐克军团叛乱到世界大战结束;1918年底至次年春,协约国组织大规模武装干涉,妄图以此扼杀苏维埃政权,但遭到失败;1919年春至次年春,国内战争的决定性阶段,粉碎干涉军和败军的两次联合进攻并歼灭其主力部队;1920年4-11月,协约国试图利用地主资产阶级扼杀苏维埃政权但遭到失败,由此最终结束了国内战争。1921-1923年,苏维埃共和国的国际环境并不乐观:英国、德国、奥地利、丹麦、意大利等欧洲国家同苏俄签订了贸易协定,但这些国家拒绝与苏俄建立外交关系,另有一部分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甚至拒绝与苏俄签订贸易协定。帝国主义战争和国内战争,对苏维埃共和国的经济造成了巨大破坏,从战前尚处于世界中等发展水平一下子降至世界最后几名。以1920年和1913年两年的经济数据为例,工业产值降为原先的1/7,煤和油的产量降为1/3,生铁产量还不到原先的1/30,农业产值减少近1/2,交通运输完全陷入瘫痪。战争致了两千万人的牺牲,农业劳动力减少近l500万人。列宁曾经这样形容当时的俄国经济状况,战争使俄国就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半死之人。

1918年年中,苏维埃政权开始形成战时共产主义政策,即面对外国帝国主义者及其在俄国国内的同盟者意欲集所有力量,以期粉碎刚刚建立的苏维埃国家,苏维埃国家为长期战斗而实行的所有非常措施的总和。首先,列宁在1918年10月提出,加强武装力量,建立300万人的军队。其次,力图使经济转上战时轨道,从而将集国家之力为前线服务。将大工业连同中小工业都进行国有化,将所有工业品都集中交由国家分配,统筹供应给军队、城市和农村。对粮食实行余量收集制。1925年4月之后,苏维埃共和国开始对整个经济政策实施重大调整,从战时共产主义转变为新经济政策,从限制转向灵活,主要集中在私营工商业和农村经济方面的政策:以实物税代替了余量收集制,以粮食税替代余量收集制,允许出租土地和雇佣劳动力,部分工业可以实行租赁制和租让制,将国家垄断贸易改为自由贸易,以此繁荣商业经济,取消普遍劳动义务制,改革工资制度,稳定币值,从而合理解决了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道路的过渡,实现了苏维埃政权的历史性转变。

列宁十分清楚,当欧洲在匈牙利、芬兰、巴伐利亚、柏林、维也纳和捷克等过的社会主义革命相继遭到失败后,苏维埃共和国的命运对于世界社会主义革命事业而言,就显得尤为重要。面对强大的世界帝国主义强国,如果各苏维埃共和国之间没有最紧密的联盟,就不可能有各苏维埃共和国的存在和发展。因此,列宁和其他具有远见的政治家提出了新的口号:“全世界无产者同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这也列宁的民族思想的一个鲜明体现。

如果说,相对不发达的俄国试图在革命与社会主义“企图”之间寻找强国与发展之路,那么,同一时期的德国是在社会主义改良道路与欧洲资本主义道路之间寻找强国和发展之路。与俄国相比,当时的德国还是比较发达的国家,面对欧洲资本主义道路的吸引,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希冀通过改良实现社会主义的呼声很高,由此,德国选择了改良式的“有组织的资本主义”道路,这也是德国的历史选择。

德国在实现国家统一之后,规模最大的革命运动就是1918-1919年人民革命运动,由于德国无产阶级的分裂和社会民主党对资产阶级的妥协,造成了1918-1919年革命的最终失败的结果。

德国无产阶级和社会主义组织,在革命爆发初期就分裂为三个党派:社会民主党、独立社会民主党和斯巴达克派。从政治立场上看,社会民主党和斯巴达克派代表了当时德国工人运动中的两个极端,在针对战争拨款的表决中得到了集中体现。前者保留由容克资产阶级铸就的民族历史和民族事业情结,试图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和议会制度,排斥任何形式的专政,包括无产阶级专政,害怕暴力革命和流血战争,崇尚个人尊严。后者恰恰相反,坚持国际无产阶级立场,拒绝资产阶级的民主制度和议会制度,赞成无产阶级专政,忠于世界革命,从不却步于暴力和流血之前。

面对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两派也表现出完全的反差。社会民主党认为苏维埃政权严重损害了资产阶级民主、自由和人权;而斯巴达克派则对列宁主义的革命成就大加赞赏,希冀德国和欧洲其他国家能够效仿,并取得成功。两个极端派别之间的独立社会民主党,一方面因浓厚的民族主义和军国主义的传统,而不赞成社会民主党诉诸的议会民主制度;另一方面,因其倡导的“一般的”、“纯粹的”民主,即全民普选的议会民主制度,而反对斯巴达克派推崇的苏俄式无产阶级专政。面对十一月革命,德国各方各派人士都不曾有过任何心理准备和思想准备。伴随一系列的起义、镇压起义、罢工,以及和谈等,全国局势并不平静,革命的火花一触即发。1918年11月9日,在柏林起义的推动下,旧政权无法继续,宣告终结。此后革命去向何处——是无产阶级工人士兵代表会制度下的共和国,还是资产阶级的国民议会制度下的共和国,发生了戏剧化的一幕:社会民主党领袖谢德曼在国会大厦的阳台上演说时高呼:“伟大的德意志共和国万岁”,当天斯巴达克派领袖卡尔·李卜克内西在皇宫的阳台上向工人群众宣布德国是“自由的社会主义共和国。”一天之中,两次宣布,预示着德国前进中的两条不同的道路和前景。两条道路的政治形势迥然不同,思想理论上是相互排斥、无法兼容的。

在第一届德国工兵代表大会中,社会民主党控制了整个大会的议程和决议,排挤了斯巴达克派,而那些在革命初期万分惊恐的容克、资产阶级政党,披上了“民族”和“民主”的外衣,结果工兵代表大会做出了有利于资产阶级议会民主的决定。斯巴达克派在这紧要关头根据局势,改组成立了德国共产党,即斯巴达克同盟,坚持用无产阶级的革命暴力反对资产阶级的反革命暴力。德国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在这一点上保持了一致,即议会主义传统和国家观念都根深蒂固。而斯巴达克同盟却没有充分地认识到所处状况,反而认为世界革命即将全面爆发,历史进程正在向他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于是就采取了一系列罢工、巷战、起义等行动,结果逐渐将自身陷入了孤立状态,领袖卡尔·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相继惨遭杀害。

1919年2月6日,在小城魏玛召开了制宪的国民议会,随后选举出总统和总理,组建联合政府,于是魏玛共和国就此建立。同年4月,以共产党人莱维内为首,建立了巴伐利亚工人士兵代表会共和国,5月被残酷镇压、彻底颠覆。魏玛共和国是德国历史上第一个共和国,从诞生初起就处在尖锐的矛盾和深重的政治一经济危机之中。它取代了君主政体,对苏俄式的无产阶级专政持坚决反对的立场,在经济和政治两个方面都没有触动德国的传统。魏玛宪法是近代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中产生最晚的民主宪法,吸收各国宪法的精华,几乎完善无疵,一定程度上遮蔽了资产阶级一容克的统治实质,但是从政治本质而言,它所规定的民主始终在资产阶级民主的界限之内。

客观而言,十一月革命的暴力和流血事件较少,人们称赞这是一场几乎无流血的辉煌胜利,但是,在革命胜利的面纱下掩盖着的是几乎没有变化的社会一政治一经济基础及其社会结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暂时势均力敌,因此,在两个阶级中的温和派就成为主要的政治统治力量。但是,共和国能够继续存在,则取决于两个阶级的力量发展。

欧洲大陆上的两个重要国家的历史选择,就是库诺夫诠释唯物史观的宏大政治背景,从库诺夫对唯物史观的“捍卫”与“背离”隐含了他对俄国十月革命的质疑,以及在一定程度上对有组织资本主义的认同。

结语

库诺夫诠释马克思唯物史观的终极目标是,期冀为德国做出政治社会的顶层设计,然而,从历史的维度考察,德国魏玛共和国和苏维埃共和国也确实没有为各自国家的人民带来真正的福祉。显然,他的尝试无法够帮助德国从“两条道路”中做出科学理性的选择,也无法在“两种可能”中走出困境。这也在另一个侧面印证了中国特色社會主义道路的历史合理性,与此同时,库诺夫的“试错”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经验教训,需要“以史为鉴”,即只有从本国国情出发,只有依据各地域不同的历史、社会和国家的现实特征,在深刻把握历史唯物主义精髓的基础上,才能切中现实和历史的“法门”,才能真正实现理论和实践的时代创新之路,才能打开一扇具有本民族特色、适合本国发展的社会主义道路。

[责任编辑 张晓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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