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村落与城镇:麻山锣鼓的场域共存

2018-05-17王文君

音乐研究 2018年1期
关键词:锣鼓场域村落

文◎王文君

在调查与采访麻山锣鼓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往返于城镇与乡村之间。在一个个并不炫目的场景中,麻山锣鼓与那一方水土所养育的平凡众生延绵繁衍。它的根深植于当地人的社会生活,并与之紧密相连,不可分割。在社会的发展与文化的变迁中,那些创造、演奏、推广、发展麻山锣鼓的艺人们以及麻山锣鼓的广大受众,他们的身份不应成为一个遗存的符号或传统的象征,他们是麻山锣鼓的守护者,是麻山锣鼓传承与发展的“关键因素”。以社会场域的视角来观察麻山锣鼓,会发现不同场域行为人的能力结构与个体特征会带来的音乐的差异性与多样性。在保证各自场域中的自主性与独特性同时,能够在各自的传承与发展过程中建立一种可互补、可交流、可传释的新型结构关系,这是麻山锣鼓在乡村与城镇两个场域中达成合意,实现场域共存的理论自觉与现实愿景。

一、寻常村落,一声锣鼓柔美缠绵

1.探访麻山村落艺人

隆冬,我们一路奔赴宁乡县东湖塘镇泉山村。①根据杨奇等老艺人介绍,麻山锣鼓起源于麻山蔡家村刘家湾,现在蔡家村更名为泉山村。如今,继承麻山锣鼓技艺的艺人们主要居住在东湖塘镇泉山村落附近。听宁乡县文化馆潘宁书记介绍,麻山锣鼓中最重要的麻山鼓制作手艺濒临失传,我们决定这次的调查任务从制作麻山鼓的艺人开始。

【调查记录】

地点:制作麻山鼓的老人家中(东湖塘镇泉山村)

人物:入选第一批省级(湖南)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麻山锣鼓制作传人—杨奇

时间:2016年12月20日上午10点26分

我们从东湖塘镇大约驱车30分钟来到杨奇老人家中。老人的房屋是传统而素朴的寻常村宅,在整个正堂屋内,最显目的摆设是做锣鼓用的一件件工具,一些已经做好的鼓部件整整齐齐放在墙边。我们在院子里开始谈话。

杨奇老人出生于1936年,籍贯湖南宁乡。老人从1966年开始学习做鼓,师从杨省吾老人,另兼学打开台。据杨奇介绍:“做鼓是一个很苦很耗时间的活儿,整个麻山鼓的制作工艺全部通过手工操作完成,如果不注意细节处理,鼓的声音就会大打折扣。”做鼓所选用的材料,主料多为泡桐,树木选择个大、体轻、质绵、体干者为上佳。鼓皮则需整张熟牛皮,剔除渣滓时,手法细腻。每一道工序由专门师傅亲自负责把关,如木工、油漆工、画工等等,分工细致、环环相扣。杨奇继续介绍:“一面鼓一般要做三到四天,一年所做鼓的数量不足一百面,市场上每面鼓的售价不过四五百元之间。许多年轻人嫌活苦利薄,都不愿意学习这门手艺。”八十多岁的老人曾经带过两三个徒弟,但后来都没有坚持下来而改行。老人担心自己逝去后这门技艺就会失传。杨奇老人说:“活要用心做,才能出好活。怎么学,必须手把手教。每道工序和环节师傅都要在场,告诉徒弟木材选料、上色着漆、抛工打磨、鼓尺大小等。尤其是鼓的尺寸,非常讲究。首先用刨子刨出造型,用斧头砍出里窄外宽的尺寸,再用自做夹尺测好角度。然后镶嵌成鼓的造型。大小根据需求而定。麻山锣鼓最大直径有1米,主要用于庙事。一般的直径则是50厘米,便于携带。”说到麻山锣鼓,老人眼里不断闪烁着光芒,他动情而感叹地说:“麻山锣鼓是我们祖辈一代代传承下来的,以前也是村落乡民们最喜欢的音乐习俗活动。”(图见彩版)

麻山锣鼓声音柔和的秘诀,主要依靠皮质的厚薄以影响发音质感。皮质太厚,声音不亮。皮质太薄,声音会浅。还有,蒙鼓的皮质越紧,调越高;越松,调越低。有句做鼓老话:“紧皮密钉,晴雨同音。”皮质的厚薄以及皮质振动频率是影响音色的关键。麻山村的生态环境很好,充足的物产,让麻山锣鼓形成一个有机的生态链条。曾经在这里,当地产鼓、乡绅资助、村民拥护,在和睦而古老的村落生生不息,代代相传。如今,在经济飞速发展的社会环境中,我们朝向的只是远方的目标,而开始淡忘自己的文化之根与精神归宿。什么是根?什么是乡愁?什么是真正需要保护与传承的音乐形态?所有的疑问在我的大脑中不断盘桓。显然,音乐在社会的相互作用中所形成一种人群关系,从不会孤立存在。作为一种习得行为,麻山锣鼓依靠于人的行为与创造而产生真实的社会功用与朴实的精神价值,这正是其生生不息的内在因素。

接下来,我们的重要任务就是探访麻山锣鼓的村落艺人,去了解与感受麻山锣鼓的音乐形态与风格特点。

【调查记录】

地点:乡村田间(东湖塘镇泉山村落)

人物:村落艺人——萧孟良(东湖塘镇泉山村农民)

时间:2016年12月20日下午4点13分

和萧师傅见面,选择在乡村田间,是因为萧师傅正在主持一场丧事的仪式活动。我很好奇,希望萧师傅带我去看现场,毕竟在真实的现场来感受麻山锣鼓这种礼俗音乐的表现形态,正是我最为期望的。萧师傅告诉我,现场是不能看的,原因有两个:“第一,这里办丧事如有外人在场,不吉利。第二,应主家要求,他们演奏的也不是完整的麻山锣鼓。”我渴望看到的是原汁原味的村落麻山锣鼓,萧师傅答应给我找些艺人来,感受一下他们生活场景中的表现形态。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和萧师傅开始谈话。

萧师傅现在的身份是职业麻山锣鼓的鼓乐师,已学艺十几年,师从于当地负有盛名的周坤山老先生(民国时人,如今已经仙逝),师祖名叫八十阿公(东湖塘人)。听萧师傅介绍,麻山锣鼓在流传的过程中,学习者自愿,锣鼓队也多为乡民自愿组合,绝大多数队员是因爱好而业余参与,以自娱自乐为目的。宁乡麻山锣鼓名师开班传艺是传承的主要方式,授艺时间较短,一般三四月到半年不等,他们都是“一脉相承”来传授。如今,萧师傅自己组建了一个班子,他任班主。有活儿了,他会召集大家一起来,人最齐时,有二三十人,平时闲散也有七八人。农忙时以务农为主,闲暇时聚在一起练习乐器,切磋技艺。萧师傅本身学吹唢呐,但锣、鼓、钞等也样样精通。人手不够时,他会身兼数职,缺啥补啥。听萧师傅介绍,小时候他家里很穷,尽管自己非常喜欢麻山锣鼓,但学艺还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的。开始家人不同意,只能偷学,后来凭借突出的表现才获得认可正式拜师。师傅很严格,吹不好,是要打人的。传艺是口传心授,一般是师傅吹一句,徒弟学一句,回去自己再进行练习。练到三四年的时候,师傅就让徒弟进班跟着一起出去表演了。凭借一门麻山锣鼓的绝活,刚出道时萧师傅就能养家糊口。现在情况不如以前了,叫班的主家比以前少了许多,麻山锣鼓在乡间田野也日渐萧条。为了生计,萧师傅还另学了一门技艺——做油漆工。听着萧师傅对自己学艺经历的陈述,感觉就像中国乡村传统艺人现代社会生活的一个缩影。想起自己曾经十几年来如何坚守学艺的道路和感叹眼下麻山锣鼓的发展境遇,萧师傅眼里泛着一些泪光,不住地感慨、叹息。我转移话题,请他即兴吹一段曲牌,他一下子有些兴奋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半眯着眼睛,眼神聚焦一处,开始吹奏曲牌【扯笋】六调。该曲牌曲调清新柔美,表现手法朴素自然。在吹奏的过程中,萧师傅完全沉浸于音乐之中。曲毕,萧师傅向我们推荐了村落德高望重的李建均师傅和他的班子,为我们展示麻山锣鼓的现场演奏。

2.村落锣鼓音乐一瞥

【调查记录】

地点:村落演奏现场(东湖塘镇泉山村村民家中)

人物:村落艺人——李建均和他的班子成员(东湖塘镇泉山村农民)

时间:2017年3月12日下午4点

我们如约来到泉山村杨师傅的村落小院。不大的场子,七八名村落艺人已聚集在一起。从左至右依次是:戴鸿熙老人(69岁,吹奏小青)、蔡章华(45岁,吹奏大唢呐)、蔡岳军(57岁,吹奏大唢呐)、杨宗立老人(80岁,敲大锣)、蔡洛均老人(74岁,敲麻山鼓)、李建均老人(71岁,打钞)、钟灿老人(68岁,打钞)、杨运均老人(66岁,敲小锣)。演奏人数是:大唢呐2人、打钞2人、大锣1人、小锣1人、小青1人、麻山鼓1人。出场次序是:演奏小青、大唢呐者坐左侧角,大锣、麻山鼓居中而坐,右侧偏前大约45。坐钞、小锣3人。打鼓者具有指挥的作用。演奏时往往使用一根鼓槌,其特点是鼓有鼓点,槌击鼓中就是“钟”,声音宏亮。槌落鼓边即为“带”,声音清脆。锣有锣眼,即以一槌“哐”或半槌“当”,表达曲牌背景和主题思想,音律鲜明。现场艺人们演奏的曲牌名叫【接姐】,共七段。鼓打七槌(即搜鼓)完时,乐器齐奏开始。前一小段中间夹“四季青”,后一段夹搜两槌,反复一次。接下来一句:工上合士上士上,为第五段。后连接两槌前为第六段,最后一段接长槌。曲牌在演奏时,讲究每一句子表达清晰、完整,不会拖泥带水。现场曲牌录音并整理乐谱如下。

谱例1 【接姐】片段(王文君记录)

麻山锣鼓的音乐表达有三个特点:其一,曲牌因“口传心授”的缘故,在旋律、曲调的加花变化上,个人表现色彩较浓郁。蔡师傅在吹奏时,在每一句或段的收尾处,做一些装饰音的上、下小三度处理,增加旋律的韵味。旁边师傅则更平白一些,没有加入太多的滑音装饰。其二,锣鼓音乐虽然复杂多变,但没有繁复的节奏结构,基本采用的节奏型(主要包括四分节奏型、二八节奏型等)来完成。其三,击鼓的艺人在演奏的过程中,通过重击、闷击、敲击鼓心和鼓边等方式,来改变鼓的音色与音量,显现出强拍与弱拍、句子与段落等特点。整首曲牌的音乐速度缓慢、悠扬,表现出舒缓、抒情的音乐风格。在速度、时值的控制上,艺人们通过多次练习,获得了默契。

接下来,艺人们演奏了【排衙】【得胜令】【叫五更】等几个曲牌。曲牌大都属于五声调式,为“单牌体”结构,主要吸收了当地的寺庙音乐、民间器乐或民间歌曲的音调。旋律起伏不大,婉转悠扬而清新动人。速度平缓自然,体现了一种“雅致”的韵味,而鲜少锣鼓音乐的激昂、喧闹、响亮的情绪表达。其重要特点是:音质醇厚、柔美,听之使人心旷神怡,不仅深深感受到乡土生活的田园气息与生活情趣,更添了几分文人墨客的书卷气息与闲适优雅。

在与村落艺人的交谈中,我们得知,麻山锣鼓在一百年多的发展历程中,不仅是他们泉山村最重要的音乐习俗活动,也广泛流传到周边的朱石桥、东湖塘、南田坪、三仙坳等乡镇及临近的湘潭、韶山、如意亭、南竹山、艮田寺、湘乡大壶、白田等部分乡村。说到麻山锣鼓的过往,李建均老人告诉我们,宁乡自古农产丰饶,当地乡绅非常支持麻山锣鼓的活动。在20世纪40年代,有一位麻山村杨文台先生,自筹资金,亲自组织一班年轻子弟,成立乐师班,组建锣鼓队,收集并整理麻山锣鼓曲牌,使得麻山锣鼓逐渐繁荣。麻山锣鼓不仅在当地堂会、庙会、祠堂祭祖、婚丧嫁娶中是很重要的民俗与礼俗方式,也是村民之间相互增进感情、彼此自娱自乐的一种很好的文化交流方式。泉山村百姓经常少则七八人,多则十三四人,组合起阵容适中的锣鼓队,又称为“路皮子开台”,在山道间,在田塍上,边走边奏,热热闹闹。借锣声鼓音,描述大自然的壮丽景色,渲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热爱。直到现在,宁乡周边村落因民俗民情活动的需要,依然能够在村陌田间听到“咚咚”的鼓声和悠扬的乐器吹奏声。(图见彩版)

告别村落艺人,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宁乡县城。听宁乡县文化馆的潘宁书记介绍,麻山锣鼓随着城镇进程而迁徙,在宁乡县城已经落地生根,城镇的麻山锣鼓在迁徙中是否带来新的发展与表现形式,我们期待了解。

二、普通城镇,锣鼓在闹市中绽放

【调查记录】

地点:麻山锣鼓代表性传承人家中(宁乡县文化馆附近)

人物: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麻山锣鼓代表性传承人——杨天福

时间:2017年8月9日下午3点23分

暑季八月,正是南方最炙热的时候,我们驱车再次奔赴宁乡,这次我们拜访的老艺人,是麻山锣鼓的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代表性传承人——杨天福老人。听说老人已经退休在家,我们决定登门拜访。

宁乡,治邑于三国,建县于北宋。县内山多树茂,河渠交织,阡陌纵横,素为鱼米之乡。唐宋以来,传统文化渊薮深厚,代有英才。如今,宁乡县城发展迅速,一栋栋高楼耸立、街道宽阔明亮,让人已然嗅到都市的气息。杨天福老人在宁乡文化馆附近女婿家中做客,我们说明来意后,老人非常客气。在稍整顿以后,我们开始采访。

杨天福老人出身于一个文艺之家,祖籍宁乡,国家二级演奏员。老人从小喜欢音乐,会拉胡琴、打鼓、吹大筒和唢呐等民间乐器,还会唱一些京剧、当地花鼓戏等戏曲,职业出身于宁乡县花鼓戏团,2000年4月退休。老人一辈子专注麻山锣鼓的传承与推广,对麻山锣鼓成为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成为省级麻山锣鼓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代表性传承人。与村落老艺人相对单一的乡俗民情表演形式相对比,杨天福老人对麻山锣鼓音乐的传承与传播,有了突破性的发展。首先,老人对麻山锣鼓进行理论层面的梳理与阐述,论文有《宁乡麻山锣鼓浅析》(湖南群文刊发表),专著有《中国民间吹打乐》(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其次,他在退休之后,转变了一个新的身份——教师。2000年9月,杨天福老人被聘湖南艺术职业学院,任教相关麻山锣鼓音乐课程十余年。2010年至今,老人一直任教宁乡老年大学,授课内容包括锣鼓、唢呐等乐器的基本技巧训练以及基本的合奏练习。宁乡县老年大学是宁乡麻山锣鼓的培训基地,全年共开设培训班两期,第一期为每年的3至7月份,第二期为每年的9月至次年的2月,每周星期三上午还另外开设吹打乐培训,在上课前麻山锣鼓都是作为基本功的训练项目。如今,共举办了四十余期,培训近500人,学员遍布全县各乡镇。再次,老人经常在城镇组织老人们一起演练麻山锣鼓,并进行公开表演,包括宁乡文化局组织的各项县城文化活动和对外展演活动,得到了宁乡县内以及周边地区群众的欢迎。又次,除去教学和演出活动,他对麻山锣鼓的资料进行收集和整理工作。为方便大家学习麻山锣鼓,他将收集的32首工尺谱曲牌译成简谱,并通过对曲谱的音乐分析与归类,进行更深入研究。另外,杨天福老人自己创编了一些适合麻山锣鼓表演的新曲目,让锣鼓的表现形式变得丰富多样。

我们很敬佩杨天福老人长期为麻山锣鼓的传播所做出的不懈努力。老人从创作、表演到教学等各个方面,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在与杨天福老人的交谈过程中,我的大脑里不断想到采访乡村艺人时的谈话场景。一方面,乡村艺人们非常肯定与赞扬杨天福为麻山锣鼓的推广与发展所做出的贡献。另一方面,乡村艺人们对城镇麻山锣鼓曲谱的创编、速度的变化以及表演形式的创新等存在困惑,认为这已经不是原汁原味的麻山锣鼓。关于麻山锣鼓的身份认同与本真形态如何对待,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

三、麻山锣鼓音乐的场域共存

“场域”是起源于19世纪中叶的一个物理概念。皮埃尔·布迪厄等人从分析角度提出:“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或一个架构。”②〔法〕皮埃尔·布迪厄、〔美〕华康德著,李猛、李康译《实践与反思——反思社会学导引》,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版,第134页。我们进一步理解,场域作为包含各种隐而未发的力量和正在活动的力量的空间,具有一种相对的独立性。其中,内含力量的、有生气的、有潜力的存在。可以说,在一个场域中,往往存在着各种积极活动的力量,它们之间的不断“博弈”(game)使场域充满着活力,也使场域类似于一种“游戏”。在此“游戏”过程中,自身的惯习与场域的资本成为核心因素。这些因素直接决定与支配着场域中的行动者实践活动的逻辑推进,以及为自身更多的独立性存在而斗争的发展历程。

1.身份认同:村落之“承”与城镇之“传”

马尔库斯曾经说道:“民族志文化批评的任务在于发现个人和群体对他们共享的社会秩序进行适应和抵制的途径及其多样性。这是在一个空前均质化的世界里发现多样性的策略。”③〔美〕乔治·马尔库斯、米开尔·费彻尔著,王铭铭、蓝达居译《作为文化批评的人类学》,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186页。我们最初去做麻山锣鼓的田野调查,在乡村与城镇之间的往返,从音乐本体的表现方式上会直接赋予村落艺人与城镇传承人两种不同的身份。前者是原生形态的有力保存者,后者则是在社会环境的变迁过程中所开始慢慢“异化”的“产物”。从身份认同而言,前者是第一身份者,后者是第二身份者。就这个角度来讲,谁是麻山锣鼓的真正“主人”,谁具有更真实的“本真性”,似乎一目了然。由此,对照20世纪西方的新古典主义表演美学之后出现的所谓“原样主义”(或称“真实主义”)的表演,他们不满足于仅仅“新古典主义美学风格”的演奏,在使用的乐器、表演的方法、表现的形式等方面,力求再现“真实”的“原貌”。然而,“真实”的“原貌”如何体现真正的“真实”与“原貌”,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的名言“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已说明所谓真正的“真实”与“原貌”是不存在的。可见,“变化是人类经验里的一个恒定的因素,”④艾伦·帕·梅里亚姆著,穆谦译《音乐人类学》,人民音乐出版社2010年版,第10页。就如我们看到村落艺人的演奏现场,听艺人们介绍,他们的演奏曲谱、吹奏方式等等与祖辈们已经产生了或多或少的流变。这些问题的根源在于,“口传心授”的传承方式,在师傅的“留一手”传统思想里,逐级递减的技艺已经无法真实、精确地还原“原貌”。更何况社会的变迁,让大量曲谱流失的同时,已经很难原样找寻。所谓第一身份的村落艺人,他们在尽力保存与维护麻山锣鼓的音乐“元迹”时,本身的价值属性、意义表征在社会环境的影响中开始一点点演变。只是麻山锣鼓作为一种习俗文化传统,在山村中存在是客观的。麻山锣鼓作为一种音乐的表现形态,在社会的变迁中产生变化是必然的。显然,麻山锣鼓的主体性文化身份认同具有文化的多重身份是对现实社会环境的一种适应与自我保护。依据布迪厄的理论阐发,每一个场域之中,实际都具有相对的自主性与自身的逻辑性。村落艺人与城镇艺人之间的“承传”关系也存在于彼此相对独立的空间,形成一种客观关系网络。因此,在村落与城镇的两个场域中,“人”的文化身份的认同和确立,不仅是麻山锣鼓中所蕴藏的意义体系和象征符号,也诠释着人们对麻山锣鼓在生活世界的界定与理解。

在传统的村落场域中,由于生产力与生产方式的约束,村民被禁锢于土地上,在一个狭小、有限的生产、生活环境中,人与人之间形成一种或以熟人或以亲属关系为轴心的社会关系网。以村落老艺人为代表的群体们更多以“承者”的身份,主要从属于乡情民俗的需要与满足,守护与保存着麻山锣鼓的相对完整而古朴的音乐形态。在现代的城镇场域中,人们的生活生产领域扩大,社会空间发生新的变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纽带不再受控于地缘、血缘、亲缘的约束,而是朝向更多公共性、自由化转变。以城镇传承人为代表的群体们则更多以“传者”的身份从事麻山锣鼓的创新传承与传播活动。在此过程中,两者的文化身份又是相互交融、血脉相连。毋庸讳言,在全球文化传播的浪潮中,小众范围传播的麻山锣鼓,因受到传播人口数量较少、经济实力相对薄弱、传播手段与途径相对较窄等因素的制约,其音乐文化活动的发展相对困难,很容易处于劣势地位。在“承者”与“传者”两种文化身份的对接与认同中,以“双视角”的角度,来观照麻山锣鼓主体性存在意义:一方面,在不脱离文化原生境的生态村落圈中,遵循古朴的传承方式,让村落艺人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形成村落文化的重要载体。另一方面,以血脉相连的方式,在城镇中打造创新而与时俱进的传承与传播模式,两者的共性与方向在于,将麻山锣鼓融入当地的日常生活之中,并能够长久地传承下去,为社会和谐、文化昌盛做出贡献。

2.音乐表征:村落之“守”与城镇之“变”

两个场域所存在的麻山锣鼓音乐,从严格意义来讲,并没有产生所谓的“质”。以下我们从麻山锣鼓的记谱法、表演形式、音乐创编等几个方面进行讨论。

首先,关于麻山锣鼓的记谱法。城镇的杨天福老人以音乐工作者的身份通过收集与整理乡村麻山锣鼓的工尺谱原始资料,进行了简谱译谱与校对工作。在进行这项工作的过程中,他对工尺谱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改动,而是遵循原谱的原汁原味,且基本保留了工尺谱的音乐形态。对于一些工尺谱因年代久远等原因存在记谱的不规范,杨天福只是对不规范的音高与调式重新修正,基本保持了麻山锣鼓工尺谱的延续发展。对比村落艺人使用的工尺记谱和杨天福老人整理改编的简谱记谱,两者在曲牌的旋律、音高、节奏等表述上,是一脉相承,大同小异。以村落艺人演奏时现场所记录的【接姐】谱例片段(见谱例1)与杨天福老人创编整理的同曲谱例片段(谱例2)进行对比,可以看到,该曲的主要旋律线条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在旋律的音高表现、节奏形态上,出现了一些新的发展与变化。通过杨天福老人创编整理的曲牌风格更加活泼、灵动,贴合城镇人的欣赏口味。

谱例2 【接姐】片段(杨天福整理)

其次,关于麻山锣鼓的表演形式。乡村艺人依然保留了原生态的麻山锣鼓表演形式,他们的锣鼓表现以传统的乐器配置“吹”与“打”两个部分形成,演奏形式主要分为“室内团奏”和“室外行奏”两种。城镇的麻山锣鼓以五吹六响的乐器配置为基础,在表演形式上有了更多的变化。比如与当地花鼓戏,或者与歌舞表演相融合,体现出更加丰富多彩的舞台表演形式。

另外,关于麻山锣鼓的音乐创编。村落艺人在传承锣鼓音乐时,将麻山锣鼓工尺谱曲牌与锣鼓经以“口传心授”的方式进行传承。我看了李建均老人珍藏的一副老挂历,每一页都写着一个曲牌,所记载的音调、打法、旋法等都以古朴的方式保存。城镇的杨天福老人不再是单一的锣鼓音乐的“承者”身份,而以“传者”的姿态出现在城镇的社会群体中。为迎合社会发展,老人对麻山锣鼓的乐谱进行加工与扩充。我们从以下几个谱例进行深入了解。

在麻山锣鼓的各声部与各乐器之间,增加多种不同的呼应、模仿、对比、重复等独特的合奏音乐发展手法,以体现其生动、传神的表现力。

以上片段(谱例3)在演奏旋律的吹管乐组,低声部的大唢呐与高声部的笛子就是采用“对答呼应式”的手法互相填充、彼此呼应,形成二声部追逐发展的效果,使音乐发展的动力性增强,音乐形象生动丰富。

在管弦乐组与打击乐组等不同乐器之间形成一问一答,或互相模仿,类似鹦鹉学舌。同时加大音色的对比,增强艺术表现效果。此见谱例4。

对多个曲牌的重组、连缀与串联,对曲牌节奏的缩减与扩大,以及曲牌结构的扩充与整合等,在杨天福老人的曲调编创中有了广泛地运用。如谱例5。

谱例5 选自《宁乡麻山锣鼓》的主旋律曲谱(杨天福编创)

可以看到,麻山锣鼓在建立一种新的特定场域中,从音乐表征的视角来观察,它已然发生变化。虽然在采访的过程中,杨天福老人一再强调麻山锣鼓的传统性与单一性。但是,在参与传统与当代重构之中,麻山锣鼓的曲牌在音乐表征上必然实现去脉络化与再脉络化的新的阐释。具体来讲,场域中活动的人是有知觉、有意识的。在两个场域中,行动者们依照各自场域的实践逻辑与“游戏”规则,合理性地利用自身的资本符号(包括社会资本、文化资本、经济资本),形成自己独特的“性情倾向”系统。而这种系统一旦形成,就是成为了一个持久的、相对稳定的秉性系统——惯习。就如麻山锣鼓的音乐表征,乡村艺人与城镇音乐工作者⑤在采访杨天福老人的过程中,老人更希望我们称谓他是音乐工作者,而不是民间艺人。从称谓的认同,可以看出老人内心对于自己从事工作的属性归向。根据个人的知识积累以及对事物的导向理解,在各自的场域中形塑了音乐的表现惯习,构成参与场域活动的独立行为。同时,随着社会的变迁与发展,惯习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与调整。可以说,村落艺人的原谱保存与城镇音乐工作者的曲谱创新,彼此具有各自的“逻辑性”与“必然性”,但在音乐的意义表达中遥相呼应,情感相连。其所获得的利益价值而产生的合谋,形成的是一种和而不同、求同存异、共同建设的现实场所关系。

3.社会功能:村落之“旧”与城镇之“新”

“从传统与现代的关系而言,中国的现代化发展已经走进一个新的历史阶段。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逐渐取代GDP为中心的城市化,而‘非遗’是新型城镇化的文化底蕴、文化依托。”⑥高丙中、宋红娟《文化生态保护区建设与城镇化进程中的非遗保护:机制梳理与政策思考》,《西北民族研究》2016年第2期。在城镇化影响下,近年我国乡村也得到不少的发展。记得我们在去东湖塘镇进行田野调查的路上,所望之处,空气清新、水质清澈、物产丰盛。当我们在感叹物质文明如此飞速发展的同时,更多关注的是城镇化进程中麻山锣鼓的音乐观念如何延续、发展或者创新。就场域的关系网络而言,麻山锣鼓涵括在鲜活的个人与群体的场域中,这个场域里以传统音乐习俗与情感为纽带,将场域中的村落艺人、村民与乡村这个实体联结起来,形成一个乡俗记忆的村落场域。而在距离东湖塘镇不到50公里的宁乡县城,麻山锣鼓的代表性传承人、文化保护单位、文化馆和县政府以及参与、观看麻山锣鼓活动的所有人群形成的,是一个承载社会环境变迁的城镇场域。这两个场域的形成是社会前进与发展的必然结果。两个场域内部有行动者意志的客观存在(麻山锣鼓的主体)、与行动者所占有的位置(各有存在的客观社会环境背景)、所掌握的资本(主要指相关行政部门的政策扶持及受众群体的支持),以及行动者的禀赋及其采取的策略相关(各自的音乐文化表征属性、特征与行为)。在此,“传统者”更注重麻山锣鼓的音乐延续与保护,这种观念是基于对过去美好事情的一种合理情感的依念。他们的心理具有一定的复杂矛盾因素存在,一方面赞成麻山锣鼓需要与时俱进,适应社会的发展需求。一方面又害怕高速的发展会危及“真正”传统的稳定性,以至产生一种被破坏的伤害感觉。而“创新者”更强调麻山锣鼓的社会标准价值和它的运用与功能。为融合新的社会群体,麻山锣鼓开始在编曲记谱、表演形式、音乐风格上有新的突破和尝试。从两者关系来看,它们的音乐观念之间不是平行的并列,而是像两个圆圈的交叉,相融又相离;既保存相互共性的相连,又存在彼此个性的发展,后者可以说是前者的衍生物。正是在社会环境的变迁之中,两者都在追寻着一种生活的传统与未来之间的和谐,即一种社会组织的和谐。

场域是“力的较量”场所,它不能被简单划为空间意义上的场所,它既是现实的,也是历史的;既是固定的,也是流动的。在场域中,“竞争与策略的最终目的是制造更有价值的物品”。回到麻山锣鼓两个场域本身,有内在的生存法则需求包括“竞争”“策略”,才能获得“更有价值的物品”。正如萧梅教授所说:“一个文化群体的生命力重构的力量并非来自于外力,而取决于内在。取决于这种内在力量在面对它文化刺激中的‘应激状态’。比如,什么因素被保留?什么因素发生了变化?什么使得一种文化被同化?或者反过来,又是什么使得一种文化在外来文明吸收和消化的同时保持自身文化的固有魅力?”⑦萧梅《田野的回声》,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1年版,第32页。

麻山锣鼓在村落的场域之中,它的核心价值既是留住“乡愁”、留住“乡俗音乐文化的根”,也是“历史记忆的活态保存”。当我们在做田野调查时,发现更多的现象是源于工业时代的来临,宣告的不仅仅是经济制度与环境的改变,更有强势的外来文化。如今的婚丧嫁娶,更多的是西洋管弦乐的粉墨登场。在这里,我们不禁会想到影片《百鸟朝凤》中的一个场景,焦三爷与西洋铜管乐的执拗对抗。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现实环境中乡民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改善与提高。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感叹村落传统、乡俗文化的湮没。电影中的问题与矛盾同样可以折射到村落的麻山锣鼓场域之中,杨奇老人制鼓技艺存在濒临失传的困境,如今学习麻山锣鼓的年轻艺人越来越少……现实问题的浮现,追索其原因,纷纷出外打工的村落年轻人更多向往的是大城市霓虹缤纷的生活,古老而朴素的音乐形式,在他们眼里渐行渐远,慢慢成为一个历史的记忆或遗存。

当我们继续调查过程,探访村落民众对待麻山锣鼓的存在态度以及锣鼓会不会在村落消失等问题时,村民们纷纷坚决地表示,老的传统与习俗不会丢的。所谓“一方水土一方艺,一地乡音一地情”,根植于麻山土壤的锣鼓音乐,在自身的文化生态系统里,体现的不仅仅是一种礼俗、一种仪式,更多的是一种文化表征与生活态度。据东湖塘镇文化站刘站长介绍,目前在东湖塘镇从事麻山锣鼓的专职村落艺人大约在一百多人,其中居多的是年龄在40—58岁之间的中老年人群,年轻人大约占30人(主要指20—35岁的年龄阶段)。这些艺人在泉山村及相邻村庄组建的锣鼓班子大约有十几个。如李建均等老艺人平均每个月有3—5次机会参与村落的婚丧嫁娶活动,在活动之中,根据主家的经济条件,对有些人家分文不取,有些所取报酬也是象征性的。显然,如今艺人们在村落从事麻山锣鼓活动与经济利益关联甚少,艺人与乡邻之间,村落与村落之间,以麻山锣鼓作为情感的连接纽带,维系村落的传统文化血脉。而作为更年轻的一群有着师徒传承、家族传承经历的年轻人,为“传二代”。比起其他同龄人,“传二代”具备成为技艺接班人的更多优势和可能性。但是,与祖辈相比,他们也面临着更多的机遇和挑战。如何守住祖辈、师傅留下的祖业和技艺,在传承与发展的道路上,怎样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们正经历着一个艰巨而充满希望的寻路历程。当村落麻山锣鼓文化生态环境遭遇变化时,“文化不是塑像,也不是死水,而是活的机体。文化必须适应社会的变化而变化。”⑧陈先达《文化自信中的传统与当代》,“光明日报·理论”。http://www.gmw.cn/2016-11-23。在这个场域中,“力的较量”在于,传统文化的延续与发展,“不能仅仅立足于恢复一个过去的图景,还应该立足于现在。通过对历史与现实材料的多重观察,去发现一个文化群体是如何变化的——接触、交流、涵化、对抗甚至重组。”⑨同注⑦。思考与观察这一文化群体,传统与当代不是对立的二分化思维。继承优秀传统文化“主根”,开创革新未来发展方向。梳理与廓清自身的文化渊源与基本脉络,重构自身的价值属性与社会功能,才可朝向新的社会发展秩序继续前行。村落麻山锣鼓在其自身的生态环境中,为获取更多有价值的生存空间,东湖塘镇文化站正在积极推行新的措施与方案。比如,在镇上开办麻山锣鼓培训班,定期举办麻山锣鼓表演活动,鼓励乡村民间活动的开展,以实体补助的方式鼓励老艺人们继续从事专职演出活动,等等。

而当还带有乡土气息的芬芳和余温的麻山锣鼓辗转来到城镇扎根落户时,它是存在于一个新的“力的较量”场所。当前,我国正处于深刻的社会转型期,新型的经济秩序与文化格局正在形成。对于在城镇中寻找锣鼓生存空间的“传者”,其身份标签更像是麻山锣鼓的“建设者”。在这个场域中,“传者”的态度是如何对麻山锣鼓进行新的展示、推广与传播,不断实现适应性的文化重构与结构性的方向调整,而不是削足适履、隔靴搔痒。由绝对化传统思维转向创造性转换的思维,是麻山锣鼓音乐可持续性发展的空间突破。“传者”既要实现文化传承,也要融汇时代的主流意识并尝试进入新兴的传播领域。在此语境中,麻山锣鼓音乐保留与吸收的是音乐的本根与精髓,它让音乐的延续充满新的生命力。麻山锣鼓不仅需要依靠传统文化的艺术魅力和传统艺人的参与,也需要社会精英的合谋与政府部门的支持,以满足与实现现代人们多元化精神需要的功能,并逐渐形成新兴文化传播与审美范式。显而易见,麻山锣鼓的传承与创新发展绝不是一个政策、一个人或一群人的行为。在“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进程与建设整体规划中,人是核心。人与人之间通过传统音乐文化形态活动的开展为纽带,而获得一种群体生活、道德生活、日常生活的秩序与意义。正如人类学的基本观念,族群集体记忆的拾回与重组,是族群意识在不同的代际中得以不断延续和加强的手段,可以起到巩固族群的认同作用。在湘中的社会族群中,麻山锣鼓已成为当地几代乡民的“集体记忆”,重拾这一族群集体认同的精神载体,是每一个亲历麻山锣鼓兴衰更替的乡民的人文理想。因此说到底,麻山锣鼓的生命力属于麻山锣鼓能够生根发芽的任何角落。而在这个新型的场域中,麻山锣鼓已成为一个小型文化生态社区建设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麻山锣鼓可以将人与人、人与环境凝结成一个网络结构,让群体生活有张有弛、充满活力。这样,新旧的城镇人与进城的村民一起在共用的音乐文化信仰中找到精神的庇护与归属,从而实现真正的“人的城镇化”的追求,也促进麻山锣鼓的繁荣与发展。

麻山锣鼓作为中国社会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非物质音乐形态的一种类型,本身没有太多绚丽华彩的外壳与深邃繁复的内核。素朴的麻山锣鼓承载的是一方乡众的乡音乡情,这是中国具有普遍性的民俗生活的一个缩影。不管社会如何发展,不论文化如何变迁,守望精神家园是每个人不息的夙愿。“以人为本”的城镇化不仅是物质生活的满足,还要承认人在其中的文化持有者的身份。“传者”秉承谨慎、小心翼翼的态度,为音乐文化的传承提供更好的机遇与条件,与村落“承者”和睦相处、共生共荣,这不仅是麻山锣鼓走出传承困境,生生不息、世代流传的重要抉择。也是在“城镇化”进程不断推进与发展的今天,建立新的秩序意识与规则意识,寻求和谐、平衡发展的必经之路。

猜你喜欢

锣鼓场域村落
新文科建设探义——兼论学科场域的间性功能
百年党史场域下山东统战工作的“齐鲁特色”
激活场域 新旧共生——改造更新项目专辑
油画《村落》
“共享村落”:乡村新的入住方式
“共享村落”:拿什么让人魂牵梦绕
中国武术发展需要多维舆论场域
软槌锣鼓 声震九州
川东土家族薅草锣鼓
试论潮州大锣鼓的艺术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