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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藏海:史料解读与求真求实

2018-05-14罗君

知识文库 2018年21期
关键词:藏海历史学傅斯年

罗君

史料是历史学研究的基础所在,历代史学工作者无不奉之为圭臬。但是,史料并不代表有了史实。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古史辩派开始对经典著述大规模地“疑古辩伪”。对经典著述的怀疑逐渐蔓延到对史料真实的怀疑。

1 风起清萍

钱穆和傅斯年都对此作出回应,不过两者主张有所不同,钱穆尊崇过犹不及的史学方法,傅斯年尊崇力所能及的史料方法。钱穆批判古史辩派尊崇的崔述,认为崔述对经典存在“信之太深”与“疑之太勇”内在矛盾。钱穆认为古史辩破得不当,立得不稳。傅斯年则是跳出框架,认为需要回归史料,他在《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中提出“史学即史料学”。原文为:“历史学和语言学在欧洲都是很近才发达的。历史学不是著史:著史每多多少少带点古世近世的意味,且每取伦理家的手段,作文章家的本事。近代的历史学只是史料学,利用自然科学供给我们的一切工具,整理一切可逢着的史料,所以近代史学所达到的范域,自地质学以致目下新闻纸,而史学外的达尔文论正是历史方法之大成。”傅斯年的《旨趣》一文主要是对近代史学研究的方法论的探讨,但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当时和后世史学研究工作者的不断探讨。

而且,这一争论又具有深厚的历史背景。近代中国的思想文化的历时性特点使得它呈现线性发展,历史可能会“断裂”,但绝不会停止。中华帝国晚期主流文化并未因人为的“划段”而终止,反而越过了时间限制涌入到近代史的舞台上。在帝国晚期的学术探讨上,“汉宋之争”显然占据主要位置,并且在近代中国以不一样的面貌呈现。因此,近代中国的学术之争十分复杂,既有中学内部之争与中西学之争,更有后来十分激烈的西学之争。不仅现实在影响历史,历史也在影响历史,多样的学术探讨使得近代中国的思想文化面貌越发错综复杂。

2 一言千面

关于这一问题,罗志田的论述极具启发意义。他通过“证与疏”两个面相的探讨“史学即史料学”,认为傅斯年“疏通致远”的取向与陈寅恪的观点相当接近。表面上傅斯年提出的“史学即史料学”在两个面向的解读下,偏重于“证而不疏”,事实上傅斯年的“史学即史料学”包含两个时段:“证而不疏”与“疏而不证”。两个时段承前启后,互为因果,如果只是侧重单独一面,则会对傅斯年“史学即史料学”的片面解读。

罗氏调和“证与疏”是颇具温情的,“证而不疏”与“疏而不证”都不是最好选择,两者之间或许可以做到调和。这也符合晚清“汉宋调和”的历史潮流,陈醴与张之洞都在晚清践行“汉宋会通”的原则。这种趋向使得民国的学人对“证与疏”倾向于调和而非撕裂,尊重经典与阐幽发微并行不悖。

“有凭借的想象”或许是对“证而不疏”的继承。罗志田先生曾多次讲到:“历史学需要想象力”。但是,关于想象力,是要“有所凭借”的,妄自揣测往往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就史学方法而言,我也是倾向于“证与疏”的调和,硬性的分隔往往使得两败俱伤。陈寿的《三国志》和裴松之的《三国志注》就是这样,“合则双美,离则两伤”。上升到人生态度,或许别有深意。佛教有言“人有三毒”——贪、嗔、痴,避免“痴妄”,这无论是在生活和工作之中都是有所裨益的。所以,对待史料,不可过分看重,也不可过分看轻,似乎是破解悖论的唯一路径。

对史料的过分看重,本不是什么坏事。可以陈寅恪的《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和《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为例,可以发现其中穿插大量史料。陈先生的高足蒋天枢曾指出,陈先生可谓是国内“新史料学派”的代表,但并非沉溺于史料之中,而是别有深意为之。《柳如是别传》并非消遣娱乐为之,而是针对时代背景可以所作,民族气节和文化延续在文中俯拾皆是。现实关怀帮助陈寅恪从史料中“抽身”。但是,缺乏关怀的史料堆砌则是损人不利己的。

过分看轻史料则是十分危险的。当代学术氛围相對开放,使得多元的文化井喷式涌现,后现代主义史学“洪流”袭来。在后现代史学泛滥的今天,我们需要反思其弊病,其中一点就是对待史料。后现代主义史学侧重“文学化叙事”,用文学写作的态度对待史料,对史料随意拆解和曲解,违背了史学“求真求实”的原则。曾业英先生就曾指出新时期历史虚无主义的表现:“虚构历史真实化,真实历史虚构化”。尤其是在思想多元的今天,我们更应该警惕。

3 滴水藏海

关于史料与史实,我本来想用陈亮的“义利双行,王霸并用”来佐证。因为这一观点带有“调和论”的味道,似乎史料的采择与史实的叙述都两不相误。但是,这很容易滑入“现代化的陷阱”,即用现代思维去解读。义利双行出现严重变质,“义”不再是民族大义,而是见利忘义;“利”不再是苟利国家,而是唯利是图。人文科学一旦与现实纠缠,那么它就不再纯粹。所以,历史解读就不可能真正客观,赤裸裸的预设和动机在历史著述中随处可见,真假难辨的史料和严重社会化的解读使得求真不可,求实不能。

所以,滴水藏海的史料就不仅仅只是历史与现实的纠缠,还需要加入当代知识分子的焦虑与迷思。看待史料,过轻过重都可能流于虚妄,是否拿捏得当就能够“求真求实”呢?当然也是不行的,因为一旦动心起念就不可能四大皆空。整个历史的创造与解读都熔铸在社会现实当中,纵向的时间在拉伸它,横向的空间在延展它,历史早已不是本来的面目。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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