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语言学角度下藏族史诗《格萨尔》色彩词的隐喻功能
2018-05-14祁仁前草
祁仁前草
【摘要】史诗《格萨尔》中的色彩词与汉语相似,由于人们的隐喻认知,色彩词汇发生了引申,一词多义的现象。本文从认知隐喻的角度分析了史诗中色彩词“白”的深刻意义,从人类对色彩词的认知进行探讨,解释了藏族的尚白习俗文化。
【关键词】认知语言学;隐喻;藏族;格萨尔;色彩词
【中图分类号】H214 【文献标识码】A
藏族英雄史诗《格萨尔》是一部享誉世界的长篇史诗。它的内容卷帙浩繁,凝聚着藏族人民共同的智慧结晶。它不仅反映了原始社会初期藏族人民的生产生活、人与人的密切关系,也反映了藏族先民对自然环境的初步认知。当时,生活在青藏高原的藏族先民对各种自然现象的认识处于未知的状态,对突如其来的自然现象他们无力抗拒,也无法解释,他们认为世界的万物都有一种人类无法主宰的“神奇力量”,于是藏族先民对其祈求而获得护佑,久而久之对自然产生了的崇拜心理,并且代代相传。藏族先民的这种自然崇拜,是原始社会的一种宗教信仰的体现。央金卓嘎在《从<格萨尔王传>藏族宗教信仰及民俗》中认为,古代藏族对龙的崇拜与其生存的地理环境有一定的关系……藏族《格萨尔》中原始的白色崇拜的事象很多,以“白”为最洁净、圣洁、高尚。尚白心理可能最初是被周围白雪茫茫的雪山高原景象所触动,对它产生了好感和敬意,作为美的象征进而上升为白色崇拜。“自然都来源于那些原始人中间占统治地位的并同时赋于‘野蛮人所处现实以及他们对这个现实的知觉以神秘性质的集体表象的趋向。”可见自然是藏族先民信仰和风俗的对象。藏族最初的尚白习俗应该来源于对雪山的崇拜。本文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而言,史诗《格萨尔》中的色彩词“白”受到了藏族原始宗教的影响和渗透,探讨其独特的隐喻功能并对其进行文化审视。
一、认知隐喻
(一)认知隐喻的概念
Lakoff(1980)提出隐喻概念的理论,隐喻并不仅仅是一种语言现象,它更重要的是人类的一种认知现象。它是人类理解抽象概念、进行抽象思维的主要途径,通过隐喻这种基本认知手段,运用具体、结构较清晰的概念去理解抽象、缺乏内部结构的概念。隐喻的本质是以人体对周围世界的感知、动觉、物理和社会经验等为基础的,将一个概念域投射到另一个概念域,该投射具有方向性、系统性、不完全性等诸多特点。他们无法理解、无法解释如此复杂的客观环境和自然现象,于是产生了各种幻觉、幻想、假设和想象。他们认为,日月星辰的时出时没,是因为有一个超自然的神灵在主宰;山有山神,水有水神、风有风神、雷有雷神……总之,世界万物都有主宰它们的神灵,对它们的信仰、依赖、恐惧、或憎恨、厌恶,逐渐演变成对自然的崇拜。”而原始社会藏族先民对自然界各种各样的色彩的认知与自然崇拜的这种原始信仰紧密联系在一起。生活在青藏高原的藏族先民主要是雪山,以及与雪山相连的树木、水草为崇拜对象,同时这些作为崇拜对象的色彩也被先民认为是崇尚的标志。例如,圣洁的雪山、洁白的云朵等。藏族先民通过对雪山的敬畏、崇拜之心,从而折射出对其色彩崇拜心理,尤其对“白”的概念蒙上了一层神话色彩。而史诗《格萨尔》中处处可见藏族先民崇尚白色的痕迹。
二、藏族史诗《格萨尔》有关“白”的色彩词汇
(一)格萨尔出生时
史诗中的主人公格萨尔出生前是总管王扬鞭催马,腾云驾雾到天界,请求天界派神子下凡治理岭国,而后,格萨尔的母亲(龙女)梦见一朵白云降落到自己的跟前,当她和僧伦(格萨尔之父)同居时又梦见金刚杵的光辉,彩虹的光辉、玛瑙的光辉等一齐射入卤门,其愉快普及全身;当格萨尔快降生时,她又觉得通体透亮,头顶涌出月亮般的白光,先现出一个白人,长着大鹏之首,变成一道彩虹升到天空……无疑,这些应用“白色”来描绘格萨尔出生时吉祥的征兆和正义的化身。以及将格萨尔征服四方恶魔、统一岭国的英雄形象注入神秘色彩。
(二)格萨尔出征时
在《降门篇》中格萨尔出征远行前,白梵天王坐骑一匹白神马,伴随着飘飘扬扬的白霞和阵阵散发的花香,前来向格萨尔授记,这里的“白”意味着格萨尔在战争中将被神灵护佑,具有神秘的宗教色彩,尚白是苯教文化的一种体现。公元7世纪佛教正式传入吐蕃,吸收了苯教的尚白因素,且推而广之,佛教将人世间的善业称谓“白业”,把恶业称谓“黑业”。因此,史诗格萨爾中“白”是正义战胜邪恶,格萨尔降服妖魔的标志。在《马拉雅药宗》篇章中,对将士华拉僧达阿冬的描写:白人白马白盔旗,身披海螺白铠甲,骑在千里黄棕马上,率领三千名白旗军,犹如雪山崩塌一般,神帐通瓦让珠的南边搭起了营帐;以及门域的东迥达拉赤嘎,白人白马白盔旗,身披白色银铠甲,骑在雪山腾飞马之上,率领三千名白旗军,在噶代的军帐左边搭起了白色翼翅海螺营帐。这里“白”象征着众将的各个不同的英雄身份,体现出众将士英勇善战、不怕牺牲的英雄形象。色彩词汇蕴含的联想意义,有助于民族之间的相互了解,文化之间的相互交流。由此看出,“白”在藏族文化的不同意境中所体现的意义也有所不同。“白”在藏族人民的心中不仅是正义的象征,也是吉祥、神圣的象征。同时,也投射出藏族先民对色彩的认知与自然文化事项的密切联系。
(三)史诗《格萨尔》中色彩词“白”的隐喻功能
隐喻不仅是语言的修辞手段,而且更重要的是人们一种认识新事物的需要,具有组织人类概念系统和发展人类认知的概念。艺人作为史诗的创造者,在史诗中使用大量的色彩词汇,无一不是史诗内容更加丰富多彩的进一步体现。亚里士多德在《修辞学》中说:“象这种常用的词汇中出现变化的手法,可以是语言显得格外堂皇美丽……,因此,给平凡的语言赋予一种不平凡的气氛,这是很好的,人们喜欢被不平凡的东西所打动。”在语言的使用中,语言的使用又离不开具体的语境。色彩词在具体的使用过程中,由于色彩词的复杂性和语境的多样性,所以,色彩词汇具有多重功能。就史诗《格萨尔》中的色彩词汇“白”而言,它出现在不同的语境中,体现出不同的功能。艺人是史诗的创作者,为了表达情意,赋予客观事物全新的色彩,是创作者审美情愫的再现,深层次立体地抒发了创作者丰富多彩的情感和瞬间的感受,加深了这部伟大史诗的意境。创作者使用不同的色彩词,将史诗中各人物的性格与周围的环境紧密联系在一起。这样,通过语言中的色彩词,让我们了解史诗各人物的性格特征。史诗以“白”来形容岭国的各个人物形象,不仅体现出岭国人物善良、纯洁的一面,也呈现出创作者的高尚情操和史诗语句的委婉高雅。史诗中“白”这个词映射出藏族先民淳朴善良的一面。因此,史诗《格萨尔》中色彩词“白”的感情象征意义代表着正义、光明、纯洁、高尚等。
(四)史诗《格萨尔》中色彩词“白”的文化内涵
在人类社会的不同年代、不同地区和不同的人们心中,对同一色彩词往往会产生不同的文化联想意义。因此,色彩词又被称为文化负载词。在史诗中也体现出来不同的文化色彩。“色彩文化是民族文化中最醒目的突出部分。”自古以来藏族先民居住在青藏高原,由于青藏高原是一片神奇、庄严、凝重的土地,有巍峨的雪山、缓缓流淌的河水、碧绿的大草原、变化莫测的四季现象等,先民们对大自然附上了神奇的魔力,于是藏族先民对神奇的大自然现象中的天地雪山、雷鸣闪电、日月星辰等自然有了敬畏和崇拜之心。藏族古老的原始宗教——苯教信奉万物有灵,崇拜自然,其崇拜对象包括自然界的一切自然物。苯教认为天是三界,即天上、地上和地下,為神灵所居之地,将日月星辰供奉为光明之神。因此,可以说“文化的创造和发展中,主体是人,客体是自然,而文化便是人和自然、主体和客体是实践中的对立统一物。”从史诗中可以看出藏族在生活环境中对尚白已有了一定的物质基础。所以说,藏族崇尚白色是藏族文化的重要构成部分,从而也看出藏族尚白文化不仅受到佛教的影响颇深,它与居住地区的文化密不可分。它是藏族先民审美的一种体现,他们认为“白”代表着善良、纯洁、高尚、吉祥等。在藏族人民心中,白色是衡量一个人善恶的标准。综上所述,藏族尚白文化是佛教对以苯教文化为代表的藏族原始文化的整合的一种体现。尚白文化体现出藏族文化的沿袭和审美趋向,崇尚善和人类之间的和睦相处。尚白作为藏族民俗信仰文化,具有浓厚的雪域气息和独特的高原风格,已经植根于藏族文化体系中,成为了这一民族文化的重要构成因素,深深沉淀在藏族人民心中,象征着藏族人民高尚的品质。尚白文化高度体现了藏族文化充满慈悲、博爱的思想内涵。
三、结语
隐喻的本质是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是从一个概念域映射一个概念域的过程。史诗《格萨尔》中的色彩词“白”具有特殊的文化内涵,在时代发展和人类的情感认知变化下,从单一词义扩展到多层意义,受到了社会因素、心理因素的影响,这些因素又紧密联系。分析和研究藏族色彩词“白”,不仅可以挖掘藏族文化的特性,也可以了解藏族人民的认知思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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