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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工作与社会福利词汇辨析

2018-05-14保罗·迈克尔·加勒特

关键词:威廉姆斯福利话语

[摘要]本文旨在提请大家注意社会工作以及更广泛的社会福利领域中某些词汇使用的意义。批判性地分析笔者所指称的福利词汇,以及这些词汇如何契合更广泛的经济和文化格局是很重要的。在普遍话语和日常社会工作实践中某些特定词汇的使用量不断增加,深入和批判性地思考这一现象,会引发对这些词汇在描述社会整体性或基础性以及社会行动者的应具特征上所承担的角色的质疑。①从更根本上看,笔者的论点是,致力于深入了解权力关系在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的语言和文化中的运作方式,应该成为社会工作教育和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②遗憾的是,笔者对中国知之甚少。然而,鉴于这个专业的高速成长,③④笔者认为谈论一下福利词汇的重要性还是有所裨益的。

[关 键 词]社会工作 社会福利 词汇 辨析

[作者简介]保罗·迈克尔·加勒特,爱尔兰高威大学政治与社会学学院社会工作高级讲师;徐新明,华东理工大学社会与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C9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672(2018)03-0029-09

福利词汇, 关键社会工作和社会政策

词汇的含义因时而变,从不会孤立地发生。我们与言语的接触总是发生在社会文化实践的流变之中,意味着“至少部分与我们所居住的社会世界有关”。⑤然而,正如一名精神病社会工作者、作家诺尔·蒂姆斯(Noel Timms)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所观察到的那样,他在英国的职业“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语言”,却令人惊讶地很少关注这些话语和说一门语言意味着什么。⑥事实上,词语的使用塑造了专业与自身沟通的方式,以及它如何联合、标记和维持一种独特的理性。通过语言,它能够构建和维系这一领域,话语作为“粘合剂”使之固定。例如,社会工作者需要学会用专业的概念指引思考,需要说话有专业性,而“评估”、“风险”和“监督”这些话语就是社会工作者进行训练的有机组成部分。①这种模仿的维度 ——学习正确的语言、观念和处置方式 ——有助于形成社会工作的某种身份和风格。②这也是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所指的获得“游戏感觉”过程的一部分。游戏要靠经验来获取,“好的游戏者,可以说就是游戏的化身,他每时每刻都在做游戏要求做的事情。③这种“感觉”部分来自于常用的词汇和描述的反复使用,并有助于构成推理的主导形式,而这种推理也适时地“变成了第二性”。④这个学习过程也可以与社会工作有关的人员的分类方式联系起来。 Bowker和Star认为,⑤“分类系统”就像一套“隐喻或文字的”盒子,各种事物放置其中,来进行官僚组织或知识生产。自社会工作成立以来,这种系统就是当然的社会工作的核心。⑥在过去,这种分类系统反映在描述和“确定”一个在案卷中人的命名和语言描述的类型上。⑦近来,在新的行政化体系下,此类活动更有可能使用电子模板来实现。⑧

社会工作要具有操作性,日常工作要变得可行,某种形式的类型化就不可避免。然而社会工作者所使用的语词类型可能会产生“象征性暴力”⑨。施拉姆⑩坦承:作为权力来源的“标签”可以用来构建身份和兴趣。行动者可以用某种方式对有问题的案主进行预处理。例如,诸如“案主”或者“服务使用者”这些词往往包含或传递模糊的、甚至是压抑的、低劣的、有污点的或者个性骄纵的内涵。更有甚者,在一些案例中,当从业者使用范畴和归类时,看似带有“科学”与中立的“专长”的诸多想法,却可能对那些接受干预者造成压迫性的后果。11以下是在爱尔兰和其他地方都可能发生的案例。在对“未婚妈妈”问题的历史性回应中,往往是跨域应用社会科学和教会指导的专家,作出关键的“定义性的工作” ,12并制订被认为是最恰当的干预形式。美国耶稣会信徒费利克斯·比斯台克(Felix Biestek)是构建社会工作哲学基础的主要定义者之一,他指出,个案工作者在对“未婚母亲”能力的评估方面差别很大。有些人觉得未婚母亲在情感上受到过创伤,自身没有能力做出好的决定。

格雷戈里和霍洛威描绘了英国社会工作的历史,并厘清了这个专业话语的演变历程。例如,在20世纪50年代初,用于描述干预措施的术语包括“穷人”、“有需求者”、“低能者”、“问题家庭”和“残障家庭”。13然而,近十来年更多强调临床医学的导向和精神动力学方法的倾向,引起了诸如“个人”、“案主”14等描述上的转变。令人惊讶的是,像“官员和义务”这样的军事隐喻性话语,继续象征性地体现了社会工作者与服务使用者之间日常事务的某些方面的特点。1516克里斯·贝克特提出,社会工作的“言说语言”是一种动态的相互作用的结合体,有三种可识别的形式:“神圣语言”(反映在嵌入职业道德规范中的理想语言中);“官方语言”(在官僚机构的的语言中显现);“口语语言”(在日常生活中从业者彼此之间的非正式互动中使用)。

怎样识别服务使用者一直是争论的来源。①②③此外,在英美社会工作中,有时候有一些“天真的想法”,其程度之深甚至认为改变某事物名称(例如使用反压迫性语言)就可以改變世界本身。④然而,缺少语言批判这一重要因素,批判性思维和参与仍然是“不完整的”,因为“话语,特别是语言”似乎对全球资本主义萌芽过程中的构建和再生产影响重大。⑤事实上,由于我们在语言运用上“欠考虑”,往往会不加批判地接受其意识形态方面的含义。⑥因此,如果我们要考虑语言在社会工作中的作用,那么关注福利词是有帮助的。为了更详细地探讨这个主题,有必要简要地提及下已故社会学家和文学理论家雷蒙德·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所说的“关键词”。

关键词

雷蒙·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的《关键词:文化与社会词汇》是一部鼓舞人心的著作,书中重点关注了在社会工作和相关活动领域所使用的语词。该书初版于1976年,威廉姆斯的这本“小巧的、奇特的、令人上瘾的”书包括了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和接下来的十年中他认为重要的110个语词的 “微型文章”。⑦这些词汇包括慈善、交流、社区、消费者、家庭、现代、社会、技术、失业、福利和工作等。对于他来说,这些 “封面”词语,是“某些思维方式中重要的指示性的词汇”。⑧因此,作为“他那个时代的语言意识形态的中心”,它们单个地或者共同地发挥着功能。⑨⑩该书随后于1983年英国撒切尔政府(1979 —1990年)期间重新出版,并增加了21个新词,又在2014年出版了第三版。

威廉姆斯《关键词》一书中的潜在导向是这些关键词首先需要在它们出现和传播的社会条件中去理解,然后才易于在文化和政治上重新校准。因此,他倾向于特别强调用语的反面意义,反复强调“一个术语既有争议又很复杂”。11根据威廉姆斯的观点,文字可以被视为“有的放矢的火炮”。12玛丽·莫兰在她对特定关键词 “身份”的引人入胜的探究中,将关键词定义为“不仅是一个重要或流行的术语,而且是更广阔的社会变革的关键因素,它能够捕捉、体现和表达新的、历史和社会特定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因此,为了理解它们的意义和社会重要性,关键词“不能与资本主义社会的文化政治经济分开”,只有嵌入社会机理,词义才能得到彰显。13例如,福利和福利国家等术语“参与绘制和重新划定国家干预的边界”。14此外,这些以及其他单词和短语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因为较新的术语取代或补充了旧的术语。15

聚焦关键词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后期的语义学”,16但是威廉姆斯在他自己的研究中运用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左派方法。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他呼吁要“保留语义和辞书编撰作为变革的力量”。17虽然他的工作是“文化研究”的基础领域,但威廉姆斯仍然是一个文化唯物主义者,他认为有意义的社会和经济变革永远不会是由词语单独引起。这种立场在某种意义上预示了布迪厄后来的评论,他驳斥了那些过于信任语言力量的言论。对于这位法国社会学家来说,这是许多当代学者的“典型错觉”,他们将“学术评论”视为政治行为,或者将文本批评视为抵抗的壮举,并将以关键词为顺序的经验革命看作是以事件发生为顺序的激进革命。①然而,威廉姆斯承认,思想和文化的力量可以巩固某一特定的社会秩序,也可以使其变得脆弱而发生变化。虽然表达上略有不同,将与社会变革有关的问题简单归结为强调结构和历史强力的唯物主义论述,或者是强调思想、机构和意图决定论的唯心主义解释都是错误的。

近年来,威廉姆斯的一些关键词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而另一些则很大程度上被重新激活。②许多词汇被右翼政党用来赢取对已经倒退的社会政策的认可。③④⑤⑥ Boltanski和Chiapello在2007年经济崩溃开始之前写道,资本主义的“新精神”倾向于包含诸如幸福和社会正义等词汇。部分受到收复历史上处于中间偏左社会民主派阵地的愿望的驱使,在驱动人们进入低工资和危险工作的项目中,社会正义这一短语实际上已经在使用。更广泛地,在“现代化”,“改革”,“民主”,“西方”,“国际社会”,“人权”,“世俗主义”,“全球化”等等各种可互换的标记下, ⑦我们发现无非是试图大范围回归历史上使用的这些词汇。在此背景下,诸如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等强大的组织在扩充这些词汇方面继续发挥关键作用。由于常常受到新殖民主义心态的支撑,这种做法往往完全“忽视当地传统和文化”,使用该语言的目的是试图在民族国家之间创造“超级同一性”。⑧

福利词法

立足于西欧,在承认福利在不同国家背景下的构成是不同的这一前提下,笔者把福利词定义为“主要定义者”所使用的那些单词和短语,用来驾驭有利于新自由主义政治、经济和文化议程的有关福利的辩论。这些词汇和短语的流行可能有助于维持和推动当前形态的资本主义的社会逻辑。尽管这些词汇并不总是源于新自由主义,但它们在新自由主义关于社会边缘性的叙事中经常是关键的。与性别、种族以及阶级相关的福利词汇总是明显地同缺乏经济资本或持有大量“负象征性资本”的群体关联在一起。⑨

福利词汇的使用可以概念化为安东尼奥·格拉姆西所说的维护霸权的斗争,这些词汇是由处于国家或特定专业领域的人士来传播和推广的。媒体在放大、普及以及在社会中嵌入这些术语方面也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更广泛意义上的共识,福利词汇可能被诠释为更广泛的,能够分散政治注意力的“屏幕话语”,⑩可以转移人们对资本主义、经济剥削和权利分配不均等相关问题的关注。这些话语有助于主导话语的的建立和巩固,反映或掩饰了主导秩序构建方式。然而,词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理解为一个储存库,“不同类型的行为者可以将从霸权到反霸权等多种不同意义放置其中”。①话语被视为一个相互关联的陈述、解释和推理,用于界定特定的历史节点上的特定的情况。话语在布迪厄所说的“场域”(比如社会工作)中展开,决定了隐性的参与规则,并限定哪些事情可以合理正确地被代表、言说和行事。因此,普遍存在的强大的话语,虽然无法消除存在对立含义的可能性,却有助于维持葛兰西所指称的新自由主义的霸权。

因此,福利词汇方法的目的不是确定词的 “好”与“坏”,以及哪些词被净化了,也不是确定所考察的词的含义是“正确的”或“真实的”。玛妮·霍尔博罗(Marnie Holborow)的话值得长篇引用,她清楚地表明,最主要的关键目的应该是尝试:揭示一个社会的统治阶级所使用语言的意识形态内容,以确定语言与其所寻求描述的具体社会世界之间的联系,包括对有可能削弱其霸权地位的现实的歪曲。要把握意识形态是怎样浓缩在某一特定表达之中,就不能把语言仅仅看作是有自身约束条件下的话语实践 —— “话语的顺序” ——而是作为一种对社会秩序的回答,并在社会转折关头容易变得脆弱而被悬置。

有些词是一词多义的,具有多种意义,并暗含一系列不同的解释。正如特里·伊格尔顿所说,话语“被相互竞争的社会利益任意诠释和扭曲,充斥了多种不同意识形态的声音”。②需要确认的关键点在于,福利词可以被理解为词义斗争的焦點,各种主导力量总是寻求嵌入某种霸道的理解来服务自身的阶级利益。

英美社会工作和社会政策中的福利词

在笔者的新书《福利词汇》中,笔者重点关注“福利依赖”是如何渗透到社会工作和相关领域至关重要的交流活动中去的。其目的是探讨为什么目前“福利”、“福利好处”、“福利依赖”系列词汇在政治和社会方面的污名化现象如此突出,以及那些依赖福利好处的人是怎样被构建成乞讨者和负担的?同样,我研究了“底层社会”一词——柯克曼认为,毫无疑问,这个词是一项“美国发明”,他提到美国著名参议员爱德华·肯尼迪在1978年的演讲中用到过该词。该词最初是由多名美国记者在1980年代推动的。③1981年肯·奥莱塔(Ken Auletta)发表在“纽约时报”的一系列短小的文章对传播这一概念影响巨大。④在英国,Dean和Taylor-Gooby对此作了清晰的总结,他们指出与其说下层阶级的概念“定义了边缘人群”,还不如说这个概念“边缘化了它所定义的人”。⑤柏格莱和曼恩(Bagguley and Mann)在仔细观察了那些定义者后,声称“也许真正危险的阶层不是下层阶级,而是传播下层阶层概念的人”。⑥现在,由于“整体上新闻媒介具有危险的异质性”,⑦下层阶级的概念在2011年伦敦“骚乱”的辩论中,以及更广泛的关于福利的未来的争论中已经走上台前。此外,在整个历史上,还有很多其他带有贬义的标签用于标记和约束穷人和边缘化人群(在英国新近添加上的概念叫做“麻烦家庭”)。

社会排斥和社会包容

同样,“社会排斥”、“社会包容”也可以用批判的方式来被审视。二十年前,华盛顿和佩勒认为,“社会排斥的概念使用日渐广泛,使得社会工作有机会以此作为专业聚焦点,并在欧盟各成员国的实践中应用”。⑧在“世纪之交,社会排斥已成为英国第三条道路的流行语”。⑨随后,特别是在欧洲,具体地说是在欧盟,“社会排斥”、“社会包容”这两个概念“通过国际政策网络不断扩散”。①

早期干预

毫无疑问,“早期干预”这个短语,在英国儿童和家庭的社会工作政策和实践中带有“压倒性的、先验的正确性”。②当前这个短语似乎无处不在,被运用在各种实践中,然而与之有关的关键问题却包括:支持早期干预的假设可能是什么?在早期干预变得日渐重要的概念框架中,母亲应当扮演什么角色?③

抗逆性

“抗逆性”源于拉丁语“resilio”,本意为“跳回”④。今天,“抗逆性”是与 “自助”、“生活技能”和“辅导”相关的图书市场上的重要福利词汇。更广泛地说,抗逆性的属性极为关键,常常被添加到那些历尽磨难者的工具箱里,旨在从心理上适应新自由主义无情、无休止的竞争的惨烈性。然而,在社会工作和社会政策中,围绕“抗逆性”的变动不居的话语很大程度上逃避了严格的审查,并且迅速成为“常识”的一部分。因此,“抗逆性”提供了一个令人信服的概念框架,在对各类服务群体的社会工作干预中,一切都变得不言而喻,早已确立并一劳永逸地解决了。与此相关的是,大多数通过抗逆性视角观察的研究,都难以在同一话语频道上看清其他福利词汇和短语的功能。

关心

记者马德琳·布宁(Madeleine Bunting)坦承“关心”是一个很小的词,因为普遍而广泛地被使用,其意义往往容易被忽视。可正是父母给予我们的关爱让我们长大成人;正是他人给予的照料让我们在年老时得到赡养。“关心”是我们生活中易被忽视的脚手架,而我们的幸福和日常生活却都依赖于它。

“关心”作为一个福利词,具有“温暖和关爱的品质,而且难以完全摆脱光环效应”。仅仅将工作描述为照料工作就能将它带入一个特殊的价值领域。⑤“护理”是影响社会工作和社会政策的一系列话语中的核心词汇,与之相连的如社区护理的发展,日益增长的老年人长期照顾,公共照顾体系中对儿童和青少年的治疗,以及有关重视无偿照顾者的辩论等。此外,“自我照料”这个概念在社会工作和类似“关爱”专业领域里也变得极其显著,常常被用来促进“新自由主义目标,拆除公共利益资源,把照顾责任转移到公民个人身上”。⑥所有这些议题和主题都聚焦在“關心的含义、用途和滥用、成本、支持方式、怎样实现以及由谁负责”上。⑦有关这些议题的因素复杂,更抽象的考虑因素包括时间的使用,以及授权给谁对分布于不同地点的照料活动进行组织。“关心”一词目前面临的困境反映在观念上,这一概念出现了危机,不是“偶然性的”,而是深刻地根植于我们社会秩序的结构系统中。⑧

儿童收养

在当代,有关“儿童收养”的政策制定存在诸多风险,许多担心自己的孩子可能被领养的父母,会远离或不接触当地用来支持家庭的社会服务。政治上的集中收养也可能导致这种服务的进一步消减。总的来说,很明显,国内和国际间的收养行为都必须被置于新自由主义的经济和文化实践的背景之下。“儿童收养”位于一系列相互交织的问题的交汇点上,其根源在于社会分化与社会分裂,与此相关的是社会阶层、种族和族群、性取向、性别角色、年龄、健康和残疾,以及在ICA的情况下的新殖民主义。

概念化的见解能加深人们对很多欧洲思想家提出的福利词汇的理解,这些思想家包括安东尼奥·格拉姆西,皮埃尔·布迪厄,洛伊奇·瓦卡蓬,杰奎斯·朗西埃,他们在不同程度上都与马克思进行了对话。他们每个人使用不同的分析方法,并提供概念,帮助我们解释特定福利词的重要性。当然,中国的理论家也会带来特别的见解,使我们能够更好地理解中国特色文化背景下的一些重要的福利词汇。从根本上说,至关重要的是,西方的社会工作学者应该克制文化优越感,不要轻率地认为西方的社会工作理论模式、方法以及社会政策,可以机械地移植到新兴的中国社会工作领域中去。①然而,笔者提到的这些理论家 ——当然是在欧洲 ——有可能会提醒我们关注有利于话语流动的更具包容性的经济、政治和文化背景。

杜兰特在他对威廉姆斯有关关键词选择的讨论中承认,“选择,纳入和排除候选‘关键字的问题,现在和过去一样微妙或尴尬”。说到这一点,笔者提到的福利词汇和短语在不同程度上,在社会工作和相关领域中是普遍存在的,它们的用法提供了有关经济和文化紧张关系以及更广泛的语境下“社会变迁”的深刻认识。②一些单词和短语也似乎在相互融合,形成了深刻的带有意识形态的“马赛克” ,并相互强化了对“常识”的叙事。③

显然,在中国,你可以选择大量的完全不同的词汇和短语,而且毫无疑问,你可以联想到大量不同的词汇和短语。在英美世界,不断涌向前台的是布迪厄和瓦克坎特(Bourdieu和Wacquant)所指的在新自由主义中通行的诸如“治疗”、“幸福”、“正念”等词汇。还有一些词汇比如“预防”,显然也是值得关注的。在有关儿童和家庭的社会工作领域,这个词汇被套上了激进化和混杂而夸张的逻辑联系。例如“困难家庭项目”跟“恐怖”和“激进化”的观念连在一起。④⑤ “企业家”或者“社会企业家”也变得无处不在,并且跨越了传统的政治左翼和右翼之间的界限。

福利词汇,社会工作和“颠覆性”思维

最初受到雷蒙德·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的启发,不啻于我们领域,都承认 “关键词锚定理论”对运用福利词汇方法来分析社会变革的重要性。⑥事实上,在社会工作、社会政策和社会学文献中,这种形式的探究可能会再次引发兴趣。⑦⑧⑨⑩

部分与威廉姆斯、格拉姆西和布迪厄的方法相一致,弗雷泽和戈登强调必须运用“关键政治语义学”来辨别新自由主义如何寻求在不同社会、特定机构和官僚领域保持支配地位。这种高度的警惕性是必要的,因为“无反思性”地使用这些词汇,可能会把对社会生活中的某些诠释奉为圭臬,而遮蔽了其他方面,从而使强者恒强,弱者恒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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