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的贸易效应分析

谢国娥 许瑶佳 杨逢珉

[摘要]本文首先基于1991-2015年台商对大陆的农业投资数据对台商农业投资规模、投资结构、投资区域进行了分析；其次从需求和供给两个角度选取两岸农产品贸易的影响因素，通过建模重点分析了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TDI）对两岸贸易的效应，同时进行了时间序列稳定性检验、E-G协整检验以确保实证结论更加严谨准确。结果表明：台商农业投资扩大了台湾对大陆的农产品出口规模，而抑制了进口规模，对台湾呈现贸易顺差效应，对大陆则为逆差效应。综合考察，台商农业投资对两岸的效应是双赢、互利的。最后，基于实证结果提出新形势下利用台商农业投资提高大陆农业生产力及进一步优化台湾农业投资结构等相应对策建议。

[关 键 词]台商农业投资 农业投资结构 贸易效应

[基金项目]本文受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批准号：12BJY009）、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规划项目（批准号：12YJAGAT002）及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WN 1422021）的支持。

[作者简介]谢国娥（1968-），女，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副教授、硕导，研究方向：国际贸易与投资、中国对外经贸关系；许瑶佳（1993-），女，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研究生；杨逢珉（1955-），女，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教授、博导。

[中图分类号]F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672（2018）03-0065-14

一、 引言

进入21世纪后，海峡两岸贸易发展迅速，2010年两岸正式签署《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简称ECFA），更为两岸进一步发展经贸关系建立了良好的制度环境，两岸的贸易额也取得了显著增长。直接投资与贸易构成了两岸经贸活动的两个主要方面。在两岸贸易保持高速发展的同时，2015年大陆实际使用外资金额1262亿美元，而其中台湾省对大陆实际投入外资44.1亿美元，在对大陆进行投资的国家及地区中位列第三，成为大陆利用外资的重要来源。农业作为两岸的基础产业，农产品贸易一直备受关注。进入21世纪后，两岸的农产品贸易额呈现不断上升趋势，而在台湾对大陆的直接投资方面，投资于农业产业的虽然所占份额不大，但是却有迅速增长的趋势。那么台商在大陆的农业投资对两岸农产品贸易是否存在影响？影响方向如何？影响效果又有多大？本文将探讨这些问题，对台商在大陆农业投资的贸易效应进行实证考察，做出较为准确的阐述及解释。

外商直接投资与国际贸易的关系研究最早源于Mundell，其基于H-O一般均衡模型，证明了如果两国的生产函数与消费者需求相似，国际直接投资的增加将替代出口。①但Markusen认为传统OFDI理论主要研究制成品的出口和OFDI，所以得出替代性的结论。②其实，公司的海外生产会增加母国中间投入品的产品出口，提高制成品的海外销售额，并通过扩大海外需求来促进母国出口。另外也有学者提出OFDI与出口之间替代性与互补性同时存在的看法。Head和Ries指出，投资与贸易之间是替代还是互补，与投资方式为垂直还是水平有关。③可见，以上经典文献对投资与贸易间关系的阐述存在较大争议，而后期的学者因研究国家、研究产业的不同同样得出了或替代或互补的结论。

国内对此方面的研究起步稍晚，其中将中国作为对外投资母国的实证研究结果基本呈现“一边倒”的现象。陈鑫和王长江探讨2001-2010年OFDI与对外贸易的关系，发现出口贸易额与OFDI存在双向格兰杰因果关系，双向关系是互补的；进口贸易额与OFDI存在一定正向关系，但这种关系不显著。④张纪凤和黄萍结合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与出口贸易的现实情况，利用我国2004-2010年35个国家的面板数据进行了混合回归模型分析。研究结果表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出口贸易存在明显的促进作用，且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这种促进效应都存在。⑤因此，对于我国目前而言，无论是对样本数据进行更新或扩大样本数据进行研究，尽管模型设定与估计方法存在诸多差异，但这些文献都基本一致地支持互补关系的成立。

而Blonigen和Wilson提出在实证研究中很难找到替代关系的存在，主要原因在于大多数研究都是使用总体数据，实际上产品层面的数据更易于从互补性中找出替代性。⑥因此，逐渐有学者将研究内容细化到国家间不同的产业部门。具体到农业部门OFDI和贸易之间关系的国内外研究较少，Solana和Abbott通过描述和对比西班牙、澳大利亚在美国酒类这种农业加工产品市场的竞争，证实了农业部门作为一种特殊部门，其出口和OFDI并不一定存在互补关系。⑦曾寅初和陈忠毅对两岸农产品贸易对直接投资的贸易弹性进行了测算，结果显示，大陆吸引台资对大陆对台农产品出口和两岸农产品贸易总额的增长没有影响；⑧吕立才与黄祖辉的研究表明，FDI与我国农产品与食品进口、出口与贸易总量之间都存在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且这种关系具有互补性。⑨綦建红和王平采用协整分析和格兰杰检验的方法，对我国农业进出口贸易与吸引外商直接投资进行了分析，认为中国农业利用FDI对农业进口有减弱作用，对出口起促进作用。⑩

在上述针对农业部门的研究中，较多文献使用的是外商直接投资总额，并未细化到农业领域的投资数据，因此得到的实证结果针对性不强，较为笼统。在实证方法上，无论基于时间序列数据或跨国面板数据，大多选用误差修正模型、格兰杰因果检验的方法研究OFDI與贸易额两个变量之间的关系，未能考虑其他对贸易额可能产生影响的因素。因此，本文将借鉴Sahoo等的研究方法，①将OFDI作为重要的解释变量放入回归模型，并从需求和供给两个角度评估其他可能对贸易存在影响的因素，从而更为准确地得到台商农业领域OFDI对其贸易的作用效力。

二、 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的现状分析

在农业外商直接投资的界定上，除传统的农业——农林牧渔业外，本文将农产品加工业的投资也考虑在内。易开刚指出大陆农业利用台资的领域相对集中于食品及饮料制造业，②因此本文中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包括农林牧渔业、食品制造业及饮料制造业，原始数据来源于台湾经济主管部门，通过整理计算得到表1。观察表1，可以发现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呈现出以下特点。

1. 农业投资波动幅度大，投资规模偏小

据中国商务部统计，台商赴大陆直接投资始于1983年，但直到1987年台湾地区“戒严”解除以来，台商直接投资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间接到直接、从单一到多元、从低层次到高层次的曲折渐进发展过程。从表1可以发现从1991年至2015年台商对大陆的总投资金额呈现曲折上升的态势，长期而言增长趋势显著。相较之下，观察图1中农业投资金额的发展变化，整体波动幅度较大，未呈现明显的增长趋势，且分别在1993年、1997年、2003年、2009年形成四次波峰，这主要与大陆1992年确立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投资环境改善以及台湾开放厂商赴大陆投资有较大的关系；1997年为另一投资高峰，尽管台湾当局对台商赴大陆投资处处设限，严格限制台湾大企业投资，但在东南亚金融危机与投资环境更为不佳的情况下，台商仍冲破重重障碍继续前往大陆投资，大陆也积极为台商投资提供条件，1997年7月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与外经贸部等单位正式批准设立国家级海峡两岸农业合作实验区；2001年12月11日我国加入WTO后，台湾地区以台、金、马单独关税区的名义随后入世，2001年底台湾当局通过对祖国大陆采取“积极开放，有效管理”的投资政策，扩大台商赴祖国大陆的投资项目范围，形成了大陆农业利用台资的第三个高峰；2009年在全球金融危机后，受国际大环境影响，大陆成为台商投资的最佳选择。而自2010年起农业投资规模开始相对稳定，但近年来由于大陆产能过剩，经济发展减速，而台湾进入政党轮替，影响投资者预期，导致台商农业投资持续减小，2015年农业投资额为7563.8万美元，较2014年下降58.8%。

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与总投资的发展差异使得农业投资占比持续下降。自1998年起比重保持在6%以下，进入21世纪后除波峰年份占比较高，其余年份农业投资占比始终小于3%，在2015年达到历史最小值0.69%，与1992年时最高18.79%的占比相差甚远。因此，在投资层面上，农业所占份额远低于非农业并且下降明显，究其原因，农业生产领域的投资与其他行业相比，易受气候的不确定性及季节性影响，风险较高，因此导致农业生产领域的投资回报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而农产品加工领域因原料原因同样具有该特性，故台商更偏向投资于非农业领域。

2. 农业投资项目平均规模上升相对迟缓

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的项目数量与投资金额类似，在总量中的占比同样很小，并且呈现显著的下降趋势。但从项目的平均规模来看，农业投资与总投资的项目均值较为接近，且在1996年前高于总项目均值。从图2来看，农业投资及总投资的项目均值均在快速增长。但农业投资增长相对迟缓，1997年被总投资项目均值赶超，进而差距逐渐扩大，至2015年，农业投资项目均值已不到总投资项目均值的50%。因此，台商对大陆农业领域的直接投资发展相对比较迟缓，虽平均规模有所增加，但远低于台商对大陆投资的总体平均水平。

3. 农业投资结构偏重于农产品加工业

观察台商对大陆农业领域的投资金额分布，一方面可以发现投资主要集中于农产品加工项目，而投资农业内部（农、林、牧、渔）生产的比较少。另一方面，在农产品加工业中同样存在投资分布不均衡的现象，食品制造业投资金额整体显著高于饮料制造业。从历年投资变动趋势来看，台商对大陆农林牧渔业以及食品、饮料制造业的投资波动幅度较大，但波动趋势相似。直至2008年金融危机，台湾对大陆农业各业投资开始呈现不同的发展变化趋势，饮料制造业的投资额在2010年到2013年间年均增长136%，而农林牧渔业及食品制造业的投资金额却逐渐减少。2015年，饮料制造业已占据农业投资中的最高份额，食品制造业却接近历史最低水平，而投资于纯种植业、渔业、畜牧业等狭义农业领域仅220万美元。

由此可见，台商对大陆的农业投资领域并不均衡，更偏重于食品、饮料制造业。相比农业生产领域的投资，农产品加工业具有投资更小、周期更短、回收更快的特点，因此，台商对大陆的农业投资中农产品加工业居多。而在加工业中，投资于食品制造业的台资一直以来显著大于投资于饮料制造业的台资，但近年来，由于两岸的食品安全问题频出，台资减少了食品制造业的投资。

4. 农业投资区域分布集中，逐渐扩散

台商对大陆进行农业投资的地区分布较为广泛，但主要集中于东南沿海地区，包括上海、江苏、浙江、广东和福建等省市。从表2中台商对大陆进行农业投资的地区分布来看，该五省市始终保持在前10范围内，占比总和始终维持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总和的一半以上。但近年沿海地区的外商农业投资近乎饱和，市场竞争较为激烈，江苏、福建的优势逐渐体现出来，而上海、浙江的占比持续下降，2015年分别仅为1.9%、3.2%。

同时也要看到，越来越多的台商逐渐把资本投向生产成本较低的内陆地区，山东、北京、河北、河南、天津、湖北、四川、广西以及辽宁、黑龙江等省（市、自治区）逐步成为台商农业投资的重要地区。2015年，河南、黑龙江吸收台商投资增长明显，占比均在10%以上，分列第2、第4位。这样的区位分布变化，主要可归纳为以下两方面原因：第一，农产品加工业对投资地的农业资源禀赋、基础设施建设、人力成本等依赖程度较高，而东南沿海地区在人力成本上负担较重并且内陆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逐步得到了完善；第二，台商在大陆的农业投资动机有所变化，除向国际市场外销外，逐渐更为注重占领大陆内销市场，这样大陆市场的整体性布局对台商显得更为重要。因此，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的地区逐步扩散，显现出阶梯分布。

三、 台商农业投资对两岸农产品贸易影响的理论与实证分析

1. 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的贸易效应的理论分析

对外直接投资（OFDI）与贸易是一国或地区参与国际市场的两条重要途径，而OFDI与贸易有怎样的关系呢？学术界一般有三种观点：替代关系、互补关系、替代与互补交织关系，前两种观点比较有代表性。如果母国OFDI的目的是为了规避东道国的关税与非关税壁垒，OFDI與贸易之间往往表现为替代关系；如果OFDI的目的是为了实现生产成本的最小化而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则OFDI与贸易之间更倾向于表现为互补关系。Mundell认为如果两国生产函数相同，按照赫克歇尔-俄林-萨缪尔森的要素禀赋比率定理，对外贸易和国际资本流动是相互替代的，即对外直接投资与出口贸易的替代理论；Koshima的边际产业转移理论认为，对外直接投资的资本流动是包括资本、技术、经营管理技能等在内的总体性转移，是投资母国特定产业部门特定企业将其综合能力向东道国同一产业部门特定企业转移的过程，母国将处于比较劣势的产业向东道国转移，一方面母国企业可以集中优势开发新技术、新品种，另一方面，东道国也比较容易吸收和消化外来的投资，这种形式的对外直接投资可以在投资母国与东道国之间创造出新的贸易机会，从而导致两国之间的贸易具有更大的规模，因此，对外投资与贸易存在互补关系。

对外直接投资按投资动机主要可以分为四类：市场寻求型、效率寻求型、资源寻求型和创新资产寻求型。市场寻求型OFDI又可分为三种：为了规避贸易壁垒而进行的直接投资，为了稳定与扩大原有市场而进行的直接投资，为了开拓新市场而进行的直接投资。前两种有可能带动母国生产设备、中间产品和原材料的出口增加，但也可能减少最终产品的出口；而如果投资是为了开拓新的市场，则会对母国出口贸易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因为境外生产会带动相关产品和服务的出口，并且不会对原有出口产生减少与替代作用。效率寻求型OFDI的主要投资对象是那些劳动力和土地资源丰富而且廉价的发展中国家和地区，投资的产业多为母国已经或即将丧失比较优势的“边际产业”，这类投资会增加东道国的生产和出口量，部分可能返销母国，但投资所需的服务、机械设备、中间产品和原材料等会从母公司采购。资源寻求型OFDI对母国进出口贸易的增长都可能发挥较强的促进作用，创新资产寻求型OFDI一般与母国对外贸易具有一定的互补性。①

基于以上的理论分析，结合台湾农业和台商投资的实际情况，台湾农业可以归入台湾处于比较劣势的边际产业，台商到大陆投资农业的动机多半是市场寻求型和效率寻求型，这种类型的投资对投资母地的出口促进作用预期大于替代作用。当然，这是根据相关理论得出的初步分析，更准确的结论还有待于进一步的实证检验。

2. 模型及变量解释

在研究外商直接投资对国际贸易影响的文献中，大部分将FDI作为唯一解释变量放入模型中，未能考虑其他可能对贸易额产生影响的因素，这样的实证结果很可能存在一定偏误。Arize，Funke和Holly指出在发展中国家的出口增长中，需求侧及供给侧的因素同等重要。②③因此，本文借鉴Sahoo等的实证模型，从需求和供给两方面考量可能对两岸农产品贸易额存在影响的因素。并将实证模型设定如下：

其中，被解释变量IM 、EX代表台湾对大陆的农产品进口额及台湾对大陆的农产品出口额。本文中所指的农产品包括HS编码下01-24章以及50-53章的所有产品，根据联合国统计署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数据库）提供的原始数据整理计算所得。解释变量TDI为台湾对大陆的农业投资存量。TDI系数α3、β3代表台商农业投资的贸易效应，其中符号代表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与台湾农产品对大陆进口、出口的关系，因可能是替代、可能是互补关系，因此符号待确定；而系数绝对值衡量贸易效应的实际作用力度。因此综合系数α3、β3反映了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对两岸农产品的净贸易效应。其余可能对两岸农产品贸易存在影响的控制变量见表3。

NEED指进口国（地区）农产品需求水平，用进口国（地区）人均GDP衡量。因此，大陆人均GDP（MNEED）与台湾地区对大陆农产品出口额（EX，即大陆对台湾地区农产品进口表示）预期成正相关；同理，台湾地区人均GDP（TNEED）与台湾地区对大陆农产品进口额（IM）预期正相关。

PRO指出口国（地区）农产品供给水平，反映出口国（地区）农产品生产力。由于数据可得性的限制，大陆农产品生产力（MPRO）由农业工人人均增加值表示，预期与IM正相关；台湾地区农产品生产力（TPRO）由于缺少农业工人人均增加值数据，因此由每年农林牧渔产值表示，预期与EX正相关。

RATE代表汇率，是影响贸易的重要指标之一，本文用直接标价法反映人民币对新台币的兑换比例。RATE上升反映新台币相对贬值，有利于台湾对大陆农产品出口，而不利于进口。因此预期RATE与EX正相关而与IM负相关。

ECFA代表两岸经贸合作框架协定的签订，反映两岸进行经济贸易活动的外界环境变化，以虚拟变量的形式纳入模型，1991-2009年数值为0，2010-2014年数值为1。ECFA有利于两岸贸易实现进一步自由化，预期对IM、EX的影响方向为正。

SHOCK代表国际宏观经济环境的变化，良好的宏观环境能促进贸易增长，而当发生突发事件时，贸易规模也会相应地出现明显萎缩。因此，本文将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及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带来的影响作为虚拟变量纳入模型。考虑时滞性的存在，将1998、1999、2008、2009年设为1，其余年份设为0，预期对IM、EX的影响方向为负。

为消除可能存在的异方差，先对模型中的经济变量EX、IM、NEED（MNEED、TNEED）、PRO（MPRO、TPRO）、TDI、RATE进行对数化处理，得到LnEX、LnIM、LnNEED（LnMNEED、LnTNEED）、LnPRO（LnMPRO、LnTPRO）、LnTDI、LnRATE。另外，在已有研究投资与贸易间关系的文献中，部分使用当期存量，部分使用滞后一期存量，因此为得到更合理的拟合结果，首先对投资与贸易间数据的相关性进行预检验。

对表4中的相关性系数进行比较，发现当期的农业投资存量与LnEX、LnIM间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889、0.798，皆高于滞后一期对应的相关系数。因此，对于解释变量LnTDI，确定选用当期的存量数据进行后续实证研究。

3. 台湾对大陆农业投资对两岸农产品贸易影响的实证结果及检验

（1） 模型拟合结果

因两岸农产品贸易数据最早可追溯到1992年，且NEED、PRO两变量仅更新至2014年，故本文的回归分析范围为1992-2014年，共23期。为得到最佳拟合效果，將代表农产品需求、供给水平的LnNEED、LnPRO及重点观测变量LnTDI放入模型，得到方程1.1、方程2.1（拟合结果见表5），其余控制变量逐个加入，加入控制变量LnRATE得到方程1.2、方程2.2，进一步加入控制变量ECFA得到方程1.3、方程2.3，最后再加入控制变量SHOCK得到方程1.4、方程2.4。根据被解释变量进行分类，方程1.1-1.4对应台湾对大陆农产品进口（LnIM）的拟合结果，方程2.1-2.4对应台湾对大陆农产品出口（LnEX）的拟合结果。对应的自变量LnNEED在方程1.1-1.4中具体为LnTNEED，在方程2.1-2.4中对应LnMNEED。同理，变量LnPRO在方程1.1-1.4中具体指LnMPRO，在方程2.1-2.4中对应LnTPRO。

表5中各方程对应的调整R2皆在0.9以上，回归结果令人满意且方程整体显著。在LnIM对应的方程1.1-1.4中，拟合优度皆在0.9以上，但经检验方程1.1、方程1.2中DW值過小，存在自相关问题，而在方程1.3中加入解释变量ECFA后，DW值有了较大的提升，而再加入SHOCK得到的方程1.4中DW值则变化不明显。因此，提出猜测ECFA对于LnIM的拟合是重要的解释变量，而SHOCK不是，因而优选方程1.3。LnEX对应的四个方程皆具有较高的拟合优度，而方程2.3中所有自变量皆在0.05以上的水平上显著，加入变量ECFA使调整R2提升至0.963，整体最优。为了进一步验证方程选择的合理性，下面对方程1.3、方程2.3进行自相关检验。

（2） 自相关检验

方程1.3、方程2.3对应5个解释变量，样本数为23，在0.01的精度下，查表方程dl=0.699，du=1.674。因此，根据DW值的自相关判定法则，方程1.3对应的dl

本文采用Eviews7.0进行自相关检验，得到偏相关系数检验结果如图4所示，左图对应方程1.3的检验结果，矩形皆未超过虚线；右图对应方程2.3的偏相关系数，矩形也皆在虚线以内，可判断两个方程不存在自相关问题。

为进一步检验判定结果的准确性，用BG检验进一步验证，得到方程1.3对应的nR2=3.287838，临界概率P=0.1932，因此辅助回归模型不显著，不存在自相关性。方程2.3对应的nR2=3.729156，临界概率P=0.1550，辅助回归模型同样不显著，不存在自相关性。因此BG检验与偏相关系数检验的结果相符。

因此，如前面的猜测，ECFA对于台湾对大陆农产品进口是重要的解释变量，不应该被遗漏。故按照方程1.3、方程2.3得到最终模型：

由于本文使用的是时间序列数据，因此要求数据平稳才能进行后续分析。如果时间序列（或变量）是非平稳的（即含有单位根），那么在回归的过程中易发生伪回归现象而造成结论分析失效。因此，需要对时间序列的平稳性进行检验（即单位根检验），结果详见表6。根据单位根检验结果，除变量LnEX为零阶单整外其余变量皆为一阶单整变量，谢里等认为满足多变量条件下的协整宽限条件，可进一步进行协整检验。①

（4） 协整检验

对模型（3）、（4）回归后的残差序列e1、e2分别进行Engle-Granger检验。检验结果显示因变量LnIM对应的残差序列e1的ADF统计量为-3.497，小于0.01水平下的临界值；LnEX对应的残差序列e2的ADF统计量为-3.960，同样小于0.01临界值。因此被解释变量LnIM、LnEX与LnTDI、LnNEED、LnPRO、LnRATE、ECFA、SHOCK之间存在协整关系，可以进行回归分析。

4. 台商大陆农业投资对两岸农产品贸易影响的实证结果分析

解释变量LnTDI前的系数反映了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产生的贸易效应。模型（3）、（4）显示，台湾农产品对大陆进口与台商对大陆的农业投资呈现出负相关性，而台湾对大陆出口农产品则与台商农业投资有显著正相关关系，这说明台商农业投资与台湾农产品对大陆进口成替代关系，而与对大陆出口成互补关系。同时拟合结果显示弹性分别为-0.185、0.205，即台商农业投资每增长1%，将导致台湾农产品从大陆进口减少0.185%，对大陆出口增长0.205%。综合来看，台商农业投资对两岸农产品的贸易效应为对台湾是顺差效应，对大陆是逆差效应。

台商农业投资与台湾对大陆农产品进口间为替代关系，这可能是源于台资赴大陆农业投资的动机为资源导向型。赴大陆投资的台资企业大部分为农产品加工企业，其在大陆的生产替代了台湾母公司对大陆低廉的原材料（如初级农产品）等中间产品的进口，从而替代了台湾对大陆的进口贸易。另外，在台湾严格的贸易和投资限制政策及措施下，台商赴大陆投资的农业企业，很难采取以返销台湾为目标市场的战略。据台湾地区经济主管部门调查，2000年后，在大陆的台资企业的产品回销台湾的越来越少，这个现象必然同样存在于台湾当局更加敏感的农业领域。

不同的是，台商农业投资与台湾对大陆农产品出口呈现显著的互补关系，这与Marchant等在对美国对华农产品和食品行业直接投资的研究中得到的结论类似，对外投资促进了母国相应产品的出口。①根据Petri对直接投资的分类，②笔者认为台商对大陆的农业投资属于生产导向型和贸易促进型。第一，大陆具备更低廉的人力、土地等资源，台商出于降低生产成本的需要也会受大陆低成本生产区位的吸引而进行投资。第二，在台湾农企投资大陆的过程中，带来了优良的现代农业设备、农业技术、农业良种等。在现代农业设备方面，以漳平为例，早在2009年，该创业园即引进台湾地区农业机械设备16套，其中茶叶机械设备13套，山地机械3套；在农业良种方面，以漳浦为例，2009年年底，该创业园先后引进水产、果蔬等优良品种200多个，推广种植面积35万亩，引进台湾地区先进种养殖技术30多项，优良水果品种涉及蜜枣、火龙果、莲雾、芒果、杨桃、番荔枝、桑葚等品种。①第三，随着台商对大陆投资经营的经验累积，也逐步加深了对大陆农产品市场的了解，建立起更为通畅的贸易和营销渠道，这有利于台湾农产品出口大陆市场。而与之相反的是，在大陆投资的台资企业因台湾相关的政策及措施，返销受到一定限制。综合台资对两岸农产品进出口的影响，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每增加1%，将带来台湾对大陆农产品出口0.205%的增加，同时带来台湾对大陆农产品进口0.185%的减少，台商农业投资对台湾农产品贸易的综合效应为顺差。

变量LnPRO、LnNEED分别代表两岸农产品供给、需求水平，LnPRO的拟合结果与预期相符，对两岸农产品贸易皆起到了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变量LnTNEED在方程中皆不显著，为什么台湾对农产品的需求水平对台湾从大陆进口农产品影响不显著呢？这主要是因为农产品作为消费的必需品之一，需求弹性本身较小，更因为大陆出口台湾的多为初级农产品，处于低端消费层次，因此不易受台湾地区人均GDP变动的影响。

变量RATE代表1单位人民币所对应新台币数量，回归结果显示新台币相对人民币贬值不利于台湾进口，对台湾出口有微弱的负面效果，两者系数绝对值存在较大差距，综合来说新台币贬值能推动台湾农产品凈出口，这里出口与预期不符，可以用J曲线进行解释。根据反映一国（地区）货币贬值或升值与该国（地区）贸易收支关系的J曲线理论，可能因为台币相对人民币贬值对台湾农产品出口的影响处于J曲线的前半段，即本国（本地）货币贬值后，由于消费和生产行为的“粘性作用”，出口的贸易量并不会立即发生明显的变化，但由于汇率的改变，以贸易对象国（地区）货币计价的出口收入相对减少。因此，在台湾对大陆农产品出口数量未能随汇率贬值而立即增长时，因按人民币计价的单价降低，导致总出口额不升反降。

变量ECFA的回归结果与预期相符，《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的签订对台湾农产品出口大陆产生了显著的正向作用，并且对大陆农产品出口台湾同样具有推动作用，在方程1.3、方程2.3中ECFA的系数皆显著为正。可见，ECFA使两岸的农产品进口关税及非关税壁垒不断下降或消除，有效降低了贸易成本，使双边农产品贸易额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变量SHOCK代表国际宏观经济环境，结果显示对双边农产品贸易皆无显著作用。一方面因为大陆、台湾都度过了亚洲金融危机，并且在全球金融危机爆发时，台湾当局也及时出台相关方案来拉动内需、提升经济。另一方面因为农产品在消费市场中属于刚需产品，相对不容易受到外界经济环境变动的影响。

四、 结论及对策建议

随着台商对大陆农业领域投资的增加，台湾当局担心这种投资对台湾农业发展不利，对岛内农企或农户赴大陆进行农业投资活动有一定的限制，致使台商对大陆的农业投资不稳定，规模及比重偏小，投资区域过分集中，制约了其作用的进一步发挥。本文的经验研究首次揭示了台商农业投资促进了台湾农产品对大陆的出口，与台湾对大陆农产品进口呈现替代关系。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每增加1%，将带来台湾对大陆农产品出口0.205%的增加，同时带来台湾对大陆农产品进口0.185%的减少，因此台商农业投资对台湾农产品的综合贸易效应为顺差。从这一角度来看台商对大陆进行农业投资对台湾经济增长是有利的，与此同时，台商的农业直接投资产生的资本形成效应、技术引进和外溢效应对大陆同样具有积极作用，并且能推动大陆就业及经济增长，故台商对大陆进行农业投资对两岸双方是双赢、互利的。未来，台湾当局可以消除对台商投资大陆农业的担心，鼓励岛内农企或农户到大陆投资，利用大陆农村丰富的土地资源，结合台湾先进的农业技术和优良品种，满足两岸市场、面向国际市场提供优良农产品，真正做到优势互补。基于上述分析，为进一步推动台商对大陆农业投资的进程，提出以下几条对策建议。

1. 优化大陆投资环境，提升台商农业投资深度。从前文的分析中发现，台商对大陆的农业投资项目平均规模严重偏小，难以形成规模效益，同时也反映出赴大陆投资的台资企业中拥有高科技实力的相对较少。因此，目前大陆引进的台商农业投资质量仍有待提高，虽然给大陆带来了生产设备、生产技术、管理经验及营销方式，对大陆农业生产技术水平的提升有一定的正向作用，但影响有限。因此，要充分发挥政府的产业政策导向作用，慎重选择台资项目，有针对性地引进台湾地区先进的农业科技，提高农业利用台资的单项规模和科技含量。另外，大陆也需要积极改善投资环境。政府应充分利用社会、企业进行融资，积极筹集资金，加大对道路交通、供水供电、信息、农村基础设施等建设力度，完善农业投资相关的法律法规保护，尽可能减少阻碍台商农业投资规模进一步增长的各方面障碍。

2.引导台商农业投资的结构性调整。目前台商对大陆的农业投资严重偏向于食品、饮料制造业，主要是鉴于大陆相对廉价的劳动力、土地资源，利于降低农产品加工业的生产成本，但台湾农业在新品种改良培育、生物技术、农产品技术开发等方面更具有比较优势，对大陆的农业生产更具有借鉴意义。因此，目前明显失衡的农业投资结构需尽快调整，政府针对不同的农业投资领域应施予不同的优惠政策，引导台资投向大陆农林牧渔业，促进大陆农业生产的现代化发展，提升农业生产力。

3.各地因地制宜引进不同的台商农业投资项目。由前文分析可知，大陆农业在吸引外资上存在着不均衡性，东部多，中西部少，这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台商熟悉东部环境，不熟悉中西部环境，对中西部的政策、条件不了解。因此，第一，各地政府应大力宣传当地的引资政策，在利用外资政策的许可范围内，根据地区的不同，采取不同的优惠政策。在广阔的中西部地区尤其需加强对台资的引进和利用，除了优化基础设施等硬性环境外，大陆政府应加大扶植力度，创造更好的投资软环境，鼓励台资进一步向中西部地区转移。第二，长三角、珠三角区域是台资的主要集中区域，应逐渐由数量型向质量型调整，把技术水平作为引进台商农业投资的重要参考变量，制定对高技术农业投资的优惠政策，扩大高技术农业投资规模，从而发挥大陆沿海地区在高技术农业生产上的学习效应，推动农业产业结构的升级。

（责任编辑：余风）

Abstract： Based on Taiwans agricultural investment data in Mainland during 1991-2015， the paper firstly analyzes its investment scale， structure and region. The results demonstrate that Taiwans agricultural investment enlarges the scale of Taiwans agricultural exports to Mainland and reduces the scale of its imports， showing a trade surplus effect on Taiwan and a deficit effect on the Mainland. Comprehensively speaking， Taiwans agricultural investment is a win-win and mutually beneficial behavior to Taiwan and the Mainland. Finally， according to this， the paper puts forward some suggestions on improving Mainlands agricultural productivity by using Taiwans agricultural investment and further optimizing Taiwans agricultural investment structure.

Key words： Taiwans agricultural investment； agricultural investment structure； trade eff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