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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杂技创作的“剧”性转型
——以广西大型壮族杂技剧《百鸟衣》为例

2018-05-08董迎春覃才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杂技与魔术 2018年2期
关键词:文场百鸟壮族

◎ 文︱董迎春、覃才(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杂技艺术是“身体”的艺术,当代杂技不管如何强调技艺自身的“高、险、惊、难、奇、谐”等特点,都不免于形体、道具及舞台所形成的造型表意与造境传情的“局限”,导致其与现代剧场艺术讲究与追求意境、情感、主题等审美期待存在距离。面对杂技本身困局、时代需求及未来发展,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在市场经济的刺激和压力下,中国杂技开始了从杂技造型、造境到杂技主题化及剧目化的探索与转型。中国杂技家协会主席、杂技剧《百鸟衣》总导演边发吉认为“杂技剧是市场催生的”,作为剧场的文学性追求和市场的经济性追求催生的艺术,经杂技到杂技剧的市场性、剧场性转变,杂技剧迎来了自身的“剧”时代,并开始尝试符合时代与市场的营销之路。

由国家艺术基金资助创作的广西首部大型壮族杂技剧《百鸟衣》,以壮族底蕴深厚的民间传说《百鸟衣》创造剧场的文学性、审美性特征,以杂技蹬鼓、变脸、魔术等24个节目进行剧场化与市场化表达,实现了现代意义上的杂技剧本身的剧场审美、转型及营销。自2015年上演以来,已在国内及新加坡等地巡演近百场,先后荣获第九届广西戏剧展演大型剧目“桂花金奖”、2017年第八届广西政府“五个一工程”奖、俄罗斯国际马戏艺术节银奖、中国吴桥国际杂技艺术节“银狮奖”等,不仅在国内外深有影响,同时也为当代中国杂技创作提供了剧场与市场的双重探索经验。

一、“文场”:从杂技到杂技剧

“广西文场”是中国传统戏曲的重要概念,“文”指的是说、唱、演等艺术性、文学性的审美空间,“场”指的是丰富性、综合性的舞台表意场域与时空,“文”与“场”的结合显示了广西现代舞台艺术的原始景象与可能。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舞台化、剧场化的“广西文场”注重节目的人物刻画、情节营造及主题叙事的综合性转变,建构起了广西传统民间艺术市场与现代探索的样态。同属于现代的舞台空间、剧场空间、审美空间,广西杂技与“广西文场”有着天然的关联,在地域性探索基础上形成了彼此推助与独立又合一的演变关系。杂技在名义上,以“散”“百”“杂”来表示其种类的众多,以“技”来显现其技艺性与技巧,以“戏”来泛称游戏或具有戏剧表演成分。广西杂技强调对“文场”艺术性、文学性的审美空间及丰富性、综合性的舞台表意场域与时空的综合,慢慢地从传统的“高、险、惊、难、奇、谐”造型、造境朝向杂技节目的主题化、剧目化、审美化转变。特别是杂技剧的出现,更加注重艺术性、文学性的审美空间、舞台表意场域与时空“剧”性特征的现代舞台化、剧场化综合,实践了杂技作为传统“百戏”与戏曲、现代舞台、剧场趋势的融合与跨界。综合地看,广西杂技这一与其他舞台艺术形式跨界、混搭和综合的现代探索与实践,本质上与中国杂技从杂技造型、造境到杂技主题化及剧目化的现代探索与转型相统一。

杂技剧《百鸟衣》以壮族民间传说《百鸟衣》为故事主线,由草帽、滚环、水流星、手技、蹬鼓、蹬人、柔术等杂技节目演绎而成。这种审美性、剧目性、综合性的现代探索与实践,既体现了广西杂技对“文场”艺术性、文学性的审美空间及舞台表意场域与时空“剧”性特征的综合,又展现了广西杂技剧“剧”性创作与杂技节目舞台空间场域化、主题化、艺术化、审美化的多重思考。边发吉认为,杂技剧“首先是一部剧,其次才是杂技剧”。现代意义上的杂技剧强调情感和叙事的逻辑与主题意蕴,强调剧情的营造及杂技技艺与多种舞台艺术的相互融合。多种艺术的融入使杂技改变了单纯杂耍和竞技的方式,赋予杂技以表演性和形式美,杂技也因而由单纯的感官刺激演化成为一种高雅的欣赏艺术。杂技剧《百鸟衣》中,民间传说《百鸟衣》的故事构成了整部杂技剧“剧”的内容与灵魂,24个杂技节目作为具体的剧场叙事话语,这种舞台“剧”性特征与杂技的融合及思考,建构了杂技剧《百鸟衣》的审美意蕴与本体特征。

“剧”是注重情感与思想的文学审美,以人物、情节、冲突、对话等内容为本质特征,表现出极强的叙事性与整体性的表演。杂技剧中,要做到“剧”的思维与叙事,展现“剧”的情感与审美,首先是要解决剧场中多个杂技节目表演内容无衔接性、不能构成一个整体的问题,要将单个“高、险、惊、难、奇、谐”的杂技节目变成一个具有连续性的表达整体;其次是要杂技节目共同建构起“剧”的韵味与“剧”的审美,把杂技引入剧场艺术的情感与思想世界,完成杂技到杂技剧的艺术升华与审美转变。杂技剧《百鸟衣》的直接蓝本是叙事诗《百鸟衣》。叙事诗一般篇幅较长,而且有人物、故事、情节,这种以叙事和描写人物性格为主的“剧”结构,自然地充当了杂技剧《百鸟衣》的“剧”思维与叙事,建构了杂技剧《百鸟衣》作为一部“剧”的本体意蕴。同时,由于全剧是由24个杂技节目合理混搭组成的剧场话语的审美空间,“高、险、惊、难、奇、谐”的杂技节目也变成了剧场之内的情感与思想的指示性符号与话语。

整体上看,成功的杂技“剧”情、“剧”性、“剧”意营造往往以共同的情感与文化积淀为前提。一般杂技剧题材的首选是家喻户晓的故事、流传广泛的经典、传播久远的名著,不管是中国第一部杂技剧《天鹅湖》,还是近年来非常成功的杂技剧《西游记》《花木兰》《北京》等,都以审视积淀已久的情感与文化为“剧”的原型,杂技剧《百鸟衣》也是如此。壮族民间传说《百鸟衣》,先是在20世纪50年代被中国作家协会原副主席、著名壮族诗人韦其麟再创作成民族叙事长诗,后又被改编成大型民族歌舞剧《百鸟衣》(2013)及中国非遗电影《百鸟衣》(2015)。作为广西的民族符号,《百鸟衣》的叙事内容及所蕴含的壮民族情感、精神已有深厚的观众基础与文化积淀,杂技剧《百鸟衣》基于这种大众普遍熟悉的故事、情节及人物,在创作时对原民间传说进行重构,进一步挖掘其内涵、拓展其情节、重塑其人物,从而创造了坚实而丰厚的“剧”性、“剧”意。

现代的杂技剧创作一般以完整的情感叙事和各种人物形象的塑造与展演为“体量”,有明显而清晰的情感叙述线索与主题意蕴,强调剧场表演的“剧”情、“剧”性、“剧”意创造,同时也积极地探索“剧”性与杂技节目综合表意的传达。通过对杂技节目技巧及动作组成进行分析,通过主人公行动线、细节把握等方式将杂技表演与剧情和谐展现,打造真正有故事的杂技剧目。作为杂技现代转型的重要实践形式,杂技剧创作考量的是“剧”与杂技如何结合、怎样设置问题。所以,合理堪定杂技剧中“剧”性与杂技的内涵特征,寻找两者融合之“道”就显得尤为重要。当下以“剧”性营造为杂技剧创作的第一特征,是在剧场艺术视野下对中国传统杂技节目新的审美反思。

“剧”的情感与审美是杂技剧的灵魂,具有衔接性的杂技节目是杂技剧灵魂的表达方式。杂技是没有语言的艺术,它的剧场表达不是通过人物或文本叙事产生,而是通过杂技节目编排、设置而产生。作为一种现代的舞台艺术、剧场艺术,杂技剧创作与演出通过精心的节目编排、情节设计及现代科技手段实现杂技“剧”的表达。当代中国杂技在创意、技巧、编排、道具、表演、音乐、舞美、服装、灯光等许多方面开掘,完全改变了传统杂技的创作演出模式,走上了一个新的更高的艺术层面,成为具有鲜明民族文化特色的、为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现代娱乐形式。在观众与演员共处同一场景、画面、声响的剧场空间里,人体杂技沉默的动静、刚柔、飞跃等造型构成了杂技剧人物、情节、主题的语言表达。一个个被合理编排、设定的“高、险、惊、难、奇、谐”的杂技节目发挥了“剧”中人物与文本的喜怒哀乐的叙事与表达功能。在这个过程中,观众一方面能够领略杂技节目“高、险、惊、难、奇、谐”的刺激,体验杂技的原始意味;另一方面又能够领悟弥漫其间的“剧”中情感与故事,找到一份审美的愉悦。杂技剧《百鸟衣》中,24个合理编排、具有衔接性的杂技节目就是这样讲述了蕴含壮族精神、品格、文化及价值观的故事,让观众领略了壮族人民为追求美好生活与未来的坚韧精神及勇于牺牲的博大情怀,完成了杂技剧《百鸟衣》的“灵魂”表达。

现代的杂技剧既强调“剧”的主题性与展演性,以情感与思想的审美建构杂技的骨与肉,又重视杂技节目本身话语表达,以一种现代的剧场思维与意识塑造杂技剧的生命与活力。现代舞台背景下,杂技剧《百鸟衣》以民间传说为切入口,以“文场”的戏曲传统与剧场的审美创意创造杂技节目“剧”情、“剧”性、“剧”意,完成了从传统杂技节目到现代杂技剧的转型。超越现实的民间传说与打破常规的杂技艺术在剧中巧妙结合,创造了独特的魔幻审美力,进而提高了壮族杂技的品位,真正做到以“剧”带技,以技显“剧”,不啻为现代杂技创作与杂技“剧”转型的成功尝试之一。

二、剧场:从造型到创意

杂技剧的剧场与市场化转变离不开文化与审美的创意与营销,合宜的舞台与剧场创意及营销既能够改变传统杂技节目单一的“高、险、惊、难、奇、谐”造型与造境的“局限”,又能够让杂技艺术朝向表意与审美的综合艺术性转型,从而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实现杂技艺术的“审美创意”和“形上营销”双重丰收。■(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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