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教师的启蒙老师研究

董岩 张廷亮

摘 要：著名特级教师的发展与成长的因素有许多，而启蒙老师的启蒙教育是因素之一。这些启蒙老师可以是专家、同事、长辈，也可能是一个团队群体、人生经历等等。启蒙教育主要体现在激励、启迪、引导的功能上。启蒙教育的机制表现在时间与内容的及时性、身份与方式的适切性、建构的有效性上。著名特级教师的启蒙老师、启蒙教育给教师的继续教育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关键词：特级教师；启蒙教育；个人自述

中图分类号：G726 文献标识码：A

著名特级教师发展与成长的因素有许多，而启蒙老师的启蒙教育是重要因素之一。谁是著名特级教师的启蒙老师？启蒙老师在著名特级教师的成长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特级教师的启蒙教育都有些什么特点？带着这些问题，作者从国家教育部师范教育司主编的、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教育家成长丛书》中随机的选择了于漪、钱梦龙、张思明、邱学华、黄爱华、吴正宪等六位全国著名特级教师的个人专著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并且仔细阅读了他们关于个人成长历程的自述。发现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谈到了自己教育教学工作的启蒙老师，既有许多生动的描述，也有较多的感受和思考。这为研究本文提出的相关问题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也为相关问题的解答提供了思路。

一、关于著名特级教师的启蒙教育、启蒙老师

启蒙，是指使初学的人得到基本的、入门的知识。（《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商务印书馆，第1022页，2014年出版）原指对儿童的早期教育。儿童在不明事物就里的情况下，采用忽略证明过程的教育方法叫启蒙教育。对于青少年而言，小学教育基本上属于启蒙教育。启蒙教育在人的发展中是广泛存在的。一个人的一生需要启蒙。一个社会的发展也需要启蒙。既然有启蒙教育，就存在好的启蒙教育和一般的甚至是坏的启蒙教育。好的启蒙教育使人明确努力方向，掌握正确的方法，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中少走弯路；而一般的甚至差的启蒙教育则事倍功半，甚至起到相反的效果。

这里所说的特级教师的启蒙教育，是指这些老师在年轻时，即从教初期所受到的关于教育教学方面的观念、方法、途径方面的指引、指点。而特级教师的启蒙老师，就是担当了启蒙教育的专家、领导、同行、长者、父母等。在六位著名特级教师的自述中，他们都谈到了对自己教育教学生涯起到重大影响的人物和事件，我们把这些人物和事件的作用就称作启蒙教育，其中的人物叫做启蒙老师。

选取全国著名特级教师的个人自述来研究启蒙教育问题，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一是这些教师教育教学工作成绩成绩卓著，在广大教师中有很高的威望；二是这些老师在个人自述中都谈到了启蒙老师。说明特级教师的启蒙教育和启蒙老师都是存在的，因而对于启蒙教育和启蒙老师的研究是可行的。启蒙教育与启蒙老师是相关的。研究了启蒙教育也就研究了启蒙老师，反之亦然。

如今，中小学非常重视青年教师的成长，青年教师一进校就配备了指导老师，对他们进行针对性的培养，这也可以算作是启蒙教育。但是，许多学校在对青年教师的启蒙教育方面也存在着流于形式、效果不佳的情形。因此，如何体现启蒙教育的有效性，是我们面临的需要重视和解决的问题。

二、六位著名特级教师概况及其启蒙老师的统计分析

（一）六位著名特级教师概况

于漪，女，1929年生，著名特级教师。曾任上海市杨浦高级中学校长，教育部中小学教材审定委员会审查委员。从上世纪70年代末，致力于语文学科性质观、功能观、兴趣观、教法观、质量观等方面的研究，成果卓著。出版专著19部，发表论文百余篇。代表性论著有《于漪语文教育论集》《语文教学耕耘录》《学海探珠》《语文教学谈艺录》《于漪文集》（6卷）。

张思明，男，1957年生，著名数学特级教师。曾任北京大学附属中学副校长，荣获“全国优秀教师”“全国模范教师”“苏步青数学教育奖”一等奖等奖项，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从1993年起，在数学教学中进行数学建模、数学课题学习的科研实践和探索。5次获得教科研奖励，其中2次获得“北京市基础教育教学成果一等奖”。发表论文31篇，编写数学教材、数学丛书9部。

钱梦龙，男，1931年生，著名中学语文特级教师，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曾任上海市桃李园实验学校校长，兼任教育部中小学教材审定委员会学科审查委员、语文教育艺术研究所所长，1982年提出“三主”（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练习为主线）教学观，在国内影响很大。主要论文63篇，代表性论著是《语文导读法探索》《语文导读法的理论设计和基本课式》。

邱学华，男，1935年生，著名数学特级教师，曾任中国教育学会数学教育研究发展中心尝试教育研究会理事长。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尝试教学法的实验，取得明显效果，先后出版专著44部，学生读物22部。代表性论著有《尝试教学法》《中国小学数学四十年》等。本文以《邱学华与尝试教育人生》为研究素材。

吴正宪，女，1954年生，著名小学数学特级教师，任北京市教委基础教育研究中心小学数学室主任，教育部中小學教材审查委员会委员。20世纪80年代开始“小学数学归纳组合法”的教学实验，发表论文53篇，代表性论著有《吴正宪数学教例与教法》《我与小学数学》等。

黄爱华，男，1966年生。著名小学数学特级教师，深圳市福田区教研员，中国教育学会数学教育研究中心多媒体教学研究部副主任。撰写小学数学论著16部。全国优秀教师、广东省南粤“教书育人优秀教师”等称号。

（二）启蒙教师及其教育概况

根据对启蒙老师和启蒙教育的理解，作者从六位著名特级教师的个人自述中遴选了他们的启蒙老师及其启蒙教育情节。遴选的标准是他们自认为是对一生的教育教学生涯有重大影响的人物和事件：

于漪：学校的一位老教研组长的激励；上海市教育局教研室教研员杨质彬的教学指导。

张思明：年幼时父亲的教诲；日本留学时期的遭遇和经历；北大附中数学教研组的育人环境。

邱学华：5年农村小学数学的教学经历；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教授刘佛年、张耀祥、邵瑞珍、沈百英、赵祥麟、胡寄南的教育和影响。

吴正宪：北京市小学数学特级教师马芯兰、刘孟湘、缪玉田的指导；上海市数学特级教师顾汝左，北京师大教育系教授周玉仁，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员张梅玲作的《心理学与小学数学教学改革》的讲座。

黄爱华：小学数学著名特级教师卢专文的教学指导；著名特级教师、尝试教学法的创始人邱学华的教学指导。

钱梦龙：小学语文老师老师武钟英的教育，一位民间艺人的诗文启蒙，“评特”和“右派平反”的经历。

从六位著名特级教师列出的对自己教育教学影响很大的人物和事件来说，主要的人物有：大学专家教授、同行专家、父母、求学时期老师、小学老师、工作或学习环境，各部分所占比例如下。

从表中我们可以看出，同行专家和大学专家占的比重最大，达16人，约占70%，具体而言包括知名特级教师、教研组长、大学教授、专职研究人员。可见同行的专家或大学教育专家是启蒙者的主体。原因就在于这些人士都有丰富的教育教学的经历，同时在本专业都有较深的钻研和造诣，有着系统的教育教学经验和较高的理论水平。

与专家的启蒙教育不同，个人的独特经历、长辈、团队、民间艺人也都可以成为特级教师的启蒙人。比如邱学华认为“……，五年的农村小学教师生涯，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它是我尝试人生的起点，它确立了我一生的追求，它使我同小学结下了不解之缘，它奠定了我搞教育理论研究的实践基础。”钱梦龙回忆：“一位评弹艺人引起了我对古代诗文的兴趣，……，从此，就对读诗、作诗入了迷，我的文学启蒙竟是在书场这种‘畸形的‘学习中完成的……”

三、对优秀教师实施启蒙教育的价值分析

（一）激励

启蒙教育的价值首先在于教育者给被教育者以有效的激励，以此来促进教师形成探究教育教学工作的动力和动机。这种动力和动机，就可能成为教师成长的“助推器”。

于漪老师回忆她年轻时的一位教研组长：“这位老师功底厚实，书法、绘画都行，说话要言不烦”，一次，听完于漪老师的课以后，“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语文教学的大门在哪儿你还不知道，人物形象分析是这样贴标签的吗？”“老组长的这句金食之言成为我教学生涯中不懈追求的动力”。 “一名对学科教学不入门、不辨堂室的教师怎能称职，怎能对得起学生？”由此可见，老同事的善意的、恰到好处的批评，是可以成为一个人工作的动力的。张思明在回顾自己年幼时因公殉职的父亲时说道“父亲给我的真正的财产，是他告诉我怎样对待同事，对待事业、对待困难和挑战。”他还说：“提到动力和选择，我不能不提到我的母校——北大附中这一育人环境对我的影响，……，他们的追求、品格、才华、榜样和几十年如一日的奉献精神时时在教育、激励、影响和鞭策着我，我又怎能不像他们那样生活和工作呢？”以上事例说明，积极的精神因素是激励教师工作热情的永恒的源泉，也是特级教师成长的强大动力。

（二）启迪

启迪是教师启蒙教育的核心。作为年轻教师往往对教育工作认识不深，而教育教学工作看起来简单易学，却又深不可测。作為一名长者、专家富有启迪性的话语总能给教师在教育教学上以深刻的影响。

于漪老师回忆道：“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的改革尝试被上海市教育局教研室杨质彬老师知道了，……，她对我说，以后我常来听你的课，事前我不通知，你就像平时一样教就行了。……，以后她真的来听了，每次听完课，问我不少问题，从教学目的到课文理解，到作业批改，一听就不可收。每周来听几次，不仅听，还谈；不仅谈，还翻阅学生作文，一本本地看，看我是怎样批怎样改的……，她话不多，但总能启发我思考。”

钱梦龙在谈到对自己教育教学生涯的影响时，提到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我有幸遇到了一位令我终身铭记的好老师，武钟英老师”，这位武钟英老师通过安排年幼的钱梦龙查字典辅助教学的工作，使得他从一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差生”转变成了“该生天资聪颖”的好学生，并且获得了自学的乐趣，进而为他后来开展“三主”教学法的研究带来了重要启示；另一件事情是“一位评弹艺人引起了我对古代诗文的兴趣”，评弹艺人的吟唱，使他对诗文着了迷，“使我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朦朦胧胧的对美的渴望”。

（三）引导

教师的人生道路漫长而曲折，启蒙者的点拨、示范、指教往往能使青年教师事半功倍，少走弯路。北京市马芯兰老师的小学数学教学是全国闻名的。吴正宪老师听了马老师的课以后，感慨道：“马芯兰鲜活的教改经验令我眼前一亮，……，我从马老师为学生创设的支持性学习环境中感受它教育思想的内涵。”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张梅玲教授为吴正宪老师所在的学校做的一次《心理学与小学数学改革》的讲座，使得吴正宪老师“顿开茅塞”“豁然开朗”。“正是这‘茅塞顿开的经历，使我的教育思想、教学行为开始发生了变化，……，它是我今天教育思想形成的基础，为我教学特色的定位给予了关键性的支持。”黄爱华老师在回顾自己的成长经历时，写道：“在我师范毕业真正走上讲台时，我遇到那样的两个人，他们不仅改变了我的教学生活，甚至影响了我的一生。一位是著名特级教师卢专文，给我教学影响最深的人；另一位是尝试教学法的创始人邱学华老师，我一生精神追求方向正是在他们的影响下奠定的”。邱学华对黄爱华谈到：“光上好课还不行，还要沉静下来写好文章。写作是一种提升，文句组织好了，认识才能深刻，经常笔耕的人，课堂教学品位与不爱动笔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邱学华老师的求学经历十分丰富，当他回忆自己的尝试人生时，对于华东师大教育系的学习情有独钟。华东师范大学有许多知名教授，如刘佛年、张耀翔、沈百英、邵瑞珍、赵翔麟、胡寄南等，“他们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深入浅出的讲课风格都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四、著名特级教师启蒙教育的特征分析

（一）启蒙教育时间的及时性与内容的针对性

从时间上来说，启蒙老师的作用主要发生在教师教学工作的初期。这个时期教师刚参加工作，对教育教学工作没有经验、没有方法，也没有深刻的认识。可以说对于教育教学工作处于茫然、困惑的境地。此时，启蒙老师的指导，犹如人生的向导，航行中的灯塔，使得被指导的老师明确了教育教学的努力方向。从启蒙的内容上看，多集中在生活态度、人生目标、教育教学的指导思想上。这些，正是年轻教师所急需获得的。这样，可以让教师度过成长的关键期，接受应该获得的核心教育内容。对于教师而言，相关的教育内容也许在求学期间得到过，然而由于他们当时没有教育教学的经历，没有形成感受，因而那时的教育效果就不会太好。

（二）启蒙老师身份与方式的适切性

启蒙者之所以能起到启蒙教育的作用，在于启蒙者是长者、是专家、是同行中的佼佼者，因而其语言、内容、教育的效果就具有天然的合理性与可接受性，虽不能说是“师道尊严”，亦可以用“尊师重教”来解释。另一方面启蒙教育以一定的方式进行，这种方式体现在彼此之间毫无芥蒂的随机交谈、潜移默化的熏陶、充满爱心的关怀和恰到好处的点拨。

（三）建构与反思的有效性

相信人人都接受过启蒙教育，但是未必人人都能够从启蒙教育中真正得到专业发展的真谛。原因在哪里？通过研读六位全国著名特级教师的个人自述，可以发现，要想取得启蒙教育的真正实效，还需要被启蒙者自身具有强烈进取的人生动机、对启蒙教育的领悟能力和转化为自身行为的实干精神。否则，再高超的启蒙教育也是无效的，恰如“过眼烟云”。与一切教育一样，启蒙教育也是双向的，它不是单向传输，而是教与被教双方有机的共同建构。作为优秀教师，其自身（包括教育生涯初期）对于教育问题思考的深度、对于别人意见筛选能力、对于周围环境的敏感程度很强，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这种敏感程度有时比启蒙者更甚，因而对于启蒙者的“真知灼见”也往往更有效，直至学术水平超越启蒙者，达到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境界。

五、特级教师启蒙教育给我们的启示

（一）教师发展的社会性，啟示我们需要拓展教师教育的视野和空间

教师的成长，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也不仅仅是校园内的事情。其与周围环境、同事、社会舆论均有关系，甚至看起来与教师没有关系的人和事、自然界也会对教师的成长发生作用。这些成长因素不是教师有意寻求，而是社会、自然随机赋予。因此，在教师的培养过程中，要鼓励教师积极地融入社会，与社会各界人士广泛接触；或者组织他们参与社会实践和生产实践，引导他们认识社会、理解人生、感悟教育，吸取自身发展的动力和营养。即使在教育系统内部，也要让他们接触各类教师，包括大学或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

如今的教师教育，仍然受到“谁来教育教师”“教师教育者身份不明确”的困扰（石连海，袁春艳：共享与创新：学习型社会中的教师继续教育，中小学教师培训，2016年第7期。）；单纯依靠“教师发展中心”“师范院校”等机构；依然是“我讲你听”的模式，内容与形式与一线教师的真实需求距离较大。这样的状况需要改变。

（二）教师的继续教育的针对性，启示我们需要改进教师教育的形式和内容

所谓教师继续教育的针对性，就是要根据被教育者的实际状况，实施针对性的教育。因材施教是对任何教育工作提出的要求。教师的继续教育理应更加有效地遵循这一教育工作的基本规律。然而，在目前实际的教师继续教育中执行得并不理想。教师的继续教育被整齐划一的大型讲座、培训课程、考核、学历进修所简单代替；共性的知识灌输多，个性的能力培养少；专家教授讲课多，同行专家的经验介绍少。因此，教师的继续教育要强化针对性，充分考虑教师在教育教学工作中的情感态度、知识能力、方式方法的真实状况来开展针对性的教育。教师的继续教育要立足于校本教育、早期教育、针对性教育。

教师的继续教育要高水平、高质量，首先在于选择的师资的水平要高。一定要选择有较深的专业造诣且又熟悉中小学教育教学实际的专家学者、同行专家。因为他们的研究经历足以高屋建瓴，同时，他们对中小学教育又情有独钟，对年轻教师的心理把握得相对准确，往往能从品德与与专业两个方面实施影响，使得教师教育的过程可接受性更强，效果更好。

（三）努力提高受教育者自身的理解力、感悟力、执行力

教育者的业务水平在教师教育中的地位非常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被教育者自身对教育工作的理解力、感受力、执行力的水平也非常重要。因为教师教育不是单项传输，而是共同建构、互动生成。这是被6位著名特级教师的自述所证明了的。不难想象，缺乏较高的理解力、感悟力和执行力的教师在继续教育中将难有很好的效果。为此，引导教师做好教研、科研是最好的途径之一，是对教师的最好的启蒙教育，这也是被六位著名特级教师的丰硕成果所证明了的事实。

参考文献

[1]于漪.于漪与教育教学探索[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2]张思明.张思明与数学课题学习[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3]钱梦龙.钱梦龙与导读艺术[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4]邱学华.邱学华与尝试教育人生[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5]吴正宪.吴正宪与小学数学[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6]黄爱华.黄爱华与智慧课堂[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