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多样性与美欧减排技术创新差异
2018-04-25刘慧贺鲲羽
刘慧 贺鲲羽
[摘 要]研发投入和技术创新是低碳发展的关键,但技术从来不会自行发生作用,技术必须嵌入更大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框架中。美欧经济体分别属于自由市场经济和协调市场经济,美欧技术创新差异主要体现在创新类型、政府角色和行业减排规制上。美国在激进创新上独具优勢,欧盟更强于渐进创新。美国政府历来重视基础性研究,其竞争优势主要在信息技术和制药领域,而非工业部门。美国多年来在减排上无所作为,与其自由市场经济制度密切相关。工业技术创新是减排的重要杠杆,欧盟依托政府—市场协作模式,逐步确立了在节能减排领域的优势地位。
[关键词]资本主义多样性;自由市场经济;协调市场经济;低碳发展;技术创新
近年来,全球气候治理日益碎片化,国际会议解决气候问题表现乏力,各国政府难以形成共识。在这种情况下,技术是实现气候变化目标的关键,技术创新使各国政府免于政策选择前的左右为难,避免严格气候规制下的经济成本顾虑。技术从来不会自行发生作用,技术必须嵌入更大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框架中。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技术创新过程中,美国的自由市场经济体和欧盟的协调市场经济在创新类型、政府角色与行业规制上存在显著差异。美国政府历来重视基础性研究创新,旨在保持美国强有力的全球竞争力,但在减排领域的技术创新,美国落后于欧盟。
一、资本主义多样性及其对创新的影响
英国学者彼得·霍尔(Peter A. Hall)和大卫·索斯凯斯(David Soskice)明确提出了资本主义多样性(Varieties of Capitalism,VOC)这一研究框架,将最发达的市场经济体分为两种不同的类型:协调市场经济(Coordinated Market Economies,CME)和自由市场经济(Liberal Market Economies,LME)。德国、奥地利和斯堪的纳维亚国家是典型的协调市场经济国家,而盎格鲁—撒克逊国家(美国、英国和爱尔兰)属于自由市场经济①。两种类型经济活动的目的、国家在经济中的作用、企业结构和私人企业活动等方面迥然不同:其一,自由市场经济中,个人最大限度地增进自我利益,企业最大限度地获得利润,不关心经济活动与社会福利的影响;除宏观经济政策外,国家在经济活动中的作用极为有限;企业治理以分立和总体缺乏协调为特征,工业和金融分开,资金成本高。其二,协调市场经济试图实现社会公平和市场效率之间的平衡。资方、工会和政府合作管理经济,国家在经济中发挥战略性作用,银行成为集聚资金以加快工业化的主要支撑②。
资本主义多样性理论解释范围广,涉及政治和经济生活的不同方面,技术创新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自由和协调的市场经济似乎都提供令人满意的长期经济表现,但在创新能力、分配收入和就业方面存在差异。国家的制度框架为国家在从事特定活动或生产商品时提供了比较优势。根据制度框架的比较优势对创新的影响,创新可分为激进创新(radical innovation)和渐进创新(incremental innovation)。自由市场经济比较适合激进创新,协调市场经济更好地支持渐进式创新。总体来看,两种经济体具有以下不同表现:第一,协调市场经济在渐进创新(对现有的产品线和生产工艺进行连续的、小规模的改进)上具有优势;而自由市场经济在形成激进创新(如生产线的根本变动、新产品的开发或生产流程的重大变革)方面更成功。第二,协调市场经济具有较强的质量控制能力,公司在提供那些对质量而非价格敏感的产品方面更有优势;而自由市场经济的优势在于提供那些对价格更为敏感的产品。第三,在技术扩散的速度方面,自由市场经济体表现更佳。第四,协调市场经济下的收入不平等程度比较低,在提供高技术、高工资和高生产力就业方面也更加成功①。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技术创新路径,这与其已有的长期发展的制度结构有关。国家制度框架是指管理劳动力市场监管制度,教育和培训体系,公司治理以及产品市场监管的一系列规则和协议。在自由市场经济中,公司依靠市场关系解决协调问题,没有非市场形式的协调机构。公司间关系建立在标准的市场关系和正式合同之上。在协调市场经济中,公司治理体系具有统一的网络监督机制,公司融资渠道顺畅,雇主协会和工会监管职业培训体系健全,劳资关系稳固,公司间协作密切②。一是劳动力市场监管。盎格鲁—撒克逊模式国家的劳动力市场管制较少,对雇佣和解雇没有过多的限制。相比之下,德国劳动力市场监管相对严格,由员工选举的工作委员会(works councils)在裁员、加班、工作组织和培训方面的管理决定上拥有合法的否决权,工会和雇主组织在劳工法院的决策中发挥着很大作用。在德国,公司可以建立劳资委员会给予员工决策权。二是教育和培训体系。英美的职业教育和培训相对宽松,各级教育都存在相应的框架体系,能够根据市场需求提供相应课程和研究环境。但并不提供某一专业领域的特殊技能培训。德国以学徒制为核心的职业教育培训体系,依赖公司、大学和研究机构之间的合作,培养了一代代训练有素、技能过硬的德国技工,同时也控制了员工的流动率。三是公司治理。英美的公司治理是分散股权制,需要高层管理人员的单方面控制和激励措施,风险评估不依靠内部信息,这种情况下高风险融资是可行的。德国式的体系是通过稳定的股权和银行委托监控进行长期融资,公司内部缺乏强有力的激励措施。银行本身不具备评估先进技术的专业知识,通过咨询相关技术领域的其他公司来进行间接监管,这也要求与其他公司进行良好的协作,从而有利于渐进创新。四是公司间关系。在美国,公司间激烈的竞争限制了公司间的合作,缺乏处理纠纷的机制和在共识基础上的治理结构。德国的情况正好相反,强大的企业协会有助于解决争端、形成共识。
二、美欧创新类型及其相对优势
激进创新和渐进创新是不同生产模式的基础。激进创新指开发完全新型的产品,或引起生产工艺的显著变化的创新模式。激进创新对于高科技产业(生物科技、半导体、软件)的生产至关重要,这些产业要求快速和显著的产品更新。激进创新还对复合型产品(电信、国防、航空)生产十分重要。渐进创新是一种“现有生产线和生产工艺以小规模但持续不断的形式进步”的创新模式。不像基于激进创新的生产那样强调速度和灵活性,基于渐进创新的生产将维持现有产品的质量放在首位。这种创新模式通过生产工艺的持续进步来降低产品成本和价格,但生产线进步却是偶然的、较少的。因此,渐进创新对于资本密集型产品(机器、工厂设备、耐用消费品、引擎)生产的竞争力是至关重要的①。
这并不是说既定的经济体只能产生某一种特定类型的创新,而是不同的体制为创新提供不同的比较优势。二战后,美国经历了两次清洁能源创新的繁荣期,然而每次创新繁荣之后都有一次萧条。第一次繁荣是由私人投资驱动的,作为对20世纪70年代石油危机的反应。从1973年到1980年,聯邦政府对能源技术研发的投入翻了四番,同时为可再生能源和化石燃料能源的技术创新提供资金。清洁能源创新的第二波投资高峰是由市场主体推动。2000年后不久,风险投资者将大量资金注入美国刚起步的清洁能源产业,但是起步阶段的企业大多失败了,还有一些只能勉强维持生存。两次短暂的投资繁荣表明政府投资和产业技术创新联盟的重要性。自20世纪80年代联邦政府能源技术研发投入下降以后,太阳能、风能和核能利用方面的专利技术数量急剧下降。今天,尽管美国已经是世界上能源技术研发投入最高的国家,但能源研发投入与其他研发投入项目相比在总投入中所占比例却渐渐减少。由于新能源产品进入市场至少需要数十年的时间,需要持续不断地投入科研资金,如果没有国家干预,这是不可能实现的②。美国对可再生能源的研发投入远远少于航天和国防投入,在OECD国家中较为落后,如图1所示。
协调市场经济体的国家创新系统具备更强的渐进创新能力。渐进创新涉及复杂的生产流程和售后服务,以及频繁的长期客户联系。协调市场经济在促进技术发展、扩散和投资时,更强调协作而非市场竞争,与监管部门合作设置目标和法规,避免产品研发受市场信号左右①。作为协调市场经济国家的典型代表,德国公司拥有充足技能的劳动力,容易实现渐进创新,长期雇佣关系使工人能勇于提出改进产品和生产过程的建议,并赋予劳动力足够的工作自主权。公司间紧密协作有助于客户和供应商对产品和生产流程的改进提出建议。公司推行产品差异化战略,而非恶性竞争,公司间协作有利于技术转移和渐进创新。在既有产业领域内,德国在技术的改善和升级方面是领导者;但在新的技术领域(如电子、生物技术和新材料),德国处于弱势②。
为了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技术创新应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为目标,而不是一味满足市场需求。在受市场信号驱动的自由市场经济体中,私人部门对基础科学研究的资源投入少,从而激进技术创新的驱动力不足。尽管自由市场经济体长期以来不缺资金充足、高效而活跃的风险投资家,但风险投资促进科技创新的效率并不高,事实上风险投资只为符合市场需求的(主要是渐进性的)技术创新提供短期融资,而几乎无法提供激进创新所必要的稳定的私人资本,自由市场经济体不得不依赖于公共投资③。美国是世界上经济规模最大的高收入国家,且由于国防需要,研发投入也领先世界,但美国基础科技研发投入主要来自于在美国国民经济中占重要地位的军事工业。事实上,长期以来美国的基础科学研究主要由国防部门提供资金支持,而基础科学研究带来的非军事科技的进步,只是这一过程的副产品。长期来看,这种方式推动技术创新的效率越来越低。可以推测,由于美国研发投入中来自国防部门的投入占比较高,美国国家创新体系产出减排技术的效率不会太高④。据OECD的统计资料显示,2001/2013年度美国环境技术占世界发明总量的百分比分别为22.4%,23.5%,落后于OECD中的欧洲国家,如下页图2所示。
三、政府角色及行业规制
美欧政府在保障和鼓励商业领域的新兴科技进步方面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政府更为重视削减边缘性研究,转而保障创新成果能够被公司转化成商业成果。然而,美国和欧洲追求这些政治目标的方式存在极大不同。在欧洲,政府与社会都对发展进程保持开放的态度,拥有明晰的认识。政党竞争的焦点在于如何更有效地实现这些发展计划。在美国,情况则恰恰相反,创新进程并未介入政治辩论或媒体,也未经公众讨论⑤。在没有政府实际参与的情况下,美国不会真正有效的应对气候变化。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公共机构和公共资金在技术创新过程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美国政府通过大学或国防部,强力支持基础科学研究。这种干预机制推动了美国的激进技术创新,促进了新技术商业化。实际上,美国联邦政府并无统一的规划,而是创立了一个由公共资金资助的实验室网络,国家介入是为了克服市场失灵。与之不同,协调市场经济关注的是技术变革下行为体权力关系的协商①,而美国的激进技术创新依旧在市场竞争的框架下进行。美国公司非常依赖公共资源进行创新。然而,市场原教旨主义思想使美国公司脱离了公众所期待的、与合作伙伴的互动。
美欧政府角色的区别不在于是否介入创新,而在于介入的机理。气候变化成为自由市场经济的一个挑战,国家实质介入与激进创新的非市场驱动特征是互补的。私人行业只关注那些能够获益的技术,因此,政府对激进减排创新的财政支持不仅必要,而且期限应尽可能长,直到产品投入使用②。而当新技术需要联邦政府赞助的数额较大时,美国的实验室网络并不能有效发挥作用。美国互联网高速宽带家庭连接速度难以提高的现状,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缺陷。美国政府完全让私人公司和家庭用户来承担连接费用,这使得美国家庭高速宽带连接的比例远远落后于东亚和欧洲一些国家。节能技术领域也是如此。美国能源部推出大量的能源节能技术,但行政部门长期未能使这些规模的努力足够扩大,以减少经济对化石燃料的依赖③。如下页表1所示,2008—2013年度,环境技术占所有技术的百分比中,美国落后于欧盟主要国家。现在美国改善其国家创新系统被认为已经迫在眉睫了。美国需要认识到创新的目的不是生产极度流行的电子产品或网络服务,而是为了维持生产力和就业的增长,从而保障国民实际收入的扩张。美国需要新的政策来使本国创新通过本国从业者的手,在本国土壤上得到产生和壮大。而为了通过像弗朗霍夫研究所(Fraunhofer Institutes)这样的公私合作机构,将革命性的技术发明转化为市场成果,美国需要作出改变。美国需要将对工人的技术训练视为其终生事业,训练不同教育层次的从业者怎样使用新技术以提高其生产力水平①。
一般来说,某些产业部门在减少碳排放、应对全球气候变暖中相较其他产业更为重要,如制造业、化学化工业和建筑业的技术进步,更有可能为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做出贡献,但是制药、金融、批发零售业和社区或个人服务业的技术进步对减排影响较小。总体来看,与协调市场经济体相比,自由市场经济体的制造业增加值在制造业总产值中所占百分比较低,而服务业的这一比例较高;而相对于自由市场经济体,制造业在欧盟国家经济中的地位更为重要②。不难看出,美国的行业技术优势集中于航空航天、制药、计算机领域,以德国为代表的欧盟国家行业优势集中于化工、机械、机动车等领域,如下页表2所示。因此,与自由市场经济体相比,协调市场经济体的技术创新最可能出现在有利于节能减排的行业中。
在行业减排规制上,美国偏市场,欧盟重协调。制度影响政策制定和实施的过程,自由市场经济体的政府更倾向于通过立法制定行业规范,一切按照市场规则;而协调市场经济中,政府和厂商合作更为密切。以美國为代表的盎格鲁—萨克逊自由市场经济体的法制化程度更高,诉讼系统更完善;在协调市场经济中,不需要行政或者司法的立法行为,政府和业界通过高层会谈达成一致,从而制定行业规范。与欧洲的协调市场经济体相比,美国、英国和加拿大制定了更多与应对全球气候变暖相关的政策和法律③。以汽车业减排为例,不同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下,在制定汽车行业节省油耗和减少碳排放的标准时,不同的经济体有特定的政府—市场关系,协调市场经济国家在渐进地改善产品环保标准上,比自由市场经济国家更为领先。以欧盟最大的经济体德国为例,联邦德国政府在市场和企业的互动中长期扮演促进者的角色。政府与市场合作,协调厂商行为并共同推进国家目标的实现。因此,德国政府通过法律和政企对话与各个行业龙头企业达成一致,常被视为“创能型国家”(enabling state)①。
德国的协调市场经济模式代表了许多其他欧洲大陆国家的资本主义经济模式,即更强调政府和市场主体的协调与协商。对于欧盟汽车行业,限制产品碳排放量的规定不是政府强加于厂商的,而是汽车行业的共识。1995年,欧洲汽车制造商协会(Association des Constructeurs EuropeensdAutomobiles,ACEA)在与欧洲交通运输部长会议(European Conference of Ministers of Transport,ECMT)的协商中,自主承诺减少在欧盟内部市场销售的汽车的碳排放量。欧盟汽车行业限制碳排放量的规定是由厂商自主承诺和宏观调控设立的最低目标共同组成的合作调控②。2013年,欧洲谈判代表达成了汽车温室气体减排协议,要求汽车制造商各车型新车平均每公里二氧化碳排放量不得超过95克。该协议要求,各厂商95%的新车需在2020年达到这一减排目标,到2021年要全部达到目标③。欧盟汽车产业通过一种政府—市场协调合作的渠道来减少碳排放。正是厂商自主提出的减排承诺以及政府—市场协调的调控模式为碳减排做出了巨大贡献。欧洲的一些国家通过了加强汽车节能环保的法规,逐步将新能源汽车发展战略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德国、法国、挪威、荷兰、英国、瑞典等国表示,在2025—2040年将推行全面禁售燃油汽车的政策,沃尔沃这样的车企更是高调宣布于2019年停产传统燃油汽车,转而生产混合动力车和电动汽车,并称“这一宣布标志着纯燃油汽车时代的结束”。而在美国自由市场经济模式下,消费者需求是决定产品节油标准的主要因素,更高节油标准的机动车的产销只能通过政府给予消费者补贴,而非制定行业规制的方式来实现。然而,由于油价的低位,美国政府的退税补贴政策引不起消费者多大的兴趣①。
四、结语
美国成功的以技术革命创造新市场,在核反应堆、集成电路、个人电脑等方面,美国一直处于创新的最前沿。对于推进应对气候变化的激进技术创新美国理应被寄予厚望。实际上,为了创造新的市场,公司都期望政府能够把资金转向应对气候变化的技术研发,并且提供长期支持以不断提升技术目标,而不受成本收益制约。然而,美国激进创新的资金支持来源于由短期收益主导的市场,自由市场经济体推动渐进创新的能力极为有限,企业财务安排注重当前的盈利性,公司结构将单方面的控制权集中在顶层,破坏了员工的安全感,反垄断法和合同法也阻碍了公司间关于渐进创新的合作。同时,流动的劳动力市场和较短的雇佣期限激励员工去追求个人职业目标,获得灵活的通用技能,而不是某一企业或某一行业要求的特定技能。因此,自由市场经济体中的员工和企业都缺乏渐进创新的动力和资源②。因此,自由市场经济制度能为激进创新提供相对优势,同时也会阻碍渐进创新。研发投入和技术创新是低碳发展的关键,但即使在公平竞争环境下,这些投资也不会自主发生,需要政府政策来鼓励对清洁能源技术研发的投资。由于偏向市场来协调经济活动,自由市场经济国家往往会延误渐进创新,除非消费者需求驱动的市场压力能够带来明显的短期利益。
欧盟拥有一流的高等学府和高素质的劳动力,以及大批投资机构。协调市场经济赋予渐进创新优势,也成为激进创新的阻碍。欧洲的创新面临技术和结构两方面的障碍,规模过小的风险投资和严格的劳动法限制了当地的技术创新。同时,在公司领导层中的员工代表制与协商式决策制,使激进创新和改组难以实现。此外,较长的雇佣期限使员工学习新技能和公司劳动力结构调整变得比较困难。密集的公司联系网络也使突破性创新的传播缓慢而艰难,通过兼并和收购实现技术引进更是不易。所有这些方面都会阻碍激进创新,或者减少激进创新的潜在回报③。总体来看,在自由市场经济体制下,美国激进创新成效显著,但减排技术创新较弱。相比之下,欧盟的协调市场经济制度在清洁技术创新领域具有明显优势。
责任编辑:安 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