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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朝祉、葛毅:西洋声乐的引路人与继承者

2018-04-13虹菱

上海采风月刊 2018年2期
关键词:声乐音乐

虹菱

葛朝址,被誉为20世纪中国的西洋声乐引路人。作为男中音歌唱家、合唱指挥家的葛朝祉,在国内外的舞台上留下了鲜亮的身影。与此同时,他致力于声乐教育,真正的桃李满天下——看看以下这些名字:无论是董爱琳、常留柱、陈敏庄、卞敬祖、施鸿鄂等声乐前辈,还是黄英、王凯蔚、丁羔、陶维龙等活跃于国内外舞台并取得卓越成就的歌唱家,他们都有同一个恩师,那就是葛朝祉先生。

2017年是葛朝祉的100周年诞辰,2018年则是他逝世20周年的纪念。饮其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他的学生们纷纷以各种形式追忆恩师,包括举办了“百年回声——纪念葛朝祉先生百年诞辰音乐会”,用音乐的方式来表达对恩师的感激与思念。蜚声国内外的歌唱家们站在音乐学院贺绿汀音乐厅的舞台上,仿佛回到了最初在音乐学院求学时的模样,正如他们所说的“站在这里的,都只是葛朝祉的学生”。

这场音乐会由葛朝祉的儿子葛毅担任艺术总监。葛毅传承了父亲葛朝祉的事业,是一位杰出的男高音歌唱家,有着丰富的国际歌剧舞台演出经历,后又从事教育工作,现任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副系主任、教授。近日,葛毅夫妇来到了我们上海文联的文艺沙龙,在浓浓的艺术气息以及葛老先生生前最爱的咖啡香味中,一起回忆葛老先生对艺术的执著追求,教学的严谨,对生活的热爱……无论是在歌唱生涯还是教学工作中,父亲都给了葛毅深刻的影响,回首那些岁月,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从不停歇的音乐脚步

葛朝祉于1917年1月5日生于上海市虹口嘉兴路华盛顿里。父亲葛其源就职于上海旧海关,是一名高级稽查员,他喜欢京剧,家里的留声机里一直播放着梅兰芳、谭鑫培、余叔岩等京剧大师的经典唱段。由于大哥葛朝祥从事牧师工作,幼年的葛朝祉经常去教堂,也借此接触到了西方音乐尤其是宗教音乐。小时候他们一家所住的狄思威路的裕新里,住了许多来自葡萄牙、英国的外籍侨民,带来了妙曼的西洋音乐旋律,让葛朝祉深深沉醉于音乐的世界。

小学时,在教会学校的葛朝祉,疯狂地爱上唱歌,经常在学校里表演独唱。他还曾师从“中国口琴大王”石人望,并夺得“全沪第二次口琴独奏锦标赛”最高奖。世界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百代唱片公司(EMI)就曾为这师徒二人发行了口琴二重奏专辑,一时大热上海滩。石圣华是石人望的妹妹,生于1923年2月3日,从小学习钢琴,同时在哥哥石人望的影响下学习120贝司键盘式手风琴。十三岁时在兰心大戏院举办手风琴独奏音乐会。在手风琴队时,葛朝祉和石圣华经常合作,渐生好感,只是这份感情遭到了石圣华母亲的反对,无奈中断。

1936年,葛朝祉的声乐启蒙老师胡然以及俄裔教授苏石林,带领他走上了声乐之路。可是父亲却极力反对,甚至摔碎了葛朝祉存学费的储蓄罐。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走声乐这条专业道路是许多人无法理解的,多数人对于音乐的认识还停留在浅俗、低贱的卖唱、卖艺阶段。

独立、坚韧的葛朝祉并没有被父亲的意见和世俗的目光所羁绊。1938年1月,他放弃唾手可得的海关高级职位,以优异成绩考入了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声乐系,师从著名声乐教育家、指挥家赵梅伯学习声乐。1940年,葛朝祉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同年,受邀为上海电影厂拍摄的影片《荆轲刺秦王》主题歌谱曲、演唱并录制唱片,一时传唱大街小巷。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进入租界,因不满于时任国立音专代理校长李惟宁强迫学生参加卖国活动等行为,葛朝祉愤然辞职。在丁德善的邀请下,他任教于私立上海音乐专科学校,挑起了合唱、声乐、视唱练耳等课程的教学大梁,培养了一批学生,包括后来成为著名女中音歌唱家的董爱琳。

抗日战争期间,葛朝祉受牵连被关进日本宪兵的大狱,为了保护友人及相关共产党员,他宁死不屈、守口如瓶。出狱后,他的家被汉奸霸占,全家人不得不流离失所,搬进了一个非常简陋的阁楼。恶劣的环境并没有让葛朝祉放慢对音乐追求的步伐,教学的同时,他用音乐的形式参与大量爱国运动、助学运动。1943年,葛朝祉在兰心大戏院举行了个人独唱音乐会,同年开始担任上海之江堂圣乐团指挥。他积极参与各种音乐会演出,被媒体盛赞为:沪上最负时誉的男中音歌者,音域宽广而歌声洪亮又带有遒劲。因为卓越的音乐成就和严谨的治学态度,27岁时,葛朝祉就被私立上海音专聘为副教授,1945年又兼任复旦大学文学音乐教授。

艺术和生活相辅相成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一片新生活徐徐展开。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葛朝祉又萌生了新的想法:出国留学。那时34岁的葛朝祉在国内声乐界已经赫赫有名,但他决意要去欧洲学习纯正血统的美声唱法,因此甘愿放下现有一切,甚至不惜为筹措路费和学费变卖家产,远赴法国去当学生。1951年7月,葛朝祉坐船从上海到巴黎,光是海路就需要走一个月,好学的葛朝祉充分利用时间,在船上结交了许多法国朋友,向他们学习法语。凭借惊人的语言天赋,他提前将语言关攻克。当他抵达法国时,已经可以与当地人流畅沟通了。

在巴黎学习了一段时间后,他又奔赴世界歌剧起源、美声发源之国意大利,考入意大利罗马音乐学院,直接作为插班生升入三年級,师从达姆勃罗西渥夫人。当时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包括意大利并不对留学生提供经济资助,因无法长期承担高昂的学费,葛朝祉利用课余时间拜名师意大利著名男中音歌唱家斯特拉切尔利,探求美声唱法的精髓。三个月后他带着满满收获回到法国巴黎,以极优异的成绩考入巴黎国立音乐学院,同时拿到了政府资助。

毕业时,葛朝祉对西洋音乐的理解和诠释达到了新的高度,自强上进、吃苦耐劳、开朗阳光的个性也让他获得了周围人的喜爱,外国的朋友多次劝说他定居法国,但他执意回国。

1953年,葛朝祉回到朝思暮想的祖国后,立刻在美琪大戏院举行了独唱音乐会,取得了圆满成功。音乐会的谢幕上,他再次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心上人石圣华,缘分终得再续,一年后两人登记结婚。年约四旬的葛朝祉收获了迟来的爱情,也迎来了事业上的全面开花。婚后两个月左右,葛朝祉被借调至北京中央歌舞团,担负起培养训练中国青年艺术团合唱队的重任,1955年他以指挥和翻译的身份带领团队赴波兰华沙参加“第五届世界青年与学生联欢节”,让中国合唱艺术亮丽地展现在世界大舞台。1956年春节,葛朝祉参与录制了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春节大联欢》。同年,在中国第一届全国音乐周上,他担任指挥的交响大合唱《祖国颂》,又一次展现了大合唱的艺术魅力。1960年,他倾力录制了大型合唱交响曲《黄浦江颂》的唱片。1982年,已是67岁高龄的葛朝祉用原文演唱并录制了一组法国艺术歌曲。每届“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上,几乎都能见到他的身影,或独唱或指挥……

当然卓越成就的背后是时时刻刻的勤勉。葛毅回忆道:“印象中,从幼儿园回家一进门,迎接我的总是父亲的歌声和阵阵扑面而来的咖啡香味。父亲每天练声、钻研,我总是看见他不是在听唱片,就是在做笔记、合伴奏,经常看到他在微弱的灯光下靠在那张高高的藤椅背上,静静地在思考,母亲总是告诫我们不要去打扰父亲,因为他在做音乐会前的准备。”

葛朝祉为人处世非常严谨,但并不严肃。生活中的葛朝祉是一个典型的上海“老克勒”,总是留着英国绅士式的发型,常带着一把雨伞,走起路来腰板笔直,风度翩翩,有一种老派艺术家的范儿,但又没有丝毫的架子,平易近人、绅士有礼。他的生活很有情调,丰富而立体,他爱喝咖啡、爱跳舞,喜欢养鱼、养花草,一进他的寓所就能感受到“鸟语花香”。葛毅透露,父親是一个电影迷,看电影几乎成为他业余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他的挚友电影编辑严励及其夫人著名电影演员张瑞芳都是家里的常客。著名电影演员乔奇和孙道临也都是父亲的好友,都曾跟随他学过声乐。除了电影,咖啡也曾是父亲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嗜好之一,父亲总是下班回家自己煮一杯咖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思考,或是与他的学生们一起畅谈自己的专业理念和想法,或是引吭高歌。”生活和艺术总是相辅相成的,对美的追求,对生活的热爱,也都融入了葛朝祉的音乐里、歌声中。

“高徒”们眼中的“严师”

作为歌唱家、合唱指挥家的葛朝祉成就瞩目,作为声乐教育家的他,成绩也是傲人。在担任中央音乐学院华东分院声乐系和指挥系的副教授之余,他还成立了“葛朝祉教研组”,与“周小燕教研组”一起展开教学研究。花甲之年,葛朝祉挑起了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主任的大梁。不仅在上音,在祖国大江南北的音乐学府,都留下了他谆谆教学的身影。

当时由于各种原因,“欧洲唱法”曾一度受到贬抑,一批专业或业余学声乐的学生只追求声音的“响亮”。葛朝祉则坚持认为,“欧洲唱法”比较科学、系统,应该虚心学习。他对美声唱法的真谛进行了定义,广泛讲授,在大量研究的基础上总结出的经验,提出的观点,大大促进中国美声唱法的发展,同时他对怎样唱好中国作品的研究更是孜孜不倦。培养学生时,葛朝祉因材施教、因人而异,每到新学期会为每个学生制定符合个人专业发展的教学计划,内容详细,有针对性,教学时则采用灵活的启迪式的方法,帮他们走上属于自己的音乐道路。

在“高徒们”眼里,葛朝祉是百分百的“严师”。“父亲经常教导我们,不仅要重视作曲家对乐曲表现的说明,忠实于作曲家的原作,而且要体现出歌唱者对艺术表现的严谨和修养,还要特别注重歌唱语言及吐字的准确表达。”葛毅回忆道,“他认为精准的语言是歌唱的重要基础。在学术上他被大家亲切地称为‘艺术匠人,经常为了学术上的不同观点与人争得面红耳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争论过后大家还是好同事、好朋友,不留任何怨恨。”

上海音乐学院老师张泽勇依然清晰地记得上课时的细节,“葛先生总会不时地微微低下头看学生的口型和舌头的位置,在歌唱时如果不打断,让学生一个气口完成乐句,那就算是表扬了,反之,一只手背敲击另一只手掌就是对演唱表示不太满意。当时我上课几乎很少能完整唱完一段乐句,他要求学生将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字、每一个小节,都当成一件艺术品精雕细琢,一丝不苟,反复打磨。”

著名女高音歌唱家黄英牢记先生当年对她的谆谆教导,“先生对语言、音乐的处理极其严格,他总是告诉我,歌者要尊重作品,每一个谱子上的音乐表情记号都不能放过,只有精准的语言表达结合不断完善的技术才能刻画一首完整的作品,用灵魂、用心歌唱,才能赋予作品生命力。跟随先生,我深感自己是幸运的,先生悉心并严谨的培养,使我走上属于自己的艺术道路,耿直、踏实做人更是先生传承给我们的从艺准则。”

由于葛朝祉的声望,众多来自全国各地的校外学生登门求教,本以为希望渺茫,因为鼎鼎有名的葛先生承担着大量工作,不料先生居然欣然答应。不过,即便是校外学生乃至业余爱好者,葛朝祉都不会放松要求。葛毅记得,曾有一位驻沪外交官因酷爱声乐拜在父亲门下学习,有一次因为公务原因迟到没有事先告知,遭到了父亲的严厉批评。“他严肃地说:‘你是从西方国家来的,应该是很注重时间观念的,如果今天你上班迟到,在西方会是什么后果呢?那位外交官听后内心非常震惊并被深深折服,最后作了很诚恳的道歉。”葛毅说道。

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教授常留柱回忆:“几十年来,我们上课从来没有45分钟下课的时间概念,原因很简单,葛先生给我们上课从来没有准时下课的。”虽然学生们倍感压力,但这也成为激发他们唱得更好的动力,更何况先生虽要求严格,但态度总是和蔼可亲的。

“记得最初几次声乐课,我唱了先生布置的意大利艺术歌曲《绿树成荫》,当时我唱的节奏、语言简直一塌糊涂,但先生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可我一时很难达到先生的要求。有时候,先生急得直拍大腿,嘴里自言自语道:‘我的天呐,然后站起身转了几圈,又继续坐下给我上课,却自始至终没有对我发火。这让我感到惭愧,下课后更加认真地反复练习,终于在课上看到了先生欣慰的笑容。”河南理工学院音乐学院院长李新现深情回忆道。

对于学生的培养,葛朝祉可谓呕心沥血,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中,总是无私地给学生“开小灶”。上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声乐教授杨清回忆:“葛先生平时对我特别爱护,在上课时永远尽心负责。下课后,往往他和我都很累,这时候葛先生就会带我去吃西餐、喝咖啡、吃甜点,石先生还会烧一桌好菜款待我们,算是对我们的鼓励。”

父亲是最严厉的“老师”

在所有的学生中,葛毅认为,父亲对他们兄弟俩是最严厉的。“可能父亲对自己的儿子期望更高吧!”葛毅笑着说道。小时候,每天放学归来,父亲都会仔细询问他们学习情况,检查日常的课堂和家庭作业。

葛松、葛毅从小就在父亲的歌声和母亲的琴声中长大,也爱上了音乐。但在那个年代里,父母并没有特别希望儿子们继承衣钵,他们深知音乐这条道路太艰辛。葛毅读到四、五年级时,“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校也停课了,兄弟俩天天在家无所事事。为了不让儿子荒度光阴,葛朝祉同意他们去学音乐。于是,葛松跟着母亲学起了钢琴。当时母亲石圣华在上海音乐学院管弦系任教,担任钢琴老师和钢琴伴奏。葛毅则去学小提琴。那个时候葛朝祉的工资被缩减到每月60元,但还是花了20元去乐器店为葛毅买了一把小提琴。

中学毕业后,葛毅上山下乡去了奉贤农场,那边是盐碱地没有淡水喝,稻田里面蚂蟥遍布,生活极其艰苦,每天沉重的农活,使得没有人想听音乐,一天下来葛毅也没有精力去触摸小提琴了。1978年,恢复高考,葛毅看到了希望,积极备考。于是正式开始跟随父亲学习声乐。葛毅回忆:“虽然是在家里上课,但是跟学校正式上课是一样的,父亲对我们特别严格、严苛。上课时,连母亲都不忍心在一边旁听。”

虽然父亲的严厉让葛毅有些害怕,但好学劲儿让他抓住在饭桌上等机会主动询问。经过充分的准备,1979年葛毅终于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音乐学院,先师从谢绍曾教授,后跟随父亲葛朝祉学习。

葛朝祉不仅在声乐方面悉心教导儿子,还注重培养他们的文化素养,他曾把葛松、葛毅兄弟倆送到一位私人老师家中学习英语,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喜欢穿旗袍,英文特别好,发音特别纯正好听。当然学费也是不菲的,但葛朝祉哪怕节衣缩食也要提供给儿子学习英语的机会。当时外语并不被重视,但葛朝祉颇有远见,也为儿子们以后出国学习打下扎实的外语基础。1984年,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本科班毕业后,葛毅决定进一步深造,赴美留学。

在父亲的倾囊相助下出国留学深造

父亲葛朝祉非常支持葛毅出国学习深造,用他大部分的积蓄给儿子买了一张飞机票,从上海飞到旧金山,再转机飞到芝加哥。当时薪水很低,两千元的飞机票是非常昂贵的。葛毅先攻读于芝加哥美国音乐学院,虽然获取了奖学金,但生活还是比较拮据的,只得勤工俭学。音乐学院院长很欣赏葛毅的才华,给予他许多演出的机会,包括推荐他在沃尔夫·费拉利的歌剧《苏珊娜的秘密》中扮演基尔伯爵,这也是葛毅演的第一部歌剧。虽然是在西方的舞台,但葛毅凭着扎实的功底和实力开始崭露头角。1985年5月葛毅获芝加哥意大利歌剧比赛一等奖;同年10月,在美国大都会歌剧院声乐比赛中获奖。随后葛毅考入纽约朱丽亚音乐学院学习。

在不懈的努力中,葛毅成绩斐然,但同时也遇到了专业发展的瓶颈,幸而一段参与帕瓦罗蒂国际声乐比赛的经历让他找到了突破口。顺利通过初选参加比赛复选时,由于某些原因导致葛毅演唱效果很不理想。当葛毅一脸沮丧地走下舞台时,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叫住了他,说:“比赛结束后,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谈谈。”葛毅又惊又喜,立刻回答道,当然可以。比赛结束后,帕瓦罗蒂与葛毅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在肯定葛毅的演唱后,直率地提出一个建议:你应该转唱男高音。葛毅心中一动,父亲曾说过,他有唱男高音的可能,同时自己也有过此想法,但是他咨询过几位外国教授,都不建议改,包括帕瓦罗蒂很推崇的意大利美声学派代表人物卡尔洛·贝尔贡济也不支持,认为风险太大,要慎重考虑声部的转换,稍有不当,会影响到原有的演唱方法,以致功亏一篑。

葛毅很坦诚地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帕瓦罗蒂,包括卡尔洛·贝尔贡济的看法。“贝尔贡济先生之前是男中音,你知道吗?”帕瓦罗蒂笑了笑,指了指边上坐着的一位白发苍苍的先生,说道:“这位声乐老师跟我的见解也相同。因为我们认为你唱高音部分更富有穿透力。”

在帕瓦罗蒂的鼓励下,葛毅下定决心改男高音。他也跟父亲第一时间通了电话,告知了想法,获得了父亲的支持。1990年,葛毅在瑞士洛桑国际声乐比赛中获得一等奖,那时他转为男高音并不久,这更增强了他的信心。同年,葛毅前往瑞士,考入苏黎世国际歌剧中心深造,1991年成为匈牙利国家歌剧院一级演员,1995年起继续师从芝加哥歌剧院院长艾伦·斯东等大师,并在美国各地歌剧院进行演出。当学生的时候,学习整部歌剧时是没有钢琴伴奏陪练的,只能靠自己打工赚来的钱去找一个伴奏。等葛毅进了歌剧中心,有一个团队会配合着一起排练,条件改善了很多,但外出演出还是全得靠自己。葛毅调侃,那时自己一个人如同一家公司,什么都得自己做,包括自我推销。

跟从父亲的脚步投身教育事业

声乐是一门抽象复杂的学科,需要天赋和技术。歌剧是一门综合性的舞台表演艺术,对演员的要求极高,不仅要掌握法语、意大利、德语、英语等多门外语,还需要很好的身体素质,超强的记忆力等。在美国很多音乐会的准备时间只有一两个礼拜,一部歌剧的准备时间只有一个月,歌剧演员要迅速熟悉唱词,并且和各个方面默契配合。葛毅在上海音乐学院专业学习期间,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加上后来自身的努力,他的演出毫不逊色于那些具有先天优势的西方歌剧演员。

在国外的十几年间,他活跃于美国、匈牙利、瑞士、德国、西班牙等国际歌剧院的舞台,参与各种音乐会演出。他曾与奴契、科索托同台合演过威尔地的《游吟诗人》,并先后主演过《梅菲斯托》《摩西》《罗密欧与朱丽叶》《安娜·波莱娜》《艺术家的生涯》《茶花女》等歌剧。此外,他还演出过古诺、李斯特的《庄严弥撒曲》,科达伊的《匈牙利弥撒曲》等。1995年12月,美国芝加哥天才艺术家委员会隆重主办了《葛毅独唱音乐会》。1998年,葛毅获巴托克音乐基金会歌剧演出奖。

那些年里,每次葛毅与父亲通话时,父亲总是会询问他的身体健康情况,学习与演出情况,每当听到儿子得奖或是获得好的成绩,葛朝祉都会非常高兴并与亲友分享他的喜悦。而当儿子问及身体状况时,葛朝祉总是回答一切很好、放心,刻意隐瞒了各种劳累的工作。那时母亲石圣华和哥哥葛松一起在美国,父亲葛朝祉为了自己的教育事业,不愿离开他的学生们。1998年12月2日,82岁高龄的葛朝祉在家因心脏病突发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身为人子没能在父亲身边照顾他,这成为了葛毅最大的遗憾。

父亲去世后,母亲石圣华回到国内生活。2002年,葛毅受聘于母校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回国投身于教育事业。如同父亲一样,葛毅教学时也非常严谨严格。很多上音的老师都感觉,从葛毅这位小葛先生身上仿佛看到了老葛先生。十多年来,葛毅培养了一批优秀学生,或已成为优秀的青年教师,或是站上国际歌剧舞台的年轻歌唱家。

这些年,除了担任一些国际声乐比赛的评委外,葛毅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教学工作,他认真地说道:“我的教学生涯中,父亲的为人,对艺术的执著追求,对教学的严谨敬业,无时无刻不在鞭策并指引着我。我想父亲虽然已离开了我们,但他的这种精神必将会一直延续并传承至未来,而我,将会随着他的脚步和遗愿坚定地走下去。”

(文章部分内容参考《葛朝祉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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