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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布拉音乐舞台化嬗变与发展
——以伊犁州歌舞团为例

2018-04-13

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伊犁州歌舞团哈萨克族

●龙 婧

(中央音乐学院,北京,100031)

新疆伊犁大草原地区生活着一批能歌善舞的哈萨克族人民,他们有着热情的音乐基因,承载着民族的音乐信仰,悠扬曲折的动人旋律从古至今,传世流芳。哈萨克族有一句民间谚语:“乐器虽然没有说话的喉舌,却能发出表达语言的声音。”[1](P177)“冬布拉”是哈萨克族有着深刻音乐历史印记的弹拨乐器,它赋予了这个民族歌声的翅膀,同样也经由世代传承更迭,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一件仅由牧民在草原上演奏自娱自乐的乐器逐渐嬗变成一件在大型民族乐队有着领导地位的乐器,其乐曲也从最初的单声旋律演变为交响化、乐队和声化的风格。哈萨克族冬布拉是怎样从一个独奏乐器嬗变为大型乐队交响化的演奏方式?它的乐曲风格演奏方法又是如何适应时代潮流被更多人所热爱熟知?由于笔者生活在伊犁地区并亲自学习冬布拉演奏多年,故此对冬布拉音乐的研究有着局内人视角。本文将在伊犁地区的哈萨克族冬布拉音乐范围内,以在国内有着最高哈萨克族民族音乐标志的专业团体-伊犁州歌舞团为个案进行一系列研究。

一、伊犁地区冬布拉音乐舞台化历史溯源

纵向看,冬布拉音乐可分为早期游牧阶段、中期发展阶段,以及现当代乐队化阶段。早期游牧阶段是哈萨克族文化与音乐历史起源的阶段。在公元前2世纪,赛种人和大月氏就已游牧于伊犁河流域,而其中赛种人就是哈萨克族的族源之一。在公元前7世纪,塞种人中出现了传统乐曲“奎”、“库克布哈”等器乐曲形式,所以这里的“奎”也被认为是当代哈萨克族器乐曲“奎”的起源。[2](P398)

据民族音乐学家和民俗学家的一系列研究,冬布拉起源于公元前4-6世纪,[3](P177)由于在20世纪50年代,考古学家在哈萨克斯坦的索格达、阔依克热勒汉古城(又被称为古霍热则姆城)出土了一批文物,在这些文物中竟然发现了一个手持二弦乐器的乐手俑。而这批文物被证实已经有2400多年的历史。[3](P20)

其后到了汉朝时期,乌孙民族在伊犁河流域繁衍生息,并建立了强大的部落组织,同样乌孙也是当代伊犁河流域哈萨克族的族源之一。到了清代时期,褚廷璋所作诗歌《伊犁》有云:“人驱风雪兽驱烟,犹见乌孙立国年。海气万重吞丽水,山容三面负祁连。盘雕红寺朝鸣角,散马青原夜控弦。”[4](P54)故此,哈萨克族的冬布拉被视为我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流传的木质短颈拨弹乐器的后裔之一。[2](P427)

哈萨克族冬布拉这件器乐在早期发展阶段也主要用于自娱自乐和伴奏使用,进入到中期发展阶段,其在乐队和音乐中走向专业化、舞台化的重要性逐渐体现出来。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伊犁地区哈萨克族音乐的流传与发展还受到了同一时期俄国革命以及苏联等中亚各国的影响。抗日战争时期,当地政府派遣了大批地方青年学员前往苏联及一些中亚国家留学,这几批留学生在回国之后在伊犁、塔城等地建立了第一批歌舞剧团,这也是哈萨克族的冬布拉音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进入舞台化的阶段的开端,[4](P327)这些剧团不仅创编、演出,并且还将当地民间音乐与歌舞音乐由乡间、广场移植到了专业化的舞台。同一时期,伊犁地区的哈萨克族还积极的与当地其他民族音乐进行融合,比如与柯尔克孜族人民联合创办了“哈柯剧团”,[4](P328)本时期剧团艺术家创演了四幕民族歌剧《柯孜克别克》、多幕剧《黑眼睛》(即《喀拉库孜斯仁木》)等,在这些音乐剧目中也运用了哈萨克族冬布拉以及其他拉弦乐器,并且还组建了小型的冬布拉合奏乐队。

进入到20世纪三四十年代,伊犁地区冬布拉音乐由于冬布拉乐器的研制与制作工艺的日益完善,形成了一定的工业化规模,并且与之相关的演奏法和乐器理论也日渐传播开来。这一时期的冬布拉演奏逐步从过去民间自弹自唱或者是伴奏其他音乐的方式转变为专业化舞台化的乐队合奏。20世纪30年代,伊犁地区著名的哈萨克族音乐家艾合买提·舟巴诺夫创建了冬布拉乐队,并且创编了一系列以冬布拉合奏为主的合奏曲目,在这一时期的冬布拉合奏曲目由于作曲家专业水平的限制,还没有成系统化,音乐织体和表现力也不够丰富,很多曲目在演奏上大多是齐奏或者二声部合奏。直至1950年,冬布拉音乐逐渐受到自治区和自治州领导们的重视,在乌鲁木齐成立了哈萨克文工团,并且建立了冬布拉乐器组,1955年该组调至伊犁州文工团组成了较为系统的冬布拉乐器组,1986年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歌舞团正式成立了以冬布拉为主的民族乐队,[5](P44)并且延续至今。

随之历史进入到现当代时期,伊犁州歌舞团作为伊犁地区哈萨克族民族音乐重要演出、创作传播的载体,值得深入研究。一方面,因为伊犁地区属于国内研究哈萨克族音乐的高聚集地区,对于专业研究有着深刻的历史意义和文化积淀。另一方面,伊犁州歌舞团从20世纪50年代发展至今,一直都相对完整和真实性地保存了传统的民族音乐基因。并且自进入新世纪以来,院团领导和团内高水准艺术家都以院团演出为基础,做出了一系列有益于发展传承民族音乐的改革,将冬布拉从一件民间自娱性较强的乐器,通过多年优秀作品的创新和演出推广,发展至舞台化、专业化、艺术化的高度,这些对于当代民族音乐学研究来说都是很好的研究范本。

中国当代民族音乐学家毛继增教授曾在其文章中谈到“冬布拉是哈萨克人民精神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伴侣”[6](P12),可见其重要性。然而由于当代文化艺术对哈萨克民族文化的冲击,冬布拉在当下社会的发展可谓是引人深思,到底应该是坚持走本民族特色原生态音乐发展之路,还是应该融入世界音乐的大潮流当中?可以说哈萨克族以冬布拉为首的音乐发展站在了时代的十字路口。

二、“聚光灯”下的冬布拉音乐舞台化演进因果分析

从上述哈萨克族冬布拉音乐的纵向发展看来,不论是早期游牧初始阶段,还是中期逐步走向专业化的阶段,一直到现当代更为职业化、舞台化的发展阶段哈萨克族冬布拉音乐一直在不断的嬗变与发展,究其原因,可以根据民族地域文化、宗教信仰习惯变化等来分别分析。

首先,从民族地域文化特色来看,哈萨克民族是以游牧为主的民族,其民族性格中带有着草原游牧人民热情奔放豁达明朗的性格,同时又吸收了东西方文化的影响,创造了五彩斑斓的哈萨克族草原文化,这些也都反映在其音乐和艺术领域。比如其著名的哈萨克族名曲《黑走马》(见谱例1)。

谱例1:《黑走马》冬布拉演奏曲谱 伊犁地区

优雅又不失活泼的曲风,音乐形象与音乐性格始终如一,伴随着男女老少一同起舞模仿黑走马的形态,一步一摇的律动在音乐特有的三连音拨奏下,让感受过这种氛围的人身临其境。因为哈萨克族人非常爱好唱歌、演奏冬布拉和跳舞,男女老少几乎听到音乐都会跳这首有着“马”的形象的舞蹈,并且伴随着冬布拉的《黑走马》伴奏进行。

其次,从哈萨克族的宗教信仰习惯来看。哈萨克族人曾经信仰过多种宗教。古代的哈萨克族(古代的塞种人、月氏、乌孙、突厥、钦察等民族经过历史的不断演变,组成了如今哈萨克族的主要部落和部族。)有着自然崇拜的原是信仰,后又信奉过萨满教、佛教等,至哈萨克汗国时期才信奉伊斯兰教,所以对于伊斯兰教的影响并不是很深,哈萨克族人反而逐渐形成了一种融合了自然崇拜和伊斯兰教习俗的特有宗教习俗。[2](P396)哈萨克民族文化和审美当中至今都保留着信仰所带来的文化色彩和痕迹,哈萨克族崇拜大自然,同时也热爱歌颂大自然,所以从哈萨克族的冬布拉名曲和哈萨克族民歌中就可以体现出来,比如至今流传盛广的近代冬布拉名家库借凯创作的冬布拉名曲《白天鹅》,以及由笔者记谱、哈萨克斯坦的流传版本《天鹅》(见谱例2)。

谱例2:

乐曲将伊犁地区特有的白天鹅优美多姿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其中采用间隙的空弦拨奏,表达白天鹅舒展羽毛的姿态,用哈萨克族音乐特有的三连音音型,表现天鹅成群结队练习飞行,翱翔于蓝天的美景。据调查,此曲经过近代不同作曲家的改编,以及哈萨克斯坦音乐家的再创作,除此之外,还出现了诸多的版本,如双冬布拉演奏版本、乐队演奏版本等等。

以上所举两首代表性冬布拉曲目,是受到哈萨克族民族地域文化特色和哈萨克族宗教信仰影响下创作出来的独一无二的音乐作品,为未来舞台化音乐提供了坚实可靠的音乐特色与素材。冬布拉音乐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受到了各种各样因素的影响,有了很大的改观和演变。对于一个少数民族乐器来说,受到如此的改变和冲击,对其未来的发展来说是优势还是劣势呢?其哈萨克族本民族传统的音乐文化又该如何在现代社会的冲击下发扬光大呢?笔者试做分析:

第一,乐器改良。古代的冬布拉5-8不等,5-7个音阶把位,由于其制作材料和工艺水平,其音质和音量都比不上现代改良版的冬布拉。就形状而言,由于各地艺人根据个人喜好的不同,故制作出来的冬布拉形状也各有不同。最常见的就是葫芦形的冬布拉(前、后)(见图示)。

另外,还有扁平状的冬布拉、半瓢形冬布拉、蚂蚁状冬布拉、羊尾冬布拉等。就弦数来说,最常见的是两弦冬布拉,个别有三根或者四根弦(共鸣箱内二弦)。[3](P21)就材料说,琴身多是用整块的松木、桦木或者柳木凿成。就定弦而言,分为了右调弦法(四度定弦法)、左调弦法(五度调弦法)和整调弦法(一度定弦法)。冬布拉定音时右调弦法为:第一根弦定位G音,第二根弦定D音。左调弦法为:第二根弦降一调为C音。

20世纪30年代,哈萨克斯坦组建了“库尔曼哈孜乐团”,在哈合买提·胡安院士的主持下进行了对冬布拉的改良完善工作,为了将冬布拉更好地融入新建的大乐队和现代西方乐器的合奏中,他们研究制作了用于乐队和个人独奏使用的中音冬布拉、高音冬布拉、低音冬布拉、特低音冬布拉和特高音冬布拉。据伊犁州歌舞团演奏高音冬布拉的马力克老师说,高音冬布拉的曲谱都是他们直接从哈萨克斯坦购买来的,国内没有现成曲谱,它的定弦分别是e1、a1、d2。①所以对于演奏两根弦的传统冬布拉的演奏者来说,高音冬不拉不太适应。高音冬布拉主要用于乐队合奏,与其他冬布拉声部和乐器和弦共鸣。

第二,乐队改良。早期歌舞团的乐队主要是以民乐队和管弦乐队为主,合作演出歌舞伴奏、话剧伴奏等形式。如今组建成每个声部较为完善和成熟的哈萨克族管弦乐团。据笔者采访伊犁州歌舞团乐队副队长常世杰,他告诉笔者如今伊犁州歌舞团搜集冬布拉乐曲有250多首,为了发展哈萨克族音乐文化,歌舞团音乐家不断对乐器和乐队组合进行研究学习和改良,并且还分别派人向哈萨克斯坦和上海乐器厂学习如何精良改良冬布拉的制作技术,故此将冬布拉单一的形式,改变为高、中、低音冬布拉等不同的形式,以配合乐队不同层面的音色。并且深入进入草原牧场,与村民群众热切交流,以期让群众更快的接受和融入民族音乐中。①笔者采访伊犁州歌舞团指挥家米拉木,他告诉笔者,在乐曲改良方面,民族乐队经过初步的改革,在2008年以前已经改良传统乐曲了超过80多首乐曲,反映农牧新生活、反映政策新农村等新作品也有50多首,其中有作曲家阿力别克创作的《初春》,已经是当地广为流传的经典作品。乐队从90年代建立之初只有2个高音冬布拉、1个低音冬布拉、9个中音冬布拉逐渐发展为如今每个乐器声部组,并且还建立了“阿尔兰”哈萨克族民乐合奏组合,参与各类活动演出,受到群众们的喜爱。①

在笔者看来,冬布拉音乐舞台化对于未来的哈萨克族音乐来说,有一定的优势。在乐队交响化的现当代,越来越多的哈萨克族音乐家被送到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以及国内诸如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等进修和学习,由他们带回来更多国外和国内最新的音乐理论知识与音乐创作技法,比如在作曲理论方面用西方先进的交响乐配器手法改编了诸多传统曲目,用于哈萨克族冬布拉民族乐队演奏,譬如有伊犁州歌舞团指挥家米拉木改编的哈萨克族民乐版《喜洋洋》,还有其改编的《花好月圆》,以及俄罗斯著名曲目由M·奥金斯基创作、哈萨克族作曲家吐尔逊江·帕孜力汗编配成哈萨克族民乐版的《波列尼兹》等一系列曲目。由此可见,他们将其运用到冬布拉音乐舞台化的改进中,得到了更多艺术化的发展。在采访伊犁州歌舞团李青梅书记的过程中,她告诉笔者在2016年-2018年间团里受邀参加了中央民族乐团组织的由著名指挥家张国勇亲自指导的第一届指挥培训班,派遣了团里最优秀的几位哈萨克族指挥家前去学习,其中团内首席指挥米热阿木·阿克木汗便在几次学习归来之后改编了民族管弦乐《花好月圆》,将其改编配器为冬布拉民族乐队版本,并且成功进行了多次舞台演出,获得热评。②并且歌舞团还在2015年受邀参加了中央音乐学院主办的中国民族民间音乐周,在此次音乐周当中,伊犁州歌舞团的冬布拉民族乐队首当其冲,其强烈的音乐表现力和极具民族特色的音响色彩,给师生留下了深刻印象。据笔者采访,③很多观众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哈萨克族冬布拉音乐的魅力,很多观众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哈萨克族冬布拉音乐的魅力,不禁为之动容。在音乐会后,笔者还采访了中央音乐学院著名民族乐器研究专家袁静芳教授,她说道:“很多音乐学院专业的音乐研究者也是第一次近距离体验哈萨克族音乐,尤其是哈萨克族的冬布拉音乐竟如此富有表现力和感染力,有必要让更多的学者继续深入的研究。”③可以看出,通过伊犁州歌舞团现代化的改革,冬布拉音乐舞台化取得了很大的提升,这就是民族器乐研究者和音乐学者更加希望看到的原生态音乐专业化的优秀案例。

国内外专业院、团在看到伊犁州地区冬布拉音乐的发展潜力后,特意前往此地进行交流学习,也为哈萨克族音乐以及冬布拉的舞台化培养了更多的演出人才。2018年8月,笔者参与了中央民族乐团帮扶伊犁州歌舞团的“伊犁之歌”的大型演出活动,活动包括音乐会、民族音乐进社区、草原外场音乐会等等内容。其中在伊犁大剧院举办的“伊犁之歌”音乐会最为经典,其中大部分曲目是分别由中央民族乐团的作曲家和伊犁州歌舞团的作曲家委约创作的,由民族乐团演员和哈萨克族冬布拉乐队共同演出。有由伊犁州歌舞团首席指挥米热阿木·阿克木汗创作的国内首部冬布拉协奏曲《天鹅的梦想》,以冬布拉时而舒缓、时而急促的弹奏,配合气势恢宏的民族乐队,为观众展现了一幅伊犁天鹅湖氤氲缭绕、梦幻醉人的景色,令人难忘。不论是音乐曲目的表现力还是民族乐队能力的提升,都得到了充分的展现,让人们看到了一个真正高水准的哈萨克族冬布拉音乐会,这可谓是冬布拉音乐舞台化的里程碑。笔者在采访歌舞团李青梅书记得知,歌舞团的冬布拉民族乐队曾在2015年底至2016年分别前往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进行官方音乐交流,在国外也获得了一定好评。②

通过几次音乐会的实践可以看出,伊犁州地区冬布拉音乐舞台化还存在缺失之处。通过笔者亲自学习冬布拉演奏以及多年跟踪调查伊犁州歌舞团冬布拉民族乐队来看,首先,虽然在冬布拉声部上做出了改进,增加了低音冬布拉、高音冬布拉等,但乐器自身的演奏表现力和音量没有得到实质改变,这在乐队与民族乐队或交响乐队共同演奏时,可以很明显地分辨出差距。因为冬布拉由桦木制作较多,音孔较小,琴身内部没有可以增加音响效果的音柱,其音量在与大乐队合奏往往易被湮没。即使其独奏时也得加入特制的话筒,台下的听众才能听清楚,所以冬布拉的音量是最亟待加强和改进的。

其次,冬布拉乐队擅长表现本民族的音乐风格,在表现其它民族作品时就会暴露乐队声部的不完善,因为在乐队缺少了表现音响色彩的管乐部分等。新作品冬布拉协奏曲《天鹅的梦想》,其编制方面分别是冬布拉声部(分为中音、高音、低音、倍低音)、其他弹奏声部(谢尔铁尔、巴尔布特)、库布孜声部(古典库布孜、高音库布孜、中音库布孜)、吹奏乐器声部(斯布孜额、哈萨克埙)、打击乐声部(小军鼓、铃鼓、掉镲等),另外还搭配着中央民族乐团的民族乐器,诸如二胡、琵琶等传统乐器。曲目在声部和音乐可听性方面已有很大进步,但在音乐表现力(包括音乐表现中的张力和华彩乐段)方面仍有不足。是否可以加入更丰富的音乐织体,是否可以将曲目的时间和容量进一步扩大,是否可以把冬布拉的独奏部分更加华彩,这些也都是笔者正在思考的问题。

再次,笔者还关注了冬布拉的音乐教育,据笔者了解到,如今的伊犁州地区已经设立了一些冬布拉的音乐教育基地。比如伊犁州奎屯市就举办过多次冬布拉演奏培训班;伊犁师范大学艺术学院将冬布拉、库布孜设为音乐学专业学生必须选择学习的第二乐器。据伊犁师范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魏勇老师说道,在针对学院资源建设的问题方面,如今伊犁师范大学艺术学院的传统音乐教学方面的教育资源和学生资源缺乏的困境。魏勇老师针对此问题也提出了原因所在,认为一是学院在对传统音乐方面的老师不够重视;二是在外来的各种现代文化冲击下,许多少数民族同学不愿学习本民族的音乐文化,更多地去接受新兴知识和事物。但是针对这个问题也有一定的改善,魏勇老师介绍说除了在学科课程设置上增加了必选民族乐器,学院还跟伊犁州歌舞团等专业院团进行了定点合作,解决了一部分学生的就业问题。

魏勇老师还认为,地方院校艺术学院中民族专业的同学在演出水准方面还是不够专业化,本次演出冬布拉弹唱的同学基本都是学习音乐学理论专业的同学,在演奏技能方面不够过硬,但民族乐器的学习需要有大量相关的音乐知识。伊犁师范大学艺术学院的音乐学专业是双向教学法,不仅要求学生掌握相关文化知识,更要求学生掌握基本的民族乐器演奏技术,这对于地方院校少数民族学生音乐学专业的培养,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另外,随着新时代发展,社会文化变迁,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文化受到现代文明的冲击,大多数被标为“原生态”的传统音乐也都逐渐失去了本真,田联韬教授在《原生态:“原生-态”抑或“原-生态”?》就提出过“许多民间传统的艺术形式在商业性演出过程中,也已逐渐脱离了原初朴素的形态”,并且认为保护继承我国传统音乐“当务之急”,应当“建立全国性体制,做全盘规划”,并且应该做出“高质量的抢救性收集、整理、研究工作”[7](P16-17)由此可见,研究以专业院团为范本的传统音乐“活态”传承,促进冬布拉音乐舞台化的发展是很重要的。作为新时期的音乐学工作者,我们应当以新的观念来面对民族文化受到的冲击与改变的现实。是一味的墨守成规见证孕育传统文化之原生态土壤消亡,让灿烂的传统文化濒临灭绝?亦或是将传统文化中文化“基因”进行传承,顺应时代发展以新的视角将传统文化舞台化?这是我们必须抉择和面对的课题。传统文化走向世界,传统文化走向舞台化的传承方式已成为其发展的必然趋势和方法之一。

伊犁地区冬布拉音乐舞台化的现状需要多方面的改进和努力,冬布拉音乐在当今社会的身份转型?冬布拉民族乐队在现代化的冲击下如何保持自身的魅力,并合理吸收外来音乐文化?如何将冬布拉音乐教育与舞台化演出实践相适宜的接轨……,这些都是需要更加深入思考的问题。

三、民族乐器新势力——冬布拉音乐舞台化的未来发展

冬布拉是哈萨克族人民心中的百灵鸟和夜莺,也是哈萨克族人们忠实的伙伴与喉舌,它承载了哈萨克族人民的微笑与苦难,更是记录了千古更迭中哈萨克族人们的英雄史诗,在冬布拉的身上用音乐的翅膀展现着一幅幅荡气回肠的历史诗篇。

冬布拉音乐的舞台化的转变,使冬不拉这件原本单一的自娱自乐的民族乐器逐渐转变为一个由多民族乐器共同组成的大型乐队。这巨大的改变是与众多音乐家的艰辛与努力分不开的。要发展和继承少数民族传统音乐,将哈萨克族民族音乐在现当代多变的境遇下找到自己的出路,就必须要创造出一股属于本民族发展的新势力。

从少数民族音乐发展内核来看,哈萨克族冬布拉舞台化音乐应该打出一条多方融合,兼容并蓄的发展之路;同时加强乐器自身的改良,注重吸取其他民族乐器的改良经验;在此基础上,多多鼓励和支持优秀的哈萨克族作曲家的创作,培养新一代的冬不拉作曲家和独奏演奏家。近年来,伊犁州歌舞团注重培养青年独奏演员,并注重挖掘和吸收优秀的国外学成归来的冬布拉演奏员。参与中央民族乐团著名器乐剧《玄奘西行》中的哈萨克族乐手,就是歌舞团选送的优秀青年冬布拉演奏员塔兰特·木拉提,在全国巡演期间受到了各地观众们的一致肯定,成为新一代冬布拉音乐的代表人物。

在创作上,冬布拉民族乐队应反思本民族音乐特性进行合理的改编,多与其他优秀的民族乐队合作演出,扬长补短。在近些年,伊犁州歌舞团就加强了与其他地方乐队的合作,例如与中央民族乐团、江苏民族乐队等都有过合作。除此之外,还应该注重加强少数民族的音乐教育,通过各地的艺术学院和当地艺术研究院等组织各类冬布拉乐器比赛,设立专门的乐器专业组与奖项。将前沿的理论认识普及于当地民族音乐与生活环境中,特别是对地方上的音乐文化决策者、传媒者以及不同年龄层次的少数民族音乐家,让哈萨克族传统音乐真正实现血脉相传、涓流不息。

注释:

①采访日期:2015年5月14日。地点:原伊犁州歌舞团排练厅。次数:2次。

②采访日期:2018年8月2日。地点:李青梅书记家中。次数:5次。

③采访日期:2016年11月11日。地点:中央音乐学院演奏厅。采访对象:音乐学系大五学生周紫瑶、研一学生张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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