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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的生命智慧及其现代启示

2018-04-11郑长青

大理大学学报 2018年11期
关键词:精神境界情欲庄子

郑长青

(泉州师范学院,福建泉州 362000)

中国哲学最关注的是人的生命存在与精神境界。如牟宗三先生所言:“中国哲学的主要课题是生命,就是我们所说的生命的学问。”〔1〕在中国先哲中,庄子对生命的思索颇有意趣,他立足于现实生命的超越,力图在内在的精神境界中实现生命的自由;他以精神修养为路径,追求宁静澄澈的内心状态,并将之视为真正的生命自由。庄子对生命境界、生命修养的思考,形成了丰富而独特的生命智慧,对于今人而言仍有启示意义。

一、生命境界:逍遥与自由

庄子生命智慧的逻辑起点是“道”,这个“道”是对老子之“道”的发展。如果说老子的“道”是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2〕的理路,形而上地勾画了“道生万物”的抽象图景,那么庄子则是在“道”与万物之间引入了“气”,气源于道,气是道的具体存在;并按照道为气本、气由道生的逻辑展现了“气化万物”的具象图画。《庄子·至乐》就说:“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3〕450同样是基于“道”而建构的思想体系,在如何安顿生命的问题上,庄子与老子颇有不同。老子是通过“道”的建构,提出“以道治世”的原则,力图从改变主体存在的外在环境入手来解决个人的生命安顿问题,更具有政治哲学的特点。观之庄子,其思想更具有人生哲学的特质,“老子把他人和社会作为对象来拯救,庄子把自我在观念上划分为主客体,力图用主体之我救治客体之我”〔4〕。庄子着意于个体生命的存在,其生命智慧表现为对生命自由的追求。

庄子看到,人的现实处境是充满痛苦的,现实的束缚令生命终不得自由。《庄子·齐物论》就说:“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进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3〕46在这里,庄子表现出对现实中人处境的深刻体察:人一旦禀受成为形体,便在生活中追求外物而等待形体耗尽,这不是极为可悲吗;终生劳碌无所成功,却不知道为的是什么,这有何意义呢;不仅形体逐渐衰老枯竭,人的精神也随之而销蚀,这就是更大的悲哀了。庄子认为,这种人生的痛苦,源于“命”之必然。何谓“命”?与儒家之“命”归结于“天命”不同,庄子所谓的“命”不是“天意”和“神意”,而是指现实社会中的人所面对的无可奈何之事,是一种人力所不能干涉的外在必然性。《庄子·大宗师》说:“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3〕177《庄子·寓言》则谓:“莫知其所终,若之何其无命也?莫之其所始,若之何其有命也?”〔3〕737不难看出,庄子语境中“命”的作用范围既包括决定人的生死的自然之限,而且包括现实的人在社会中的伦理关系和各种遭际〔5〕144。在庄子看来,“命”是不可违的,这是现实中人的共同际遇。但庄子并没有因此走向悲观主义,而是强烈地要求从现实困境中解脱出来。这种积极的意向造就了一种独特的解脱方式。庄子提出“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友”〔3〕884。所谓“造物者”,实际上就是“道”;“与造物者同游”就是对“道”的体证。这种体道、证道的“游”,其实是人的内在精神体验,一种精神境界。正是在此等内在精神境界中,庄子实现了生命的自由。诚如陈鼓应先生所言:“庄子对老子思想的最大发展,是他把在老子那里主要是宇宙论及本体论意义的道转化为心灵的境界,从而使庄子哲学主要成为一种境界哲学。”〔6〕在庄子那里,体道、证道的人,能够“出入六和,游乎九州,独往独来”〔3〕289。《庄子·刻意》则用“精神四达并流,无所不极,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3〕399来描述。不难看出,庄子视域下的生命自由是彻底超越于现实的精神自由。这种自由,实际上是内向寻求人的精神境界的超越,而不是老子那种试图以“无为而治”的外在路径来调整安顿生命的场域。庄子所追求的精神境界,也不同于儒家追求个人“立功、立德、立言”的价值与境界,而是在内向的精神中实现人生困境的超越。这种状态、境界是人的精神摆脱了形体、超越了现实一切负累的精神逍遥,是最彻底的生命自由。

为什么生命的自由只能在精神世界中寻找呢?庄子认为,人作为有形的生命存在,受形骸之累是不能“无待”的,就如大鹏徙于南冥有待于海运,列子御风而行有待于风,都是依赖于一定的条件才能达到自己的理想;真正无待的生命自由,唯有于精神境界中可求。如《庄子·逍遥游》所言:“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3〕14通过查考庄子笔下的“游”,确乎只能于精神境界中求得,譬如《庄子·应帝王》谓“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垠之野”〔3〕215,《庄子·齐物论》谓“游乎尘垢之外”〔3〕84。事实上,庄子追求的生命自由在现实中也是不可能存在的,只能够在观念的世界或者精神中变现出来。庄子笔下的至人、神人等理想人格就成为寄予其生命自由追求的表征。“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而不能伤,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3〕81

庄子所追求的生命自由,其笔下的内在精神境界之“游”,实际上是心灵的宁静之体验。因为精神境界是人的心所开出的体验。比如庄子在描述女偊谈体道的境界时说:“吾尤告而守之,三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3〕184在这里,庄子借女偊之口提出从“外天下”→“外物”→“外生”→“朝彻”→“见独”→“无古今”→“不死不生”的体道阶次。外天下指万境皆空;外物,物者,郭象注曰:“物者,朝夕所需切己难忘”〔7〕,意指超脱于人的各种欲望;外生,指忘我;朝彻,如平旦般清明,意指扫除俗事欲念之后的内心境界;见独,指惟见“一”,意即齐同万物,超越对立与界限;无古今,指任物变化,跨越时间与空间;不死不生,意指破除生死观念,超越了生与死。可见,庄子借女偊之口所表述的渐进体道过程,就是一个人的心灵从有到无、从满滞到澄澈的过程。因此,庄子所追求的内在精神境界就是一种安宁恬静的心境。实际上,正如崔大华先生指出的,一种宁静的心境本质上就是对自由的体验〔5〕179。

二、生命修养:超越与解脱

庄子深刻地看到了生命的不自由源于现实的羁绊,具体而言,即有限自然生命、世俗名利与人身情欲的三种束缚。庄子生命智慧的深刻之处不仅在于知晓生命不自由之缘由,更在于他寻求了一条独特的超越路径。这就是借助于个体的精神修养以超越现实,从而在精神层面上实现生命的自由。

(一)生死存亡不惊:对自然生命的超越

如前所言,庄子所追求的内在精神境界是一种安宁恬静的心灵状态。但人所面临的生死问题确为困扰、囿域心境安宁的因素。庄子以“死生不足以入胸”的豁达态度解决了这一问题。庄子认为,人与天地间万物都是“气”的不同存在形态,人作为万物的一员自然不能避免生死存亡的现象。如何超越生死之限呢?

一者,庄子从“道通为一”的认识视角,指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3〕71。庄子以子祀、子舆、子犁、子来四人以“知死生存亡之一体者”〔3〕189而成莫逆之交为喻,指出死生并无差别;以“齐死生”的观念突破了生与死的界限,“通天下一气”则是“齐死生”的观念基础:“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故曰:‘通天下一气耳。圣人故贵一。’”〔3〕559庄子笔下的“古之真人”就是面对生不欣喜,对死不厌恶,忽略死与生的界限下无拘无束的形象:“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析,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3〕169在齐物观之下,庄子认为生死、大小、是非、善恶不过是人因主观的执着而产生的分别,若以超然而绝对的视野观之,此等种种分别莫不玄同为一。二者,庄子以相对主义的不可知论视角,模糊化死生的差别。庄子指出:“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3〕85在庄子的视域中,一切事物及状态皆有独特的意志内容和价值。因此庄子面对人们所困扰的生死问题,鲜明地指出:谁能说贪生不是一种迷惑?谁能说死亡不是一种好的归宿?谁能知道人死亡之后不会后悔当初的贪生呢?庄子认为,生存与死亡作为人的不同形态,各自的价值与内涵是无法认识与比较的。三者,庄子以顺应自然的态度,认为死生不过天地间自然变化。在庄子看来,死与生的区别就如天地间昼夜更替般平常:“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尘垢也。死生为昼夜。”〔3〕452因此庄子在谈论死亡时能如此地达观:妻子死去,他超越常理,“方箕踞,鼓盆而歌”〔3〕450;当自己面对死亡时,则洒脱地说:“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3〕850。

(二)名利毁誉不扰:对社会遭际的超越

庄子认为,人作为社会的生命存在,必然要面对的毁誉、贫富等社会观念与评价是精神自由的羁绊,能否摆脱和超越这些世俗的价值,是获得澄澈、安宁心境的重要条件。在庄子看来,名利、毁誉、贤愚、穷达等社会评价和价值并非是人本性的需要,它们的存在只会破坏心灵的怡悦与宁静。如庄子所指出的:“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使之和豫通而不失于兑;使日夜无隙而与物为春,是接而生时于心者也。是之谓才全。”〔3〕157在保全本性的理论下,庄子批评了“今之得志者”:“乐全之谓得志。古之所谓得志者,非轩冕之谓也,谓其无以益其乐而已矣。今之所谓得志者,轩冕之谓也。轩冕在身,非性命也,物之傥来,寄者也。寄之,其来不可圉,其去不可止。故不为轩冕肆志,不为穷约趋俗,其乐彼与此同,故无忧而已矣。今寄去则不乐。由是观之,虽乐,未尝不荒也”〔3〕408。在庄子笔下,古时与当世所追求的快意自适具有不同的层次。古人的适意并不是为荣华富贵,而当世之人却只以荣华富贵等感官欲望之满足为人的追求。实际上荣华富贵不是人的本性所需,就如偶然寄托于身的外物,得之失之顺其自然即可。可见,庄子是从一个高远的视角看待名利、毁誉、穷达等社会价值和评价,因而世俗之见不足以困扰其心境的安宁。

当然,庄子的高远视角其实是摒除了俗世一切功利的修养,这种修养是得以体道、证道的途径。庄子的“坐忘”说即是这样一种修养:“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3〕205可见从“忘仁义”→“忘礼乐”→“坐忘”是一个逐步抛却俗世之功利、机巧的过程,其最终也得以同于大道。在《天地》中,庄子以“全德之人”的形象很好地解释了摒除功利之人对待毁誉等社会价值和评价的态度:“功利机巧必忘夫人之心。若夫人者,非其志不之,非其心不为。虽以天下誉之,得其所谓,謷然不顾;以天下非之,失其所谓,傥然不受。天下之非誉,无益损焉,是谓全德之人哉!”〔3〕319可见“全德之人”心境明澈朴素,俗世的毁誉对他并没有影响。“全德之人”也是庄子心向往之的理想人格形象。

(三)喜怒哀乐不入:对个体情欲的超越

人作为一种特殊的生命存在,有其喜怒哀乐等情欲。生命自由所追求的澄澈平和心境,必须超越这一“情欲之限”。庄子指出:“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此四六者不荡胸中则正,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3〕618庄子认为,人的喜怒哀乐等情欲是对人本性的负累,更是破坏内心平正、澄澈之物,是影响心灵宁静的因素。庄子的态度是“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3〕539,也就是说将情欲排斥在心灵之外。在这种状态下人的内心就可逐渐安静,安静就能明澈,明澈之后就能顺任自然而精神无待,进而得到生命的自由。《庄子·德充符》谓:“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3〕165也就是说,庄子并不否认人的喜怒哀乐之情,而是主张不以情欲影响心灵的宁静,才能获得精神的自由。庄子笔下的“真人”就有着心无情欲的表征:“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机浅。”〔3〕169从另一个角度看,庄子“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的修养其实也是采取顺应自然的方式来对待情欲:“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颡頯;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3〕169喜怒如同四时运行一般自然,当然就能够不因情欲而扰乱内心的清静平和状态了。也就是面对着现实的羁绊、痛苦,心灵并不随之波动,宁静的心态、内在的怡悦不会因之而打破。

正是因为超越了有限自然生命、社会遭际和个体情欲,庄子可以了却生死之限制,无名利之执着,无情欲之牵绊,进而完全超脱于自然、社会、自我。故而,此等状态下的心灵是彻底虚静的,生命是自由的。

三、现代启示

如何认识生命、安顿生命,这是亘古不变的永恒哲学命题,古今中外莫不如是。同样出于人生为苦的认识,许多哲学家却由此而走上了否定生命的悲观主义道路。比如西方的悲观主义者叔本华认为人生是痛苦的,其出路是彻底否定生命意志,乃至最终否定了生命。从这个意义上看,庄子的生命智慧是积极的、可取的。诚然,庄子对待生命的态度也不可否认的存在消极因素,比如他在面对人生痛苦和现实羁绊时,没有从改变社会环境的角度去寻求解决问题的路径,而把生命的自由诉诸于内在精神,落脚于自我内心的平静。但需要指出的是,尽管跨越了千年的时空,人的生命仍然未从物欲、名利等现实的羁绊中解脱出来。也就是说,昔日庄子面对的生命问题,时至今日我们仍需面对。因而,庄子关于生命智慧的哲思依然有其可取之处。

首先,启示我们应该把握好生命本真与物欲之间的张力。庄子认为,生命的本真在于追求生命的自由。但是观之于今人,往往沉溺于对物欲的孜孜以求。实际上,现代人生存状态中面临的各种问题,若依照庄子的视角,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过度重视生命本真之外的许多东西。庄子主张任运超脱,不为物所役使,其谓“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3〕18,主张“物物而不物于物,则胡可得而累邪!”〔3〕498人活一世,从某种角度说,其实是一场生命与物欲的对垒。如果将人生的价值追求定位于无法穷尽的物欲,那人生的烦恼与痛苦将是无尽无止的。现代人的生存困境很大程度上是纠结于“生”与“物”的对垒之间,不能知足安然。而在庄子看来,“盈耆欲,长好恶,则性命之情病矣”〔3〕625,人生如果陷入无休止的争利争名的境况,那焦虑和不安是无法摆脱的,生命的本真更是无法获得的。庄子对生命本真的思考,启示人们从世俗的名利漩涡中转移出来,从而引导今人消解为物所累的焦虑和烦躁。人生而有欲,从人类文明来看,往往是生产越发展,财富越丰富,而人的欲望越胜。节制欲望,知足知止,虽是古来便有的思索,却也是常思常新的命题。欲望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动力,不能否认的是,过多的欲望,过度的诉求,不仅无益于社会,而且影响人的健康。从价值实现的角度而论,人的生命是追求一切其他价值的基础,是寻求人的全面发展乃至社会发展的载体。如若不能很好地调整生命与物欲的关系,必然影响人以恰当的、合宜的状态追求自我价值、社会价值的实现。或者说,只有调整好生命与物欲的关系,才能以健康的状态、充沛的精力去实现生命的价值,彰显生命的意义。从这个意义来看,庄子的生命智慧中对物欲的批判,强调不为物所使,不为欲所牵,不啻为赠给现代人的一剂精神上的“清醒方”。

其次,启示我们应该从更为高远、广阔的视域来看待生命。庄子认为,超越于现实之外还有精神的自由,这种自由的获得不是依靠感官愉悦的体验,而是依靠我们用哲学理性去看待生命、去超越生命,是依靠内在心灵的怡悦、宁静而体证的精神自由。就像庄子笔下的“与造物者同游”,“游无何有之乡”,“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一样,只是凭借哲学的理性与反思去获得的。这种境界高远而广阔,它是一种天地物与我为一的精神体验。这种超越于现实的境界让我们从日常的狭小时空中解脱出来,从更加高远、宽阔的视野去看待生命、俯视人生。当我们也努力地去接近、追求这种境界的时候,必然能够让自己从一己私利中超脱出来。诚如刘笑敢先生所言:“追求逍遥境界的过程本身,不论你达到哪一个层次,都会在不同程度上改变自己在不幸中的心境,得到不同程度的精神怡悦的感受。”〔8〕这种生命境界是哲学理性的结果。庄子看待生命的立场和视角,对我们如何看待生命的超越与解脱是有助益的。人的自然生命总是有限的,是不能逃离时间和空间制约的,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选择和回避的事实。但是,也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认为,人的生命的价值必须超越于具体的、有限的自然生命,启发我们从更高的主体立场来看待自我的处境,去践行自我的价值追求。事实上,当我们自觉地把自我生命与一种无限的人生价值探求相结合时,一个人的胸襟就会开阔起来,一个人的气度就会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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