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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异化与生态危机
——论威廉·莱斯资本主义批判的路径与方法

2018-04-11潘玉龙

大理大学学报 2018年11期
关键词:莱斯异化资本主义

潘玉龙,陶 陶

(大理大学,云南大理 671003)

一、资本主义批判范式的转换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在推动社会生产力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和矛盾。因此,从诞生之日开始,资本主义就招致了多方的批判,从空想社会主义者的社会改良理论,到现代的绿色乌托邦思想,最终都指向一种新的社会形态。马克思首先从资本主义的社会化生产方式和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出发,论证了经济危机爆发的必然性及其社会破坏性。其次,马克思从分配关系入手,论证了两极分化与阶级矛盾问题〔1〕。但是,资本主义进入垄断阶段之后,一方面加强了政府对生产过程的干预,一定程度上纠正了社会生产的无序状态;另一方面,劳工的福利保障方面也有所改善,从而消解了一部分社会矛盾。在这种情况下,马克思及其早期追随者倡导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路径得到了重新审视,以之为基础的暴力革命理论也逐渐式微。在此意义上,一批西方思想家对马克思的批判理论进行了批判,并鼓吹所谓的“历史终结论”。但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本原则并未完全过时,而是经由一批西方马克思主义者的重新阐释,结合新的社会历史条件,以意识形态批判(葛兰西、法兰克福学派)、政治原则批判(阿尔都塞、科恩)、社会伦理批判(弗洛姆、德勒兹)、现代性批判(阿多诺、哈贝马斯)、生态危机批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等形式重新展现出理论活力。

生态危机批判作为一种较为新颖的资本主义批判视角,其理论起点在于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隐含的人类中心主义的解构与反思;其理论旨趣在于从现实的生态危机入手,最终指向对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批判和否定。马克思和恩格斯虽然主要从事政治经济学批判,但生态问题也已经进入其理论视野。普列特尼科夫甚至评价道:“马克思主义奠定了现代生态学及整个世界体系知识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基础。”〔2〕整体来说,马克思、恩格斯对生态问题的关注首先集中于对传统自然观的解构,他们反对形而上学家们将社会和自然对立起来的二元划分,以社会实践为中介,将人类史与自然史统一起来。同时,他们也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倡导的控制自然的立场进行了批驳:“在私有财产和钱的统治下形成的自然观,是对自然界的真正的藐视和实际的贬低。”〔3〕但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也将自然看作生产力的基本要素之一,因此在自然观问题上具有明显的技术控制论和人类中心主义倾向。他们将生产力的发展水平确立为衡量社会进步的标准,并主张在生产力发展的过程中解决生态问题。也即是说,相对于“自在自然”而言,马克思、恩格斯更多关注的是“人化自然”,也即是被纳入物质生产活动的那部分自然。正如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中所说的那样,“要从一切方面去探索地球,以便发现新的有用物体和原有物体的新的使用属性,如原有物体作为原料等等的新的属性;因此,要把自然科学发展到它的顶点;同样要发现、创造和满足由社会本身产生的新的需要”〔4〕。从这种态度出发,经典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批判的重点,集中于经济生活本身及其导致的人的异化,认为生态危机只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可能导致的诸多不良后果之一。而且,在早期马克思主义者看来,技术理性导致的问题只能通过技术本身来解决,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必然导致意识形态领域的变革,并催生出解决生态问题的思想理论和技术方法。因此,经典马克思主义者在生态问题上采取了一种乐观的态度,从而将批判的重点放在生产方式方面,对技术理性和意识形态的批判不够深入。正是在这一层面,生态马克思主义进行了深化,并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做了重新阐释。

但是,生态马克思主义作为一个松散的学派,其主要思想家之间在批判路径的具体选择上也有所不同。整体而言,奥康纳、科沃尔、福斯特等人大体遵循了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本方法,从资本增殖自身的本性出发,论证资本主义生产必然追求规模的无限扩大,从而不可避免地导致生态危机。而威廉·莱斯、本·阿格尔则从消费的异化入手论证生态危机的爆发,认为在生产和消费的二元关系中,消费的因素是造成生态问题的根本原因,也是解决生态危机最重要的切入点。其中,莱斯从商品的本质、人类需要的划分、消费异化的过程等方面入手,系统分析了消费异化与生态危机的关系,并提出了解决危机的理论方案。

二、消费异化的产生

莱斯的消费异化理论与法兰克福学派一脉相承,都以马克思的劳动异化理论为基础,通过对商品异化、需求异化、消费异化的探讨,最终指向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与生活方式的批判。

商品的生产和消费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得以维持的两个方面。需要说明的是,莱斯虽然注重从异化消费的角度进行资本主义批判,但并未忽略对生产问题的关注。在《自然的控制》一书中,莱斯从商品生产的角度入手,梳理了“控制自然”观念的历史脉络,并探讨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这一观念的曲解,从而将生态问题的产生追溯到认识论方面。莱斯认为,人真正要控制的不是自然本身,而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认识到这一点,人类才能在生产过程中坚持正确的导向,从而处理好技术理性与生态和谐之间的关系。与其他生态马克思主义者一样,莱斯反对抽象地谈论技术运用问题,而是强调制度基础对技术理性的导向作用。莱斯也认识到了资本增殖与生态破坏之间不可避免的内在联系,但是,他认为生态问题的解决不能仅从生产过程入手,还要充分考虑到主体的需求对物质生产和生态破坏产生的影响。

(一)商品的异化

消费的异化源于商品属性的异化。马克思在《资本论》的开篇部分指出:“商品首先是一个外界的对象,一个靠自己的属性来满足人的某种需要的物。”〔5〕47也就是说,使用价值是商品的首要属性。而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的目的是为了追求利润。这样,作为“交换价值的物质承担者”〔5〕49的使用价值就变得无关紧要了。可以看出,马克思重点强调了商品的物质性,其做出的交换价值与使用价值的二元划分,是从理论上对商品的特征加以阐释。价值首先表现为人的劳动,其基础是物质性的生产活动。同样地,使用价值也以商品的物理特性为基础。对商品属性的这种理解,体现了马克思在经济领域的唯物论立场。莱斯认为,对使用价值的理解不能过于强调其物质本性,而是要从人的主观感受出发,关注商品所具有的象征性价值。“对于诸如食品与衣物这样的物品的有用性的看法是由文化或符号媒介进行调节的”,所以,“任何商品都不具有单纯来自其物质属性本身的明确的客观特性。”〔6〕88-89而且,除了食物与衣物之外,一些奢侈品在客观本性上并不能满足人的物质性需求,其交换价值不能单纯用生产所需的劳动时间和市场供求来解释,而要从其具有的象征意义上加以解释。消费者购买商品不再是追求有用性,而是为了关注商品可能带来的心理满足。正是在这一点上,产生了商品属性的异化。

在对商品属性进行分析的基础上,莱斯重新论证了商品供给与消费的辩证法。西方工业社会强调,生产的扩张源于现实的需要,因为消费者需要得到持续的物质刺激,才能保持消费行为所带来的兴奋感和满足感。莱斯认为,这是一种本末倒置的论断。显然地,物质财富的增长并未让资本主义社会的大众获得比中世纪时更多的幸福感。技术的发展推动了商品的更新换代,从原材料到商品,再到一堆废墟,这个周期越来越短,也意味着人类对生态的破坏程度越来越高。马克思论证道,劳动者用艰辛的劳动生产出商品,得到较低的工资,然后再以较高的价格购买自己生产出的商品,并支付房租。垄断资本主义及其后的阶段,注重改善工人生存状况,但促进消费的最终目标未变,只是形式更为隐蔽〔7〕。因此,不是公众需求推动了生产扩张,而是生产扩张对公众需求提出了更高要求。

(二)需求的异化

除了商品属性的异化,人对自己的需求也会产生错误认知。仿照柏拉图在《理想国》中的做法,莱斯将人的需求大致分为需要(needs)、意愿(wants)、欲望(desire)三种层次。其中,“需要”指人维持基本生存和满足精神追求方面的需求,具有客观性的特征。“意愿”指人受生存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对自身需求所做的判断,具有明显的主观性,其范围可能超出客观需要之外。“欲望”的范围更为广泛,主观性也更强,而且尤其突出无法得到满足的那种需求。关于三者的关系,莱斯指出:“通过把来自人类学、经济学和心理学等领域的文献集中到需要理论中去,人们可以察觉,用词的差别本身就在抑制有关满足问题的关键研究上有一定作用。”〔6〕53接着,莱斯详细分析了有关人类需求的三种思考模式。

第一种思考模式以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为代表,其主要特征是将人类需求划分为生物维度和文化维度两部分。莱斯认为,这种划分只是纯粹的抽象,在实际生活中并不存在。“生物维度与文化维度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因此当它们被分割成不同范畴的时候,其结果并不能正确、完整地说明实际发生于日常状况下的人类行为的具体组合。”〔6〕61而且,这种二重划分并未突出人类需求相对于动物的独特性,因此较为朴素和粗浅。

第二种思考模式以心理学家马斯洛为主要代表,其主要特征是将人的需求划分为不同的等级。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划分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爱的需要、自尊和自我实现五个层次,不同层次之间存在明显的层级关系。莱斯认为,这种划分同样只是理论的抽象。因为它不仅不适合早期人类社会,也与现代社会的现实不符。在马斯洛看来,自尊和自我实现是派生的需求,是脱离物质需求阶段的更高追求。但莱斯指出,现代人对自尊和自我实现的追求,最终仍然表现为对商品的占有,人的精神满足仍然与其经济地位直接相关。物质交换的范围并没有被超越,而是越来越深入地扩展进了“心理”范畴。对于自尊与自我实现的需要正通过购买商品来表达、来追求,而商品却并非简单的实物,其中含有一套与之结合的复杂含义或复杂“信息”〔6〕64。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延伸,也是莱斯对消费心理学的直接阐释。

第三种思考模式源于对行为主义的批判,以法兰克福学派思想家弗洛姆为代表,其特征是将人类需求与具体的社会组织方式结合起来,在此基础上区分人的“真实需求”(needs)和“虚假需求”(desire)。莱斯大体接受了这种方法,但他同时指出,法兰克福学派虽然作出了这种划分,但对于划分的标准却语焉不详。实际上,人们很难在实践中确立一个判断需求正当性的客观标准,因为在一个本身就存在病态的社会中(指以消费主义为核心价值观的社会),被认可的“真实需求”可能并不具备真实性。

在三种思考模式当中,莱斯认为弗洛姆的“批判观点”具有一定价值,其他关于需求类型的划分都只存在于理论当中,不具有现实的意义。“我认为,人类用以诠释他们需要的方式具有丰富的多样性;与其他社会动物的活动相比,这是人类活动最主要的分辨标志。”〔6〕68也即是说,莱斯认识到了人类需求的复杂性,因此对马林诺夫斯基和马斯洛式的简单化倾向持否定的态度。他虽然也将人的需求划分为“需要”(needs)和“意愿”(wants)两种基本类型,但这种划分不过是出于理论阐述的方便。莱斯指出,客观需要和主观意愿之间并无明确的分界线,强行把二者分开的做法(像马斯洛所做的那样),不仅会导致认识论的错误,也会将社会公共政策引向错误的方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莱斯提出了所谓“需要的双重特性”这一理论。

(三)认知的异化

商品的异化、需求的异化,本质都是一种认知的异化。莱斯认为,消费异化首先是个认识论问题,正是人们对商品属性和自身需求本质的错误认识,才导致了消费异化的产生。对商品属性的认知错误,一方面是由于商品本身的异化,这是资本积累过程的必然结果。另一方面,高度市场化的商品经济必然导致虚假宣传和广告,这是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内在要求,从而必然导致对主客体满足关系的认知错误。这种错误认知的原因,首先是由于社会分工与商品的极大丰富。莱斯指出,在生产力水平较为低下的时代,社会分工模糊不明,人对自身需求的认知仅限于物质性的满足,商品选择较为容易。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分工日益明确,“在这样的分工下,大部分个人最多有希望在一两个范畴之内发展手工艺知识;他们依赖于购买成品以满足自己的其他需要”〔6〕16。因此,人们在进行商品选择时,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而容易受到不可靠的经验和广告宣传的影响,这是生产力发展和社会分工必然导致的结果。

此外,人的需求还具有双重特性,一方面是马克思所强调的物质性,亦即商品能满足人的固定需求的有用性;另一方面即莱斯反复强调的符号象征性。莱斯借用了泰伯尔·西托夫斯基在《不快乐的经济学》中的观点,批判了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倡导的理性经济人价值观。在这种价值观当中,经济学家假设人的每个选择都是符合理性的,因而是完全符合自身需求的,这也是理论经济学的基本前提。但西托夫斯基从三个方面对此进行了反驳:首先,消费者的选择并不总能真实反映自身需求;其次,消费者的选择与好恶总是受其他消费者的影响;最后,消费者本身总是对自身的选择保持怀疑的态度。莱斯接受了这种批判的立场,认为人们的消费目标越来越集中于商品的符号象征性,而不是其使用价值,这是导致消费异化的根本原因。在异化消费的驱使下,商品生产越来越显示出无序性特征,从而使生态危机进一步加剧。

不论是商品异化、需求异化还是认知异化,都不是自发的过程,而是源自资产阶级的主动引导。民众在消费异化和生态危机的过程中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也就是说,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商品供应商的理念,从而主动地选择了异化的道路。和以往一切的统治阶级一样,资产阶级将自己的意识形态等同于全体社会成员的意识形态,并通过教育和大众传媒等形式,向公众灌输这种思想体系,使之固化为资本主义制度下文明体系的基础。资产阶级哲学强调,摆脱了宗教神学束缚的技术理性,及其导致的对自然的控制,事关全人类的自由和解放。但事实上,技术进步的最大受益者是资产阶级,社会总体财富的增加、工资福利的增长并未导致无产阶级真正的自由和幸福。相反,社会贫富差距总是以不可逆的方式拉大,中产阶级越来越失去身份的独立性。与此同时,技术进步所带来的生态问题,却是真正的普世性问题。

三、消费异化的消解

跟经典马克思主义者一样,莱斯也具有一定的人类中心主义倾向,并且他也反对抽象地谈论人的存在,而是突出人的社会属性。在此前提下,莱斯将消费看作一种社会行为,而不仅是生理需求的衍生物。因此,需求的满足、幸福感的获得不是取决于商品本身,而是与人的社会地位密切相关。在《满足的限度》1979版的前言中,莱斯借助经济学家泰伯尔·西托夫斯基的观点,阐述了“满足”在四个层次上的来源。首先,满足来自于社会地位和人际比较,与收入水平无必然联系。其次,满足可以来自工作,并实际上取决于所处的社会阶层状况。第三,工作和生活中的新奇感,也会带来满足。第四,物质进步带来的舒适感也会导致心理的满足。莱斯认为,这四种满足感其实都跟所处的社会地位紧密相关,在市场或者商品导向的社会,必然导致这种“地位幸福感”,在此机制下,人们通常错误地以为科技进步、商品富足是满足感和幸福感的来源,而陷入了庸俗唯物主义的境地。莱斯指出,要获得真正的满足,不应关注商品本身,而应从人的社会性入手,保证社会公平,并使需求回归理性,从而建立一个“较易于生存的社会”。

如前所述,莱斯的生态批判最终指向制度批判,他将消费异化和生态危机的产生归因为发达工业国家鼓吹的高强度市场架构。因此,建立易于生存的社会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进行制度的审视与重组,建立一个合理的替代性架构。同时,莱斯认为还应重新定义人与自然的关系,“联系生物圈内其他生物体的需要来实际理解人类的需要”〔6〕117。只有做到这两点,人类的生存和满足才能易于实现。

所谓制度的重组,首先是指社会结构的新变化,其直接表现是个人在生产过程中而非消费过程中的地位转换。简言之,个人不再追求成为大型机器的一个零件,而是要使自身成为一个小型机器,这样,个人可以通过自身的能力满足需要,从而降低对制度结构和商品的依赖程度。也就是说,易于生存的社会首先要摆脱资产阶级鼓吹的市场导向,鼓励个人直接从事社会生产。表面看来,莱斯似乎在倡导向自然经济的复归,但实际上他反对的并非商品经济本身,而是那种将商品消费当作满足需要的唯一方式的资产阶级价值观念,以及由此带来的人的异化。为解决这一问题,要适当控制人口和经济的盲目增长,并且“在创建易于生存的社会的过程中把数量的积累转变为质量的改进”〔6〕117。如前所述,满足感的来源与个体的社会地位密切相关,因此,为了摆脱对商品的严格依赖,还必须在更宏观范围内提供社会政策的支持。不论是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都应致力于消除社会地位的不平等,否则资源会日益集中于精英阶层手中,而使大部分民众的正常需求得不到满足,并引发更为严重的消费异化。

所谓重新定义人与自然的关系,莱斯意在批判科技决定论者的观点,这种观点认为科技的发展可以无限提升地球的“供养能力”,其本质是为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意识形态辩护。莱斯指出,考量供养能力不能仅从资源储备及其变量出发,还应考虑到生产过程对生态的破坏程度。对此,莱斯提出了所谓“人以外的自然的需求”这一概念,甚至尝试性地倡导赋予自然实体以法律权利,以更好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在此问题上,莱斯反对工业革命以来形成的控制自然的观念,主张将自然看作独立的实体,并“努力通过开明自利思想来认识人类以外的自然的需要,并从而认识其利益”〔6〕142。

和其他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一样,莱斯的理论目标也指向资本主义批判,而且他并未脱离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基本路径。但与唯物史观倡导通过生产力的发展来解决生态问题不同,莱斯主张更多地关注人在生产力发展过程中获得的满足程度,并以此为目标指导资本主义的社会生产过程。莱斯分析了商品、需求的异化,认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将消费主义看作实现个体满足的唯一导向,由此构建的高强度市场架构是导致生态危机的根源,也是民众无法获得满足的最终原因。因此,莱斯主张重新审视个体需求,从自主性的创造劳动中获得满足感,建立一个“易于生存的社会”,以此解决消费的异化,并从根本上解决生态危机问题。莱斯的这一思路继承了马尔库塞和弗洛姆关于“真实需求”和“虚假需求”的划分,并对马克思、恩格斯的生态思想做了重新审视,为当下的生态危机提供了一种富有价值的解决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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