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皖北地区礼俗音乐研究

2018-04-04张黎黎

关键词:礼俗皖北唢呐

张黎黎



论皖北地区礼俗音乐研究

张黎黎

(宿州学院 音乐学院,安徽 宿州 234000)

皖北地区礼俗音乐是皖北地区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以来承担着社区群体的重要文化职能。目前有关这一地区礼俗音乐研究的基础比较薄弱,研究成果较为欠缺,研究对象较为单一。可以在以下方面做进一步探究:(1)非遗保护视角下,皖北礼俗音乐可否通过“经济搭台”的模式为“文化唱戏”服务;(2)民间乐班的经济模式所建构出的乡村互惠网络,对进一步理解“礼乐”对当地群体世界观与宇宙观的塑造具有重要作用;(3)礼俗音乐“城镇化”之路的“雅俗”新解。

皖北地区;礼俗音乐;唢呐班;民间艺人

礼俗音乐的研究在学界一直笔耕不辍,且常谈常新。纵观音乐学界数个经典田野场地的研究传统,将音乐搁置在礼俗活动的框架内,通过文化的视角进行解读,早已成为一种新的学统和范式。典型形态学的粹碎音乐化研究已经渐次走向边缘,被普遍认为带有某种局限性,不能够满足人们对于该音乐事项的全方位了解和多角度透视,比如该音乐与当地社会的关系,在历史中的作用、功能为何、意义为何、如何生存等一系列问题。基于对上述问题的好奇与求索,在特定社会背景下,通过在文化中解读这种音乐,或者把音乐作为一种文化进行解读,就成了自80年代以来,学界在礼俗音乐、仪式音乐研究中惯用的一种思路与手段。

80年代是民间礼俗活动复兴的重要时期,一些依附在礼俗活动中的民间音乐也渐渐回归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婚丧嫁娶总少不了吹打念唱。无论是作为形态的音乐本身还是作为活动过程的礼俗仪式,都渐渐成为音乐学家整体研究的焦点。“礼俗活动作为中国传统音乐传承的载体日益成为音乐学家关注的对象,‘礼俗音乐’的概念也因此被列为当代中国传统音乐研究的重要课题。”[1]37

一、皖北地区礼俗音乐

(一)礼俗音乐的功能与定位

礼俗音乐在社会性事物中承担着多种功能,有政治功能、教化功能、审美功能、实用功能等。自古以来,礼乐就是帝王用于安定天下的治国方略,《乐记·乐本》云:“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极其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以及“移风易俗,莫善于乐”[2]43,都显示了乐与礼的互补,以及乐所包含的政治意味。礼俗音乐的教化功能体现在中国文化中的方方面面,这些音乐的内容可以向人们传递情感,也可以将蕴含在中国人人情伦理中的道德观、生命观从历史传递到现在。田青指出:

一辈又一辈普普通通的劳动者,没有进过一天课堂,但他们懂得并遵守孝道、熟悉并痴迷岳飞、杨家将的故事;……是谁、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让他们懂得道德、忠孝,甚至谙熟历史掌故呢?是炕头田间的说书曲艺、是农闲节庆时看一宿美半年记一生的戏剧戏曲。[3]2

礼乐与俗乐分属不同类型的音乐。礼乐是礼仪性用乐,俗乐是日常生活用乐;前者对应着帝王君臣,后者对应着寻常百姓,所谓“礼不下庶人”[4]38也包括这层意思。“中国先民将乐分为礼乐和俗乐两大类型,对应仪式和非仪式为用,在情感之不免的前提下有‘类’的分野。用于仪式且固化为礼乐,不用于仪式且相对自由为俗乐。”[5]36目前诸多场合提到的“礼俗音乐”“仪式音乐”在某种程度上有诸多重合,但在古代先民那里都属于“俗乐”。

(二)皖北礼俗音乐之吹打乐

皖北地区的礼俗活动中包括多种音乐形式。其中传统戏剧有花鼓戏(淮北)、泗州戏(宿州、蚌埠)、二夹弦(亳州)等;传统音乐有唢呐艺术、五河民歌(蚌埠)等;曲艺有渔鼓道情(宿州)等,此外还有一些兼有音乐元素却不能够划分在音乐类别中的民间艺术,如界首书会(阜阳),花鼓灯(蚌埠、阜阳市颍上县)等,也都会出现在大大小小的礼俗活动中,尤其是定期举行的庙会活动。然而,随着新型城镇化的全面深入,私人生活的逐步变革,产生于农业文明并且具有仪式感的礼俗音乐渐渐地改变或消失在历史转型中。鉴于上述对礼俗音乐功能与性质的定位,本文将皖北地区礼俗音乐中的吹打乐作为回顾与思考的对象,对其他参与礼俗活动但不具备仪式属性的音乐形式如传统戏剧、传统舞蹈等则不做讨论。

吹打乐是皖北地区礼俗音乐的主要形式,由唢呐领奏,在皖北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唢呐,又名喇叭,广泛流传于中国大部分地区,其音色嘹亮高亢,既可演奏欢快喜庆的曲目如《庆丰收》《喜迎春》等,也能驾驭抒情哀婉曲目,如《集贤宾》《吊孝曲》等,是烘托现场氛围的重要媒介。“(皖北)唢呐在民俗活动和群众文化娱乐活动中是渲染气氛不可缺少的主要形式。很多地区无论是婚丧嫁娶、开业庆典、庙会、祭祀等,无一例外都有使用唢呐乐班的习惯。”[6]65

自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保护工作实施以来,安徽省多地的唢呐艺术被纳入省级和国家级的非遗名录之中。据不完全统计,仅皖北地区的亳州、宿州、淮北及其下属的县、乡镇、村落就有上千个唢呐班社。这些班社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规模较大的唢呐班,人员构成比较固定,具有家族性,在带徒授艺方面早已打破之前的陈规,欢迎外姓人参与,但核心成员以本族人为主。乐班通常情况下以班主的姓氏构成自己的名号,如灵璧“周家班”、亳州“隋家班”等,他们在当地均有一定的影响力。教学对象基本是慕名而来的同村人或外地人,主要以培养民间礼俗活动中能吹会打的艺人为主,其中,不乏演奏技艺精湛的民间高手。一些规模较大的唢呐班社参加社会性活动较多,有较为频繁的演出,大量的教学与培训活动,偶尔参与民间礼俗的吹打活动。

另一类是成员构成较少的唢呐班子,参加演出和组织教学活动的机会较少,主要任务是承担民间的礼俗仪式。这种唢呐班子的成员一般由4—6人组成,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组成10人及以上的班社。他们演奏的乐器主要有唢呐、笛子、笙、梆子、小镲等。音乐的演奏方面主要以传统曲目和流行音乐为主。传统曲目包括《凡字调》《百鸟朝凤》《万年红》《一枝花》《坠子》等。流行音乐则没有具体的曲目可言,可以是抒情音乐;也可以是节奏感极强的舞曲类型,形式不拘。具体哪种类型的音乐占得比重较大,主要由两方面的因素决定:首先是主家,即雇主。在一个白事活动中,请几台唢呐班子,规模要求几人,全由雇主决定。有时他们会对祭礼活动时的用乐有明确要求。有些雇主希望以唢呐音乐的传统曲目为主,有些则希望能够凸显祭礼活动的“热闹”程度,希望流行音乐多一些。后者一般出现在民间所谓的“喜丧”活动中,这也是中国人表达“孝顺”观念的礼俗之一。其次是吹打班。祭礼活动中,曲目的选择偏向于哪一种类型,与吹打班自身的演奏技艺有着极大关系。事实上,民间的唢呐班子在参加白事活动之前,很多是临时“搭班”组成的,尤其是一些规模较小的唢呐班子。这种临时“搭班”的现象是皖北地区大部分唢呐班社的现实状态,这种现象不仅在皖北,在冀中地区、陕北地区一直以来也都长期存在。他们没有固定的班社组织,有活动时便临时召集一些人,在领头人与雇主商量好价钱和活动事宜之后,临时搭伙组成一个唢呐班子。加入到这种临时性群体中来的人一则是接受了领头人给的薪水,二则是在不耽误农忙的情况下参与进来的。因此,在领头人与雇主商量的相关事宜中,祭礼音乐的使用也会是其中一项重要内容。领头人在临时组建班社的时候,这些人的演奏技艺是否符合要求,是他所要考虑的主要因素。

二、皖北礼俗音乐研究现状

通过中国知网(2000—2018)检索发现,皖北地区礼俗音乐研究的成果较少,学术论文不到20篇,其中学位论文(硕士)3篇。研究对象主要是民间的唢呐班社,研究焦点主要集中在民间乐班的现状调查、音乐的文化特征、民间艺人的演奏特点等几个方面。虽然针对性较强,但是研究内容多停留在对现状的平铺直叙当中,缺乏对诸多现实问题的深入分析与对比研究。其次,虽然是以唢呐班作为研究对象,但是以田野考察作为基础,能够反映一个唢呐班生存面貌的民族志作业也都较为少见。以下选取目前研究中较有代表性的成果作一综述。

微信公众号的运营离不开宣传与推广,这关系到微信公众号的受众与粉丝数量,但大部分科技期刊微信公众号由于人力物力的紧张,或者自身定位的缺失,在宣传推广上略显不足,暴露出服务流于形式的问题。

吹打班在皖北地区礼俗活动中的活跃程度在《安徽民间唢呐流派及演奏特点》一文中可以窥见一二:“更有甚者,婚姻仪式要指名非某某人的唢呐班来吹,否则不出嫁不拜堂;丧事也有这种情况,如果某某唢呐班不能来,就推迟安葬。无论婚事还是丧事,如没有唢呐班吹打,就被认为没有面子,事物办得不排场、不圆满。”[6]65有关皖北民间乐班在民间礼俗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和影响,《皖北民间乐班的现状调查与分析》(2012)一文,指出了民间乐班及其仪式行为在乡俗礼仪文化中的价值与意义,认为其在民间扮演着重要的文化角色,在现行的乡规民约中承担着较强的文化功能,具有其他艺术形式所无法代替的角色价值。对民间乐班的个案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现行吹打班在皖北地区的生存现状与文化特征,而《皖北民间乐班的音乐文化特征与文化价值研究——以安徽省灵璧县“周家班”为例》(2013)一文,就讨论了周家班对民族民间音乐的传承性与革新意义。文章以民间婚丧礼俗作为切入点,论证了周家班在民间乡俗礼仪中所体现的司仪性、娱乐性等社会功能和文化属性。作者认为:“周家班音乐在民间婚丧礼仪中的应用,映射出当代皖北民间乐班的礼俗文化模式,这种模式诠释了中华民族传统观念中民间乐班喜庆祈福与祭祀敬祖的文化功能,也体现了民间礼俗与民间乐班的相互依存关系。”[7]62项阳认为周家班及全国庞大的鼓吹乐班社群体,“之所以能够代代传承就在于数百年来与民间礼俗依附共生,在赞美其技艺的同时更应该对传统文化怀有敬畏之心,精心呵护民间礼俗。给民间礼俗生存空间也就是给传统艺术生存空间”[8]9。《梨乡唢呐乐班的田野考察》(2006)一文在较为详细介绍砀山唢呐的演奏形式、曲目来源、生存环境等问题之后,认为唢呐乐班在当地的发展充分体现了自身的价值,是“传承民俗、延续情感的重要途径”[9]733。

以上是皖北礼俗音乐研究中出现的一些有价值的学术成果,但是通过回顾,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关于这一地区礼俗音乐的研究尚没有形成一个体系,相关的研究成果可谓寥寥。对现阶段礼俗音乐在民间的生存方式、在不同领域的发展状况了解不够,且时间较久。因此在写作上缺乏深入分析问题的基础和多元化视角。当然这与现阶段皖北地区礼俗音乐的特点有一定的关系,比如生存方式不够独特,在当地逐渐丧失影响力等。搁置这些问题不论,如何能够打开思路,进一步推动皖北地区现阶段礼俗音乐的研究,将是下文着重探讨的问题。

三、推进皖北礼俗音乐研究的多种路径

从皖北礼俗音乐的现实状况来看,其在民间是一如既往地受到追捧,还是鲜少出现,对这一现象的有效定位是推进皖北礼俗音乐研究的前提与基础。在此基础上,需要厘清两条线索:一是为民间礼俗音乐所用的吹打班或唢呐技艺承载者,在私人生活全面变革的情况下,他们的适应与妥协,对礼俗活动在民间的存续有着怎样的影响?进一步说,如何适应,怎样妥协,可以维持吹打班在民间礼俗活动中的作用与地位。就唢呐而言,民间艺人是否可以有不同于以往的经历,发展出一条将民间音乐(具备礼俗性质的音乐形式)带往另一个层面的出路,最终通过多种路径来延续音乐在民间礼俗中的功能与意义。二是礼俗音乐在城镇化过程中能否入乡随俗,适应新的生产生活方式?在当下还有多少群众基础和社会基础承载着礼俗音乐的生存?这一问题似乎无需费力就能得出结论。无需讳言,现在唢呐班出现在乡间田野中的频率大幅度降低,即便是在丧事活动中也是如此。现行社会背景和人们生活观念的改变使人们对礼俗音乐的需求大大减少,皖北地区尤其明显。那么,在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如何在民间礼俗不可避免的嬗变中,将礼俗与音乐结合并做有效的研究?通过对上述现状的思考认为,皖北民间礼俗音乐的研究若要做进一步开展,可以通过以下一些视角作进一步探讨。

(一)非遗保护的视角

从非遗保护的角度分析民间音乐已经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作为一项政策措施,它是一把“双刃剑”在民间音乐的保护与发展中起到了双重作用。

首先,非遗保护政策的深度实施对民间礼俗音乐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促进作用。在非遗保护的关照下,官方给民间艺术提供了一个基本的保障形态,包括制定四级名录制度,认定各级非遗传承人,为代表性传承人提供资金支持以扶持传承活动的展开。而民间艺人也在某种程度上回应官方的良苦用心,积极开展非遗的传承工作,收徒授徒,有家族式的,有民营式的,无论是参与政府组织的“遗产日”活动,还是社会组织的各项非遗宣传活动,都积极响应,活跃异常。就吹打班而言,非遗保护政策实施以来,砀山唢呐于2013年入选国家级非遗名录;灵璧菠林喇叭于2014年入选国家级非遗名录,他们均是皖北地区民间礼俗音乐的典型代表,尤其是砀山唢呐,其流派与传承渊源均有证可考,在民间的地位为业界所公认。“据统计,目前砀山县境内的民间唢呐艺术团体共有300多家,从业人员达到了4000余人,演奏人更是达到了近万人的规模。”[10]147

灵璧地区的唢呐演奏群体在周家班的带领下,人数也达到了一定的规模。据2013年周家班申报国家级非遗保护名录时的普查可知,当时周姓直系有男女老幼乐手共计100余人,外姓徒众上千人,形成了庞大的民间音乐团体。周家班2017年的世界巡演除了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带出国门之外,也为中国民间音乐的产业化提供了发展思路。这种思路应用于非遗保护的诸多门类中,像传统手工技艺、文化生态保护区等,均可为文化产业化的发展提供新路径,通过“经济搭台”的模式为“文化唱戏”服务,后者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经济增长,实现双赢。当前国家对手工技艺和文化生态保护区的大力扶持即为明证,无需赘言。而这种模式在民间音乐的发展当中很难施展其作用。因此,从非遗保护的角度来看,作为国家级非遗项目的周家班,2017年的频繁出镜在“产业化”发展的道路上为民间礼俗音乐的保护与传承做出了一定的努力,在扎根民间的基础上,摸索出了一条“走出去”的道路。而这条道路的可行性和可模仿性将有待于皖北礼俗音乐的研究做进一步的分析。

在民族音乐学的研究中,民间会社的经济组织、收入来源等问题是新时期(1980-)以来一直关注的重点问题之一。它是有效观察民间会社内部结构如何平衡的标尺,也是进一步了解其在特定社区影响力遍布范围的有力证据。在皖北唢呐艺术的行当里,存在着多种类型的经济形式。依循这种形式会产生多重关系,如雇主与吹打班的关系、班主与其他成员的关系、雇主与客人的关系等。在这些关系中可以建构出“一个中国村庄中的互惠原则与社会网络”[11]。这种构建也衬托出了礼俗音乐本身所包含的“礼”的概念,即“规矩”与“礼尚往来”之意。因此,将民间乐社中经济与文化的关系问题纳入到皖北地区礼俗音乐的研究视野中,也是推进皖北地区礼俗音乐研究的重要内容。

(二)新型城镇化的视角

民间文化保护与传承的重要理念认为,应该回归到特定社区与生活当中,在百姓日常生活的实践中让其得以留存与永续。但秉持与时俱进的态度来看待这一理念,会发现其具有明显的局限性。在研究礼俗音乐的同时,可以看到不同传承群体以不同方式传承艺术本身的形态,将技艺与记忆并举,让社会变革过程中的传统文化承担起社区群体的集体记忆,这也是民间礼俗音乐的职能所在。而问题在于“见人见物见生活”的理想在这一传统文化的语境中会面临很大挑战。礼俗音乐所依附的生存环境与人文背景在其80年代复兴时既已改变,早已成为回不去的“乡愁”。那么,在此基础上,可否在新型城镇化的形势下走出一条“城市化”道路,这是相关研究的又一时代命题。民间吹打乐在城市中扩展市场,培养出越来越多的听众群体是其城镇化道路的重要命题。

事实上,城市对民间吹打乐并不陌生。作为皖北吹打班主奏乐器的唢呐,无论是在乡村还是在城市都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在城市中,唢呐作为民族吹管乐器,是诸多音乐院校民乐系的重要课程,是城市民乐团不可缺少的民族乐器之一,也是全国器乐业余考级的项目之一。在这里,它与民间吹打班语境中的唢呐音乐有着不同的演奏曲目、审美标准以及受众群体。这个问题的双重指向曾经在学界引起过争论,即民间音乐的“雅俗之争”。是否民间的就是“俗气的”,是否学院派的就是“雅致的”,这个问题曾经就中国民歌这一主题,在媒体及学术刊物上讨论过很长一段时间(1)。如今放在唢呐音乐的视域中,也可做一番探讨。这个问题探讨的前提是“雅俗”无高下之别,对民间音乐“雅俗”的二分需要放置在特定场合和语境中进行解答,对其受众群体、演出场合、演奏曲目等问题的探讨有助于深入了解吹打乐在当代社会中的体系与脉络。其次这个问题的落脚点在于民间音乐的城市化,或者说“室内乐”化倾向,对其原本所承载的礼俗内涵当做何种诠释和传承,这是该问题在深入研究时所要思考和解决的又一个时代命题。

结语

从新中国建立初期开始,杨荫浏等老一辈学者就已经拉开了对中国民间音乐考察的帷幕,只是彼时更关注律调谱器的形态化研究。80年代以来,学界接续老一辈学者的研究传统与学统,开始对前辈学者的田野场地进行重访或者开掘新的考察天地,掀起了学界诸多经典田野场地的考察与普查活动,并且延续至今,依然活跃。皖北地区的民间音乐虽然不是学界前辈重点关注的对象,但是这一地区的音乐文化也不容小觑,其丰富性与多样性也为当地群体的礼俗生活与文化生活提供了重要保障。

正如全国各地的礼俗音乐一样,他们都共同经历了反封建的社会运动;80年代的改革开放以及近期新型城镇化运动的洗礼。其中,反封建的社会运动是导致民间诸多礼俗活动暂停很多年的原因之一,虽然在80年代有所恢复,但由于意识形态、社会制度的不同,一些礼俗活动的复兴夹杂着被改革的意味陆续回到人们的视野。但事实上这个复兴是短暂的,随着一代老人的去世,一些繁文缛节的礼俗活动在90年代要么消亡,要么走向了创新的世纪中,再次被打破和重构,或者被重新“发明”。这些现象在80年代的田野考察中既已比比皆是,更不用说现在,但是“田野考察依然会带给我们书本上看不到的内容,也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和灵感”[12]315。

尽管社会变迁导致的文化改观会永不停歇,但是,考察中我们仍然会经常发现一些民间艺术的演奏者、守护者、推动者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始终对自己所掌握的传统技艺牢牢守护。他们如同“执拗的低音”,成为民间文化继承与发展中的不可忽视的群体。他们将“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的无边界限通过自己所掌握的民间知识无意识地刻画在地区共同体的地理边界上,通过方言、习俗或者是他们一再强调的“老规矩”在自身所处的文化圈中流动、传播。

最后,城镇化带来的人口迁徙,电子设备、交通设施等的便捷,使得周围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在此情况下,皖北礼俗音乐将如何适应新的局面以继续生存,这是重返皖北民间研究礼俗音乐的核心所在。了解他们的生存模式和现阶段遇到的困难,是有效地观看其所处特定历史场景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可以给“现阶段民间音乐与艺人生存环境提供一些线索,在这个线索中不是为了寻找答案,而是观看历史时期常年结构变迁的短暂局部呈现”[12]317。从这个意义上说,对皖北乡村礼俗音乐的研究,可以进一步完善中国民间音乐研究的理论成果。

注释:

(1)即“原生态”歌手与“学院派”演唱者之间的差异与审美问题。

[1]田耀农.以陕北民间音乐为实例的礼俗音乐研究报告[J].南京艺术学院学报,2004(3).

[2]十三经注疏[M].阮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1980(1).

[3]王博颖.环县道情皮影民俗文化与造型观念[M].兰州: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2014(1).

[4]礼记·礼运[M].叶国,邓柳胜,译注﹒广州:广州出版社,2001(1).

[5]项阳.中国人情感的仪式性诉求与礼乐表达[J].中国音乐,2016(1).

[6]隋景山.安徽民间唢呐流派及演奏特点[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4(4).

[7]檀伯才,张宇.皖北民间乐班的音乐文化特征与文化价值研究——以安徽省灵璧县“周家班”为例[J].宿州学院学报,2013(8).

[8]项阳.我看“周家班”——一个民间音乐班社所展示的礼与乐[N].人民政协报,2017-07-24(16).

[9]李城,迟震.梨乡唢呐乐班的田野考察[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11).

[10]薛强华.砀山唢呐的传承研究[J].山东农业工程学院学报,2017(1).

[11]阎云翔.礼物的流动:一个中国村庄中的互惠原则与社会网络[M].李放春,刘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1).

[12]Stephen Jones.Daoist Priests of the Li Family:Ritual Life in Village China[M].Three Pines Press,2016.

2018-06-14

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研究重点项目“新型城镇化背景下皖北乡村礼俗音乐研究”(SK2018A0463);2017宿州学院教授(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皖北地区民间唢呐班的调查与研究”(2017jb05)。

张黎黎(1986- ),女,安徽怀远人,宿州学院音乐学院讲师,博士。

10.14096/j.cnki.cn34-1044/c.2018.05.04

J642.2

A

1004-4310(2018)05-0025-05

猜你喜欢

礼俗皖北唢呐
摄影·美好安徽
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
——松滋礼俗——毛把烟、砂罐茶
皖北“民间艺术之乡”生态化发展机制
CLOSE TOHEAVEN
又听唢呐
皖北小麦病虫害防治
唢呐
墓与塔——南北朝丧葬礼俗的新变化
皖北区域社会保障服务水平实证分析
唢呐(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