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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淄博地区书院创建与改制考*

2018-04-02武振伟齐文化研究院学术研究部山东淄博255000

山东图书馆学刊 2018年2期
关键词:淄川县志知县

武振伟(齐文化研究院学术研究部,山东淄博 255000)

书院之名虽始于唐代,而书院真正成为以讲学、藏书、祭祀等为主要功能的教育机构,是在宋代,“自唐世李勃兄弟隐于白鹿洞,朱子因之,又与陆子会论于鹅湖,而书院之名以立。自是厥后,元明代兴,各有所建。”[1]484此言简明扼要地概括了书院的发展历史。自元代起,书院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建立,到明清时期,书院蔚为大观,成为教育史上不可忽视的重要现象。

淄博地区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本文拟就淄博地区明清时期的书院加以考察研究,理清其发展脉络,探讨书院在淄博地区文化教育发展史上起到的作用及其地位。

1 明清时期淄博地区书院创建考

1.1 明代书院

明初,政府提倡官学,压制书院的发展,到明中期以后,如柳诒徵先生所言“国学之制渐隳,科举之弊孔炽,士大夫复倡讲学之法,而书院又因之以兴。”书院创建日渐增多。白新良先生在《明清山东书院述论》一文中列举的明代淄博地区的书院有3处,即沂水闵子书院、淄川康成书院和益都范公书院。[2]笔者据方志记载,淄川康成书院和益都范公书院史料记载不详,都不能确认为明代所建,兹考证于后。沂水闵子书院之外,淄博地区创建于明代的书院尚有4处。

(1)益都白龙洞书院,约建于明正统至成化年间。白新良先生在《中国古代书院发展史》一书中,认为白龙洞书院创立于北宋,重修于元。[3]4,34据《嘉靖青州府志》记载:“白龙洞书院,在公泉峪。郡人参政曹凯读书处。”[4]卷九.学校《咸丰青州府志》有相同的记载。公泉峪位于今淄博市临淄区南部,当时属青州府益都县。《乾隆山东通志》明确称白龙洞书院,“在县西五十里,邑人曹凯建。”[5]卷十四.学校《光绪益都县图志》记载:曹凯,字宗元,明正统十年(1445)进士,磊落多壮节,历官刑科给事中、浙江右参政等职。[6]494曹凯少年时曾在白龙洞读书。一说,成化十年(1474),曹凯62岁致仕返乡,创办此书院;一说,他登第后重修此书院。《光绪益都县图志》记载:“白龙洞书院,在县西五十里公泉峪,县人曹凯读书处,名曰书院,实义学耳。今亦废。”[6]240因位于公泉峪,故白龙洞书院又称公泉书院。后人在公泉峪修复了白龙洞书院,额曰“公泉书院”。

(2)沂水闵子书院,在县西北闵仲山,今沂源县境内,建于明正德九年(1514)。据《道光沂水县志》记载,闵子书院创建于正德八年,“闵子书院,即闵子祠,在县西北八十里,世传先贤闵子骞避季氏处,因祀之。明正德八年,知县汪渊改创书院。嘉靖十二年,知县李汝楫因祠旁有子路读书台,并祀之,为二贤祠”;“以闵子、子路并祀其中,遂有闵仲书院之称。”[7]卷四.礼制.书院故而闵子书院又称闵仲书院。但《道光沂水县志》所载《嘉靖十二年知县李汝楫兴修详文》中明确记载:“至正德九年,知县汪渊,为修复先贤遗迹,……以复先贤书院之旧’”。[7]卷四.礼制.书院嘉靖十二年(1533)据正德年间不远,所述更为可靠。因而,正德八年的说法是不准确的,闵子书院应创建于正德九年。闵子书院是淄博地区有确切创建纪年最早的书院。《嘉靖青州府志》对书院的创建者记载为“江渊”,查《乾隆沂州府志》[8]208与《道光沂水县志》[7]卷五.职官.文职,都明确为汪渊,《嘉靖青州府志》的记载当为误写。

(3)高苑崇正书院,建于明嘉靖二十九年(1550)。《嘉靖青州府志》记载:“崇正书院,在县治东南,嘉靖二十九年知县葛臣建。”[4]卷九.学校虽然,嘉靖十六年(1537)、十七年(1538)朝廷禁毁书院,但“虽世宗力禁,而终不能止”。[9]608《康熙高苑县志》记载:“功德祠,知县齐鸣凤建。即崇正书院旧址。”[10]卷二.建置志.坛庙查《康熙高苑县志》记载,“齐鸣凤,(万历)十七年任(知县)。”[10]卷三.职官志崇正书院在万历年间已改建为功德祠,可能与明万历年间张居正毁天下书院之事件有关。万历七年(1579),首辅张居正辅政,“诏毁天下书院”,“尽改各省书院为公廨,凡先后毁应天等府书院六十四处。”青州府松林书院也在被毁之列,高苑县隶属青州府,不可能不受影响。但万历十年(1582)张居正死后不久,朝廷即颁旨,“凡天下书院俱准复之”。嘉靖二十九年至万历十七年(1589),仅仅四十年,可能崇正书院也在被毁书院之列,而没有得到恢复。据《乾隆高苑县志》记载:“切稽书院之设,惟前明嘉靖二十九年,邑宰葛君名臣奉礼部御史台扎,随于城乡创建社学六处。”[11]卷八.艺文志可见,高苑有书院始于明嘉靖年间。

(4)高苑高节书院。据《乾隆高苑县志》记载,高节书院由邑人王士行(号进庵)及其弟王士尚(号月坡)捐资兴建,于明隆庆二年(1568)建成,“即(鲁仲连)坟域建祠宇,拓致俊彦读书其中”,“祠堂讲室各三间”。[11]卷八.艺文志《乾隆山东通志》记载:“高节书院,在县西三里,即鲁仲连祠墓也。”[5]卷十四.学校《康熙高苑县志》记载:“高节祠,县西五里,即墓前建祠,祀鲁仲连,邑署正王士行建。”[10]卷二.建置志.坛庙高节书院就高节祠而建,书院的重要功能即祭祀战国时期的名士齐人鲁仲连。

(5)淄川郑公祠书院。明末清初淄川人高珩在《修梓橦山郑公祠书院疏》中记载:“(郑康成)祠之后,有楼岿然……已数年于兹矣……予弟某将鸠工而补其缺者……广之以为邑士藏修之地。”[12]363可见,郑公祠书院因郑公祠而建,在祠堂之后,高珩撰文之时,郑公祠后之楼已经建成多年。《乾隆淄川县志》记载:黉山,“山半有汉儒郑康成祠,祠后有楼,为邑景之一。”[12]49可见,郑公祠后之楼至乾隆年间尚存。黉山与梓橦山在地理上是什么关系?《乾隆淄川县志》记载:“梓橦山,南接黉山。”[12]49两山相连,在淄川人看来,梓橦山与黉山的地理区别并不明显,往往混为一谈。高珩《修梓橦山郑公祠书院疏》直接说“黉山原名梓橦山”。[12]363郑康成祠后之楼至乾隆时期仍然存在。高珩(1612-1697年),淄川人,字葱佩,号念东,明崇祯十六年(1643)进士,晚号紫霞道人,入清后,历官国子监祭酒、吏部左侍郎、刑部左侍郎。据高珩生平和修建书院记文考证,郑公祠书院创始年代约在明末至清初之间,在清初(约在清康熙年间)进行了重修。

从明代书院发展史看,书院大量的创建是从明代中期开始的,如沈德符所说:“自武宗朝王新建(王阳明封新建伯)以良知之学行于江浙两广间,而罗念庵、唐荆川诸公继之,于是东南景附,书院顿盛。”明代中期也是书院发展的高峰期,“当正德间,书院遍宇内。”[9]608从淄博地区的书院情况看,大多创建于正德以后。虽然明代嘉靖、万历、天启年间曾三次大规模禁毁天下书院,但最严重的当属天启年间魏忠贤主导的禁毁书院风潮,天启之后,加之明末清初的兵燹战乱,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动荡,直接导致了淄博地区书院的消亡。

1.2 清代书院

进入清代,顺治一朝,淄博地区无一所书院建立,这与明清易代之际,统治者的高压政策有关。而在进入康熙朝后,清代统治日趋稳固,逐步加大文化方面的建设,“我朝爱养黔黎,崇儒重道,务敦风化,将以媲隆前古,而远复三代之盛,屡诏天下兴修学校、长毓人材,内自京师,外至府州县卫,有司奉行文教,莫不粲然复兴。”[13]543康熙、雍正、乾隆三朝,达一百三十余年之久,书院创建数量在历朝居首,特别是在乾隆元年上谕,将书院比之为“古侯国之学”,“书院之制,所以导进人材,广学校所不及”,[14]卷二十.乾隆元年六月甲子确定了书院发展的基调后,书院发展迅速。

(1)沂水闵子书院,在县西北闵公山,康熙六年(1667),沂水县儒学训导陈经纶重修。据《道光沂水县志》记载,“训导陈经纶督率林前林后四社,重修瓦房三间,草房十四间,基地四亩五分。乾隆三年,绅士又捐修。”[7]卷四.礼制

(2)淄川般阳书院,在县学明伦堂名宦祠右。《乾隆淄川县志》记载:“康熙三十一年(1692),邑令周公统创建。”[12]103《道光济南府志》记载是康熙二十八年(1689)。据《乾隆淄川县志》收录周统所撰《特建般阳书院记》,当以康熙三十一年为准。般阳书院在创建后,“历年久远,渐就荒废。”[12]103之后,乾隆十四年(1749)重修。同治光绪年间,书院迁建于西华门外。

(3)临淄稷门(闻韶)书院。《民国临淄县志》记载:“书院,旧在西关,原名稷门。知县朱而锜有记。清嘉庆间,知县郝玶改名闻韶。”[15]107创建未详何年,朱而锜任职也未详何年,其记文也未收入县志。乾隆《大清一统志》对稷门书院的创建年代则明确记载:“临淄县稷门书院,本朝康熙三十三年(1694)建。”[16]卷一百三十四《嘉庆重修一统志》在记载稷门书院的同时,“稷门书院,在临淄县治”,也记载了闻韶书院,“闻韶书院,在临淄县治西。”[17]卷一百七十两者地址并不相同,这不免与《民国临淄县志》的记载有所抵牾。郝玶任临淄知县时间是在嘉庆元年,书院改名时间,应在嘉庆元年(1796)至十年(1805)之间。

(4)新城崔公书院。《民国重修新城县志》所载李振先《道光建立书院考棚记》记载:“始新城书院,建于崔君懋,继之者李君闳中,规模略备,薪饩有资。”[18]258可见,新城书院始自崔公书院。《道光济南府志》对崔公书院的发展脉络记述比较清楚:“崔公书院,在县治东。康熙二十八年(1689),知县崔懋建义学于此。置田四十四亩,县人即以为懋生祠。未几,学废。康熙五十一年(1712),知县李闳中复立之。……乾隆十八年(1753),知县张若本以其地建关帝庙,乃于其西改建崔公祠,祠后立崔公书院,分经蒙二馆。”[19]371可见,崔公书院原为义学,称书院是在乾隆十八年后。《嘉庆重修一统志》则认为,“崔公书院,在新城县城内,本朝乾隆十九年建。”[17]卷一百六十二时间推后了一年。

(5)新城许公书院。雍正元年(1723),知县许养秀建,地址不详。《道光济南府志》称其为书院,而《民国重修新城县志》称其为许公义学。

(6)新城龙眠书院,在荆家庄,知县张若本建,据《民国重修新城县志》所载张若本任职时间考证,创建时间当在乾隆十八年(1753)左右。

(7)新城绳公书院,乾隆二十二年(1757),知县绳武立,在崔楼洪福寺。《民国重修新城县志》记载,绳武为满洲正黄旗人。

(8)高苑长乐书院。乾隆二十二年(1757),知县张耀璧建,在县城北门外。据《乾隆高苑县志》记载:“时阖邑有兴建四门之举,众输踊跃,尚有羡余,适北关何氏宅待价欲售,辄以青蚨一百五十五千购焉,颜曰‘长乐书院’”[11]卷八.艺文志,长乐书院正是用建城门的余资购置房屋兴建,并购置了书田五十亩,用作生徒膏火。

(9)新城正蒙书院。《民国重修新城县志》记载,在夏庄,知县刘大绅建。据刘大绅任职时间考证,创建时间大约在乾隆五十年(1785)左右。(刘大绅任新城知县时间在乾隆四十八年至乾隆五十一年)

(10)博山范泉书院。乾隆二十九年(1764)借地创办,始有其名。《民国续修博山县志》记载:“博邑分自雍正之十二年,邑宰侯公曾建有范泉书院。但地系借用,不久即废”,[1]484“范泉书院在城东关外怡园旧址,乾隆五十七年(1792),知县武亿创办,建讲堂四楹,颜曰‘知困知不足之室’,斋八间,为每月课士之所。”[1]218邑宰侯公是乾隆二十九年任博山知县的侯作吴,曾建范泉书院,办学不久即废。乾隆五十七年,知县武亿在县城东关外怡园东偏创建范泉书院。

(11)沂水沂蓝书院。创建时间至迟在嘉庆初年。《道光沂水县志》记载:“沂蓝书院,西北乡白马社,织女洞南,迎仙观东偏。嘉庆二、三年间,呈请前任府洪、前任府张俱准,分庙产之半作义学膏火。”[7]卷四.礼制可知,嘉庆初年,沂蓝书院得到迎仙观的一半庙产,而且时人视之为义学。

(12)淄川翼经书院。清中期淄川绅士陈士隆就黉山郑康成祠所建,实则义学。《宣统三续淄川县志》记载:“(陈桾)次子监生士隆并慷慨好义……就黉山郑康成祠中设立义学,特建东西学舍,捐地二百余亩,以充经费。中丞琦侯赐匾曰‘好义可风’。学施(使)何仙槎先生题匾额曰:‘翼经书院’。”[20]481何仙槎即何凌汉(1772-1840),道光二年(1822)曾任山东学政。从何凌汉任职山东时间来看,翼经书院定名在道光初年。

(13)新城崇新书院,在县署西,道光十四年,知县李振先捐建。据《民国重修新城县志》所载李振先《道光建立书院考棚记》:“凡始于道光甲午年孟冬月,告成于丙申年仲夏月。”[19]259可知,崇新书院始建于道光十四年(1834),建成于道光十六年(1836)。

(14)青城崧青书院,在县治东南昭文门内,据《民国青城续修县志·崧青书院记》记载,同治三年(1864)以练勇余资创建。两年后,因经费拮据而停办。

(15)临淄闻韶书院,在县治东南,龙华观西、文庙东,同治十三年(1874),知县卫桂森创办。《民国临淄县志》记载:“同治十三年,知县卫桂森于城内龙华观西建设书院一处,仍额之曰闻韶书院……自是闻韶书院,有新旧二所。”[15]107此为新闻韶书院,临淄人以城中书院称之,而旧闻韶书院仍存在,以西关旧书院称之。新建闻韶书院的原因在于,“县境贫瘠,故无书院。县令课士,辄于县署招集,地狭人众,每遇风雨祁寒,咸称弗便。(王)秬香倡议建修,请于邑令,以龙华观西隙地为基址,首捐二百缗,以为之倡。”[15]193此处提出“故无书院”,是因为虽然西关闻韶书院还存在,但已经近于荒废,“闻韶书院,旧在西关市廛中,地近嚣尘,几于荒废。”[15]212西关闻韶书院近乎荒废,使得时人认为有必要再修建一所书院。光绪二十一年(1895),知县蓝沂华将西关闻韶书院迁建于城中闻韶书院。[21]

淄博地区的书院在清代发展迅速,共计有15处,与明代相比,书院的数量、办学规模等达到一个新的高度。诚如嘉庆年间任职博山县儒学训导的张榜所言,“迨明之季,东林党议起而天下之书院几于尽废,我朝右古尚文,各省上宪以及郡县之良有司,无不仰体寿考作人之至意,而书院之设,遂遍宇内矣。”[1]484清代淄博地区的书院几乎是在明代书院几乎尽毁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其发展大致可分为四个时期,康熙至乾隆年间,计有十所书院创建;嘉庆至道光年间,计有三所书院创建;同治至光绪时期,淄博地区有二所书院创建。可见,顺治朝是书院的沉寂期,康熙、雍正、乾隆朝是书院的全面大发展期,嘉庆、道光、咸丰朝是相对低落期,同治、光绪朝是书院恢复发展,快速变化,并最终改制期。与邓洪波先生所言中国书院的发展时期大致相同。[22]484-485

1.3 创建年代不详的书院

在明清地方志中,记载有一些创建年代不详的书院,分别是淄川张先生书院、青城松山(培风)书院、淄川郑康成书院、益都县颜神镇范公书院、益都县颜神镇旧学、沂水闵子骞书院。

(1)淄川张先生书院。《乾隆淄川县志》记载:“张先生书院,元长白先生张临读书处也。长白山之东南麓,有泉湛然。涓涓注山下,冬夏不竭。(张)临没,门人肖像祀之。李宪撰碑文,明嘉靖中,乡人于此立社。”[12]59据《康熙长山县志》记载:“张临,字慎与,苦志力学,淹贯经史,授徒于长白山,因以自号,人亦呼为长白先生。”又记载:“韩志云,邹平东七里铺有书院,长白山顶亦有祠。”[23]卷六.人物传长白山是淄川与邹平、长山二县的界山,邹平之书院可能与淄川张先生书院有关。该县志中收录了张临于元至治元年(1321)所撰《增修范公祠记》一文,至治为元英宗年号(1321-1323),从中可以推知,张先生书院大概建立于元代,为私人讲学之所,至明代已无存,以至于“文像久不存,土人讹为张祥院云。”[12]59

(2)青城松山(培风)书院。《乾隆青城县志》记载:“节孝祠,原在官署西北旧松山书院。”[24]320《民国青城续修县志》记载:“县治之东,明伦堂后,为书院故址,名曰松山,后改培风。……荒废已久,屋宇全无。”[25]555对于松山书院地址的记载并不相同,松山书院在清乾隆年间已移作他用,创始年代当在清乾隆以前。

(3)淄川郑康成书院。《嘉靖淄川县志》记载有康成书院,创始时间未载,对书院的时代也表示疑惑,“康成书院,在县东梓橦山十里许。书院之设,不知起于何年。岂郑公关中得道东归,其齐地生徒讲道而设耶?抑后世尚诗书、崇道术,据黉山胜景追述而设哉?今郑公晒书台之残碣仅在,而书院荡然不存矣。”[26]卷三.书院康成书院在明嘉靖时期已然不存,书院创建年代不详。《乾隆淄川县志》记载:“郑康成书院,黉山之阳,为邑景之一。”[12]59高珩《修梓橦山郑公祠书院疏》中有言:“山之腰,有康成故祠。”《乾隆淄川县志》记载有“郑康成祠,邑东黉山之阳,祭以春秋二仲月。”[12]104康熙四十七年(1708),淄川知县韩遇春见郑公书院破败不堪,想重修郑公书院,于是向当地绅士募集资金。蒲松龄代他撰文,广为宣扬,即《代韩公募修郑公书院疏》,文中记载了当时郑公书院的情况,“淄有黉山,昔汉司农郑公康成,读书于此。……第千秋风雨,久没居庐,四壁荒凉,仅存院落。”[27]112重修情况,因无史料记载,无法得知。

(4)益都县颜神镇范公书院。《嘉靖青州府志》记载:“范公书院,在神颜镇秋口,址尚存。宋范文正公微时读书处。”[4]卷九.学校可见颜神镇范公书院在明嘉靖年间已经不存。《康熙青州府志》有相同的记载,《咸丰青州府志》记载:“旧志有……范公书院在颜神镇。”当是依据《嘉靖青州府志》和《康熙青州府志》而言。《嘉靖青州府志》所言秋口,当为秋谷口。《康熙颜神镇志》记载:“秋谷,即荆山之麓也。旧传范文正公读书处,因建祠于此。〈章丘县志〉云,公读书长白醴泉寺中,公母嫁齐,居秋口,相去百里,往来省亲,寓迹于此,后知青州。秋口即秋谷也。”[28]卷一.古迹明嘉靖年间时任通判和清《游范泉诗》:“龙泉之东秋谷口,泻出寒流漱琼玖。”[1]527秋口当为秋谷口之省。乾隆十五年(1750),时任登莱青道沈廷芳《修复范公祠记》记载:“博山县城东,东山之秋谷,有泉焉,范文正公微时读书其上,后人名之曰范泉,筑堂曰范氏书堂,祀公。”[1]478范公书院当在此处。

(5)益都县颜神镇旧学。《嘉靖青州府志》记载:“颜神镇旧学,宋元设山长以主守之。今殿庑俱存。”[4]卷九.学校与之印证的是《康熙颜神镇志》记载:“文庙,在西门内,厅署之西南。相传创自宋,元设山长以主之,年代莫考。石马村古佛院碑载,至元二十五年,益都县颜神镇教谕郑琥书。恐即是。”[28]卷三.建置颜神镇旧学建立应不晚于元至元二十五年(1288)。山长在宋元时期是书院主持者的称呼。宋理宗景定四年(1263),“诏吏部诸授书院山长者并视为官学教授。”[29]132山长成为正式的学官。《元史》记载:“命于礼部及行省及宣慰司者,曰学正、山长、学录、教谕,路州县及书院置之……县设教谕一员,书院设山长一员。”[30]235书院成为官学系统的一部分。《日下旧闻考》记载:“书院之设,莫盛于元,设山长以主之,给廪饩以养之,几遍天下。”[31]83元时,颜神镇未设县,旧学主持者为山长,可推知,旧学当时应为书院,只是书院之名已无从考证。

(6)沂水闵子骞书院。《道光沂水县志》记载:“查本县沂源乡西北九十余里寿圣寺,有闵子骞书院,先年沉湮”;“本地有闵子遗迹,其山遂名闵公山,乃先贤讲学之地。”[7]卷四.礼制闵子骞书院为纪念闵子骞而建。《道光沂水县志》所载《嘉靖十二年知县李汝楫兴修详文》中说:“琅邪(琊)郡邑曰‘沂水’,有山号曰‘闵公’,中有招提,亦谓之‘闵公院’,自朱梁乾化、后唐天成间始建置,逮周世宗以无名废。”[7]卷四.礼制文中提到的“招提”当为寿圣寺,从宋元丰八年碑文看,寿圣寺始建于五代时后梁乾化年间,至后周世宗时废弃,闵子骞书院当创建于五代时期。

2 清末淄博地区书院改制考

太平天国运动在清廷倾尽全国之力剿灭后,于同治二年(1863),出于底定人心的目的,下诏清理因战事而流失的书院财产,恢复办学。同治时期一度被称为“同治中兴”。同治光绪时期,书院发展迅速。青城崧青书院因练勇余资而创办,淄川般阳书院也迎来黄金发展期。《宣统三续淄川县志》记载:淄川般阳书院,“自殄灭刘逆后,查抄从匪逆产,并归书院,收租岁入渐充,乃不拘正附课名目”[20]431,在围剿刘德培起义过程中,淄川知县林士琦查抄起义者资产,并划拨给般阳书院,使得书院迎来了发展的一个黄金期,生员限额也被取消,从学生员大幅增加。光绪元年(1875),博山知县王维鹤同绅民在县城东南隅创立讲舍五间,乐育堂三间,考棚六十间,大门、映壁、点名厅、鼓乐楼俱备。[1]226临淄城中闻韶书院在光绪十一年(1885)建设考棚东西各十楹。[15]107淄川般阳书院在光绪十六年(1890)建设考棚十余间。[20]430书院的繁荣发展,如回光返照般在清末昙花一现,但在改制为学堂的命令下达之前,并未出现穷途末路、濒临衰亡的迹象。

光绪二十四年(1898),光绪帝在维新派的推动下,下令“将各省府厅州县现有之大小书院,一律改为兼习中学西学之学校”[29]2470,但维新随之失败,收效甚微。光绪二十七年(1901)清廷改革科举制度并再次下令书院普改学堂,“着将各省所有书院,于省城均改设大学堂,各府厅直隶州,均设中学堂,各州县均设小学堂”[29]2489,全国至少有1600余所书院改制为大、中、小三级学堂。光绪三十一年(1905),科举制度被正式宣布废除。科举制度的废除使得以科举为目标的书院最终寿终正寝。如《宣统三续淄川县志》所说:“迨后科举废,考课停,书院亦遂作罢。”[20]431统计数据表明,改书院为学堂的工作在清末已经基本结束,有少数书院要延至民国初年才被改作各级各类学校。据方志记载,淄博地区的书院改学堂的情况如下:

临淄新闻韶书院在光绪二十九年(1903)改建为县立高等小学堂[15]108;高苑长乐书院在光绪二十九年[32]卷八十九(一说光绪三十一年[33]430)改建为高等小学堂;淄川般阳书院在光绪三十年(1904)改建为官立高等小学堂[20]450;青城崧青书院旧址在光绪三十一年(1905)改建为县立高等小学堂[25]490;新城崔公书院在光绪三十一年改建为高等小学堂[18]66;博山范泉书院在光绪三十一年改建为官立高等小学堂[1]218,博山考院改建为公立高等小学堂[1]226;临淄西关旧闻韶书院旧址在光绪三十二年(1906)改建为城立第一高等小学校[15]109;新城县考院(崇新书院)在光绪三十年改建为高等小学堂[34]343,光绪三十二年改建师范传习所[18]66;沂水闵子书院和沂蓝书院在清末废科举后停办。

在清末的书院改制过程中,书院被强制改建为各级学堂,使得蓬勃发展中的书院戛然而止。如邓洪波所言,“改书院为学堂并不是书院改革的唯一选择”,“书院并不是天生与新学、西学位敌,凡一切有用之学皆书院分内之事。”[35]事实证明,书院在改建为学堂后,一段时期内,只是换了一个名称而已。以临淄闻韶书院为例,《民国临淄县志》记载:县立高等小学校,“数年之中,虽有学堂名称,而察其内容,因陋就简,功课除国文外,科学几于全无。”[15]108据临淄知县孙震《改修闻韶书院碑记》:“夏间所建小学堂,移置东偏院焉。”(该碑刻现立于临淄区齐都镇中心学校,已录入全国第一次可移动文物普查数据库。)当时县立高等小学堂并未占据书院的全部,而只是使用了书院的东偏院,主体建筑仍为书院所用,书院并没有全部改建为小学堂,小学堂在一段时间内与书院并存。学堂的经费来源仍旧是来自书院的学田地租和官绅的捐款。淄川般阳书院在改学堂后,西式的教学内容并没有与书院的原有教学形式产生排斥反应。知县陈尔延,“奉札创办官立高等学堂,因就般阳书院添建房舍,延请中西教习,教习未到之先,每日亲至学堂,教诸生笔算数学,口讲指画,娓娓不倦,诸生乐于听受。”[20]450虽然教学内容增加了西学内容,但教学方式还是书院的讲学方式。临淄知县王扬芳在学堂仍然采用书院考课的制度,“时学堂初建,风气未开,扬芳以实学课士,亲定甲乙,所奖拔者,皆一邑知名士。”[15]148可见,书院不仅可以与新学、西学共存,还可以借用书院讲学的形式弥补学堂教学方式的不足。章太炎对新式学校攻击最烈的是其教育方式:“专重耳学,遗弃眼学”,其根本缺陷在于立制者过求速悟,乃至鼓励偷懒侥幸,培养不肯虚心切己体察穷究的恶习,于治学为害甚大。[36]96-97在这方面,书院的教学方式完全可以矫正这种新式学堂教学的缺陷。

3 结语

虽然书院存在众多的不足,但书院为现代教育提供了众多可资借鉴的教育经验。钱穆先生曾说:中国传统教育制度,最好的莫过于书院制度。钱穆于1949年南赴香港,创办新亚书院,亲身实践书院教学,如今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为其前身)依然施行书院式教学,并跻身世界名校之列。有研究者认为,古代书院那种私学传统的丢失,使得中国现代教育的功利性更加明显,这对于国家的文化传承,思想创新无疑是负面的。书院引导世俗,教化风气,传播知识的功能的缺失,也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37]

书院作为古代教育的一种形态,虽在明清时期,不免官学化,但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教育模式,值得我们深入地去研究,取其精华,古为今用,为当今的教育注入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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