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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的一群与破碎的生命
——从《我不是药神》看国产现实题材电影的新出路

2018-04-02蒋成浩

昭通学院学报 2018年6期
关键词:程勇我不是药神药神

蒋成浩

(南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299)

从陈可辛《亲爱的》到陈建斌《一个勺子》,从忻钰坤《暴裂无声》到文牧野的《我不是药神》,近年来现实题材电影在国产电影中以过硬的质量取得了应有的关注和赞誉。曾几何时,国产电影一度刮起“大制作”的旋风,电影市场源源不断涌入的热钱创造了大量的国产“大片”,高片酬、高投资、大宣传却难掩影片本身的空洞、乏味与庸俗。而最近几年小成本制作的现实题材电影以其流畅的叙事、精湛的演技、聚焦的精准、深度的反思为国产电影竖起了新的标杆。一批新锐青年导演反而没有淹没在商业化制作的大潮中,一批“判然有别的知识、文化谱系所养育的一代人显影于电影场域,为我们带来不同的想象与再现世界的视觉方式”。[1]对于现实生活,他们有自己观察的角度,亦有激情的表达欲望和与众不同的反思,所有这些合力造就了国产电影在质量上的新希望。近期上映的《我不是药神》成为一部现象级的佳作,豆瓣评分居高不下,票房与口碑也一路飙升,透过《我不是药神》可以反思国产现实题材电影的表达方式与未来出路。

一、生命在破碎中前进

我们身边从来不乏少数的一群,他们或是蜷缩在城市的一隅,或是隐没在城市日常生活的节奏之中。相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有着更为“丰腴”的痛苦。《我不是药神》将镜头聚焦到白血病人群体,通过程勇这一“局外人”在情与法之间寻找救命药的心路历程为线索,为观众呈现了另一隐秘的“现实”。癌症群体一直以来都处在社会的边缘位置,他们的身份是病人,是属于被治疗的一类,白血病的难以治愈使他们始终忍受着身体巨大的痛苦,带着死亡的阴影生活。非常态的状态使得他们常常被漠视,他们的爱恨悲欢,求生欲望有着与众不同的形式。文牧野正是将镜头对准这样少数的一群、边缘化的一群,通过局外人的眼睛为观众呈现白血病群体在生与死之间的挣扎与无奈。

影片不仅仅单一的呈现了少数人的生存境遇,在他们纯粹的生与死地挣扎中还有更多的社会因素。白血病群体的“救命药”格列宁高昂的价格使得很多病人望而却步,有延续生命的良药,希望却如悬浮的空中楼阁,可望不可即。生的欲望在现实的因素中逐渐泯灭,有的病人为了格列宁而倾家荡产,那份深挚的自责感在生活中挥之不去,甚至不得不选择自杀以成全自己的家人。生与死地抉择受到太多残酷现实的影响,直面人生,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影片更深层的挖掘了他们内心世界的煎熬,让观众不仅看到某些医药体制、社会制度的不合理,更多的是随着场景、心理世界的揭露而体会到白血病群体内心世界的绝望。文牧野在刻画白血病群体中很好地把握了人物形象的塑造,尤其是人物的眼神刻画非常精准,不同的人眼中呈现着不同的情感,吕受益出场,他的眼神中既有迷惘、绝望,又时而充满求生的希望,对于妻子与儿子的牵挂支撑着他的求生欲望,出于爱而求生。当得知程勇不再卖特价药之后,他选择割腕结束自己的生命,同样是出于爱而寻死,在吕受益去世后,程勇来到他蜗居的家中悼念他,离开的时候,门外走廊中站满了白血病患者,他们的眼神充满绝望和愤懑,正是他们的眼神,唤醒程勇内心良知与柔软的一面。

现实题材的电影关键在于如何呈现现实?呈现什么样的现实?如何表达现实?这跟导演与编剧对社会群体地观察与反思密不可分。正如福柯而言,社会中的大多数划定了正常与不正常,界定了“常态”与“非常态”,而作为非常态的少数人则处于被规训被治疗的地位。[2]他们被作为异数而处于被边缘,被遮蔽的状态。他们太过于弱势,以至于发不出属于自己的声音,他们太过于脆弱,以至于形成不了振聋发聩的诉求,所以他们的生活与苦痛不被常人所察觉。社会法则被大多数人所遵循,法律的制定作为集体遵循的法则总难以均衡所有,法与情之间又存在着现实的鸿沟。《我不是药神》之所以给观众以震撼的效果,正是源于我们所拥有的“常规”认知与边缘人真实生活之间巨大的现实差距,而这种现实又是确切存在的,又是最为残酷的。作为少数的一群,如何表达自己的声音,如何不至于让自己正当的“生”的诉求淹没在社会之中。一方面他们需要制度的保障,而这种制度的完善与改良往往需要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发声”,制度不会主动地在“常态”的生活中寻找“非常态”,法律的执行者也往往仅仅是执行者而已,执法者个人的情感倾向也是那样微不足道,只有当一种声音形成一股难以压制的力量,诉求才被重视,才会带来制度的改良和更多社会地关注。这仿佛是一个悖论,少数人只有得到多数人的关注,发出足够力量的声音,他们的诉求才会受到重视,他们的境遇才会得到改观。《我不是药神》中的白血病群体正是借助程勇这位“药神”才成功的发出自己的声音,活命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诉求,对于他们却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和煎熬才能被关注,这也正是影片的张力所在。

“谁家还能没有个病人”这句话成为诛心之论回荡在观众耳边,就连社会中的大多数也对此心知肚明,生存不应该成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奢求,人不该沦为无尊严的存在,命运似乎也不该如此脆弱、如此身不由己,如此不堪一击。现实题材的电影应该具有批判性的视野,在呈现现实生活的过程中必定要触及更深层次地反思与追问,我们的生活何以至此?我们的社会是怎样被撕裂的?如果生活对于我们而言是没有出口的迷雾森林,那又该如何去拯救。《亲爱的》、《天注定》、《暴裂无声》、《我不是药神》这些颇受好评的现实题材电影无一不具有批判的力度和深度,有些专注于人内心的阴暗世界,有些聚焦与现实因素对人命运所造成的跌宕起伏,它们试图走进这个社会被遮蔽的角落,为少数人寻求生命的出路,这些品质对于现实题材电影而言,弥足珍贵。

二、人性:幽微难名的领域

如果说文学是“人学”的话,文学关注“世间男女普遍的悲欢成败”,那么电影所聚焦的核心同样也是人本身,他所呈现的必定是人生存的境遇,生命的悲欣交集,无论是个体的人还是集体的更具普世价值的“人类”,最终的落脚点始终都在对“人”的反思上。纵观国内外一些优秀的现实题材电影,在刻画个体成长的过程中,都极为重视人物内心世界的呈现,优秀的导演敢于也善于把握人内心幽微难名的世界,将镜头对准人心最脆弱、最难以名状的地方,而蹩脚的导演则只关注人生活中浮于表面的那一块,使影片显得空洞与肤浅。呈现人的内心世界,必定要触及灵魂,这是对导演思想深度的考验,没有自身对人性的理解,是无法成功的捕捉人内心世界的矛盾与挣扎的。人性是神性与兽性的结合,在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都有最原始的欲望,也有最高尚的品格,每当面临抉择,这些神圣的精灵与恶的魔鬼都会同时态的存在。

“每个人都是一个深渊,当人们往下看的时候,会觉得头晕目眩”,[3]我们的生活总是充满各种宿命般的际遇,那些有关记忆、迷惘、挣扎的状态是生活恒久的命题,不同的际遇和生活场景,一次次冲击着个体内心难以名状的世界。人性也在现实欲望中逐渐变得丰富、变得深不可测、变得难以预料。文牧野在《我不是药神》中最大的成功便是塑造了程勇这一形象,导演用镜头语言和充满张力的故事为观众呈现了程勇心路历程的转变,“我们分享主人公的意识的整体所发生的变化,透过他的双眼或者说他的视线观看外在的世界,”[4]使得我们看到一个更加丰满更加真实的“程勇”和白血病群体的生存处境。程勇的出场是“坏”的形象,他颓靡,毫无斗志,居于上海的方寸之中,经营一家性用品店。导演在叙述程勇心理转变历程的过程中,并非想当然地转折而是贴合了他所特有的生活境遇,影片中的人物都在各自的境遇中与“他者”发生联系进而转变了生活的“常轨”。程勇出场时面临着窘迫的生存环境,离异的妻子想要带儿子定居国外,年迈的父亲又急需一笔钱用来做手术,而那间赖以生存的保健品店又面临催租关门的境地,程勇的生活处在绝境的边缘。

人总是在面临绝境中才产生无限的可能,程勇在影片出场时的形象是负面的,是常人眼中的失败者。面对窘迫的生活,金钱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所以他走上去印度走私低价格列宁药地道路,当然最初并非出于善良的本心而是为了挣钱。随着他与白血病群体的深入接触,程勇的内心世界翻起了波澜,他一面挣着白血病群体的“救命钱”,另一面他又享受着被别人称作“勇哥”时的成就感,随着时间地推移,程勇的内心开始在“逐钱”与“逐善”之间动摇,不再似当初那样坚定地朝着金钱地方向追逐。文牧野在处理程勇性格心理转变的过程中,并非令这种转变一蹴而就,而是逐渐的受到周围人的感化、内心柔软的一面被唤醒。在其中,亦有程勇自身的矛盾与挣扎,当他被另一假药贩子威胁和遭受警察的警告时,面对假药贩子开出的天价代理权转让,程勇最终还是妥协了,跟假药贩子达成了协议,这对那些白血病群体而言,无异于一次背叛。但程勇有他自己的诉求,身为人父、身为人子的他不敢再冒风险而身陷囹圄,此时对程勇而言,追求自己私人领域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我们看到了程勇、吕受益、刘牧师、黄毛、刘思慧在保健品店吃火锅的重头戏,当程勇宣布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不同的人、不同的身份有着不同的反应,却都受到了同样的伤害。

程勇最终的转变是以好友吕受益的死亡为代价的,死者对于生者的震撼无异于一次重生。影片后半部分,导演专注于程勇转变后的“义举”,他的油滑与世俗转变成了隐忍与坚定,在日常生活之外,他的信念在黑暗中坚持。至此程勇的心理转变过程亦是观众逐渐深入到白血病群体真实的生存境遇的过程。那种生命随时凋零的苦痛,信念在黑暗中挣扎的艰辛,似乎人生每走一步都充满深渊,观众的情绪体验在剧院的特殊时空里随着程勇经历他所经历的,感受他所感受的,使得整部影片都有很强的代入感。

“电影的选角几乎自成一门艺术,它需要敏锐分辨演员形态的能力。”[5]《我不是药神》中,几位主角的角色定位恰如其分,演技得到了充分地展现,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故事和难以言说的苦闷。刘牧师一角的选取充满象征和隐喻,作为一名牧师,它是《圣经》的传送者,他将基督的福音传向世人,那些有关善与爱的教义与他所接触的现实的残酷形成了充满张力的对比。那神圣的教堂中却坐满了濒临死亡的病人,世事艰难,上帝的福音成了最后生命地告慰,可又显得如此的脆弱、无可奈何。宗教慰藉人心,往往人在生存面临绝境的时候才留恋于宗教的世界,以获取精神的支撑。刘牧师选择同程勇一起走私专卖低价格列宁,走上“违法”的道路,看似有悖于基督的教义,实则是“神爱世人”最好的诠释。他口中的“愿神保佑你”虔诚而坚定,宗教在影片中一再唤醒人的良知,那些有关爱的教义,不仅仅只是张口既来的生活用语,它们亦是心灵最后的净土。“药神”是神,更是生命延续的希望,对于处在绝望边缘的白血病群体,他们太渴望有位“药神”拯救破碎的生命。

电影作为一种艺术的载体,对人性、人情地呈现更加考验导演的功力,如何挖掘人丰富的心理世界,这是一个难题。镜头语言大多数是依靠动作来完成表达,演员的表演能够直抵内心深处,通过动作传达情感,呈现隐而不显的另一世界。徐峥、王传君等人在电影中出色的演技同样是《我不是药神》成功的重要因素,影片中人物之间的对话少了国产影片中常见的说教和做作,以一种自然而然的姿态真诚的对话,正如剧作家麦基所说“千万不要将话语强行塞入人物的口中,令他们告诉观众有关世界、历史和人物的一切,而是要向我们展示出诚实而自然的场景。”[6]人物的语言、动作精准的传达了各自所处的生命状态,那些充满绝望和希望的眼神,那些挣扎于生存与死亡之间的奔波劳碌,共同呈现了生活真实的图景。

三、题材、叙述与反思

中小成本的现实题材电影要想取得成功有其自身的难度,从对现实题材的选取、提炼到最终的影片叙述都考验着导演的能力。在我们的国度里,在我们熙熙攘攘生活的城市中,从来都不乏好的中国故事。我们的国家曾经积贫积弱,个体曾经挣扎在生存与死亡的边缘,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社会发生着日新月异地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只是体现在经济腾飞,“生活越来越美好”的表面状态,同样也存在着逐渐撕裂的鸿沟,各种残酷的现实问题不断拷问着社会与公众的良知。贫富差距、医药体制、教育问题、户籍问题、房地产热,这些社会热点有时更能反映出个体生存的境遇。少数与多数有时只是角度问题,少数的一群就在我们身边,甚至换个角度来看我们也同样是属于少数的一群。优秀的导演要能从纷繁芜杂的社会表面挖掘更深层的东西,反思个体命运在社会发展洪流中的延宕与沉浮。

其次,仅仅有好的题材、好的故事是远远不够的,电影作为一种艺术手段,必定要用艺术地方式去呈现、叙述。对于故事性较强的影片,电影的节奏与叙事的完成度是影片成功至关重要的因素。用电影讲好一个故事,实则并不容易,涉及到故事的叙述方式、影片的剪辑,纵观国产故事片电影,很多都败在了叙事上,有好的题材却缺乏呈现故事的能力。节奏拖沓、主线不明、玩转技巧结果却被技巧所束缚是叙事电影常见的通病,且不讲影片的思想深度如何,单就故事性而言就需要导演做足功课。有些叙事性电影反而掺杂了太多无须有的因素,一心想要包罗万象,想凭借故事呈现一个时代的缩影,涉猎之广反而大大削弱了核心故事的叙述能力。《我不是药神》在整体叙事的完成度上还是比较成功的,叙述的流畅性相对较强,但也有瑕不掩瑜的地方。影片上半场过于急着交代出场人物各自的生活背景,在短时间内所呈现的东西过于拥挤,而后半部分则过于表现程勇转变后的“义举”,节奏又过于舒缓,一些不必要的煽情桥段显得拖沓,与整体的节奏不相符合。

对于现实题材电影而言,题材的选取、叙事的流畅还不够跻身优秀电影的行列,更重要的是影片自身对现实的反思力度。题材不能沦为影片消费的对象,不然它就只是现实的一种廉价地表达。许多现实题材电影将镜头聚焦到社会生活中“少数的一群”,通过影片呈现他们的生存状态,让更多的观众看到生活“常态”背后的“非常态”,看到我们的社会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有更多的残酷的现状等待着改变。导演对选取的题材要表达什么?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表达?这亦是影片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一位优秀的导演必定也是一位优秀的思想家、甚至哲学家,伍迪艾伦的电影始终充满着哲学的思辨,他对于人间世相和人性的反思有他独到的深度,因此成为其影片经典化的内在因素。国产现实题材最欠缺的也恰恰正是思想的深度,对所呈现的题材的反思往往只流于表面,看不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或者由于现实的因素仅仅蜻蜓点水般的浅尝辄止。

每个人都有反思的行为,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反思的能力,诛心之论与隔靴搔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因此,有些导演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达一个他所向往的高度,当然有外界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自身的原因。“逐梦电影圈”的能力都很欠缺还想“逐梦戛纳电影节”,多少都有些自我陶醉、痴人说梦。

《我不是药神》总体所呈现的优质与其反思的力度不无关系,影片所涉及的医药体制、法与情、人性等方面都有很深层面的反思。影片引领观众去剖析造成“少数的一群人”悲剧命运的原因,呈现给我们生活的另一种真实状态。对少数人的关注不为电影所独有,当代文学的书写中,底层、少数派、边缘人也一直是描写的重点所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所兴起的打工文学、底层文学将笔触对准城市发展进程中的外来务工者、底层小人物,引领更多的人关注到我们身边切实存在的底层群体的生存状态。但在众多的文学作品中,普遍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作家无法抛开自己既定的价值标准和观察视角,在描述少数群体的过程中,清一色的都以书写苦难为主体,过分的渲染少数群体生活的压抑、苦难,无形中窄化了书写对象生命的丰满。在现实题材电影中也有同样的问题,镜头呈现的少数群体生活在逼仄的城市一隅,他们的日常就是压抑的、绝望的、看不到一丝希望,过分的渲染苦难除了赚取观众的眼泪并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少数的一群,他们的生命有压抑有苦痛,自然也该有坚韧的信念,苦中作乐的心情,他们也同样享有家庭的温情、即使在破碎中也始终有坚守。笑中带泪的苦难要比纯粹的苦难更能直击人心。

四、结语

题材的选取,叙述的流畅、深度的反思是一部现实题材电影成功的重要因素。“人并不比一朵花更禁得起岁月的摧残”,生命有它自有的脆弱和坚韧,电影正是要以光影的艺术来呈现生活与人性应有的丰富。对于国产现实题材而言,目前越来越多的影片关注到了社会少数群体的生存境遇,聚焦他们平凡而卑微的“生”的挣扎。一部优秀的电影不仅要有好的题材和故事,影片本身的叙事完整性、流畅性亦是保障质量的重要因素。更重要的是在呈现故事的过程中进行深入的批判性反思,电影本可作为一种介入现实的手段,达到批判性的效果,进而使社会制度等外在因素得到改良。《我不是药神》达到了三者的相对完美的结合,生命在破碎中前进,信念在黑暗中坚持,它的出现为今后的国产现实题材电影提供了新的可以借鉴的优秀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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